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午餐食不知味, 慕織飲料喝多了，中途上洗手間的時候順便把賬結了。
葉舟去結賬時被告知一個小姑娘已買單，他始料不及, 愣了愣。等慕織跟溫歲禾他們走過來，他看着慕織問：“你買的單？”
慕織點點頭，“百裏先生幫了我大忙, 就當是我的謝意。”
百裏稷倒是沒說什麽，溫歲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說：“我們三個大人，讓你一個小孩請客，太說不過去。”
“上次我也跟着你們吃飯，總要請你們一次嘛。”慕織笑笑，“這樣我才好意思下次跟着蹭飯。”
葉舟一直知道這小姑娘自尊心很強, 他笑了笑，只是說：“下次付錢我陪你一起。”
他說：“我有這家店的VIP, 有折扣。”
慕織“啊？”了一聲，摸摸耳朵, 乖巧應道：“好的。”
溫歲禾忍着笑，偷偷用手臂撞了撞葉舟，後者皺眉，瞥了她一眼。
“嗳, 你什麽時候辦的這家店的VIP啊？”溫歲禾清楚地記着, 第一次他們來的時候這家店剛開業，人家服務員給他們介紹辦會員享折扣的活動，只有百裏稷自己闊綽的充了錢。當時葉舟是這麽說的：“我閑的？沒事跑這麽遠來吃頓飯？”
現在, 他竟然跟小姑娘說自己有這家的VIP？？是看人家年紀小, 好哄？
溫歲禾沒指望他能回應, 問完就閃到慕織身邊拉着她說悄悄話去了。
百裏稷兩手抄兜，冷淡道：“既然你有VIP，下次就別從我的賬號買單了，這樣你有點不道德。”
葉舟沒理他，招呼前面的小姑娘，“慕織，走了。”
慕織應了一聲，向百裏稷和溫歲禾揮手再見後就跟着葉舟朝路邊的停車位走去。
“你不把我送公司？”百裏稷在後面問。
葉舟按了下自己的鑰匙解鎖，頭也不回的說：“我看你吃的太飽，走路散散步有助于消化。”
百裏稷被氣笑，掃了眼旁邊笑得不厚道的溫歲禾，問：“他說的是人話？”
溫歲禾理了理自己的長發，特別有自知之明的說：“誰讓你去招惹他，你看我，都不敢去挑事。”
“紀覓夏是我先提的？”
“但是，你先點名人家小姑娘了。”溫歲禾拍拍百裏稷的肩膀，“幾步路而已，自己走回去吧，我和我老公下午要看電影，先走了。”
百裏稷微微詫異：“你們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溫歲禾聳聳肩：“沒辦法，即便是聯姻，也要過得體面不是？”
他笑了聲，打趣：“溫體面。”
溫歲禾罵了他一聲，翻了個白眼就走了。
慕織上車後從後視鏡看了眼，見剩了百裏稷一個人，她扭頭問葉舟：“真不送百裏先生嗎？”
葉舟看了眼時間，說：“銀行上班點到了，去的太晚人會很多。”
她‘哦’了一聲，然後不再打擾他開車。
葉舟開着車，漫不經心的說：“盡量手上別留太多錢。”
“嗯？”慕織扭頭看他，“為什麽呢？”
“省得你亂花。”他說：“把裝修的預算留出來，剩下存起來。”
葉舟深深看她一眼，斟酌了片刻，又輕聲說：“慕織，你還小，有時候不用站在大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小孩，可以是自私任性的。”
“那葉先生覺得，多大才算大人呢？”
“或許，到我這個年齡。”
慕織沉默了一瞬，偏頭看他，說：“等我到這個年齡，葉先生還是比我年長，所以，我還是個小孩。”
她笑笑，笑容裏帶着不易察覺失落，輕聲說：“這麽說，我在葉先生面前，永遠都長不大。”
葉舟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他目視前方，過了好大一會兒，低聲問：“不好嗎？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親人，可以使小性子，可以任性，一切以自己開心為主，不用太過于考慮別人。”
“聽起來，挺不錯的。”慕織低垂着眉眼，手指胡亂地按着手機，心不在焉的說：“如果我真的是和您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多好。”
這樣她就不會多想。
車裏安靜了一瞬，葉舟又問她短期的一個目标，慕織想了想，說：“為高考準備吧，我想下周開始周末不回來了。”
葉舟偏頭看了她一眼，默了默，說：“可以，如果學習方面有困難，可以随時和我聊。”
她應了一聲，又笑着說：“葉先生，我們學校真的有老師在追求紀老師，您......”
