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波風水門(六)

(01)

于是店長的森先生會對水門多有照顧的原因,在這麽多年後終于被找到了。

至于森先生為什麽會來到日本,又為什麽會成為店長,他本人的說法是這樣的:

「呀,那時候我正在幫扉間一起設定第三次飛雷神移動實驗的坐标,然後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總之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就到了這邊了。所以我那時候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樣,是莫名其妙跑過來的吧,我可是花了好多年在社會打滾才混到今天這樣,聽說你還帶了一家子……嘛,老鄉何苦為難老鄉。」

說着,森先生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擦眼角的淚水。

「原來如此……那麽,您剛才似乎說到……賺錢的機會?」

水門點頭,試圖将話題從前輩說故事轉移回掙錢計劃的方面。

「是是,我都差點忘了。」

森先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地圖,上面畫了兩個紅色的大圈。水門瞇起眼睛詳端了一會,發現那是他之前工作的M記,以及另外一家在車站附近的分店。

「最近因為M記總公司和K記之間的競争已經達到白熱化的趨勢,總之呢,因為高層的決策,将在這兩間店之中選擇業績優良的那間保留下來,另一間店則會結束營業──精簡成本嘛──也就是說,那間搭載了你我歡笑與淚水,美麗回憶的M記,現在正面臨生死關頭啊,水門。」

「不……那個……歡笑與淚水什麽的,是不是太誇張了……話說你不是還有老爸嗎?我現在租用的店面不是老爸的遺産嘛!」

森先生好像完全沒聽見水門低聲的吐槽,依舊用飽含感情的聲調敘述說:

「那是因為當初我成功的忽悠了一個有錢的老頭,讓他把我收作養子之後繼承了一大筆的遺産……嘿,別用那種鄙視的眼神嘛,好吧好吧,總之根據我私人的情報來源,作為我們頭號大敵的M記站前分店,他們有『魔王』作為勝利的底牌!」

「魔王?那種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東西?」

「不要小看魔王!說到底忍者對一般市民來說也是傳說中的存在,你有什麽資格去吐槽別人啊?總之,站前店自從有了魔王之後,生意就飛快的成長,反觀我們,自從你離職之後……年輕的學生失去帥哥的刺激,來消費的欲望快速下降,終于在上個月,我們徹底的輸給了站前分店……」

森先生說着,整個人已經趴倒在桌上,将頭埋在臂彎裏痛哭起來。

「那是陪我走過人生低谷的M記子,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K記推倒侵占啊──!水門!只要你願意幫我拯救M記子,我願意付你兩倍……不,三倍的薪水!」

水門無言地拍着森先生的背安慰他,卻聽見帶土不屑的鼻音在此時響起。

「無聊至極,你們這些煩惱在月之眼計劃實現後都不會存在,與其去擔心什麽M記,倒不如來幫我找回九尾!」

「啊,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是怎麽跑過來的,這麽說來是透過追蹤和九尾之間的通靈契約?」

「沒錯!雖然因為跨越空間的關系,現在契約有點受損,不能直接通靈招喚,但是鎖定方向找回九尾還是沒問題的……啊!老師你幹什麽!」

帶土睜大了眼睛看着水門一手拍向他的胸口,幹淨利落的契約封印解除了他和九尾的聯系。

「為了不要讓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去作什麽危險的事情,你就乖乖的和鳴人一起過上學放學寫作業的生活吧。像個普通的15歲少年一樣。說到這個,你去上學上了這幾天,學校都沒作業的嗎?你看,鳴人的小學都有這麽多功課了。」

水門可以發誓他的問話只是出自關心,他有點拿捏不住和這個學生相處的方式,很明顯的,人家已經不是那個軟綿綿,害羞又善體人意的小男孩。所以當他面對這個渾身都是刺,死咬着那個「月之眼」像個瘋狂的推銷員的帶土,水門必須承認他很困擾,但是絕對沒有任何鄙夷或着嫌棄的意思。

那麽為什麽,帶土會露出那副被人狠狠地羞辱過的表情?

