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會診室內。
一衆高級醫師嚴陣以待。
最前方的虛拟投影屏上, 是城決之前在車禍之後醫院所保留下來的腦部CT圖。
此時站在最前方的,是醫院裏資歷最高的院長。
“從一般的治療方向來說,一、藥物治療。二、外物治療。三、心理醫生誘導治療。”
“第一個想必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第二個……城少爺您可以通過過去的物品, 亦或者去過去熟悉的環境多走走, 時間久了,說不定腦子裏會浮現出一二與以往所相關的記憶。”
“第三個, 則是通過心理醫生的誘導和話療, 将埋藏在您腦子裏的記憶催化出來。”
院長站在臺上,滔滔不絕,娓娓道來。
城決坐在臺下,只想知道一件事。
“那我具體何時能恢複記憶?”
臺上,年邁的院長聲音頓時滞凝。
頭發花白的老人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抱歉,城少爺……這件事……我們醫院也無法确定。”
“一個月?”
“……”無人敢應。
Advertisement
“兩個月?”
“……”依舊無人敢應聲。
城決的心情略顯浮躁。
“半年?”
“……”
“到底需要多久?別告訴我最少要三年?”
聞聲, 坐在城決身側的一名高級主任醫師終于猶豫遲疑的開口。
“我們……保證盡量讓您快點恢複記憶, 但至于需要多久……這個……”
剩下的話, 他不敢再說。
但也已經不言而喻了。
城決沉默了下來。
這時,有一個副主任醫師不禁出聲問, “城少爺, 您忘記的那個人……對您很重要嗎?”
聞聲, 城決唇角微扯,露出了一個略顯譏諷的神情。
“我也想知道,他對我來說, 到底有多麽重要,以至于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對我撒謊。”
少頃。
會診結束, 沒忘記還等在會診室外的秘書, 城決最先起身, 走出會診室。
哪料, 會診室外,空無一人。
什麽秘書,根本不見其身影。
城決站在會診室外,眼神微凝,心下疑心漸起。
同時間,另一邊。
在确定城決一時半會不會從會診室出來後,橋不歸站在會診室外,靜靜地凝視了會診室的大門片刻,而後果斷的轉身下樓,離開了醫院。
醫院外有一個電話崗亭。
橋不歸站在電話崗亭內,一手握着話筒,一手夾着煙。
他再次給郝夫人打了過去。
這次郝夫人接的很快,電話不過才響了兩聲,她便就立馬接通了。
“這次又是什麽?”像是早已猜到這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就是橋不歸打過來的,郝夫人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城總在醫院。”
“他病了?什麽病?嚴重嗎?”郝夫人下意識追問。
“不。”他否認。
“那是什麽?”
“城總要找回自己的記憶。”
電話那頭,郝夫人頓時沒了聲音。
片刻後。
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最近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橋不歸沉聲回,“所以我在問您。”
郝夫人再次沉默。
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城決了,城決最近發生了什麽,就連對方都不知道,她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只有一個可能。
……這是城決自己做下的決定。
“很遺憾,你問錯了人,我也不清楚。”郝夫人冷冷的說着,随即語調一轉,“所以呢,你打這通電話過來的目的是什麽?”
“您就不擔心嗎?”橋不歸叼着煙,出聲問,“如果城總當真恢複了記憶。”
“沒必要擔心。”郝夫人漫不經心的說,“我之前刻意抹去你的信息,不過只是不想在城決記起你之後,讓你有機會再度的糾纏上來罷了。但是以目前的狀況看來……顯然不必再擔心這點了,以現在的你來看,就算是你和城決脫光了躺在一個床上,恐怕也只會一言不發的穿上衣服下床離開。至于城決恢複記憶的事情……就算他當真恢複了記憶又怎樣?他并不喜歡你,之前和你在一起,不過只是看你可憐,憐憫罷了。他現在已經和裴珏結了婚,有裴珏這樣一個漂亮的頂級omega在,還是信息素匹配度99%的世交,難道他還會專門為了你,和裴珏離婚不成嗎?”
