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電話挂斷, 橋上愚拎着公文包回了家。

一天的工作并沒有讓他覺得身心疲憊。

反倒是在經過和城決以及郝夫人短短不到半小時的對話之後,讓他從心至身的感受到了深深地疲憊感。

他拎着公文包回到了家中。

家裏空無一人。

除了空蕩和寂寥之外,屋子裏再無其他。

好似他的過去。

毫無自尊的追求了一個頂級alpha五年, 他什麽都沒有得到。

反倒失去了所有。

橋上愚用鑰匙擰開門鎖, 然後站在玄關處,俯身換鞋。

他的鞋櫃裏也是空空蕩蕩的。

除了他腳上的這雙鞋之外, 唯一所剩下的, 也就只有這雙價值不到10塊錢的拖鞋了。

現在家中,除了他手上的這部手機之外,超過200塊的都算是奢侈品了。

換上鞋,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橋上愚沉默的走進客廳。

客廳裏空空蕩蕩,只有一片空氣。

他穿過客廳, 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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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廚房內, 他就像是完成每天所必須完成的規定任務一樣, 麻木機械的開始做飯。

手上的菜刀利落娴熟的切着菜,他的腦子裏卻空蕩一片。

郝夫人如此的有權有勢, 他相信身份尊貴的郝夫人定然會有辦法。

他并不想成為城決的秘書。

雖然做城決秘書的工資高, 而他又缺錢, 但他依舊對這個一衆高材生為之向往的職位毫無興趣。

有句話叫做,一個好的前任是死了的前任。

又或者,永遠再也不相見的前任。

從他答應郝夫人, 不會再去糾纏城決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 這輩子不再去見城決的打算。

城決現在已經結了婚, 是有夫之夫。

他絕不可能會對有夫之夫産生半點心思。

即便他以前再如何的喜歡城決, 從城決同其他的omega結婚的那一刻, 從前的那些,就已經全都變成了過去式。

況且……從頭到尾,城決都并不喜歡他。

也因此,即便母親去世,他都未曾對城決産生半分怨恨的心思。

城決并不喜歡他,還答應和他在一起,更甚至是答應和他訂婚……

城決簡直就是大好人。

世界上沒人能比他更善良。

他沒有資格,也不該去恨他。

他該恨的是自己。

是他自己蠢不可及,是他活該,是他可笑。

而每當親眼見到城決的正臉時,他就像是腦子裏被人給提醒了一樣,提醒他以前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所以他無法忍受自己呆在城決的身邊。

更甚至是當貼身秘書。

橋上愚耐心的等着。

他耐心的等了七天。

一周後,郝夫人終于降尊纡貴的給他打來了電話。

但卻并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

一周後,正午時分,正要前往公司食堂的橋上愚,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

來電人正是那位尊貴的郝夫人。

看着來電,橋上愚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迅速的按下了拒接。

另一邊。

電話被拒接的郝夫人一臉莫名,握着手機好一陣都沒反應過來。

橋上愚……拒接了??

他在做什麽???

郝夫人正震驚惱怒于橋上愚的拒接時,沒過多久,一個陌生號碼很快又打了過來。

她頓時一怔。

郝夫人微怔,然後将電話接通。

電話接通後,出現在電話裏的聲音,正是橋上愚。

電話的另一邊,快步離開公司,來到公司外的一處電話亭內的橋上愚,聲音略顯急促。

“夫人,以後請不要用您的私人號碼給我打電話。”橋上愚冷聲說,“除非您已經做好了我的身份很快被城先生發現的準備。”

郝夫人愣了一愣。

她微微一愣,然後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她慚愧扶額。

“抱歉,是我疏忽了。”

“還是你想的周到。”

說罷,忍不住又說了句。

“橋上愚,我以前倒沒發現,你是這麽的聰明和妥帖周全。”

這讓郝夫人覺得異常的情緒複雜。

倘若以前在她面前時,對方就是這幅模樣,她也不至于如此的反感和抵觸他。

橋上愚沒有回應。

顯然,他對郝夫人嘴裏的這句話并不感興趣,也沒有任何的受寵若驚。

“一周了。”橋上愚站在電話亭內說,“夫人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了?”