「作……作業……當然有作業!」

帶土的語氣突然變的奇怪,帶着一種扭曲的尖銳高音。

「老師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廢物吊車尾嗎?那些作業都已經被我完美的……對!只要一瞬間就可以完成了,并……并不需要把多餘的時間花費在上面,就是這樣!」

「騙人!才不是這樣呢!」

鳴人踩着沉重的腳步,手裏抱着帶土的書包,嘩啦啦一下把裏面的課本、習題還有小測驗的卷子都倒出來。

「鳴人!」

玖辛奈脹紅了臉,一把抓住鳴人的手臂在上頭狠狠的掐了一下,正想要開口斥責卻被帶土同樣生硬的辯解将她即将出口的呵斥擋在嘴邊。

「這只是一點小小的失誤!」

帶土一把抓起最上層那幾張英語試卷,有幾張從他的指縫間滑落了下來,于是他又伸手去撈──國語、歷史、地理等等,它們無一不在用那難看的分數嘲笑他。

看啊,即使到了另一個世界,即使這裏的人通通都是你一捏就死的普通人,你仍然是個又蠢又沒有用的吊車尾。

看看,宇智波帶土──你連當個普通人都只能是個爛貨。

自我厭惡來的那麽突然,好像它從來沒有離開過。只是悄悄的隐藏起自己,等待機會──比如說像現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提醒自己,你就是那麽的難看的存在。

他的眼光從手足無措的鳴人,尴尬的玖辛奈還有水門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那個自稱千手一族的前輩身上。

「喔,看來……我今天來的不太是時候。水門……那個,你好好考慮。謝謝招待。」

森先生站了起來,動作太急躁甚至讓他左腳踩上了右腳,差點撲倒在客廳裏。

看着對方笨手笨腳的逃離現場,帶土連一點嘲笑的欲望都沒有。

「啊……真是不能更糟糕了。」

(02)

水門無言地看着帶土面無表情的彎腰收拾地上的東西,鳴人被玖辛奈半拖半拉的扯回房間時一直維持着驚慌的表情,口型無聲的張合着,像是想要道歉卻又找不出适合的用詞。

「帶土……」

「幹什麽?」

蹲在地上的少年沒有擡頭,但是冷冰冰的聲調清清楚楚的寫滿了拒絕。

水門覺得腦仁開始隐隐作痛。

他經手過的學生不多,除去那些偶有交情,指導個一兩句的後輩之外,讓他花費最多心思的就是卡卡西、帶土還有琳他們三個。

甚至在鳴人之前,他一直都把他們三個當成自己的孩子在照顧,尤其是卡卡西和帶土這兩個惹禍精。水門一直覺得,這就是「師父」這個身分的兩面性,既是老師,也是父親──就像自來也老師那樣。

水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毫無疑問,比起自來也老師,他實在是失敗的不能更徹底了。

他是木葉的金色閃光,在戰場上救了無數的人,但是卻兩次讓自己的學生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其中逃過死亡的那一方,卻成了一個将未來寄托在虛假的幻術中,為此甚至可以襲擊養育他的村子的狂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帶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開口依舊是那種充滿拒絕的語氣。

「對不起?老師,你有什麽好道歉的?」

「為了……很多事情吧,我想。」

水門用很輕很緩慢的動作來到帶土的旁邊,動手幫他撿起地上的東西。

他在那裏蹲了老半天,與其說在收拾,倒更像毫無章法的在亂抓。對于水門的靠近,帶土只是僵硬了一瞬,之後便像是放棄了一樣麻木的接過水門遞來的一本書或是一支筆。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很多事情我總是發現的太晚……不,應該說,我就算發現了,等到我想要做點什麽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我……我總是慢了一步。」

水門自顧自地說着,沒有注意到帶土的肩膀有微微的抖動。

裏面的房間裏隐隐約約傳來鳴人嗚咽的抽泣。

「當初接受你們三個的時候,我想要做一個像自來也老師那樣的師長,就是……嗯……像爸爸的感覺那樣。是不是很好笑,明明那個時候自己都還沒結婚,就想着用爸爸的心态來看你們,結果……我沒有在發現你和卡卡西的矛盾時就好好調解,讓你們兩個的心結越來越深。」

