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藍嘉樹回頭看毫無反應的雲冬柏,?見他眼神有些潰散,好像受了重大打擊似的,想想便替他回答。
“發狂的時候才咬我一口,?平時不會,雲……唔!”
藍嘉樹不明所以看着忽然伸手捂他嘴巴的雲秋柏,還沒反應過來,他整個人被雲秋柏揪起,眼前景物快速轉換,?他們一瞬間從室內來到室外。
媽呀,雲秋柏這家夥竟然提着他一口氣從四樓跳出去!
“唔唔唔!”你瘋了!
藍嘉樹拼命掙紮,?卻掙紮不過雲秋柏,?只能像小雞仔一樣被人提着一路來到小樹林。
雲秋柏一直跑,?一直跑,直跑出了樹林,?看見樹林外遠遠的村子,才恍然回神。
他把手松開,整個人頹然坐在地上。
藍嘉樹趴在地上喘粗氣,又一陣幹嘔,?“咳咳……雲秋柏我告訴你……我長那麽大就沒被人這樣……嘔……”
好半天終于回過氣了,?他癱坐在地上,?看着依然一動不動的雲秋柏,?伸手推了推。
“喂,?該跟我說真話了吧?你擄來的女人是蔣憐憐?好家夥,你們到底……”
他說了一半,見雲秋柏确實神色不對,再聯想到之前他面對蔣憐憐時的倉皇逃竄,哪裏有半點風花雪月,?跟着雲秋柏那麽久,就沒見過他這麽狼狽的樣子。
他轉了轉眼睛,視線從他臉上半剝落的繃帶掃過,想起對方不讓喊名字的事,驚訝道:“你們倆……她是你女朋友?”
雲秋柏緩緩擡頭,木然地看着他。
藍嘉樹已經腦補出了一副癡情男女大戲:雲秋柏變成不人不鬼的樣子,不想連累女朋友,又不舍得她,于是把臉遮住,默默照顧她,某一日,卻不小心讓她看見自己在喝人血的樣子……
簡直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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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秋柏一巴掌拍上他額頭,阻止他胡扯。
藍嘉樹揉着額頭,“不是?那你幹嘛躲她?以我的經驗,這樣避一個人只可能是債主,不是錢債就是情債……”
雲秋柏撿起一支樹枝,在地上寫字: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
藍嘉樹十分好奇,“……她拒絕過你?”
雲秋柏:沒表白。
藍嘉樹:“為什麽不表白?”
雲秋柏:說破了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倒是有可能,軍校男多女少,蔣憐憐長得好脾氣好學習好還家世好,喜歡蔣憐憐的人能從宿舍排到飯堂。
她平時對人挺和氣,但若是知道對方喜歡她,就會疏遠。當時他一個喜歡她的同學,就因為表白了被蔣憐憐列為黑名單,要求導師重新分組,不願意和他一起組隊做實驗……
藍嘉樹撓了撓頭,“那你把她捉過來關着也不是事呀。”
雲秋柏:我沒想一直關着她。
他只是想,自私一段時間,借口她受傷,讓她陪自己一小段日子。
藍嘉樹還是充滿好奇,“她不知道你是誰,我瞧你這樣子也不可能強迫她,那每天晚上你呆在她房間做什麽?”
雲秋柏不回應。
見雲秋柏撇開臉不理會,藍嘉樹只好跳到下一個問題:“那現在怎麽辦?她跑出來了你還要把她關回去?”
他轉着眼睛,“我說,要不你放寬心,坦承一點亮出身份,讓師姐治好你,小命比愛情重要對吧。”
雲秋柏低着頭,沒反應。
藍嘉樹再接再厲,“想想雲冬菱,你不是想把她接回來?要是你一直沒法恢複,也不敢跟妹妹一起住吧?”
“還有軍部那些人,太可惡了,這種惡心的人體實驗不知殘害了多少人,一定要把他們接根撥起!”
他沒想放過他們,沒放棄報仇,更沒忘記要把雲冬菱接回身邊。
只是……
不想夢醒得那麽快。
手中的樹枝啪一聲被擰斷。
雲秋柏起身往回走。
秋風吹起他寬大的鬥篷,顯出瘦高身形,背影多少看着有些落寞。
藍嘉樹跟上來,“不用那麽絕望,也不是沒辦法……”
兩人回到廢棄工廠,天色已經大亮,太陽正在冉冉升起,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早晨時間。
藍嘉樹左右打量雲秋柏纏着繃帶的臉,點了點頭,“沒問題,這樣綁絕對認不出你。”
藍嘉樹給他出的主意就是:繃帶不解,但病還是得找蔣憐憐治。
只要不露臉,兩人不說破,能知道他是誰,到時等身體恢複差不多,再找機會出現在她面前,又是一個潇灑飄逸的帥哥,完美。
雲秋柏接受了他的方案,他捏着紙往樓上走,在心裏打了一段腹稿,打算一會兒見到蔣憐憐,就告訴她他願意接受治療,打開房間……
空蕩蕩的。
床鋪沒人,窗戶大開,窗簾被高高吹起,雲秋柏看着冷清清的房間,怔愣了幾秒。
随即轉身快速跑下樓,來到最後見到她的實驗室,同樣空無一人。
她走了?
