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尺度
裴希說了什麽江璀雪根本沒聽見。
兩個人靠得太近，江璀雪聞到了他身上的清寒氣息，淡淡的，卻又無法忽視，像清晨枝頭的霜雪，特別好聞。
思緒游離之際，後背貼上來一只大手，寬厚的掌心溫度透過睡裙薄薄的布料蔓延到血液，江璀雪呼吸一滞，整個人像被定住了。
腳跟猝然離地，她被跟前人往上一提。
“——欸！？”江璀雪受到驚吓，手掌下意識撐在男人結實的肩膀上。
腦子裏第一反應是，他的睡衣摸起來好軟。
也不知道是哪個牌子的，有沒有女款。
“你突然這麽主動。”裴希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他單手摟着她，另一只手拉開房門：“我還真有點把持不住。”
說完，他把她放到……
不對，是扔出了他的房間。
江璀雪又羞又惱：“我不是故意的！”道歉的話被她用兇巴巴的語氣喊出來，“……你幹嘛扔我。”
裴希表情平靜：“你介意的點很特別。”
江璀雪：“哪裏特別了。”
裴希：“就只記得我扔你？”
不然呢。難道還要想着他抱——
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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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剛才抱了她一下？？
江璀雪臉頰微熱：“你……”
“注意尺度，”裴希移開視線：“把衣服穿上再來找我。”
江璀雪緩過來才意識到，她現在是衣衫不整的情況。
她飛快地把頭發撥到前面，遮住影影綽綽的弧形：“哦。”說完紅着臉跑回房間。
穿好衣服，江璀雪人也冷靜了下來。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別的，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她哥。
等她從房間出來，裴希已經坐到茶室的長沙發上，他脖頸微低，露出一截薄白的椎骨，冷白修長的手指撐着額角，睫毛往下覆着，高鼻梁直挺挺刷下去，薄唇輕輕抿着。
看得出他很困。
茶室只開了盞壁燈，幽藍冷光傾照在他弧線清晰的下颚上，側臉非常驚豔。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上去像是在縱容她深夜胡鬧，而且絲毫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江璀雪突然有點慚愧。
在他家住了五天，吵醒他兩次。
她尴尬得不行，沒了剛才的勇氣：“對不起裴先生，又吵醒你了。”
裴希沒說話。
他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貴氣，不說話時會給人很強的疏冷感，江璀雪還有點怕他。
她懷疑自己聲音太小，或是他睡着了。
“裴先生？”她走近了些。
裴希直起身子靠到沙發上，慢騰騰掀起眼皮：“鬧我起來想做什麽。”
江璀雪給他打預防針：“說之前，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裴希閉上眼睛：“我心理素質不好，不如別說了。”
江璀雪：“……”
“不讓說你就真不說了？”裴希懶懶地看向她：“占我便宜那會兒不是挺大膽。”
什麽叫。
占他便宜！！
要這麽說，他剛才還抱她了呢。
幸好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說，江璀雪名正言順岔開話題：“就，我哥，他突然知道了我在你家。”說到這裏，她開始擔心起來：“他好像誤會了我們的關系，現在特別生氣。”
裴希沒什麽反應：“所以，你半夜往我房間跑，是準備坐實這件事？”
“……不是的！”江璀雪解釋：“我是剛接到他的電話，怕你關門，一着急才會直接往你房間擠。”她越說聲音越小：“不是故意撞你……”
她穿着大了幾號的男士拖鞋，睡裙外面裹了件薄外套，一頭長發散在肩上，睜着一雙無辜的杏眼，臉蛋被那雙大眼睛襯得很乖，配上故作平靜的緊張模樣，表情很有趣。
裴希嘴角微彎：“現在不急了？”
江璀雪搖頭，看到裴希這麽淡定，她突然就不急了。
他的鎮定自若莫名讓人安心，給了她一種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可以替她解決的安全感。
裴希問：“江随之現在人在哪？”
江璀雪判斷：“應該快到了。”
裴希：“想見他麽。”
比起裴希的冷靜，江璀雪感覺剛才那個慌張冒失的自己好傻。
“想。”她怕不見她哥會被氣瘋掉。
裴希：“那就見。”
“裴先生。”她又想到了什麽：“是我沒跟我哥說這個事，他不知情才會誤會你。待會兒他可能……還會罵你。你能不能，別報警。”
裴希：“沒人帶的話，他進不來。”
“——姓裴的！”別墅外響起一陣咆哮：“你以為躲豪宅裏頭老子就進不來？！”
“……”
“你有本事別躲裏面，給老子出來！”深夜的別墅區非常安靜，即使隔着片院子樓上也能聽到江随之的怒吼：“是男人就下來單挑！”
江璀雪看向沙發上的男人。
“你覺得，”裴希起身，撥了下睡衣領口，擡眼問她：“我穿什麽衣服去見他合适？”
江璀雪：“…………”
在江璀雪的建議下，裴希回房間換了件襯衫，正式地下樓去跟江随之對峙。
江随之被保安圍在別墅大門外。
雲落落站在他旁邊，戴着墨鏡口罩。
看樣子是她把人帶進來的。
見到裴希，保安問：“裴先生，要不要報警？”
江璀雪仰頭望向裴希，後者低頭跟她對視一秒，移開視線淡聲說：“不用。”
“好的，有事您随時叫我們。”
保安離開後。
“沒騙你吧？”雲落落火上澆油：“他倆就是在同居。”