「我知道你喜歡琳,于是我鼓勵你,讓你去積極争取。但是我卻沒有考慮過求而不得的痛苦究竟是不是你那個年紀可以承受的東西。甚至沒有考慮過你們的喜歡會不會只是小孩子一時混亂的感情。」

「可是等我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想要修正它的時候,什麽都來不及了。你還有琳都……死了,卡卡西也活得不快樂,甚至我覺得他可能一輩子都很難再快樂起來。」

帶土突然停下了顫抖,用一種帶着恍惚和夢幻的語氣對水門說道:

「沒關系的,老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月之眼計劃成功了,琳……還有卡卡西的父親,所有人都會回來的!一切都會好的,那些死掉的人只是……對,只是贗品而已……」

帶土喋喋不休的說着,目光看上去像是朝着水門,但是只有水門才知道,那雙眼睛裏并沒有映出自己的身影。

你在看什麽?在看你勾畫出來的那個美好的夢境嗎?

他想要開口,但是帶土的表情──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抓到一塊浮木不肯放手一樣,水門毫不懷疑,如果現在搶走他的浮板,那個不知所謂的月之眼計劃,那麽帶土很有可能會直接崩潰。

大約是水門一直沒有反應,帶土愣了一下,右半臉上的傷痕讓他半張臉的肌肉不是那麽靈活,最終攪成了一個苦悶又別扭的表情。

「老師……?你別不相信啊,這是斑告訴我的……還有十尾……現在還是外道魔像……我親眼看過的……」

帶土的模樣就像鳴人完成了學校的一件手工藝作品,得意洋洋的把它捧到家長面前,想要得到一句「好棒啊!真厲害!」的贊美。只不過對于帶土來說,名為月之眼的工藝作品已經是他人生中最後能擁有的東西。

他迫切的希望從自己最景仰的老師那裏得到認同,比之前任何一次和卡卡西的小打小鬧更急切。

「老師,別這樣……」

帶土突然伸手扣住水門的上臂,力道之大讓他覺得好像可以聽見骨頭發出呻|吟。

「老師,相信我……我可以比卡卡西更好的……我已經不是吊車尾了……我很厲害的,我可以把……把……」

最後一個字像是卡住了一樣,怎麽也發不出聲,但是從他張合的口型,水們可以讀出他想說的是「琳」。

帶土就這樣不段的重複着差不多的字句,強調着他已經不一樣了,就好像累積多年的自卑感突然被觸發,然後帶土正在拼命掩蓋住那個爆發的破孔,拼命尋求另一個人的認同來把那道裂縫堵上。

──啊啊,這個人已經壞掉了。

從來沒有一刻水門這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或者該說──罪孽。

他幼稚的以為自己成功安撫了學生的小矛盾,以為自己鼓勵了學生勇敢追求自己的目标,但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去理解過這個孩子埋藏起來的自卑。

有什麽可以比一個心靈完全扭曲破碎的學生,更能讓一個老師認識到自己的失敗?

水門用力掙開帶土的箝制,在對方的眼裏捕捉到一絲快速閃過的受傷。反過來張開雙臂,将少年圈進自己的懷裏。帶土反複的喃喃自語已經化成幾個毫無意義的發音,但是依然在繼續。

「好孩子,老師一直都很相信你的。」

「那……月之眼……」

靠在水門肩膀上的帶土,虛弱的聲音似乎回複了一點點活力。這樣的發現讓水門心裏那份悶痛的感覺越發強烈。

「老師相信帶土,但是那個月之眼是絕對不會像你所說的這麽美好。」

聽到水門這麽說的帶土開始掙紮起來,想要逃到時空間裏卻又被水門緊緊扣住──除非他帶着水門一起,否則他不能自己一個人逃開。

「證據就是──」

被水門緊緊按在懷裏的帶土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攬在老師背上的右手,從指甲開始一點一點的被從體內出現的「什麽」給侵蝕,知覺開始從手上被抽離,而黑色還在不斷地蔓延。