藍嘉樹跟他同時回來的,發現人不見後就開始找,從樓上找到樓下,最後不得不回到實驗室:“不見了,是不是去找我們了……”
雖然這理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勉強。
雲秋柏想起之前她曾經爬出窗戶想逃走的事,所以她是趁着自己離開時逃了?
可是,這個廢棄大廠到處都是喪屍啊。
沒有他的約束,他們會……
該死!
雲秋柏再一次從窗口躍下去,直直落在聚滿喪屍的空地上,随意選了一只喪屍,手指向對方額心,建立精神連接,開始搜索喪屍的短暫記憶。
找到想要的影像後,他停止搜索,喪屍直直後仰倒地。
下一秒,雲秋柏消失在原地。
他往廢廠後方的樹林趕去。
綠葉樹影在耳邊穿梭。
很快,前方出現了蔣憐憐的身影。
她手中拿着一截樹枝,正在左右揮開擋路的茂密樹葉。
雖然走得慢,卻一直堅定地向前走。
所以,說什麽‘你救過我,我不想看見你繼續惡化下去’的話……都是假的吧?
在看見他兇殘的一面,看見他咬人吸血的可怕一面後,她選擇了離開。
不……她一直都想離開不是嗎,不然他為什麽要關住她。
她不想留,他心知肚明。
所以到底在奢求什麽?
雲秋柏跟在她身後,默默地把靠近的變異獸趕走,一路護送她走出樹林。
他看見蔣憐憐,她驚訝地看着通往山下村莊的幾條小路,似乎在思考要走條路。
她根本不想留下來,勉強把她留下心不在這也沒意思。
她只會一次次地找機會跑,她根本不想治他。
雲秋柏看了眼暗青灰敗的手背皮膚,這一瞬間,某種情緒湧上心頭。
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最好讓我永遠看不見你。
雲秋柏木然看一眼她的背影,轉身,往回走。
小樹林很安靜。
時不時聽見幾聲婉轉的鳥兒鳴叫,還有“咔嚓、咔嚓……”,是他踩斷樹枝的聲音。
陽光穿過密葉,斑駁地照耀大地,聖潔陽光卻在照到他的黑色鬥篷時嘎然而止。
他的身影仿佛一道分水嶺,頭頂和背後是陽光,身前是暗影。
像他的人生。
雲秋柏垂着眸向前走。
一步又一步。
忽然,他停住腳步,疑惑回頭。
随即轉回來,又向前走。
然而沒走幾步,立刻停步,這次是不敢置信地回頭看。
蔣憐憐又一次被絆倒在地,她若無其事把身上的碎葉黑泥拍去,站直身,繼續向樹林裏走。
這裏的樹木長得特別茂盛,按理說在中緯度雨水并不充沛的內陸地區,很難長成這樣的密林。
但是病毒彈的危害特別大,病毒在空氣裏肆虐,襲擊萬物,侵害人類、動物,現在看來連植物也難以逃過。
只是相比較人類身體被病毒的破壞程度,植物似乎适應得很好。
蔣憐憐一邊走,一邊若有所思地看着棵棵參天大樹,因為急速生長,相互擠兌,空間不夠伸展而致根部拱起,一個不小心就……
視野中出現一道颀長身影。
罩着黑色鬥篷的男人站在光影裏,安靜地看着她。
蔣憐憐怔了一瞬,随即松了口氣。
“找到你了。”
床上淩淩散散堆放着衣服。
基本都是簡潔幹練的恤衫,還有少數幾件長款睡衣。
這些衣服大多都是深色系,不是黑色就是藍色,不然就是灰色,看起來古板又暗沉。
雲冬菱捧着衣服,嘴裏念叨下次要買多幾件衣服給閻勁,腦袋微微垂着,手裏拿着針線,一針一針地縫補着褲子。
沒一會兒,褲子上的破洞就縫好了,她左瞧右瞧十分滿意,放到一邊,繼續拿起另外一件。
閻勁是洗完澡後準備穿衣服,發現衣櫃裏的衣服大多不翼而飛,只好拿起僅剩的軍裝穿上,走到隔壁房間,敲門。
“進來。”女孩子清脆的聲音自房間裏傳來。
他打開門,一眼掃到坐在床上的她,以及散在她四周的他的衣服,停了一瞬,反手把門關上。
雲冬菱乖乖巧巧坐在床中間,一頭長卷發松松束在腦後,幾縷卷翹的鬓發宛着下颌,輕掃過鎖骨。
她垂着眼,專注地看着手中衣物,正在一針一針穿線。
溫婉又可人。
閻勁輕輕靠在門上,一瞬不錯地看着她。
片刻,微垂的密細眼睫毛輕輕扇動,雲冬菱擡起了眸,飛快又不解地看他一眼,“為什麽不說話?”
