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撐腰
江璀雪感覺整個人被一股溫柔又霸道的氣息裹住了。
明明是裴希先用力扯她，她才會撲到他身上，她卻莫名地有一種，他是被強迫、不得不任她為所欲為的羞恥感。
“要是覺得不解氣。”裴希手臂的力道稍微松了松，虛扶着懷裏的女孩：“我可以幫你出這口氣。”
“不過，”他微彎下腰：“也不用抱我這麽久。”
“……”
剛剛還沉浸在“女朋友”三個字當中，這一秒，江璀雪被拉回現實。
什麽叫。
不用抱他這麽久！
江璀雪紅着臉移開視線，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手指隔着襯衫布料觸到他的薄肌，她身體不受控制地顫了下，而後猛縮回手。
一收手，整個人再次跌到他身上。
裴希沒躲，低垂着眼，順從地任她靠在他胸膛上。
江璀雪窘羞得大腦一片空白，想解釋：“我……”嗓子眼被卡住了一樣，“我”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裴希的手輕輕搭在她頭頂，脖頸微低。
“想抱也行。”他的語氣帶點安撫意味，像是在補償她剛才所受的言語攻擊：“但可能要換個地方。”
江璀雪的臉頰燒得厲害，緊張到快要喘不上氣：“抱……抱歉。”她慌張退開。
裴希很大方的樣子：“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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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璀雪：“……”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裴希只是表面儒雅随和，實際是個狠角色，從來利益為上，美色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麽。所以她們才會想當然地認為，裴希不會為了個普通的女伴而得罪林氏，就算聽見了，他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像以前，別人在他邊上嘲諷雲落落，他根本不會管。
可這一次裴希管了。
不僅管了，還當衆宣布那個女孩是他“女朋友”。
幾個名媛意識到自己給家裏惹了禍，煞白着臉，連開口致歉挽救的勇氣都沒有。
裴希的一舉一動本就引人矚目，鬧出這麽大動靜，其他人早停下手頭的事圍了過來。
“裴先生！”助理和保镖推開人群擠過來：“沒事吧。”
“我沒事。”裴希眼簾一掀，視線冷冷落在人群：“不過我女朋友不怎麽開心。”
“裴希……”林敬晗想解釋，但裴希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拉着身邊的女孩離開人群。
走出客廳，裴希說：“挽着我。”
江璀雪：“啊？”
手腕被捉住，裴希将她的手扯過去輕輕挽住他的胳膊：“是我疏忽大意了。”
江璀雪一怔，遲疑地仰頭，望着他的側臉，心跳快到控制不住。有什麽努力壓下去的東西，又重新跳了出來。
裴希穿上了外套，深色西裝泛起細膩的光澤，純白的襯衫袖口剪裁嚴謹，黑色袖扣在燈光下折出寒光，和他的氣質一樣，冷淡耀眼。
而她的手正搭在這只胳膊上。
遙不可及的貴公子此刻站在她身邊，和她統一戰線，像是在向那些不尊重她的人宣戰，給她撐腰。
“別發呆。”裴希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看下路。”
“好。”江璀雪忙移開視線，睜大眼睛，看了一下路。
裴希鼻腔滾出聲低笑。
江璀雪：“……”
雖然他笑起來很好看，但是，不是他說的，看一下路嗎。
前方是露天花園。
草叢上擺着幾張真皮沙發，周圍坐着的男女要麽氣定神閑品酒，要麽被恭維着攀談。他們穿着正裝，笑得游刃有餘，看上去像一群老朋友私底下聚會聊天，又不太像。
江璀雪不太能理解這種客套又生疏，正式卻又不那麽正式的交流場面，裴希卻是習以為常。
從前庭到後院的游泳池邊圍滿了人，二樓應該是個什麽大人物，光是保镖就站了一排。
一樓門口站着幾個休閑打扮的明星，熒幕上耀眼的偶像在這裏絲毫沒有架子，也沒人特別關注他們，大家都很平常随意。
江璀雪平時不追星，沒有上去要簽名合影的想法。
反而因為剛才的事，好像關注她的人，比關注那幾位明星的還要多。
