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眼

一中每半月放一天，周末中午，餘嘉和許逸松吃完飯上樓後，她拉着許逸松說周末通宵的事。

她覺得自己一個女生夾在一堆男生中間，不僅別扭，也沒人陪着說話。

陳詩雨那種老實的乖乖女，餘嘉可不打算禍害。

她想起經常跟許逸松在一起的周安安，問，“周末通宵，你把你女朋友也給帶上呗。”

許逸松伸手朝她腦門拍去，“老子什麽時候告訴你有女朋友了。”

餘嘉不滿，“嘁，還不承認，我經常看見你倆在一起，不是男女朋友是什麽。”

許逸松：“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成天不幹正事，滿腦子只想着早戀。”

餘嘉頓時不爽，“誰說我不幹正事，不然你以為一中那麽好考，我就差一分好嗎。你幹正事，天天在外面跟人打架，還抽煙，這些我都替你瞞着沒告訴大姐。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訓起我來。”

餘嘉口中的大姐，正是許逸松媽，按照輩分她這麽稱呼。

許逸松揶揄，“瞧你這話裏的意思，早戀還有理了？”

餘嘉想起什麽來，神色一下子變得認真起來。

“我現在不想再追紀蘇寒了。”

許逸松詫異，顯然不相信，“你都為人家到火箭班了，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你忽然說不追？”

餘嘉：“我發現別的男生追我的時候，我內心都比較反感，話都不想跟對方說。但要是知道對方不喜歡我，我反而不反感。我感覺我是怕跟追自己的男生話說多了，會讓對方産生能追到我的錯覺。我想紀蘇寒估計也是這樣想的，他不理我，對我冷淡，肯定是想讓我打消追他的念頭。所以我想如果我不追他，我跟他說不定還能好好做朋友。”

許逸松安安靜靜聽她聽完後，看她的眼神變得奇怪很多，“你終于不一根筋了？”

餘嘉得意挑眉，“你也覺得我現在這個方法不錯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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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逸松拍着她肩膀，“我早就跟你說過，女生倒追，要講究策略。像你這麽傻不拉幾的，還沒摸清人家喜好，就一個勁的往上沖，只有丢人的份；就算最後追到了，人家也會覺得你很廉價，不懂得珍惜。”

餘嘉以前就是覺得喜歡就要開口，不然別人怎麽知道你喜歡他。

從小到大，她直來直往慣了，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臉上。什麽欲擒故衆，欲拒還迎，她哪裏懂，每次看到紀蘇寒，都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和滿心的歡喜。

但經過這一年多的挫折，總算認清事實。

餘嘉嘀咕：“那我以後不追他行了吧，我看開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他不喜歡我，我怎麽努力都不行。有時候我也想，我媽好不容易把我生下來，不是讓我來受委屈的。但是我又喜歡他，每天看到他都覺得滿足開心，所以我打算就跟他做朋友，這樣不就兩全其美。”

許逸松：“你要真這麽想我謝天謝地。”

餘嘉見許逸松還是不信，信誓旦旦的道，“你等着看吧。”

許逸松盯着她看了半晌，低低開口，“要我說，不打算追了也別做什麽朋友，幹脆老死不相往來。你這樣自欺欺人，何必呢，到最後還不是傷的是自己。”

餘嘉正欲出口反駁，許逸松又道，“與其如此，你還不如繼續傻不拉幾，搞不好他有一天瞎了眼。”

這話題俨然沒法繼續聊下去，餘嘉重重踩了他一腳，氣呼呼轉身跑上了樓。

許逸松看着樓梯裏消失的背影，狠狠罵道，“傻！”