閻勁扯了下嘴角,向她走過,床墊微微下塌,他在旁邊坐下,手指一撩,勾起她的發尾。
“針線哪裏來的?”
雲冬菱便得意地舉起手中穿着針線的衣物,“集市!上次你帶我去時我就看見了,小菱一直記着要買。”
然後這次跟汪樂出去就買回來了。
閻勁淺淺勾着唇,“小菱好乖。”
雲冬菱彎着眼睛對他笑,跟他說自己的發現,“上次幫你疊衣服時發現你衣服破了,小菱就想幫你補衣服,其實小菱會做好多事……”
她敲敲自己的腦袋,“就是有些事想不起來,好沒用。”
閻勁心裏軟乎得厲害,明明他的心髒保持在一種正常頻率跳動,但他的身體似乎被一種水一樣的難言溫柔包裹住,他掙不開,也不想掙開。
這種被人珍視喜愛的心情,極大地愉悅身心,他情不自禁把她敲自己腦袋的手捉住,低頭在手背上一吻。
“小菱怎麽會沒用,小菱很好。”
雲冬菱看着閻勁親自己的手,心裏頭某個地方好像被貓撓了一下似的,癢癢的。
她盯着對方微抿的薄唇,傻乎乎問:“為什麽要親手?”
閻勁難得笑了,大手包着住她的小手,捏了捏,“想親就親。”
“可是,”雲冬菱露出有點為難的表情,“我沒洗手。”
閻勁怔了一下,随即失笑起來,他放開她,突然扯開她綁頭發的發圈,一頭長卷發散開,他故意亂揉,“那怎麽辦?我會不會中毒?”
雲冬菱再傻也知道對方在逗他,當即鼓着頰拍開他的手,“會中毒!別弄人家頭發啦,哎呀,我的針……”
她忙去撈掉下去的衣服,卻一手抓在針上,針直接紮進無名指,她倒抽口氣,剛想甩手,手就被閻勁捉住,“別動。”
他迅速把紮在她無名指指端的針拔`出來,單手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把連着線的針戳在褲子上,把褲子一卷遠遠丢到角落。
雲冬菱視線追過去,“我還沒……”
話沒說完,手指傳來軟軟濕濕的觸感,她一轉頭,便看見閻勁含住她的無名指,深邃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她。
她呆呆看着對方。
便看見閻勁眼底晃過笑意,下一秒軟乎乎的觸感卷着指尖,輕輕的、細細的勾舔。
比貓咪爪子撓人還要難受。
雲冬菱蜷了蜷腳指頭,臉不受控制熱了起來,她想把手抽出來,閻勁卻扣着不放,還故意輕咬了下。
好、好奇怪。
雲冬菱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臉紅紅地看着閻勁,小聲問:“為什麽要這樣?”
她只注意着對方含着她手指的唇,卻沒注意到兩人的距離在慢慢拉近,男人一手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裏,一手虛摟在她身後,看着她的眼睛又暗又沉。
他沒說話,只是舌尖又輕挑了下,看着女孩子身體輕輕顫,似乎很滿意。
“流血不是要這樣處理?小菱忘了上次怎麽幫我處理傷口?”