“不是的。”江璀雪怕她哥跟裴希說不了兩句再打起來，沒敢開門，趴在大門上，踮起腳尖對外面的人說：“我們雖然住一起，但不是同居。”
“同居不就是住一起嗎？”
……好像是。
江璀雪縮回了脖子，默默地站到一邊，把位置讓給裴希。
看到妹妹在仇人面前這麽“卑微”，江随之踹了腳大門，咬牙切齒：“姓裴的，咱倆的恩怨咱倆私下解決，沒必要扯上我妹。你要真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跟我單挑，別特麽用這種下三濫招數！”
裴希語氣平靜：“單挑？你行麽。”
“……”江随之的氣勢一下子弱了半截，無語幾秒，扭頭看向門裏的江璀雪，瞬間又有了底氣：“那你勾引我妹算什麽！？”
裴希低眸看向身邊的女孩，問：“我是怎麽勾引的你？”
突然被點名的江璀雪：“……”
她本來想問：怎麽樣算勾引，每天用那張臉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算不算。
但現在好像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沒有！”反正先撇清關系肯定沒錯，江璀雪說：“哥你誤會了，我是伯母，哦就是裴先生的媽媽招聘來的，來之前裴先生也不知道，都是巧合。”
“巧合？”江随之死盯着裴希：“有這麽巧的事兒，我怎麽沒湊巧升職加薪年薪百萬？”
裴希淡淡道：“有沒有可能是你能力不足。”
江随之不服氣：“不就仗着你家有錢麽你有什麽底氣跟我談能力？”
裴希：“我要是沒本事，你連跟我談底氣的底氣都沒有。”
江随之：“你什麽意思！？”
裴希：“知道太多，你會更沒底氣。”
江璀雪被兩個男人底氣來底氣去給繞暈了：“那個，”她舉了舉手：“我能說話嗎？”
“說！”
“說。”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
江璀雪：“……”
她點開手機相冊：“我跟伯母簽了正規勞務合同。”說着把手機從門縫裏遞出去：“哥，你看完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江随之接過手機放大合同，看到甲方寫着寧敏君的名字，又核對了一下其他信息，怔住。
這種事，如果真為騙小姑娘，還不至于驚動父母。要真驚動了，就是打算對這段感情負責。
裴希這種人，不會輕易被感情絆住。
也絕不會為了追女孩子大費周章。
這麽說，還真是冤枉了他。
江随之自知理虧，道歉的話面子上又有點挂不住，于是故作高冷：“照這麽說，真是湊巧？”
雲落落小聲說：“這确實是裴太太簽的字，而且她之前就在招合眼緣的女孩子陪聊，我還去應聘過，結果他們只要女大學生。”
江随之：“這麽不要臉的事你也好意思幹？”
江璀雪聽着兩人嘀嘀咕咕，沒好意思打斷。
“江主管。”裴希撐着眼皮，冷漠地發出逐客令一般的邀請：“上樓喝杯茶？”
“不了，大半夜喝茶我怕失眠猝死。”江随之冷笑一聲，“既然合同上寫了，寒假之前都是免費，那我把人帶走不算違約吧？”
雲落落看熱鬧不嫌事大：“不算不算！”
她上次差點被整死，現在她是不敢靠近裴希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了。
反正也得不到，而且也已經撕破臉皮了，就沒必要再在他面前裝柔弱：“裴總不會故意不放人吧？”
她繼續拱火：“雖然您有錢有勢，但扣留小姑娘過夜是違法的哦。”
“裴先生沒有強迫我，而且我是個成年人，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江璀雪抿了抿嘴唇：“雲小姐，我哥已經很生氣了，請你不要再火上澆油。我留下是因為合同，既然答應了伯母，就要守時守約，說好的明天離開，就是明天。”
說完，她看向江随之，軟聲說：“哥，我明早八點之前就要到學校，現在實在太晚了，你先回家吧，我明天自己會回去。”
看妹妹确實頭腦清醒而且也沒被欺負，江随之的怒火消了，點點頭：“行，你兼職的事兒明天回家再說，今晚就在這破地方将就一下。要是有人敢欺負你，馬上給我打電話。”
江璀雪：“好。”
鬧劇終于收場。
江璀雪呼出口氣，轉身發現裴希還站在她身後。
院子裏的光線被護欄及稀疏綠葉遮擋，裴希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眼睛裏所有的情緒被黑暗藏匿。
江璀雪心髒緊了一下：“怎、怎麽了嗎？”
“看不出來。”裴希磁沉的嗓音挾着秋夜雨露清清泠泠浸進耳膜：“小小年紀還挺會唬人。”
江璀雪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剛才她怼雲落落的事：“……她本來就是想激我哥跟你打架。既然看出來了，幹嘛要裝。”
裴希：“也挺會哄人。”
他是在誇她嗎？
江璀雪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哥就是要順毛，性格吃軟不吃硬。”
裴希：“那你呢。”
江璀雪：“我？”
裴希：“江随之有什麽怪癖嗜好我不感興趣。”
意思是，她的怪癖嗜好，他感興趣嗎？
江璀雪暗自竊喜：“我，沒什麽怪癖。”
“沒就好。”裴希語氣平淡：“免得要我哄你。”
江璀雪：“……”
她知道了。
他是怕她有什麽不良怪癖，裴太太會逼他配合适應，就像那天被迫給她挑衣服那樣。
氣氛有點尴尬。
江璀雪跟着裴希往樓上走，主動開口：“剛才，謝謝。”她擡眼偷瞥他：“要是下次我哥再這樣對你無禮，裴先生直接報警就好。”
“不好。”裴希側眸：“我怕到時又有人半夜撲我懷裏，求我別報警。”
“……”
作者有話說：
小雪糕：事情好像不是這樣，但又，好像是這樣？
裴少總結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總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