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許久不曾發過聲音的喉嚨幹澀之極，發出的聲音低啞難聽。
雲冬菱也不知道自己想發出什麽聲音，只是腦子裏一團糟，嘴唇一張，喉嚨裏就發出‘唔唔’聲。
閻勁向周英武示意，對方立刻把抱着雲冬菱小腿的女人扯開。
雲冬菱下意識扭頭看去，剛轉了一半被閻勁用兩指點住臉頰，慢慢移回來。
“別管別人，看着我，小菱，你想說什麽？”
閻勁把雲冬菱向後拉兩步走到車子內側，男人微低着頭，幾縷額前碎發遮住淩厲眉鋒，一雙看出不出情緒的黑瞳盯着她。
雲冬菱腦子亂得更厲害了。
明明剛剛有那麽一瞬間，有什麽話就要脫口而出，可到了喉嚨底，又瞬間消散。
紅紅的眼睛迅速彌漫水汽，手從閻勁衣服下擺放開，換而抓住心口位置，雲冬菱微踮着腳向他傾身，雙手用力攥緊衣服，卻發不出聲音，小姑娘一臉難過急切。
閻勁垂着眼，伸手扶住對方肩膀。
“沒事，慢慢想。”
然而現實不讓雲冬菱慢慢想，四周向他們逼近的人，因為遲遲得不到回複，他們害怕後方随時會出現的喪屍，這群不敢面對喪屍的人，開始惡聲惡聲地威脅，甚至有人試圖突破周英武和汪樂的聯防，想進到中巴。
好笑的是，身高近兩米的壯漢田興農面前，無人敢來惹。
郁書藝嫌棄地看着這些人，加快速度把最後一點東西搬到中巴上，周圍空出的數十輛購物車，被他們零散推到車側，無形隔出一條防線。
她轉頭看閻勁，“老大，搬完了。”
聞言，雲冬菱茫茫然回過神，向郁書藝看去，後者朝她招手，她身子一縮，直接把臉埋到閻勁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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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勁暗嘆一聲，“跟着書藝。”
說着輕輕推開她，轉身就要走，手上卻傳來拖力。
低頭一看，是雲冬菱握住他的手腕，如同他在超市裏扣着她的手腕一般。
只是她的手小，他扣着她時不緊握還有空隙，她卻得五指舒張握住，才能緊抓。
小小的手像她的人一樣，軟軟的。
雲冬菱最終還是被郁書藝帶走，小姑娘不知為何，身上帶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站在郁書藝身邊看着隊員們和群衆對峙，緊張地咬着指甲。
“你們領導是誰？！我要投訴你們！”
“這些東西是大家的，你們無權侵占！做人不能那麽自私！”
“你們部隊的怎麽能不管群衆？大難當前抛下我們！對得起你們的良心嗎！”
“帶我們走！保護我們！！！”
越吵越兇，越壓越前，周英武和汪樂眼看快要頂不住了。
“砰！”
忽然一聲槍響，所有人一驚，齊齊住嘴，現場鴉雀無聲。
閻勁從中巴後緩緩走出，站在空地上，一手持槍，神情冷肅環視衆人一圈，忽然槍口朝天，又鳴了一槍。
“砰！”
閻勁唇角微勾，“誰有意見？提，我聽聽。”
悶沉的槍聲猶如預示着生命倒計時的警鐘，震懾着衆人，然而比這槍聲更讓人畏懼的，是男人臉上無動于衷的神色。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
這群人裏或許不是所有人都蠻不講理道德綁架，但是出聲煽動人情緒的激進分子，大多是欺軟怕硬。
恰好，這群人都是硬和橫，而閻勁，更是其中之最。
閻勁面無表情看着這群面露憤怒或絕望卻又不敢出聲的人，瞥一眼遠處緩慢移動靠近的喪屍，沉聲道：“兩件事。”
“一、超市裏的喪屍已經清除，想要物資就自力更生；二、以後可能會有軍部來救援，如果你們能等三五個月的話，不過……”