……

下午吃完飯許逸松就出門，許逸松本來就一直不好好學習，夜不歸宿這種事被家裏發現頂多唠叨兩句。

但餘嘉不一樣，餘嘉是個女孩子，晚上回來的晚點，許逸松奶奶都會給她打電話問情況。

餘嘉熬到了許逸松奶奶睡覺，才輕手輕腳的下樓，偷偷出門。

許逸松說的網吧離家裏不遠，是市裏比較大型的一家網吧，規模和裝修都比學校附近的小網吧好很多。

餘嘉一個人快走到網吧時，給許逸松打電話。

泉城雖不算什麽很繁華的城市，但晚上八九點正是熱鬧的時候。

很多高中都是周末這天放假，路邊小吃攤，服裝店，随處可見和她一般大的學生人群。

脫下肥大寬松的校服，餘嘉換了一條暑假新買的藕粉色連衣裙，收腰，很清新淑女的款式。

晚上洗澡時順便一起洗了頭發，她沒拿吹風吹幹，頭發雖剛過肩，但她頭發生得厚，很難幹，出門前還有點濕，她便沒有拿橡皮筋紮起來。

盛夏夜裏的風，涼爽襲人，柔柔的，吹在臉上，像薄薄的一層輕紗拂過。

垂在兩頰的發絲被風吹亂，她随意攏了攏，來到路邊一家奶茶店，要了一杯梅子茶。

本來她想多買幾杯，給許逸松還有紀蘇寒帶去，但不知他們喜歡喝什麽口味，遂作罷。

她嘴裏咬着吸管晃蕩到網吧門口時，許逸松站在牆角，面前煙霧缭繞。

餘嘉不喜歡他抽煙，每次看到都要以長輩的口吻教訓兩句。

她加大腳步，趁許逸松不注意，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煙，板着臉，“再抽，我告訴大姐去！”

許逸松對她的威脅不屑一顧，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從她手裏強硬奪了過來，“快去快去，趕快去告。”

餘嘉還要搶，許逸松後退兩步，放在嘴裏狠狠抽了一口，一圈圈的煙霧緩緩從鼻腔出來。

餘嘉聞不得煙味，她捂着嘴鼻離他遠了些。

管不好，餘嘉只好作罷，她問，“紀蘇寒來了嗎？”

“早就來了，安安也在上面，機子開了，給你倆開的包間，你跟她坐一起。”

網吧一樓只是個路口，二樓還是大廳。

餘嘉上樓梯時，許逸松掐了煙頭，丢在陰暗的牆角，雙手插着兜懶懶跟在她身後。

餘嘉印象中進網吧的次數屈指可數，一進入封閉沉悶的環境，她便感覺有些不舒服。

餘嘉望了眼幾乎坐滿的人群，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正打算轉身問許逸松，胳膊給許逸松拽住，人直接被帶到了裏面的一個包廂。

包廂外面隔個走道，紀蘇寒坐在一臺電腦前，戴着耳機，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眼睛聚精會神的看着電腦屏幕。

他身上着一件再不普通不過的白色T恤，滿是陽光幹淨的氣息，哪怕身處如此嘈雜紛擾的環境，清隽淡雅的一點不少，反而在周身環境的襯托下，更顯凸出。

餘嘉很沒出息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暗嘆，長得好看，不論做什麽都那麽賞心悅目。

許逸松見她又開始犯花癡，伸手敲着她腦門，鄙夷，“不是說不追的嗎？瞧你這德性。”

餘嘉正欲收回視線時，紀蘇寒擡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眼神雖依舊漫不經心，但餘嘉對上時，下意識心虛的移開視線。

她不知道，她撇頭後，紀蘇寒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五秒鐘，原本在游戲裏占上風的他，差點反被拿一血。

面對許逸松的鄙夷，餘嘉心虛的沒有作聲。

她低頭咬着吸管，喝着還剩一半的飲料，慢騰騰往包廂走去。

周安安看到餘嘉過來，熱情道，“快進來坐，你是喜歡坐在裏面還是外面？”

包間兩人座，沒有門，有一塊灰色簾子，此刻簾子被挑了起來，裏面空間相當于敞開。

餘嘉眼角餘光處又偷偷瞟了眼某個不論何時都坐姿端正筆挺的身影，她伸手指了指外面的座位，“我坐這裏。”

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呢。

周安安恰好也坐在裏面，她朝餘嘉笑笑，“正好不用換座位呢。”

電腦已開，餘嘉落座後，把飲料放在鼠标後面，她第一時間先登企鵝。

周安安湊了過來，“你企鵝號多少呀，我加你。”

餘嘉點頭，登陸上後，把自己企鵝號點開給你她念，“10259……”