橋不歸握着電話,靜默了片刻。
片刻後,他抽出嘴裏的煙頭。
橋不歸:“您說的對,是我多心了。”
說完,挂斷電話。
電話挂斷,橋不歸站在崗亭內,沉默的又抽了兩根煙。
的确。
城決又不喜歡他,就算他當真恢複了記憶……那又如何?
橋不歸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
要是城決當真恢複了記憶……恐怕也只會覺得他變得識相了。
不再像以往那樣自作多情、再三糾纏……城決只會順心不少。
橋不歸自嘲的悶笑了聲,然後将煙頭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再次回到醫院,只見城決冷着臉站在會診室外,不知道等橋不歸等了多久。
一等到橋不歸的身影出現,城決便立馬出聲質問道,“去哪了。”
橋不歸:“抽煙。”
這句話的确不是撒謊。
嗅着秘書身上的濃重煙味,城決剛才漸起的疑心瞬間打消。
他眉頭微蹙,看着橋不歸。
“吸煙有害健康。”
“嗯。”橋不歸平靜的應,“我不要健康。”
“……”
城決噎住。
“你這樣的beta……我是第一次見。”
橋不歸哦了一聲。
“那你現在見到了。”
“……”
城決不再言語,黑着臉,擡腳就走。
另一邊。
回想着橋不歸的模樣,雖然對方話少寡言還冷面,但裴珏不知道為什麽,越回想便愈發的覺得,城哥哥的這位新秘書一定是一個心機深沉,妄圖勾引城哥哥的小碧池。
裴珏越想越郁悶,越想越委屈,一夜都沒能睡着。
于是白天,他終于沒忍住,給裴母打了過去。
見是自己可愛的小兒子打過來的,裴母立刻接通。
“喂?珏珏啊?怎麽啦?”
“媽……”一聽到裴母的聲音,裴珏便當即忍不住委屈的掉起了眼淚,“城哥哥的身邊……有了一個新秘書!是一個beta!”
裴母愣了愣,沒想到小兒子竟然是為了這種事情打過來的。
“啊?這不是好事嗎?你哭什麽呀?”
“可是……可是我覺得那個beta一定會去勾引城哥哥!”裴珏忿忿不平道。
裴母伸手掩面,忍俊不禁。
“你說那個beta會去勾引城決,他真的做了嗎?你發現了嗎?”
随着裴母的這句話,裴珏的聲音不禁低了下來,“還沒發現……”
“那你擔心什麽啊珏珏?”裴母笑着說。
“可是……可是城哥哥那麽優秀,他就算現在不去勾引,以後肯定也會這麽做的!”裴珏聲音篤定道。
裴母聽着小兒子嘴裏氣憤無比的言詞,被逗得笑了起來。
她忍俊不禁,笑出了眼淚。
“哈哈,珏珏你太可愛了……”裴母笑着說,然後問,“那個beta長得好看嗎?”
“不好看。”裴珏回答的非常果斷。
“那不就得了。”裴母輕笑着說,“就算他長得好看,那還能比得過你嗎?你可是一個頂級omega。beta好看又能怎樣?他有腺體嗎?有信息素嗎?他是像我們裴家這樣的豪門世家嗎?”
“啊……對哦……”
“他樣樣都不如你,珏珏你擔心什麽?”
“媽說得對!”
裴珏有了信心。
被成功的開解了之後,他開心的挂斷了電話。
電話挂斷,裴珏注視着眼前的食譜大全,表情頓時開始變得極為的愁苦起來。
啊……學做菜好難啊……
……
晚。
晚上,當工作了一天的裴少傾回到家中後,裴母樂不可支的将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了自己的大兒子。
聽完裴母嘴裏的話,裴少傾蹙眉,表情微妙。
城決的新秘書是一個beta?
若這句話不是從他母親嘴裏得知的,他根本無法相信。
城決失去了五年的記憶。
也就是說,現在的城決,應當是最為厭惡beta的那年。
可是他怎麽會讓一個beta當他的秘書?