帶土突然知道這代表什麽了。就像斑把自己的意識安在白絕的身上造出黑絕一樣,他也在自己這個人造的半身上動了手腳。

可笑他居然一無所覺。

「老師。」

帶土微微仰頭看着天花板上的燈,直到眼睛被燈光晃出七彩的炫光也沒有別開眼神。

「嗯。」

「我現在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就連唯一可以拯救我的夢想,都是假的。

接着他聽見了聲音,那樣輕柔的,只是一個短短的笑聲都能讓他全身從心底溫暖起來的聲音,那個他躺在斑黑漆漆的基地裏忍受傷痛的時候無數次幻想過的聲音。

他說:「怎麽會呢?老師就在這裏喔。」熟悉的,語尾的音調會稍微上升的說話方式。

那是他從神無毘橋之後第一次的放聲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 水門這個人,在前期的故事裏就是一個形象,英雄的形象。

是為了保護大義,可以二話不說就犧牲自己成全更多人的那種人。

這種人會受到景仰,比如木葉村的村民們都很仰慕他,在四戰戰場上一看到四代目火影那跟打了雞血一樣。其他村子的影,比如說雷影這種硬漢也很佩服波風水門此人。

但是我必須說,做這種人的親人是非常痛苦的。

因為英雄也是人,是人的話他的精力就是有限的。

當他把70%的精神都分去博愛世界的時候,最親近他支持他的那些親人朋友反而只能分到少少的30%

所以鳴人沒有長歪,除去了JUMP熱血漫畫的主角光環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那就是「自來也」。

自來也在鳴人形塑價值觀,人格養成最重要的少年階段陪伴在他的身邊,告訴他一個真正的忍者是懂得忍耐的人,還要有不要放棄的堅強毅力。

和鳴人相反的帶土在同樣的年紀,也就是15、16歲的時候,他遇到的是斑爺,他告訴帶土世界是絕望的,是已經腐朽無可救藥的,要治愈痛苦最好的方式莫過于月之眼。

于是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從此走上完全相反的道路。

我認為帶土也不是從一開始堅定不疑的要把斑爺的道路走到黑,畢竟那個時候他才15歲,有很多關于斑爺的計劃,應該是他在這十幾年中間慢慢領悟或着挖掘出來的。

對于剛剛失去琳這個夢中完美女神的帶土來說,斑爺的月之眼計劃就是一根把他拉出地獄的蜘蛛絲,所以他必須緊緊抓住,然後在這個過程中,終于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所以他會對水門說你來的太遲,你沒有認出我。

所以他會不停的逼問鳴人,鞭撻他的心靈,想要證明我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你們的命運之子如果經歷和我一樣的事情,他也會變成這樣的!

因此在水門篇的故事裏,因為水門有了活着陪伴鳴人的機會,15歲帶土的出現才真正讓他認識到一個孩子如果沒有被正确的引導,會變成什麽樣子,會受到多少的傷害。

水門是個好人,但是好人并不代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就拿卡卡西和帶土互看不順眼這點,這在水門的小隊裏不是第一天發生的事情,水門很清楚卡卡西的過去給他什麽樣的陰影,但是他一直到即将要執行神無毘橋這種重點任務的時候,還讓一只隊長和隊員摩擦不斷的小隊獨自行動。

甚至還是單方面的要求帶土體諒卡卡西一點吧。

于是帶土體諒對方了,他「慘死」在那場任務中,而被體諒的卡卡西才從老爸死亡的痛苦中解放出來,馬上又走向另一條痛苦的人生。

其實這中間最應該被苛責的,我覺得是作為指揮官的水門,竟然在發現自己的下屬兼學生有這種問題的時候沒有雷厲風行地去了解問題,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做為主管發現你的屬下有嚴重到足以影響工作本身的問題存在,居然沒有迫切的去解決,反而放任到發生嚴重到無可挽回的後果。

我想這是因為水門是比較溫和的那種類型,尤其是對自己人的時候。

所以這裏的水門才會毅然跳過溫和的手段,即使知道會讓帶土痛苦甚至崩潰,他也要打斷帶土最後救命的浮木。

因為那塊浮木只會帶領他飄向地獄而已。

一點小小的看法wwww

如果有冒犯請輕拍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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