“我想過了。”郝夫人聲音微沉,“現在的我早已在他的懷疑隊列之中,不論我做什麽,他都會懷疑其我的目的。現在的城決,不會信我嘴裏的任何一句話。不,不管是我,甚至是他身邊的任何人,他一句話都不會信。”

“……所以?”他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以目前的狀況,你只能答應下來,成為他的秘書。”郝夫人淡淡道,“當然,這只是暫時的,我會盡快想出解決的辦法。”

橋上愚握着電話亭內的話筒,一時間沒說話。

郝夫人話說完,一時間沒有聽到電話的那頭出現激動的呼聲,以及任何高興的跡象,心下頓時完全放了心。

——對方是完全對城決死了心。

她本還有些擔心,在對方成為城決的秘書之後,會産生一些不軌的心思,妄圖和城決‘舊情複燃’。

眼下看來,是她多心了。

橋上愚握着話筒默了默。

他完全不信。

過了一會,橋上愚忍不住說,“夫人有權有勢,怎麽可能會無計可施,您是在說笑。”

“橋上愚。”聽着電話裏的聲音,郝夫人忍不住笑了,“你忘了,我雖然有權有勢,但城決同樣有權有勢,而且他已經接過了他父親手中的一半權利,所以具體來說,他手中的權利實際上要比我更大。”

“……”beta沒了聲音。

他忽然覺得心神疲憊。

他站在電話亭內,一手握着話筒,一手從口袋裏掏煙。

他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然後娴熟的為自己點了根煙。

他語調一轉。

“夫人,您應該知道,我一直都不知廉恥。”

“像我這種身份低賤,家境貧寒的beta,為了錢財,可是能不擇手段的。”

電話裏,郝夫人聽到這個如今心性大變的beta低笑了聲,笑容裏滿是嘲弄的意味。

不知是在嘲弄自己,還是在嘲弄旁人。

“您就不怕……我成為了城先生的秘書後,去勾引他嗎?”

聽着電話裏的聲音,郝夫人心緒複雜,一時間沒說話。

從前。

對方誠摯的否認自己追求城決是因為錢,是為了攀附權貴,他是真心的喜歡城決……但她一句不信。

她滿心認為對方是為了城決的權勢。

所以她嫌惡着對方。

現在。

對方說着自己不知廉恥,承認着自己的卑劣,更是坦名自己對錢財的追求……現在的她,同樣一句不信。

橋上愚現在這麽說,她反倒完全的篤定,現在的他,對城決的權勢壓根毫無興趣。

他說着自己卑劣和不知廉恥,她反倒對對方生不出半點反感的意味,反倒心情愈發複雜起來。

人可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不,我相信你。”郝夫人握着手機,淡淡道,“你越是這麽說,反倒越不會這麽做。”

“……”橋上愚默了默,說,“夫人怎麽就這麽篤定,我不會做?”

“你倘若要是真的有這個心思,不會現在在電話裏告訴我,不是嗎?”郝夫人出聲反問。

beta沒了話。

他握着話筒沉默許久。

“那就還希望夫人……能夠盡快想出解決的辦法。”橋上愚徐徐道。

“當然。”

啪。

電話挂斷。

電話挂斷,橋上愚站在電話亭內,沉默的一根一根抽着煙。

他的眼神沉默幽暗,眼底看不到任何的一絲光芒,幽深的宛如深不見底的井底。

一包香煙很快燃盡。

抽完煙,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冷着臉将其解鎖,然後點開到撥號頁面。

他流利又娴熟的輸入進了一個號碼。

完全不需要任何回憶,就像是印刻在腦中一樣,銘記于心。

嘟……

電話響了三聲後,這才被接通。

城決幾乎不怎麽接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特別是在舊手機的密碼已經找回之後。

不過最近比較特殊。

因為他給了一個beta他的私人聯系方式。

就是不知道,這個突然打過來的陌生號碼……會不會是那個beta。

倘若不是,城決自然會立刻挂斷。

電話接通,城決最先發問。

“誰?”