兩人互加完好友，周安安歪頭打量她片刻，伸手摸向她的發絲，“你頭發好黑好順，發質真好，好羨慕。”

被女生這麽誇，餘嘉有些不好意思，“啊，真的嗎？”

周安安很認真的點頭，“還有你皮膚也白，眼睛又大又好看。”

餘嘉心裏雖高興，但臉上只是露出羞怯，她輕咬着嘴唇看向電腦屏幕。

“問你個問題，你跟逸松，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被誇了兩句，餘嘉連帶着對周安安好感度加強不少，她眨了眨眼，“我跟他是親戚。”

她知道許逸松好面子，自己是他小姨的事不能對外說，但只說親戚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

周安安笑容更加明媚，“你們還真是親戚啊，看來我猜對了，我說他怎麽從沒見他對哪個女生那麽緊張關心過，看得出，你們小時候關系就一直很好吧？”

餘嘉也不知道他們這種關系算不算得上好，反正每次去外婆家，都會一起野，夏天釣龍蝦，冬天放野火。

餘嘉想起臨來前，許逸松不肯承認他和周安安的關系，她八卦的問，“你跟許逸松，你倆是在談戀愛嗎？”

周安安：“不是呢。”

餘嘉惋惜，“我還以為你倆在一起，原來沒有啊。”

周安安倒也絲毫不隐瞞，“我喜歡他，不過他心思不在這上面。”

餘嘉：“表白沒有？”

周安安臉頰微紅，哪裏還有平日的爽朗，“沒有，不大敢。”

餘嘉正想說喜歡就去追啊，但想想自己的處境，還是作罷。

許逸松不僅跟她一次說過，女生倒追會在男生心中顯得廉價，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懂得珍惜。她想，許逸松估計也不會喜歡倒追的女生吧。

餘嘉安慰，“你長得這麽漂亮，他肯定會喜歡的。”

周安安：“謝謝。”

兩個女生小聊了一會少女心事，周安安開始看視頻，餘嘉則打開跑跑卡丁車。

讀初中時，堂姐給了她一個號，她玩得時候覺得還挺簡單，經常跑第一，所以這次玩的時候，信心滿滿。

結果沒兩局，她受到嚴重打擊。

跑不到第一也就算了，方向感弱的她還經常找不到路，動不動就被玩家撞飛出去。

她想起自己以前的光輝歷史，哪裏肯服輸，越戰越勇，別人撞她，她非得報複回去，有幾次眼看就要第一時，身後忽然一個車子加速超過去。

餘嘉玩游戲很沉入，車子往哪個方向，她身子就會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哪邊偏，碰到幾個坑貨，嘴裏忍不住罵了起來，更激動時，還會拍桌子，捶椅子，只差沒站起來砸鍵盤。

一旁的周安安眼珠都快看掉了。

這姑娘……竟然這麽暴力？

人不可貌相啊……

包間沒東西遮擋，許逸松和紀蘇寒的位置就包廂外的走廊，眼睛稍微一瞟就能看到。

餘嘉玩游戲動作不小，許逸松和紀蘇寒很快就注意到。

許逸松對她簡直無語，這丫頭，玩個游戲搞得像是要把網吧給拆了，穿的有模有樣，哪裏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也不嫌丢人。

他等一局打完，起身走過去拍着她的肩膀提醒，“注意形象，索性只是個游戲，要是現實，你還不得拿把刀砍過去。”

餘嘉還沉浸在游戲裏輸掉不滿的情緒中，她看到許逸松過來，眼睛一亮，趕緊起身讓位，“快快，幫我打幾局，我一定要虐/殺那兩個殺千刀的，瑪德老撞我，不然我早贏了。”

許逸松沒玩過這款游戲，雖然感覺不難，但想到這丫頭的暴力程度，要是輸了，指不定怎麽折騰自己。

他看了一旁的紀蘇寒，剛才兩人打的是一個副本，所以此刻紀蘇寒也沒事。

“蘇寒，你過來一下。”

紀蘇寒深看餘嘉一眼，起身走了過來。

許逸松：“幫她玩幾局這個游戲，省得她一激動把人家電腦給砸了。”

餘嘉聽到許逸松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些舉動，貌似可能被紀蘇寒看到。

嘤……是不是又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