裴少傾越想越奇怪,心中跟着冒出了一個逐漸玄妙和離奇的答案。
不會是——
這個答案實在是過于的離奇和有趣了。
有趣到在裴少傾回了房後,連西裝外套都沒脫,便迫不及待的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給他的那位至交好友打了過去。
嘟。
電話被果決挂斷。
裴少傾锲而不舍的再次打了過去。
電話被拒接了三次之後,城決才終于不耐煩的接通。
“說。”
裴少傾眯眼微笑。
“請你吃飯。”
裴少傾話出,只聽電話那頭的alpha冷笑一聲,然後毫不猶豫的再次将電話挂斷。
接着,撥出和挂斷的動作在又重複了三次之後,城決才終于再次接通。
這次接通後,城決的聲音比剛才顯得還要更為冷淡。
“裴少傾,你似乎很閑。”
“不,我很忙。”裴少傾微微一笑,“只不過我突然發現我們這對朋友之間似乎很久沒見過面了,所以打算請城少爺吃頓飯,敘敘舊。”
“……”
裴少傾聽到電話那頭的alpha似乎又在電話內冷笑了一聲。
在對方即将準備再次無情的挂斷電話時,裴少傾飛快的開口。
“你不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城決聲音停頓了半分,而後才冷冷道,“裴少傾,你認為我會信你嗎?”
“雖然我不會告訴你他具體是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其他和他所相關的事情。”裴少傾諄諄善誘,“至于城少爺信不信……全看城少爺自己如何判斷。”
“……”
“如何?”
“什麽時候?”
裴少傾握着手機,低低的笑了起來。
“明天晚上九點,就在xx路上最新開的一家餐廳裏見吧。”
“可以。”
城決應聲罷,立刻便準備挂斷。
但裴少傾叫住了他。
“等等。”
“……”城決語氣不快,“裴少傾,你今晚事情很多。”
“一件小事,不會耽誤城少爺多少時間。”
“什麽事。”
“也沒什麽。”裴少傾輕飄飄的說,“只是讓城少爺到時候帶上您的那位新秘書一起就行。”
“帶上他做什麽?”城決蹙眉,心下怪異。
“當然是……想見見了。”裴少傾漫不經心道,“聽說你的新秘書居然是一個beta,這怎麽都要見見這位新秘書的真容才是。”
城決聽着裴少傾嘴裏的原因,不由略顯嫌棄的啧了聲。
他黑着臉,果斷的挂斷了電話。
第二天晚上九點,城決帶着橋不歸,前去赴約。
車內,城決突然問:“你和裴少傾是什麽關系?”
橋不歸怔了下,而後冷靜反問:“裴少傾是誰?”
聽着橋不歸的反問,城決瞬間打消了剛才的懷疑。
倘若他的這位新秘書的回複是沒什麽關系,那反倒證明了對方和裴少傾定然認識。
因為當真沒有任何關系的話,應當是不會認識裴少傾的。
城決打消懷疑後,便不再說話。
橋不歸坐在他的身側,靜默不語。
車內一時間安靜極了。
大概是過于安靜,城決的眼角餘光漫不經心的瞥了橋不歸安靜沉穩的側臉一眼,突然随口問道:“橋秘書以前可曾談過戀愛?”
城決以為,他的這位秘書必定是否認的答案。
因為不管怎麽看,他的這位新秘書,都不像是會對戀愛有興趣的模樣。
然而誰知。
橋不歸側過臉,視線看向車窗外,應了聲嗯。
應聲罷,他又淡然的補上了一句。
“單方面的。”
聽着橋不歸的補充,城決罕見少有的來了興趣,感到好奇起來。
“單方面是什麽意思?”城決追問。
橋不歸意簡言赅,“自作多情。”
城決愣了愣,眼神略有些驚詫的看向他,“也就是說……你單方面的追求和喜歡?”
“嗯。”
“哦?可橋秘書看着不像是會倒追誰的人。”城決好奇心更甚,“那個人是誰?”
