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弗瑞的雪蘭

子都的意思已經很明晰了,雪蘭便不再多言。

事實上這對他來說也是更為合适的,他的未來不可捉摸,許多事情壓在心裏懸而未決,客觀上也沒有條件和精力去投入一段感情。

“好吧。”雪蘭應了聲,把下颌擱在了他肩上。過了會後,雪蘭輕懶地摟着他的脖頸直起身子,近距離看着他道:“明天一起去野餐吧,去藝術區最高的樓頂。”

這想法實在特別,令人不知如何應對,但子都卻回應得很平常,“好,我帶你飛上去,但得趕在保安來之前吃完跑路。”

“那有多長時間?”雪蘭問道。

“大概十幾分鐘吧。”子都道。

雪蘭禁不住笑了,收攏手臂親在了他唇角,“我覺得夠了。”

這個房間狹小、空蕩,也缺乏娛樂,監獄一般困陷着雪蘭,但另一人的陪伴卻令一切都變得不同。

晚上時,他們将終端的光屏放大,窩在一起邊吃晚飯邊看電影,看完仍是不動,挨靠着聊天,手指勾纏在一處,僅是給金魚命名便能斷續讨論半小時。

臨睡前,子都把雪蘭抱去床上,坐在床頭勾着他的手指,一雙黑眸溫柔地看着他,“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雪蘭小力地拽一拽他的手指,“你不上來嗎?”

“不了,我會走不掉的。”

子都關了燈,在黑暗中垂首靠近,親吻了他的前額,“晚安,雪蘭。”

周一上午,雪蘭早早起來,換上了送達的定制西裝,将自己收拾齊整,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由租賃飛行器轉交通球,于十點一刻時準時抵達了審查院。按照薩麥爾簡訊上的內容來看,今日他就能見到弗瑞。

審查院高聳威壓的大門前,他靜止站定,兩秒後,擡步邁入了幽深的門內。

窄高的大廳深冷一如從前,但不同的是,這回很快出現了一位調查員,領他穿過了上回被攔住的接待區。

Advertisement

他被帶去了一間辦公室門前,調查員手握在門把手上對他道:“你有十分鐘時間,沒有監控。”

“謝謝。”雪蘭點了下頭,目光已下意識盯在了門上。

調查員不再多言,轉動把手打開了門。一寸寸的,屋內的景象在眼前鋪陳開來——狹窄、擁擠,到處擺放着卷宗。

雪蘭邁入門內的同時,房門在他身後被靜靜合攏。像是靜住了,他看向了前方。

繁亂的桌案後、百葉窗的光影下,有一個身影站了起來,雙眸凝在他臉上,同樣怔了神,一句喃啞的呼喚脫口而出——

“寶貝?”

雪蘭來之前告誡過自己要保持冷靜,要令弗瑞安心,進門前他同樣告誡自己,時間短暫,有很多事要說,不能浪費。

可是到這一刻,聽見熟悉的聲音,看到對方眼底疲耗的深痕、身上刺目的囚犯制服、被剃得森短的頭發時,酸意如雪崩般不可抗力地襲來,一瞬間湧上鼻頭,将一切打算蓋滅沖垮。

成熟的僞裝崩離消失,他像是一瞬間變回了小時候——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來到弗瑞面前,癟一癟嘴,眼淚便會掉下來。

“……”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秒,不知是誰先動作,似乎只是一剎那,兩道身影便越過書案的阻擋,磁石般奔向彼此,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時間不斷過去,雪蘭一直抱着弗瑞不動。他低泣着,将自己深埋在弗瑞身上,溺斃一般壓得很緊,像是要這樣下去直到時間耗盡。

弗瑞低垂着頭,用力地親吻他的頸根,幹燥的雙唇仿佛帶着火,燒灼了皮膚。雪蘭被他親得發疼,卻沒有躲閃,反而更深地放松了肩膀,令對方能夠恣意親吻。

弗瑞從頸根吻至耳際。他的聲音喑啞,吐息烘烤在雪蘭耳畔,“寶貝甜心,我美麗的小王子,別哭了,我沒事,擡頭讓我看看,我太想你了。”

“......”