“橋不歸。”

“哦?”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的城決,坐姿驟然一變,“橋先生終于舍得打過來了?”

終于接到‘橋不歸’的電話,今天又見了一個上午的自作聰明的alpha和omega應聘者的城決,心情莫名驟然好了不少。

現在距離他上次給號碼的時間,已經過了足足一周,城決甚至差點開始懷疑,這位‘橋不歸’先生那天壓根就沒記他的號碼,就算記了,也壓根沒打算打過來。

如果真是如此——

在盛名集團如此高的福利和待遇下,一個穿着窮酸的beta卻完全的無動于衷,而且還曾經出現在他的病房過,不管他一直到底有多麽厭惡beta,他都會立刻着手去查這個橋不歸的身份。

“嗯。”電話裏,‘橋不歸’的聲音正如城決一直以來見到的那樣,沒有任何情緒,冷淡疏離。

“已經決定好了?”城決挑眉問。

“我什麽時候去上班。”

“明天去前公司辭任,然後帶着個人簡歷過來41樓報到。”

“嗯,知道了。”

話說完,橋上愚癱着臉,立刻準備挂斷。

電話的那頭,覺察到對方準備挂電話的舉動,在電話即将挂斷的前一刻,城決突然出聲問,“聽橋先生的聲音,您似乎并不覺得高興。”

“嗯。”‘橋不歸’直白的承認,然後說,“因為您這位上司實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

頓時間,城決的腦中,不由得再一次的開始回蕩起了‘話多’二字。

城決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麽還會答應過來任職?”

“錢多。”

“……”過于坦誠的答案。

“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有。”

啪。

連一聲禮貌的道別都沒有,電話果斷的挂斷。

城決握着手機,聽着電話裏突然的忙音,猝不及防,毫無防備。

城決一時間未能回神。

他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有個性的beta。

這個橋不歸,是不是單身?

這個性格怎麽可能找得到男朋友?

電話挂斷,橋上愚放回話筒,轉身離開了電話亭。

回到公司,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比以往要更加沉默。

夜深。

橋上愚睜着眼睛,躺在地鋪上,一夜沒睡。

翌日。

一大早來到公司後,橋上愚來到上司的辦公室,向他辭任。

“領導……我要辭職。”

聞聲,上司詫異的看了橋上愚一眼。

他知道他的這位beta下屬不是會輕易辭職的人。

更何況。

對方還提前預支了半年的工資。

不過,上司思索了一下。

“有公司挖你過去?”畢竟他的這位beta下屬,在他們辦公室,是工作能力最強的員工。

“嗯。”橋上愚應。

“哪家公司?”上司下意識問。

“盛名。”

上司聞聲,微微的張大了嘴。

他知道橋上愚不是會在他面前撒謊的人。

“太恭喜了。”上司發自內心的祝賀,“我一直就覺得,你這位能力如此出衆的員工,卻只能呆在我的手裏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員工,實在是太可惜了。”

橋上愚怔愣。

“去新公司之後,記得要好好表現,争得上司的欣賞,然後升職加薪。”上司笑吟吟的說道。

“……我會再回來的。”他忍不住說。

“回來做什麽?”上司不解,“盛名可是大集團,公司的福利和待遇那麽好,你在那裏好好地發展,然後穩定下來。”

“我還是……”橋上愚默了默,低聲道,“我還是更想在您的手下工作。”

聽着橋上愚的話,上司和藹一笑。

他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一直沒和你說過。”上司語重深長道,“在這個辦公室裏,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雖然只是一個beta,可是在我們部門,工作最強的,不是那些自大的alpha,而是你這樣一個看着平平無奇的beta。”

“我知道你身上最近發生了什麽,也知道你缺錢。”

“所以你過去盛名了之後,好好工作,多賺錢,然後……向前看,快點振作起來。”

“雖然以後我或許不再是你的上司了,但也可以作為你的朋友。”一向溫和體貼的上司娓娓道來,“要是生活中有什麽不如意的,實在找不到人能傾訴,你也可以過來找我。”

