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王妃
元錦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蕭銘澤, 沒想起來原身何時見過他。
原身在上京的社交活動很少,社交活動幾乎不參與。
她看了會,從蕭銘澤身上挪開眼, 沉聲下令, “帶下去看管起來, 不準他尋死。”
暫時不殺他,上京城內還有死士和暗衛沒有除幹淨,他不死那些人就會想着救他。死了,這些人會扶持他的孩子, 籌謀複國。
她花了十年時間才走到這一步,必須把所有的危險和隐患扼殺在萌芽狀态。
“是。”護衛将蕭銘楚帶下去,看他的眼神滿是鄙夷。
幾位王爺以為這些年的布置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都在阿姐的監控之下,有點風吹草動阿姐就會收到消息。
蕭銘澤被帶走,剩下的皇子公主、後妃一個個吓破了膽,忙不疊磕頭。
“都起來,我不喜歡被人跪着。”元錦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再次開口, “今日起所有人搬離皇宮, 每人身上允許帶多少東西, 多少銀子, 會有專人給你們講解。”
“我們也能出宮?”跪在遠處的宮女, 顫顫擡起頭,“不用待在皇宮裏?”
“你們也都能出去,各回各家,不準私帶宮內貴重物品。”元錦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太監身上,“整個皇宮所有人都能出去, 不得私藏私帶宮內貴重物品。”
“謝陛下。”宮女哽咽行禮。
她一哭,轉眼哭了一大片。
元錦無奈扶額。
她最看不得人哭,不管男女,是人還是鬼都看不得,不會哄。
皇宮內所有的人員搬離,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安排到城內的理藩院,等待安置。
元錦吩咐宋雲策帶人進入皇宮,清點各宮的財務、珍貴物品,自己則去太和殿見等候多時的大臣。
“竟然是個女子?”
“怎會是女子?一個女人不安生待在後宅生孩子,竟然跑去當起義軍首領?”
“我大盛竟然被一個女子滅國,可悲可嘆。”
“我寧死也不願意為個女匪首效命!”
“大盛建國百年,竟被個女匪首竊國,我實在是無顏見先帝。”
元錦一進門就聽到底下的議論,她環顧一圈,徑自坐到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一屋子的大臣。
殿內慢慢安靜下來。
“不說了?那我來說。”元錦翻開手裏的冊子,“鹽鐵司掌管國中鹽鐵二十五年,鹽戶、鐵礦工累計死了一千八百二十三人,無一人得到應有撫恤。販賣私鹽私鐵,中飽私囊獲利一百零七萬兩,宅邸八處,鋪子一百二十一間。”
“吏部掌管國中官員晉升考核,呂尚書上任以來,提拔重用貪官近百人,致四府兩州四十三縣民不聊生。”
“戶部尚書上任十五年,國中八次水患百姓因災而亡五百三十一萬餘人,兩次旱災百姓亡故二十七萬餘人。”
“兵部尚書上任十二年,拖欠北地駐軍糧饷合銀兩百零三萬兩,致與缙國之戰将士傷亡六萬餘人。拖欠東境駐軍糧饷合銀一百二十萬兩。”
“工部尚書上任二十一年,興修水渠不足萬米。”
元錦一條條往下念,殿上的大臣一個個臉色精彩紛呈。
“想死的現在就能原地自裁,我決不攔着。不想死的收拾包袱,吐出你們這些年撈到手裏的鋪子、銀子、地契、金銀珠寶,回家養老。”元錦合上冊子,冷然出聲,“誰是匪誰是民,諸位心裏可清楚了。”
朝中大臣無一人敢出聲。
“自今日起,大盛改國號為華夏,年號開元。”元錦走下龍椅,大步往外走。
她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順應這個朝代的習慣,稱帝。
身邊的人接受的都是這個時代的教育,他們的固有思維是皇帝才能統治國家。自己就算給自己一個總理的稱號,他們也會把她當皇帝。
國家由人民做主的意識形态,最少還得過個幾十年才會慢慢形成。
到她死估計差不多,還有四十年。
元錦離開太和殿就帶着蓮心往裏走,參觀大盛皇宮。
走出太和殿的朝臣眼看她帶着人走遠,又小聲嘀咕起來,“這女匪首不會以為,查了這些,就能管好一國?”
