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眼
教室同學很快走光，紀蘇寒起身。
他沒有走前門，而是轉身走向後門。
走到餘嘉座位，他停住腳步，手伸向褲腿口袋，眉心稍皺。
巧克力攤在手心，已經化了。
後門旁是垃圾桶，兩顆金黃色的圓球，在空氣中滑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很精準的落在圓形垃圾桶裏。
安靜的空氣裏，連續“咚”的兩聲，不大。
火箭班教學樓和藝術班教學樓不在一起，火箭班教學樓更靠近校門口。
紀蘇寒出教室較晚，樓梯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并不堵。
紀蘇寒快走到教學樓門口，肩膀上被人勾住，身邊走來一個人影。
“中午去不去網吧？”
許逸松自第一次在網吧遇到紀蘇寒後，已經跟他一起玩了三次游戲，這個周末約好一起去網吧玩通宵。
一起打游戲産生了革命般的情誼，如今許逸松已經俨然把紀蘇寒當做自己哥們的意思。
紀蘇寒：“今天不去了，周末再去。”
許逸松惋惜道，“也是，你們火箭班跟我們藝術班可不一樣。”
許逸松想起餘嘉，似無意的來了一句，“餘嘉在你們班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她？”
紀蘇寒深看許逸松一眼，“她是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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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松趕緊澄清，“靠，她不是一直在倒追你，怎麽可能會是我女朋友！”
紀蘇寒：“你好像很關心她。”
頭頂太陽火辣辣的曬，許逸松小麥色的肌膚已經起了一層薄汗，他原本勾着紀蘇寒胳膊的手抹了一下額頭，神色略微變得不自然。
“這個……我跟她住一起，鄰居。”
紀蘇寒看向前面人群，清明的眼底稍凝。
對于自己那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小姨，許逸松表面上對她不冷不熱，心裏卻把她看得很重。
“問你個問題，你對餘嘉到底怎麽看？一點都不喜歡？”
許逸松問紀蘇寒這句話時，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一下子很是正經。
紀蘇寒聽出許逸松語氣嚴肅，他再次看向許逸松，問，“我的回答，你會告訴她？”
許逸松一時啞然，他覺得紀蘇寒多半會回答不喜歡。他曾經不止一次跟餘嘉說過紀蘇寒不喜歡她這種類型，但餘嘉依舊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一根筋往前沖。
許逸松無奈嘆口氣，“那個鬼丫頭，真是拿她沒辦法，我早就跟她說不要喜歡你，趁早死心，她就是不聽。她長得又不差，脾氣雖不好，但也有人就是吃她這種類型。可她從小到大就是跟頭牛似的，犟的不行，自己認定的事誰的話都不聽，她爸媽都拿她沒轍，這麽大的人了，去年還被她爸媽揍。”
說到最後，許逸松頗覺好笑，忍不住嗤了一聲。
他确實很佩服她，她爸媽在外面做生意基本一年才回來一次，就這樣，都還能在過年的時候氣得她媽抄家夥打她。
偏偏那丫頭也不躲，更不肯認錯，就這麽任由她媽打，最後她沒哭，倒是把她媽心疼哭了。
許逸松說的無心，一提起餘嘉，不知怎的話就多了些。
從許逸松提起餘嘉的語氣，紀蘇寒聽出了些不尋常的意味。
一絲疑慮不由湧上心頭，真的只是簡單的鄰居而已嗎？
許逸松見紀蘇寒看了自己有幾秒的樣子，咧了咧嘴角，在小麥色肌膚的襯托下，一口白牙白的晃眼，平日裏嚣張慣了的痞氣，此刻卻全然無影。
他拍着紀蘇寒肩膀，“那丫頭性格跟一般女生相比是有些奇葩，但也挺好玩的，以後你相處多了就會發現。要不是我覺得你人還不錯，我肯定警告你不許跟她在一起。”
“你喜歡她？”
許逸松先是微怔，随即很快又道，“靠！怎麽可能，我跟她……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我對她，就是妹妹的那種。”
紀蘇寒沒有多問，只是腳步稍緩，原本淡漠的眉眼漸漸深沉。
……
餘嘉雖然不喜歡學校吃飯人多，菜的品種少，但又不想一個人天天去外面吃，遂每天都和陳詩雨結伴。
陳詩雨性格典型的乖孩子，餘嘉也不好慫恿她混出學校，只能中午和她一起在學校吃飯。
學校沒有現炒的菜，都是事先炒好，有飯菜混在一起打，也有菜用盤子裝好，飯另打。
餘嘉一般都和陳詩雨點兩盤菜。
陳詩雨見餘嘉今天又端了一盤西紅柿炒蛋，好奇問，“你每天吃，吃不膩嗎？”
餘嘉嘆口氣，拿筷子杵着碗裏的飯，“可學校除了西紅柿炒蛋，別的炒的都不好吃。你看，青椒炒肉裏全是青椒，土豆炖排骨全是土豆，沒肉的青菜呢，又跟水煮似的。”
陳詩雨倒不向餘嘉那麽挑，她餓了覺得什麽都好吃。
“對不起。”
餘嘉：“你跟我道什麽歉。”
陳詩雨：“要是我能出去，你也就不用陪我天天吃這些。”
這讓餘嘉不好意思起來，她揮手，“也沒事，外面吃搞不好都是地溝油呢，還是學校吃着安全衛生。”