橋上愚怔然。

他望着上司臉上和藹的笑容,一時間忘了反應。

好半晌,他終于回神。

他慢慢吞吞的,情緒複雜的認真道謝。

“……謝謝您。”

上司呵呵一笑,擺手,“小事而已,道謝就太見外了。”

“……我走了。”

“小橋啊,要好好生活。”

“……是。”

橋上愚應聲罷,抱着懷中提前收拾好的自己的辦公用品,慢慢的退離出前上司的辦公室,然後離開了公司。

站在公司樓下,他站定回頭,朝身後的方向仰望了一眼。

一眼畢,他緩緩地收回了視線。

收回視線,他伸手攔車,前往了他的新工作地點。

他的前公司,和盛名集團公司大樓的規模大小,完全不能相比拟。

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次。

橋上愚站在盛名集團的公司大樓下,仰着頭,深深地凝望了眼前的大樓建築片刻。

這個地方,以前的他,不知道來過多少次。

他想要上去找城決。

但每一次,最後都會因為畏懼,怕引起城決的反感,打攪到城決的工作,從而退卻。

眼下再次來到這裏,如今橋上愚的心境,卻和當初早已經不相同了。

畏懼再無。

只剩抗拒。

橋上愚默然的仰望了眼前的建築大樓片刻,而後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城決顯然已經提前打了招呼。

在他走進到公司大樓後,只見前臺接待處,一個脖頸上戴着信息素隔絕項圈的omega立刻上前,禮貌恭敬的問他,是不是橋先生。

橋上愚應了。

omega确認了身份,然後微笑着為他帶路。

乘上電梯來到41樓,橋上愚一擡眼,便就看到了前方不遠處城決的CFO辦公室挂牌。

他走到辦公室大門外,擡手敲了敲門。

“進。”

橋上愚癱着臉拉開了門把手。

走進到辦公室內,一擡眼,只見城決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處理着文件。

他工作忙碌,辦公桌的桌面上被文件擺滿。

聽到橋上愚推門進來的動靜,城決這才擡頭,朝他的方向看去。

“簡歷。”他對着辦公桌的方向倨傲冷漠的擡了擡下巴。

橋上愚平靜的同對面的頂級alpha對視了一眼,然後從懷中的盒子裏抽出了一張個人簡歷。

他伸手遞了過去。

後者伸手接過。

在城決審閱着他的個人簡歷和工作經歷間,橋上愚站在原地,突然開口。

“我最多只能在這裏工作一年的時間。”

城決一愣,猝不及防,驚詫擡頭。

“一年?”城決下意識問,“為什麽?”

“回老家結婚。”

“……”城決眼角一抽,只覺得匪夷所思,“你放棄盛名的高薪,為的就是回老家結婚?”

“嗯。”

“結婚能給你帶來什麽前途嗎?”城決忍不住出聲質問。

“沒有。”橋上愚平靜的說,“但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在25歲前找到對象,結婚生子。”

“……”

城決只覺得荒唐極了。

“結婚有什麽好的?”城決忍不住再次出聲質問。

“您不是也結婚了嗎。”

“……”城決噎住。

過了好一會,城決才憋出一句。

“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橋上愚平靜的問。

“我和他是商業聯姻,你一個下等beta不會明白。”城決語氣不耐,顯然不願意多談。

接着,只聽他又道。

“虧我還有些欣賞你,”城決皺眉打量着他,“沒想到竟這麽短視。”

橋上愚毫無動容。

“嗯,像我這樣的下等beta就是這麽短視。”

“……”

城決再次被噎住,沒了話。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地雷:雯、悲催啊、52513375 1個;

感謝營養液:joohoney 40瓶;cieuwhth 25瓶;雯、Hikura巫 20瓶;居一一 11瓶;猛虎下山、樊舒言 10瓶;大大、方糖喵醬、鎮塢、路過123、葶苧 5瓶;我與春風皆過客、一只大白貓 3瓶;35467905、知了、嘤嘤嘤叽、一只兔子、林深時見鹿、青鳥、小大的一只碗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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