她經過的地方，周圍人群都會向她點頭微笑着打招呼。
就像跟她認識一樣。
這群富人，好像特別講禮貌。
江璀雪發現，無論是那幾位明星還是二樓的大人物，都對裴希異常尊重。
他一出現，那群商界新貴立刻迎上來：“裴先生，久仰大名。”
一群人紛紛雙手遞上名片，毫不掩飾地奉承讨好：“我們算是沾了林總的光，裴先生，以後多多關照。”
“裴先生，我是青松資本的之前我們在峰會見過，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裴希讓助理接過名片，笑得禮貌疏離：“今天是林叔的局，我不能喧客奪主。”
他側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子，低聲問：“你餓了？”
江璀雪：“我餓了？”尾音還沒落下。
裴希仿佛認定她就是餓了：“失陪一下。”說完，帶着她上了二樓。
江璀雪知道了。
她是一塊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搬的“多功能擋箭牌”。裴希不想被女生搭讪，就故意和她親昵，勸退別人。
不想應付那群生意人，就借口說她餓了，躲到樓上來清靜。
樓上确實清靜，門口守着一排保镖，沒人敢上來吵鬧。
這扇門像一道階級分割線，樓下的人想上上不來，樓上的人無須纡尊降貴。
而她因為裴希的關系，踏進了這個無形圈，落座最中間。
江璀雪知道自己的位置，并沒有因為坐在這裏而生出優越感。
二樓客廳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除了沙發上坐着的，其餘的人全站着，時不時有端茶送水的阿姨走過，空氣靜谧得有點讓人窒息。
像是一群大佬準備密謀什麽大事，而她是唯一多出來的局外人。
江璀雪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熱水，以此來緩解緊張。
她放下杯子，立刻有人過來幫她添水。
除了去吃火鍋，她還沒享受過這種細致服務，聲音幹巴巴地道了聲謝。
她一開口，周圍視線全部聚焦過來。
迎上一雙雙陌生的眼睛，江璀雪差點被嗆到。
“阿希好福氣啊。”坐裴希旁邊的中年男人穿着休閑，手腕戴着串佛珠，看似佛系，眼神卻洞察秋毫，淩厲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面帶微笑：“有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裴希閑适懶漫地靠着沙發，中年男人的狠戾勁跟他身上的貴公子氣場比起來，瞬間遜色得不值一提。
江璀雪腦子裏冒出一幅畫面——
使蠻力的兇狠反派，對戰笑裏藏刀的高智商男主。
反派永遠打不過溫潤如玉的男主。
而且通常死于話多。
既視感太強，她已經開始同情這個反派了。
男主好像在看她。
江璀雪調整坐姿，不再神游太虛。
裴希的手臂搭在江璀雪身後的靠背上，冷白修長的指尖輕敲皮質沙發，他微微側頭，掀起薄薄的眼皮，桃花眼深邃溺人，很讓人心動。
只一眼，江璀雪便不敢再與他對視，低頭繼續喝水。
裴希彎唇極淡地笑了下：“謝謝誇獎。”
江璀雪從他的笑裏看到了敷衍。她知道自己不漂亮，這是別人的客套話，裴希也客套地應付了一下。
“早該帶出來見見了，看你，把人藏這麽好，搞得我們幾個叔伯都不知道，還想着給你和敬晗做媒。”中年男人半開玩笑道：“這不，鬧出了笑話。”
他雖是笑着，眼神卻并不和善，話裏話外夾着刺，一旦沒接住，就成了失禮、欠人情的那個人。
“林董有所不知。”裴希收回視線，從容不迫地靠回去：“幾年前林叔就有意撮合我跟林小姐，可惜林小姐瞧不上我，這事只好作罷。”
林敬晗正好上樓，聽見這話，只覺得離譜。
認識這麽多年，她連他的微信都沒加上，身邊朋友誰不知道她喜歡他，到底是誰瞧不上誰？
但裴希這麽說，算是給她留足了面子。
她只能順着臺階下：“大伯，裴希已經有女朋友了，您可別亂點鴛鴦譜。”
中年男人臉色難看，只一瞬便打起了哈哈，轉聊起生意上的事。
家庭聚會的溫馨氛圍因為聯姻失敗，變成了冷冰冰的商業洽談。
江璀雪聽不懂，又不好意思玩手機，無聊地看向對面。
然後發現林敬晗也沒在聽。明豔自信的大小姐收斂起傲氣，正盯着人堆裏最惹眼的年輕男人黯然傷神。
江璀雪順着大小姐的視線，偷偷瞥向身邊人。
他真的很有魅力，很迷人。也是真的冷淡薄情。
如果，她也喜歡上他。
會不會和這個漂亮姐姐一樣，被拒絕得很慘。
肯定會。