聽着城決的這句話,橋不歸默了默。
他面無表情道:“和城總沒關系。”
橋不歸的冷漠城決早習以為常。
對于橋不歸的回答城決并不意外。
見橋不歸不願将那個人的身份說出口,頓時間,城決心下的好奇和探究欲.望變得更甚。
不過這個時候,目的地到了。
高檔轎車在店門前停下。
城決最先推門下車。
推門下車後,城決剛一擡眼,便就看到了筆直的站在店門外,像是在耐心的等候着他帶着秘書前來的裴少傾。
頓時間,城決的表情變得無比的怪異和扭曲。
因為裴少傾可不是這種能站在店門外耐心的等人的人。
除非……他另有目的。
見到城決,身着白衣長褲,宛如一個優雅公子的裴少傾立刻笑意晏晏的迎上前。
他唇角上翹,笑眯眯的對着城決打了聲招呼。
“城總,好久不見。”說完,視線立刻一轉,瞥向城決的身後,“城總的那位新秘書呢?”
直到這個時候,城決終于了悟了。
對方的目的。
是他的那位新秘書。
裴少傾找他的新秘書做什麽?
城決正蹙眉不快的想着,同一時間,橋不歸也跟着推門下了車。
下車後,只見前方不遠處,見到橋不歸的身影的裴少傾,頓時眉梢上揚,露出了興味盎然的神情。
果然如此。
可真是……有趣啊。
裴少傾低笑一聲,踏步上前,優雅十足的朝橋不歸伸出了手。
“好久不見。”
橋不歸眉心一跳。
果不其然。
另一邊的城決聽着裴少傾嘴裏的這句好久不見,眼神頓時就變了。
“好久不見?”城決的眼神頓時變得淩厲起來,宛如一把劍,直直的刺向了橋不歸,“可你剛才不是在車內和我說,你不認識他嗎?”
“不,怎麽會不認識。”裴少傾輕笑一聲,眼神裏的揶揄和戲谑意味顯而易見。
橋不歸的視線緩緩地轉向一旁顯然在耐心的等着他回答的裴少傾。
上大學時,他在學校裏就曾聽過,雖然裴少傾每日裏笑臉見人,但實際上性格極為惡劣。
裴少傾以戲耍他人為樂。
他最喜歡的,就是看到他人在他面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窘迫模樣。
因為城決之前并不讓他和裴少傾見面。
所以他一直未曾和裴少傾怎麽相處過。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親身體會到了,裴少傾的惡劣之處。
裴少傾在等着橋不歸的語無倫次和窘迫。
但他完全不知。
對于現在的橋不歸而言,撒謊就和吃飯一樣簡單。
不需要眨眼,信手拈來。
橋不歸無動于衷的同裴少傾對視了一眼,然後冷漠的別開了視線。
他嗯了一聲,輕描淡寫的承認,“的确認識。”
城決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他的聲音又沉又冷。
“所以,你剛才是在撒謊。”
“嗯。”橋不歸再次滿不在乎的應。
城決呵的冷笑了聲。
“我記得在入職的當天,我就已經和你事先說過,我最厭惡的,就是有人對我撒謊。”
裴少傾站在一旁,悠哉的看着。
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個現場喜劇,只覺得樂趣十足。
随着城決的這句話,只聽橋不歸無比輕描淡寫的丢出了幾個字。
“因為他是我前男友。”
已然動怒的城決,表情一僵。
他的目光無比錯愕的看了他的新秘書一眼,然後接着将目光怪異的轉向裴少傾。
城決:“……什麽?前男友?”
本站在一旁悠哉看戲的裴少傾,眼神也跟着呆住了。
他僵在脖子,眼神呆滞的緩緩看向橋不歸,又或者說是橋上愚。
裴少傾:“……?”
裴少傾:“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地雷:溫落瑾.、55275540、悲催啊、錯位相減- 1個;
感謝營養液:十八 38瓶;25097349 19瓶;一點都不煩人的凡凡、wuw、大魔王233 10瓶;愛喝檸檬茶的貓 8瓶;MU沐、喻清、葶苧、白拜 5瓶;JK20_ilwu、烏鴉是白色、Crush、瓊婳、兔子要吃肉 2瓶;知了、魅霧冷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