雪蘭将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勉強壓下情緒擡了頭,卻在對上那雙灰藍色的眼眸時再度破防。淚珠整顆脫眶而出,仿佛岩漿滴落,燙傷了弗瑞的心。呼吸靜止了一瞬,下一秒,他垂首深深吻上了近在咫尺的那雙唇。

雪蘭沒有反抗地張了口,淚水順着面頰的起伏溜入糾纏的唇縫間,混着涎液,被弗瑞盡數吃走。他吸吮着雪蘭的唇舌,将人按緊在懷,把高他的下颌,又深又重地吻他。

雪蘭已經在努力仰高下颌配合他,但弗瑞卻像是仍嫌不夠,一邊動情地吻他,一邊托着他的腰臀将他抱起,就近放在了寬大的書桌上。

疊高的文件堆被兩人撞倒,但無人在意,弗瑞單手摟着他後腰,另一手撐着桌案,更深地傾身吻去,仿佛要奪走他全部的呼吸。

雪蘭雙腿分得很開,夾着弗瑞窄瘦的腰,被吻得向後彎折,幾乎喘不上氣。幾分鐘後,他偏頭讓開,抵住了弗瑞的肩頸,低喘着道:“好了,夠了。”

弗瑞近距離凝視着他,雙眸暧暗而溫柔。“對不起,寶貝,”他道着歉,再次啄吻了他的唇瓣,“我愛你。”

濕漉的眼睫微微擡起,看向了弗瑞。雪蘭癟了嘴,委屈地抱怨,“你就這麽愛我,讓我一個人面對這些,你知道這些日子我吃了多少苦嗎。”

“你是我的雪蘭,我知道你會沒事,”弗瑞抵着他的前額,深邃的灰藍色充盈着他的視野,“苦難不會摧毀一個人,但迷茫會,寶貝,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嗎?”

“我當然知道,”雪蘭抱住了他的脖頸,“我在等能離開塞尼格斯的時機。晏南把我困在這了,我只能從他身上想辦法。”

弗瑞誇獎般親了他一下,“辛苦了。”側過臉,弗瑞在他耳邊低語道,“不用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你羅浮叔叔也是晏南要複仇的對象,我房間床下的矮格裏有一張芯片,拿着它去找他聊聊。”

雪蘭怔了下,很快想通了一些事,比如一些美好愛情的利益基石,比如一些美麗佳人的微妙處境。沉默了一會,他問道:“他有多看重艾琳娜?”

“他兩年前把自己的私生子福爾森送入了參議院做議員。福爾森履歷光鮮,已經積累了一定人脈,而艾琳娜只學了時裝設計,”弗瑞退回來看着他,輕軟反問道,“寶貝,你覺得呢。”

“知道了。”雪蘭看向他,片刻後擡手按在了他眼底,聲音有些低地說:“你是不是都沒怎麽睡覺?”

弗瑞眉眼彎下,溫柔地看着他,“睡了,不用擔心我。被審判證明有罪前,我始終是無罪的,他們不能剝奪我的基本生存需求。”

雪蘭放下手,靠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下。

弗瑞彎了彎唇,“我們不是普通的家庭,能享受比常人多的錢權,就該能吃常人吃不了的苦,”他撈起雪蘭的手握了握,聲音放得輕軟,“現在這些只是人生的一段旅程,而不是終點,未來取決于你我怎麽做。”

雪蘭點了下頭。

“記住一件事,”他看着雪蘭的眼睛道,“複仇是蠢人的游戲,只有輸家沒有贏家。”

“我知道,”雪蘭道,“我不是晏南。”

“沒錯,”弗瑞笑了起來,微光在他眼眸深處閃爍,他的聲音很是驕傲,“你是我的雪蘭。”他撐在桌案上凝視雪蘭,低聲喃語,“甜心,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門鎖處傳來轉動聲,雪蘭手按在弗瑞胸口,推他道:“我知道。”

待門打開的時候,雪蘭剛好從桌上跳下。整理了一下衣裝,他指着弗瑞,對着調查員道:“桌面是他搞亂的,讓他給你收拾。我該走了,告辭。”

走出房門時,他聽見弗瑞用低磁的嗓音對調查員道歉,說着沒人信的借口,“……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在桌面上,我真是笨手笨腳……”

雪蘭垂眼笑了。

走出審查院時,積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雲一掃而空,他擡步走下樓梯,瞄了眼不遠處莊偉的國會大樓,心平氣和地坐上了慢悠的交通球。

--------------------

“Revenge is fool's game.” ——亞瑟摩根《荒野大镖客2》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