他擡了擡下颌，“這些人不包括我們。”
說完，也不管別人聽進去多少，消化多少，朝隊員們做了個撤退手勢，所有人飛快退回中巴，田興農和閻勁殿後。
已經有機靈的人沖進超市，還有人不放棄，試圖走溫情路線。
女人和小孩被推出來，他們跪在地上哭泣，“求求你們，帶我們一起離開，我們不惹事……”
然而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車，中巴發動向來路的喪屍撞去，閻勁始終沒給他們一個眼神。
雲冬菱整個人趴在車窗上，眼也不眨地看着那群人，越來越小……
“操！”
田興農突然一個急剎車！
防震一般的中巴車劇烈一震，沒系安全帶的衆人猛地向前撞！
雲冬菱正側頭看着窗外，因為慣性，整個身子從座位上滑開，止不住向前撞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撞在一個硬邦邦的懷抱裏。
閻勁攬着人，擡頭看向車頭。
中巴停下來了，前座的汪樂站起身，看着車前發出一聲“靠”！
田興農猛一拍方向盤，“哔哔”的喇叭聲惹來四周喪屍注意，然而身前的人卻像豁出去似的，展開手臂一臉視死如歸地攔住中巴。
那是個女人，混身髒兮兮的。
閻勁：“汪樂。”
一點名，汪樂心領神會，應聲下車去看情況。
汪樂一開始還挺有耐心地勸，沒一會兒見說不通，就失去耐性，想把扒住車頭的女人扯開，然而沒等他把人拉開，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了人，前撲後繼地扒在他們車上。
奇怪的是，明明就害怕身後喪屍怕得瑟瑟發抖，卻又毅然擋在他們車前。
閻勁擡頭，看着臨街某處住宅陽臺的反光點，微微斂眉。
“英武和我下車，其他人留在車上，照原計劃進行。”
說完帶着周英武下車，雲冬菱沒來得及跟上，被關在車門內。
她在車門上扒拉兩下，沒能開門，回頭看田興農。
田興農裝看不見，撓頭。
雲冬菱悶悶轉身，又趴到車前，看着閻勁。
閻勁并沒有帶周英武沖上去，這些人不是喪屍，說起來都是無辜群衆，沒必要一開始就動武。
閻勁：“九個，行不行？”
周英武臉色嚴肅，“我試試。”
說着，他後退幾步，站在一個能看見所有人的位置，眼直直地盯着這些人。
一秒兩秒……半分鐘。
慢慢的，這些扒着中巴不放的人有的松手了，在原地轉圈；有的抱住自己的頭，表情茫然；有的更是直接昏了過去，軟在地上。
而周英武則是滿頭大汗，面青唇白。
這就是周英武的異能，不同于田興農的身體強化，或是郁書藝的刀器具現，他是精神類異能，能短暫控制心神。
是否成功、控制時間長短和效果，全看對方精神強度，雖然這些都是普通人，沒受過訓練，精神較弱，但一次性同時影響九人，對他也是一個挑戰。
不過五秒，他已經面露痛苦。
閻勁和汪樂快速把毫無反擊之力的民衆拉到一旁。
眼見喪屍就快逼近，閻勁迎上前，拔出手`槍橫掃。
汪樂則是踹開臨街一間店鋪的門，躲在裏頭的人吓得抱在一起，汪樂沒理他們，把那些短時間內再蹦跶不了的人都推進店裏去，關門迅速來到周英武身邊。
中巴發動引擎，向前開到幾人身邊停下，車門一開，隊員們迅速上車。
雲冬菱眼巴巴看着門口，卻見汪樂扶着周英武上車後，車門便關閉。
閻勁還沒上車呢！
她一下子傻了，扒到車門前用力晃動車門，企圖讓車門打開。
然而不止車門關閉，田興農更是一腳踩下油門，快速打着方向盤，中巴車便向前駛去。
雲冬菱驚恐地睜大眼睛，臉貼車門玻璃上，看着站在路邊的閻勁。
車子錯身而過時，對方似乎笑了一下。
“嗚嗚……”雲冬菱拍着車門，不管不顧地又拉又推。
田興農趕緊解釋：“是老大讓我們先走的，我們先去拿回越野車。”
郁書藝怕她真把車門推開，這麽快的速度摔出去可不是好玩的，趕緊來拉她，“小菱，一會兒換車子就來接老大，你別急……”