說不定還更慘。
她發着呆，一時忘了收回視線，裴希有所察覺，扭頭對上她的眼睛。
他眼神困惑，毫不避諱一屋子的人，問她：“我好看嗎。”
“一晚上看我三回了。”
江璀雪：“……”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讓她死了吧。
宴會結束天已經黑了。江璀雪很少晚歸，怕爸媽擔心，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群裏發消息，說她在同學家，晚點回去。
江随之第一個冒頭：【你哪個同學？】
【關系好到天黑還難舍難分？】
江璀雪正愁不知道怎麽回。
媽媽發了條：【你妹妹上大學了，現在有她自己的交友圈，你少摻和。】
爸爸：【對】
媽媽：【多擔心擔心你自己，今年二十五，明年馬上二十六，眼看就要奔三，還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江随之：【？】
江随之：【就強行四舍五入呗】
群裏瞬間演變成了催婚現場。
江璀雪心虛地退出來，在心裏默默地給哥哥點蠟。
裴希喝了點酒，回來讓司機開的車。助理占了副駕，江璀雪只好跟着裴希一塊坐後座。
當完“擋箭牌”，宴會上的并肩作戰狀态消失，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後，他身上那種壓迫感又在無形中凝結，讓人不敢靠近。
好在一段路之後裴希閉上了眼睛休息。
江璀雪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覺地平移，偷偷地看旁邊人。
裴希的骨相極其優越，眉眼深邃含蓄，鼻梁高挺，側臉輪廓起落有致，濃黑的長睫在臉上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陰影，顯出幾分神秘堅毅。
江璀雪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看，還能這樣溫柔的人。
高中時跟同學開玩笑，問起擇偶标準，她腦子裏想象出來的，就是眼前人這個樣子。
裴希的眼睫動了動。
江璀雪急忙扭頭看窗外，心虛得一路上都沒敢再回頭。
黑色轎車在小區門口停穩。
“謝謝裴先生送我回家。”江璀雪禮貌地道了聲謝，怕裴希突然又來句“打算怎麽謝”。
不等他說話，她趕緊推開車門，抱起包包奔向大門。
再這麽道一次謝，也太恐怖了。
今天所發生的事，讓她有一種不真實感。
她去了一個大人物雲集的私人宴會，見到了平時只能通過新聞和熱搜才能看到的人。
還當了裴希幾個小時的“女朋友”。
江璀雪分析了一下裴希找她當擋箭牌的原因——她是他仇人的妹妹，他不用擔心斷絕關系後被糾纏。
而且他們不熟，就算以後對外聲稱“分手”，也不會影響他的圈子。
這些優勢，都是熟人沒有的。
分析完畢，江璀雪點了下頭肯定自己，加快腳步跑進單元樓。
馬路邊，車窗緩緩升起。
車裏的男人面無表情：“開車。”
梁助理猶豫了一下：“裴總，江小姐的手機，不用送嗎？”
裴希：“你能追得上？”
梁助理：“……”
其他姑娘見了他們老板都恨不得撲上去，這位江小姐怎麽跟見了鬼似的，對老板避之不及，跑得飛快。
回到家，洗完澡吹幹頭發躺下後，江璀雪才發現手機丢了。
第一反應是落裴希車上了。
可她不敢去問。
問了，又要被他當成故意丢掉手機找借口接近他，勾引他。
這位豪門大少爺可能是從小到大被騙的次數太多，防人意識很強。
今晚她沒忍住，偷看他好幾回，本來就說不太清了。
而且如果在他車上，他應該會主動還給她吧？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太夢幻。
江璀雪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後，夢裏出現了那個惹眼的男人。
第二天傍晚，江璀雪收到一個包裹。
是她的手機。
快遞單收件人一欄寫着“小雪糕”。
“……”
這麽叫她的，不是裴媽媽，就是裴希。
別人撿到她的手機，還專程快遞到家，理應道個謝。
但是一想到對方是個一道謝就要落到實處的人，江璀雪不敢輕易開口。
她給裴希發了個紅包。
備注：快遞費。
幾秒後，手機彈出語音請求。
是裴希。
作者有話說：
裴希：看下路。
江璀雪：一、下。（看完啦！仰頭乖巧.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