“水患是天災,她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就不信,我們這些老臣都不幹了,她還能坐穩那個位置!”
“也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真以為管理一國如容易的事?”
“我就不走,也不死。我倒要看看,她這皇帝能當幾日!”
“對,我們倒要看看,她這皇帝能當幾日!”
元錦把皇宮裏裏外外走了一圈,劃出需要用的前殿,作為辦公地點和接待外賓的地方。後宮安排女子警衛營入住,撤掉不需要用到的一些部門,只保留會用到的部門。
安排完這些,她吩咐宋雲策準備新政頒布事宜,沈讓留在上京任禦林軍總領。
北地過來的大軍部分安排到城外的守備營,部分安排到各地作為守衛,協助新上任的官員,維護治安執行政策。
自十年前就跟随她的将領,願意留在上京的,她則論功行賞,給他們安排宅子和一定的護衛讓他們安家。
有管理才能的放到合适的位子,有軍事才能的,封将軍管理各地駐軍。
她手中不缺做事的人。
國中能用之人不少,後續會通過改良後的科舉考試和官員錄用考試,選拔基層官員。
官員升遷沿用現代公務員考核、晉升制度,幾年之後大家會慢慢接受。
次日新政頒布,廢除賤籍奴籍,不設貴籍和良籍。凡去上京府衙申領身份牌的百姓,都可分田地分宅子,根據情況領取銀子和糧食。
上京的王孫貴族無不痛罵她是暴君土匪,百姓一片歡騰。
元錦根據地理知識,将華夏分成十四個省份,安排跟随自己十年的心腹,前去擔任布政使。
每個省內依然分府州縣,派遣經過考察可用後備官員,前去擔任要職。
蘇永章也成了布政使,從興城到上京見元錦,心中翻騰的厲害。
十年前,這小姑娘翻窗威脅他辦事,十年後她竟成了一國之君。
各省布政使任命之後,便是副職和各司司長、副職,各處處長等等的官職。同時成立相應的官員監管部門,律法監督部門。
從十年前就開始跟随她的人,只知道她手中有一只特別的隊伍,卻沒人知曉這只隊伍具體誰負責。
衆人領了職位任命書後,當晚一起參加慶功宴。
元錦依舊一身常服,半點沒有當皇帝的架子,也不許他們下跪。
“能走到今日非我一人之功,希望諸位到了地方,依舊能謹記我們起事造反是為百姓謀福祉,不可如前人一般行差步錯。”她端起酒杯,含笑着殿內的男男女女,“你們跟了我十年,最短也有三年,往後事情要做,你們的終身大事也要解決。但是記住,一夫一妻不可多娶。”
這條律法頒布之初他們都異常不解,擔心孩子會越來越少,事實上北地的孩子出生率一年比一年高。
“陛下何時成家?”梁守備看了看笑眯眼的趙英武,大膽開口,“如今整個大盛成了華夏,你也成了一國之君,婚嫁之事也得考慮了不是。”
“國中百廢待興,婚嫁一事不急。”元錦唇角含笑,“鞑靼和綏國對我華夏虎視眈眈,海運也未曾搞起來,談婚嫁太早了。”
“陛下說的是。”趙英武也跟着笑,“此事不急。”
女兒辛辛苦苦打的天下,嫁什麽嫁,應當是她娶才對。
“那我争取多生幾個?”梁守備舉起酒杯仰頭幹了。
大家全都笑起來。
宴席到戌時結束,元錦陪着趙英武帶着護衛離開皇宮,一塊去将軍府。
明日之後就會針對這些前朝的老臣,王孫貴族,将軍府也不能例外。論功行賞,怎麽都輪不到想要害死自己的二叔一家享受,也輪不到祖母成為人上人。
“爹爹離家二十餘年,此番歸來,心情甚是複雜。”趙英武看着身邊的女兒,既欣慰又憂心,“作為國君,爹爹不希望你太過仁慈,外人的看法不重要,做你想做之事才要緊。”
這些話,即便是自己不說,她也會這麽做。
二弟、三弟和母親不曾給過她一絲溫情,她若還給他們榮華富貴,只會讓他們無法無天。
知曉她當年被人縱火謀害的人不少,身為國君對傷害過自己的家人尚且縱容,那些跟随她多年的手下,亦會有樣學樣。
“爹爹放心,女兒不會仁慈。”元錦主動挽起他的臂彎,“你日後留在上京還是回棱谷關?”