餘嘉還沒夾兩口菜吃進嘴裏，她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她一時并沒分辨出是誰，下意識擡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時，很是後悔。
學校是有多小，為什麽吃飯都能碰到。
餘嘉和陳詩雨來食堂較早，特地挑了個比較清靜的角落吃飯。
沒多久，食堂人漸漸多了，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打菜窗口排着老長的隊。
李川端着飯菜朝餘嘉走來這會，餘嘉只恨自己不能隐身。
她低頭看着碗裏的飯，拿筷子挑了一口放進嘴裏，腮幫子鼓鼓的細嚼慢咽，直到李川坐在她身邊，她口裏的飯才全部吞下去。
李川把端過來的木耳炒肉推到她面前，“你喜歡吃什麽菜？”
餘嘉把李川推過來的菜推回去，沒什麽語氣的說道，“你不用管我，你吃你的，我們吃我們的。”
李川笑，“朋友間一起吃個飯難道都不行嗎？”
若是以前，餘嘉多半會沒好氣來一句，誰跟你是朋友，哪涼快哪待着，別來煩我。
可她想起早上紀蘇寒對她說的話，她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出來心酸又難過的心情，她深刻體會到，喜歡的人一句傷害的話，比普通人造成的傷害程度，何止強了千倍百倍。
越喜歡，越在乎。
餘嘉沒有回話，只是默默把桌上的菜往桌邊移了移。
李川也不氣餒，他依舊笑着和餘嘉搭讪，“你每天好像都很困，每次經過你們班，你都趴在桌上睡覺。”
餘嘉依舊只是吃着嘴裏的飯。
“瞧不出來你膽子還挺大，早上竟然躲在教室裏不去做早操，你就不怕被老師發現？”
這有什麽可怕的，老師發現頂多批評兩句，能把她怎樣呢？
“嗨，李川你也在這啊，你對面有人嗎？”
嘈雜擁擠的空氣裏，夾雜着一個清甜的女聲。
餘嘉眼皮一跳，她幾乎是同時擡頭。
是她？！
餘嘉和陳詩雨坐的四人桌，兩人面對面坐，李川坐在餘嘉身邊，對面空着一個位置。
和李川說話的就是早上給紀蘇寒送巧克力的女生，四班班花丁琴。
丁琴和李川打招呼時，目光探究的看了餘嘉一眼。
餘嘉此刻也看着丁琴，四目對視時，丁琴朝餘嘉友好的笑笑。
餘嘉低頭。
李川：“沒人。”
丁琴端着菜坐下，問李川，“她們是你朋友？”
李川看向餘嘉，“诶，我們算是朋友吧？”
餘嘉碗裏的飯還剩大半，但她已然沒什麽胃口，丁琴的出現，再次讓她想起紀蘇寒。
她想了想，擡頭時，面上挂了一抹微笑，“我早上在我們班門口見過你。”
丁琴臉頰邊迅速染了一抹緋紅，看餘嘉的眼神稍稍變了，帶着幾分羨慕。
“你也是一班的？”
“是啊。”
餘嘉很想問她跟紀蘇寒現在到哪一步，但又覺得這樣問意圖太過明顯，猶豫片刻後還是作罷。
“那……你跟紀蘇寒熟嗎？”
聽到丁琴主動提紀蘇寒，餘嘉眼睛瞬間一亮，不過很快又暗下去。
餘嘉：“初中同學，不過沒怎麽說過話。”
丁琴看餘嘉的眼神很是熾熱，感興趣問，“哦，這樣啊，那你一定知道關于他的很多事情吧。”
餘嘉不知怎麽回。
丁琴本來還想問餘嘉很多事情，可旁邊還有人，又在吃飯，她也不好意思跟不過第一次見面的女生聊太多。
“我叫丁琴，你呢？”
“餘嘉。”
“能加個Q/Q嗎？”
餘嘉也正有此意，女生主動找她要聯系方式，正好遂了她的意。
“好啊，你說我記下，回頭加你。”
餘嘉從兜裏掏出開學時她媽花四百塊買的諾基亞，裏面只有最簡單的功能，丁琴報號碼時，她用手機保存。
餘嘉飯量不大，再加上沒什麽胃口，很快就飽了，她等陳詩雨吃完後起身道，“走吧。”
李川雖來的較晚，但他一直關注着餘嘉，見她快吃完，往嘴裏扒飯的動作變得快了些。在餘嘉起身時，他也立即站起來，跟在餘嘉後面一起走出學校食堂。
吃完飯口渴，再加上天氣熱，經過學校超市時，陳詩雨拉住餘嘉，“我想進去買水還有雪糕，你要嗎？”
餘嘉早就渴了，只是李川一直跟在她身後，她才想快點回到教室好脫離他。
“那一起。”
中午食堂人多，超市裏人也同樣多，偏偏結賬就兩個櫃臺。
餘嘉和陳詩雨買完水，結賬臺那還排着老長的隊。
餘嘉望了眼人群，轉身問陳詩雨，“我能出學校，要不我去學校外面給你買回來，比排隊還快點。”
陳詩雨：“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餘嘉：“這麻煩什麽。”
餘嘉和陳詩雨出超市，一眼就看到正站在超市門口臺階上的李川。
李川右手提着三瓶水，主動走到餘嘉面前，從裏面拿出兩瓶水遞到餘嘉面前，“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随便買的。”
餘嘉自然是不會要，她拒絕道，“你留着自己喝吧，我想喝什麽自己會去買。”
李川：“可是我買了這麽多一個人也喝不完。”
餘嘉不予理會，拉着陳詩雨就要轉身離開，陳詩雨戳着她的腰窩，指着她身側的方向說道，“餘嘉，那邊有個男生好像是在喊你。”
餘嘉順着陳詩雨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許逸松。
他身邊還站着紀蘇寒。
陽光很有些刺眼，餘嘉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李川時，她唇畔微揚，接過李川遞過來的水，“謝謝，改天我請你喝。”
……
作者有話要說： 紀蘇寒：“作者你越來越無聊了。”
作者：“誰叫你太冷，讀者都抛我而去，得虐虐你。”
餘嘉：“是的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