第46章

第49章

一雙湛藍的眼睛

關山月的性子粗, 行事也不遵規守紀。

格爾托亞也是這個性子,兩人一拍即合。一人拎兩壇好酒, 随意鋪了個席子就地而坐。地兒也不挑, 演武場的空地,面對面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酒來。

下人端來大塊的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叉着腿, 仰着脖子,兩女的這姿态, 豪放得跟男人也不差多少。

兩人自從關外一別, 已經好幾年沒見了。都是粗人, 也做不來寫信互道家常的黏膩事兒。一口酒下肚,就開始說起軍營的事兒。

說起話來,葷話髒話免不了夾雜在內。

格爾托業不知道說了什麽話, 關山月啪地一巴掌拍大腿上, 哈哈大笑。宋玠從書房出來瞧見了, 冷冷就是一聲哼,負手往長廊那邊走了。

原本笑得開懷的人,頓時一愣,下意識丢下酒壇子就追了上去。她這個寶貝小相公, 最不喜歡她粗魯那一套, 每每瞧見了都要不高興。關山月也沒辦法, 她自小在男人堆裏長大, 實在溫婉不起來。

一看到他臉色不好,關山月追上去就要哄。

她反正幹慣了這事兒,輕言細語的, 什麽甜膩的話都脫口而出。也沒看身後格爾托亞嫌棄她, 臉皮厚得堪比那城牆拐。

宋玠無地自容, 他在關山月這兒的矯□□幹多了一時間忘了還有外人在。剛才也沒注意,上去就哼了。現在回過神,丢臉得要死。可這沒臉沒皮沒眼力見兒的女人追了上來,快把他男人的臉皮都給扒下來踩碎了。

關山月還跟在他身後,亂七八糟地哄人。

人兩夫妻閨房小情趣,格爾托亞湊巧窺見了已算不識趣,哪兒還會追上去看熱鬧?于是就仰頭灌了一口,哼着不成曲兒的小調。等大老粗哄好了小相公再來。

正喝着酒,一只通體漆黑的奶狗汪汪地從小栅欄的縫隙裏穿過來,咻地一躲到了她背後。格爾托亞一愣,放下壇子就看到一個少年站在栅欄外。

少年別的沒什麽,一雙湛藍的眼睛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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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小狗是宋小妹的,阿爾列哄半天小姑娘才肯把愛寵借給他玩兒。結果小狗不知為何不喜他,還沒抱上手就一溜小跑從後院沖了出來。

阿爾列這幾年頭一次見到異族人,很有些訝異。

格爾托亞将身後的小狗抓出來,有些新奇地看着阿爾列。阿爾列一眼看去就是蕭國人,有着極顯着的蕭國貴族特征。一般來說,蕭國人的瞳色分三種,湛藍,淺藍,藍灰,血統越高貴的,瞳色越藍。

這少年的眼睛湛藍,起碼出身不會低。

格爾托亞眉頭皺起來,雙目似鷹凖鎖定了阿爾列。大周不是沒有蕭國人,但只是極少數。一般在大周的,基本作為下等奴役養在權貴家中。可這少年穿着十分體面,并不像下等仆役。

阿爾列被她盯得發毛,接過小狗,轉身就跑了。

關山月哄完小相公回來,就看到格爾托亞盯着一處在發呆。上去推了推她肩膀,疑惑問她:“怎麽了?想什麽呢?”

“你府上養了蕭國人?”

“啊?”關山月沒明白,喝了一口酒,随口答道,“沒有啊。”

這兩年蕭國與大周和解,邊關休戰,大周圈養蕭國奴隸的風潮早已過去。關山月見格爾托亞神色嚴肅,又追問了句:“為何這麽問?”

格爾托亞便将事情說了。

關山月沉吟:“我府上沒養。不過聽下人提起,此次來客中有個藍眼睛的異族少年。你且等等,我叫人來問問。”

說罷,關山月便命人喚來徐皎然院子的下人。

那人一聽,立即将阿爾列的情況告知了。關山月震驚,那斯斯文文的易姑娘竟然也是個同道中人。

“你問這作甚?”

格爾托亞搖了搖頭:“沒事,只是覺得少年生得十分合胃口,随便問問。”

關山月疑惑地看她,須臾之後,拎起酒壇子繼續飲。

格爾托亞只是覺得怪異,畢竟這麽藍的眼睛,就是在王侯勳貴之家才見得到。不過事有意外,這事兒也說不得準的。于是拎着酒壇子與關山月碰了一下,灌了幾大口下去,話又多起來。