他與原身的母親相識在興城,成親也是在興城,再後來原身出生,缙國大軍來犯。
原身和母親被送回上京,回京路上,缙國探子假扮山匪殺了祖父一家,只有她們母女僥幸活下來。
到上京後沒多久,原身的母親便病故。
人上了年紀都念舊,他想回去,她就安排好護衛随他回去。不想回去就住在上京,去京師守備營跟沈讓一起帶兵。
“我回棱谷關,這次回京只是看看,順便将你娘的牌位帶回去。”趙英武笑了聲,打趣道,“我這太上皇若留在上京,反倒讓你分心,這些個王孫貴族家家都不簡單,你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元錦含笑點頭。
走到将軍府門外,趙英武帶着護衛進去,元錦在外等着。
沈讓和宋雲策的宅子就在附近,兩人遇到她,索性停下來說話。
“阿姐,我有件事一直想問。”沈讓喝了些酒,臉頰緋紅,“你那些行軍打仗的本事,發展民生的策略,都是同誰學的?”
阿姐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比書上說的神仙還厲害。
“你喝多了。”宋雲策扶了一把沈讓,餘光掃過将軍府的大門,暗暗記了一筆。
當年阿姐初到這裏,雖不至于被欺負,日子過的肯定不開心。
“我沒喝多,我就是好奇,想拜阿姐的老師為師。”沈讓低下頭,情緒低落,“我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此次跟着阿姐起事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也想變得更強大,變成阿姐最強有力的後盾。
“有很多個老師,他們的故事很長很長,長到三天三夜也不說完。我只會他們的皮毛,沒你想的那麽厲害。”元錦被他的樣子逗笑,“那是一群用偉大都無法形容的人,我所有的經驗都來自他們。”
她不知道自己沒死前是什麽人,受過什麽樣的教育,從事怎樣的工作。有記憶起就是魂體,她能去陽間,每次停留的時間不得超過一周。
陽間的許多事,都是進了忘川的魂魄說給她和孟婆聽的。
後來她不知道為什麽進了小世界,幹脆陪那些能看到自己,或者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小孩長大,跟着他們學知識。
若非一年前把數萬亡魂引渡回忘川,她也不會有機緣能成為人。
在這個世界所運用的各種知識,都是前人的智慧結晶,都是她從那些亡魂口中聽來的,而非她本身就這麽厲害。
“既然如此,那我日後好好跟着阿姐學。”沈讓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對她提到的那些人愈發好奇,“那些人在哪,我能看到他們嗎?”