上次閻勁為了想逼雲冬菱用“治療”異能,故意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不讓她給自己用藥,結果雲冬菱直接上嘴,跟只小貓咪似的舔上傷口,簡直抓狂。
“可是,”雲冬菱趁着閻勁說話趕緊把手指蜷起來,雖然手還是被他扣住,但這樣他就舔不了了。
“我沒有流很多血,小菱也不疼,這樣……這樣好奇怪。”她嘟喃着。
閻勁看着她的眼睛閃過不明意義的暗光,手指輕輕捏着女孩子的緋紅耳垂,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約束不住沖了出來。
“小菱,睡覺吧。”
“啊?”雲冬菱怔怔擡頭,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話題跳得那麽快。
她向旁邊桌子上的小鬧鐘看去,晚上十一點半,确實是該睡覺了,她猶豫地看着床上一堆衣服,“我還沒補完……”
閻勁松開她,直接把床上那堆屬于自己的衣服一卷一掃,通通落地,“不管了,先睡覺。”
“哦。”雲冬菱掀起被子,乖乖鑽進被窩。
閻勁看了眼她,下床把她剛剛補好的那幾件放在一邊。
剛放下,又有點好奇地拿起來。
雖然雲冬菱說他的褲子破了得補,但他印象中并沒有褲子破了……他把褲子攤開,終于看見哪裏“破”了。
小姑娘把他僅有的幾件睡褲,每一件男款設計都會有的開檔處理,全都給縫起來了。
閻勁:“…………”
閻勁:“……………………”
他站了一會兒,忍不住扶額,卻又笑了聲。
他把褲子放一邊,走到門口手放在開關上。雲冬菱乖乖巧巧躺在被窩裏,看着他說了聲晚安,他沒說話,直接把燈關了,手移到門把上,按下內鎖。
窗簾沒拉開,失去燈源的房間陷入黑暗。
雲冬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聲,被子随即被人掀開,一陣熱源靠近,閻勁躺了下來。
她驚訝地轉過頭,“咦?”
閻勁:“不想跟我一起睡?”
那倒不是,只是,閻勁從來沒有主動跟她一起睡過,一向都是她纏着他留下,他半夜跑了,或者是她半夜跑過來找他,睡醒一樣看不見人。
今天怎麽會主動想跟她睡覺呢?
雲冬菱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兩人的擁抱,還有剛剛他含着手指看自己的幽幽眼神……總覺得今天的閻勁有點怪怪的。
她非常直率地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我覺得媽媽有點不一樣。”
“哦?”他側着身看她,“哪裏不一樣?”
“就是……”雲冬菱手指輕捏着被角,皺着小臉用力思考,“好像比以前,對我更好一點。”
閻勁低低笑着,把她的手勾過來。
左手今天被他握了很久,他剛剛見到上面一圈的暗青,他輕輕揉着手腕,“才一點嗎?”
雲冬菱笑眯眯地比着手指,“是一點呀,媽媽要對小菱好多一點點。”
閻勁:“比如?”
雲冬菱鼓了鼓頰,最後嘟着嘴說:“……不要跟那個人出去,只陪小菱。”
閻勁勾了下唇,不輕不重地捏着她的手,“小醋壇子。”
雲冬菱卻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翻了個身,手臂支着床,撐着身子看他,“你為什麽要抱她?”
“什麽?”閻勁微詫,“抱誰?”
她咬了咬唇,“那個女孩子,我看見她抱你了。”
閻勁的視線在她微翹的唇上停了停,手輕捏她小巧的下颌,“誰抱誰,一會兒我抱,一會兒她抱,想清楚再說。”
雲冬菱的臉随着他舉高的力道微微擡,“……她抱你,也不可以。”
“呵呵……”閻勁眼神微閃,“小菱這麽霸道呀,我不能給別人碰?”
雲冬菱立刻肅起小臉,“當然!你不能抱她!她也不能抱你!”
“別急,”閻勁托着她的下巴颌,大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紅潤的嘴唇,眼眸微垂,“我沒抱她,她也沒抱我,她只是站不穩拐了下腳。”
他擡了擡眸,漆黑的眸子像天上暗星閃爍,明知道小姑娘聽不懂,還是認真許諾:“除了小菱,我誰也不碰。”
小姑娘非常容易滿足,也容易哄,立刻笑了,抓住他捏着她下巴的兩只手指,“拉勾!”
閻勁看着她,“拉勾。”
一大一小兩只小拇指緊緊勾在一起。
雲冬菱幼稚地晃啊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她說完很不滿地看着閻勁,“你要跟着我念一遍啦。”
閻勁眼睛彎了彎,“不用,你念就好,我負責蓋章。”
雲冬菱不解地看着他時,就見他撐起了身子,向她靠近。
在她驚訝的眼神裏,低頭輕吻兩人勾在一起的手指。
“落地蓋章,限期一百年。”
他擡頭,眸如星光閃耀,勾着她的那只手将她一扯,他吻上她的唇。
“你是我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閻隊長今天不想當人
月底啦,又到了營養液清零時間,敲敲碗提醒,順便求一波營養液~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