兩人這一頓酒,喝道了三更天。若非明日有事,兩人不喝到天亮都不會停。

次日酒醒,格爾托亞又想起了阿爾列。

于是便跟此行的蕭國文官随口提了一句,那文官本來沒放心上。而後聽說此少年有一雙十分湛藍的眼睛,他立即心中一動,對此事上了心。

一雙湛藍的眼睛,這就很是問題了。

那文官心裏砰砰跳,又旁敲側擊了那少年的相貌,心裏慢慢浮起了欣喜。

格爾托亞常年駐守邊關,許多秘鋅事兒不知道。蕭國貴族十二年前還真丢了個頂頂尊貴的人。只是這人的出身不能明面兒上說道,蕭國皇室藏的緊,外間才沒傳出什麽動靜。不過湊巧,這次來大周的文官是當年之事的知情人。

如今還沒見着,他只私下惦記着,打算明日或者後日偷偷去看看再做決定。

徐皎然上京,是故地重游。

京城這些年,總的來說變化不大。依舊車水馬龍,繁花似錦。不過往日徐皎然年幼,只在皇宮活動,京城的全貌全是從宮人或太傅的口中聽來的,不曾親自走動過。如今稍有閑暇,她便命人驅車滿京城地跑。

轉悠了幾日,重點在文人齋裏坐了幾日。

自古文人清高,恃才傲物。這文人齋由來已久,據說自大夏建朝以來便有。如今更是大周歷年上京趕考學子以文會友的最盛名的地方。徐皎然有時候聽些奇異的言論,覺得頗為有趣。

這日,她從文人齋出來,便命馬夫趕着車往西郊明湖而去。

發現了個有趣的人。

一個弱冠之年的錦州讀書人,長得一副呆愣的相貌,口齒異樣的淩厲。滿口的歪理邪說,正統的儒生跟他辯都需要勇氣。稍不注意,便能叫他辯得面紅耳赤吹胡子瞪眼。可你再回過頭細究他的話,又覺得十分有道理。

徐皎然盯了他三天,知道他近期喜歡在明湖邊游蕩,特意去堵人。

已是深秋時節,明湖邊的風撲倒人臉上有些瑟瑟的冷。徐皎然繞了一圈,沒找到那個有書生,便尋了個涼亭稍作歇息。

小坐了一會兒,徐皎然起身去湖邊走走。

湖邊的景致十分宜人,入眼是大片明透的湖水,波光粼粼的。風一吹泛起波瀾,像灑滿金色的鱗片。湖的對面是大片的梅林,綠油油的,如今還沒到梅花盛開的時節,此時還看不出麗色。

湖邊矗立着一個身姿俏麗的姑娘,正垂頭盯着湖面,似乎在攬鏡自照。徐皎然慢慢的走,剛才走了半圈,就見那女子身影動了。

而後猝不及防,投入了湖水之中。

徐皎然一愣,而後迅速跑過去。就見那女子半點不掙紮,咕嚕嚕地往下沉。她神色聚變,立即喚道:“長雷,快,救人!”

長雷身影一閃,跳入湖中。

人撈上來的時候已經閉氣了,面色青紫,徐皎然動作迅速。立即蹲下,按女子的胸口,狠狠重按了幾下,女子吐出一口水,醒了過來。

女子嗆了水,神态恍惚。

徐皎然抿了抿唇,并未多問,只扶她坐了起來。

元玉拿了一件兜衣匆匆趕過來,披到這女子身上。深秋已經有些寒了,風吹在濕透的衣裳上,透心的涼。遠蘭手腕微微使力,與元玉合力将這女子拉起來。而後一同将扶去了涼亭去坐下。

沒一會兒,這女子身子便不住顫了起來。

“你是何人?”

徐皎然平日不是個多管閑事的性子,但在救人不妨事的情況下,也不介意救人一命。她見這女子樣貌美豔,衣着穿戴均十分考究華貴,心裏便存了疑惑。這般打扮,委實不像走投無路的苦命女子。

心裏好奇便問了:“為何會孤身一人到此處投河?”

那女子生了一雙狹長的鳳眸,細眉,高額頭,消薄臉型。眉眼之間有股說不出的淩厲之感,看着不像個性子軟弱會尋死之人。

這女子也不知聽沒聽見,只一動不動坐着,自顧自地低頭發着愣。秋涼的風吹送進涼亭,她的唇已經凍得發紫。徐皎然眉頭皺了皺,命元玉去馬車取器具,煮茶。

與此同時,關府中,有客上門。

那文人之前沒跟關山月打過交道,此行抱着僥幸的心思來,并未跟格爾托亞交過底兒。唐突地上門,便被人引到花廳等候。關山月今日上職不在府上,下人匆匆去請了在前院看卷宗的宋玠。

這人心中松了口氣。

比起武官,與文官打交道更便宜些。

所說要求見關家客人的下人很奇怪,但若當真找到了這個人,那将是大功一件。文官喝了三盞茶下去,才将那點心浮氣躁壓下去。還不确定能否格爾托亞口中的少年就是他所想的,不要高興太早。

宋玠過來,看到一個細長臉的異族文官。上前兩步,客氣地與他見了禮。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小弟二號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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