元錦:……
死了就能去忘川聽他們的故事,這話不能說。
……
華夏立國第二日,新任命的官員,相繼拿着任命書離開上京到地方上任。
留任京中的官員則到各部門上班,一切井然有序。
等着看元錦笑話的一衆前朝大臣,收到新官已離京上任的消息,險些沒氣死過去。
提早回京的趙淑蘭得知華夏的皇帝,竟然是元錦,早早跑回将軍府撺掇祖母去皇宮見她。
兩人在宮門外站了一上午,門都沒能進去,大伯也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她回到晉王府,越想越氣,心中怄血。
“你以為她還是當初那個,被你利用都不知的蠢貨?”蕭銘楚歪在軟塌上,神色譏诮,“若非你當年冒認她,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救了他的人是元錦,從來就不是趙淑蘭,她跟本不懂醫術。
“成王敗寇,你輸在自己無能與我何幹!”趙淑蘭想起這些年的不快,禁不住反唇相譏,“可惜呀,人家現在是開國女帝,沒你蕭銘楚什麽事。人家是自己打的天下,沒靠過你半分。”
她若早知道堂姐這般有出息,當年她絕不會冒認功勞,也不會縱火害她。
堂姐身邊的有許多女官,自己聽話一些說不定也能封個官當。
“還在做夢她會看在姐妹的情分上,照拂你一番?”蕭銘楚的臉色黑下去,額上青筋直跳,“我勸你省省。”
趙淑蘭正要嘲笑回去,門外進來一隊人馬,領頭的赫然是個女官。
“根據華夏新政,你夫婦二人同府中妾室一起,只能有兩進院子,多出部分封死新開門,由上京民政署、土地署分給無家可歸的百姓。”領隊的女官面無表情,“女子能随身攜帶兩件朱釵,銀子五百兩,男子可帶玉佩兩件,銀子二百兩,餘下的充公。包括但不限于地契、房契、鋪子、金銀珠寶、珍貴字畫、瓷器等。”
“趙元錦她是土匪嗎!我是她親堂妹!”趙淑蘭瞬間失态,不管不顧地沖過去要跟那姑娘拼命。
“違令者送往禁閉院,關押十日。”女官擡手就将她劈暈過去,擡眼看向蕭銘楚,“陛下說你不能死,所以我們不會動你,但你若執意不從,我們也不會太客氣。”
蕭銘楚看着暈過去的趙淑蘭,想起當初在在起義軍中軍帳,元錦穿着一身銀色铠甲彷如天神的模樣,心中滿是苦澀。
他當年但凡仔細心一些,就會發覺趙淑蘭根本不會醫術。
針對王孫貴族的資産清理,遭遇阻礙,元錦再度下令,想死的不攔着抵抗者殺。願意歸順且主動上交資産的大臣,待用,不願意的直接抄家。
沒有奴籍禁锢的各家家仆,得知消息,連夜收拾細軟回家,京中各府一派混亂。
經過三個月的重拳整治,京中王孫貴族和尋常百姓一樣,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領到和身份牌和戶籍牌,和百姓一樣。
無家可歸、無地可種的百姓,分了田地和房舍,生活慢慢恢複。
楚王豢養的死士和暗衛被清理幹淨,幾個國公府中的死士也被盡數捉拿。
趁着這股亂象,上京知府衙門收拾了一批想要趁機搗亂的地痞、惡霸,上京的治安徹底變好。
元錦看着從各地送來書信和奏折,得知當地的民生正在恢複,稍稍松了口氣。
趙英武離京的日子也到了。
這三個月還挺為難他的,各家各戶都去找他說情,求元錦高擡貴手。
他跑去保寧寺待了兩個月,又去給原身的母親親手修了墳,都沒能躲過那些人。
馬車出了城門,趙英武掀開簾子下去,眼底滿是不舍,“爹爹等你把上京到北地的路修了,半月內能到北地,爹爹就常回來。”
“好,那你要聽師父的話,不舒服該喝藥就喝藥。”元錦看着坑坑窪窪的官道,鄭重承諾,“我一定會把上京到北地的路,修的只需半個月就到。”
趙英武目光深深地看她許久,扭頭上車,“別送了,回吧。”
元錦笑着揮手。
馬車沿着官道越走越遠,漸漸駛出視線。
元錦轉身上馬,帶着護衛回城去難民收容處。起義軍兵分兩路起義,沿路收了很多棄嬰和被人牙準備賣掉的小孩,總數近一千人。
她只能活到六十七歲,得再培養兩批接班人出來,讓他們堅持維護目前的體系,不讓封建統治死灰複燃。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的更新可能會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