雲冬菱慢慢安靜下來，默默扒着車門，整個人籠罩着一股低落情緒，無精打采的。
郁書藝在她頭上摸了一下，“乖。”
中巴沿着街道轉，很快繞到超市前門，車子一停，汪樂快速下車，雲冬菱眼明手快地跟着跑下車。
“小菱！”郁書藝想拉住人卻撲了個空，只能快速跟着下車。
汪樂轉身看着雲冬菱，“你……”
然而雲冬菱沒理他，直接向停在路邊的越野車跑去，對着車門一陣拉動。
拉了兩聲，“砰”地一聲，一顆子彈打在她腳邊。
雲冬菱愣愣地擡頭，向開槍的人看去。
一名染着藍發的年輕人從附近車後走出，轉着手`槍，向她挑了挑眉，“雲冬菱？”
汪樂和郁書藝迅速跑到雲冬菱身邊。
郁書藝把她拉到身後，皺眉看着對方，“藍嘉樹？你來這裏幹什麽？”
說着又向四周張望，“就你一個？你隊長和隊友呢？”
藍嘉樹吊兒郎當地晃着手`槍，“跟你們老大打架呢。”
汪樂和郁書藝對視一眼。
藍嘉樹：“別裝，閻勁留那裏不就是想逼我們出來？”
汪樂：“哼，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藍嘉樹：“沒什麽意思，怕你們溜回去破壞公平，我們還是在這裏等等好。”
說着又笑嘻嘻地探出身子，去看雲冬菱，“雲冬菱，跟我走怎麽樣？帶你去找雲秋柏。”
雲冬菱沒反應。
藍嘉樹歪着頭，試圖看仔細一些，被汪樂側身擋住視線，他拔`出武器，“我們要走，憑你一個人能留得住我們幾個？”
藍嘉樹無所謂地聳了下肩，“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汪樂一邊拿槍提防，一邊拿出車鎖匙解鎖，“你們先進去。”
郁書藝速度帶雲冬菱進了後座，汪樂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越野車呼嘯着倒退，随即轉了個身，朝來路駛去。
中巴車跟在身後，田興農的聲音從無線對講機中傳出：“藍嘉樹來做什麽？”
汪樂從倒後鏡中看着依然站在原地不動的藍嘉樹，皺了皺眉頭，“可能特地來放大話？反正莫名其妙。”
越野車和中巴車一前一後行駛，車後遠遠吸引了一小群喪屍，就這樣浩浩蕩蕩向超市後門開去。
眼看轉角就要到達目的地，地面忽然傳來輕微震動，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車前地面猛地長出一面土壁。
越野車開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剎車，就這樣“砰”地一聲巨響，一頭撞上這三米高半米厚的土牆！
越野車撞停在土牆上，眼看身後的中巴就要追尾，田興農瞪大一雙牛眼，一頓猛虎操作，中巴車傾着半邊車身，堪堪從越野車尾擦了出去。
他猛踩剎車，車子還沒停穩，就和周英武兩人跳下車。
“書藝！汪樂！小菱！”
越野車裏毫無動靜，兩人一邊喊話一邊沖過來，一前一後拉開車門。
駕駛座的汪樂系了安全帶，額上雖然有輕傷卻不致命，只是撞暈過去。
後座的郁書藝就慘多了，因為沒系安全帶撞到車窗，頭破血流，也不知道有沒有腦震蕩，看得田興農額頭青筋暴漲。
然而等他擡頭，瞬間感覺到不對勁，他扶起身子軟綿綿的郁書藝，轉頭和周英武對上視線，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大禍’二字。
“小菱呢？”
越野車內只有兩個人。
雲冬菱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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