“慕織。”葉舟出聲打斷她，“我和你們紀老師目前沒什麽。”
慕織眨了眨眼，把他這句話在心裏過了一遍，她理解的意思是，雖然目前沒什麽，但不确定以後會不會朝着那個方向發展。
她‘哦’了一聲，然後便安靜了下來。
在銀行櫃臺浪費了一下午時間，等辦完理財已經是四五點鐘，葉舟這一天的時間都浪費在了她身上，慕織感覺挺過意不去的，她決定晚上親自下廚表示謝意。
他沒拒絕，反而問她：“會不會做糖醋裏脊？”
慕織點頭，“以前做過，我再看看食譜，應該不成問題。”
仿佛已經掌握了葉舟的某一項愛好，她笑盈盈的問：“您喜歡吃這道菜？”
“還行。”
“那您還喜歡吃什麽？以後有時間我給您做。”
車子到了樓下，葉舟熄火後示意她先下車，小姑娘跳下車，依舊窮追不舍的問：“您說，但我不保證一定會做。”
葉舟笑了下，“我不挑食，不用太顧及我的口味，冰箱有恰好有裏脊肉，我想到了這個，所以提議一下。”
“那好，就做裏脊肉。”
回家後葉舟先把肉拿出來解凍，看時間還早，他招呼慕織進書房，遞過去幾張A4紙。
慕織只掃了一眼，目瞪口呆。
瞧見她這幅模樣，葉舟失笑，“什麽表情？”
“......您什麽時候出的題？”慕織翻看了兩頁，題型從簡單到複雜，概括面似乎很廣泛。
葉舟在澆書房的綠植，聞言扭頭看過來一眼，說：“昨晚。”
她盯着他的眼睛，懷疑道：“不是您從網上或書上copy下來的？”
他笑了，“你可以做做看，看有沒有做過類似的題型。”
慕織點點頭，拿着題就要走。
“回來。”葉舟叫住她，點了點書桌後的椅子，“去，坐那，就在這裏做。”
她聽話的坐到他那把柔軟的椅子上，笑着問：“幹嘛？監督我啊？”
“防止你作弊。”
葉舟把噴水壺放回原位置，說：“不會的就空下來，事實就是，不要不會還胡亂作答。”
慕織鼓着腮，擡眼看他，問：“我如果都不會怎麽辦？”
“那就白卷。”
她小聲嘀咕：“那我多丢人。”
“這不是考試，你寫一個‘解’字也不會有分。”
葉舟從書架抽了一本書，他在沙發坐下，說：“一個小時，開始吧。”
見他垂下眼開始看書，慕織也不敢再說話，拿起筆開始專心讀題。
前面兩道很容易，題型單一，她沒多思考就寫完了解題步驟，但發現，越往後題目越難，難就算了，題型還複雜，她也刷過不少試卷，但鮮少見到這種綜合性的題型。
慕織皺着眉從試卷上擡起頭，書桌上的照片跳進視線，她頓了頓，又想起百裏先生桌上同樣的相框。
女孩和百裏先生的姿勢、眼神像極了一對情侶，和葉先生，又是格外的親密。慕織有些困惑，但又不敢直截了當的去問。
似察覺到她停了下來，葉舟從書上擡起頭，看見小姑娘正茫然地盯着書桌的相框，他默了默，輕聲說：“她叫葉瀾。”
猝不及防的聲音讓慕織吓了一跳，她無措的看過去，見葉先生看着相片裏的女生，眸光柔和。
還沒反應過來，聽他又重複了一句：“她叫葉瀾，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慕織一愣，下意識去對比兩人的長相，不知是不是受葉舟那句話的影響，這麽一看，竟覺得女孩的眉眼和葉舟好像。
她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盯着葉舟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今天在百裏先生辦公室，也無意中看到了他們合影。”
葉舟看她一眼，小姑娘的眼睛幹淨清澈，所有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他莞爾，勾着嘴角問：“所以，你一開始是覺得，我們三個關系複雜？”
“不不不，我沒有覺得你和百裏先生是情敵，我是覺得……”心裏所想突然被自己沒腦子的說出口，慕織話頭一頓，表情一僵，看葉舟挑了挑眉，哭笑不得地說：“……葉先生和百裏先生怎麽可能是情敵，你們關系那麽好，不可能的。”
葉舟沒忍住笑了，“嗯，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慕織：“……”
她到底在說什麽。
她不敢看葉舟，一雙眼睛放到試卷上，假裝做題。
“她五年前去世了。”
葉舟語氣平靜，慕織驀地擡頭，一時怔住。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懊惱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
“沒什麽，”他嗓音平和，“事情已經過去了。”
葉舟：“瀾瀾和百裏青梅竹馬，如果沒有發生意外，他們應該早就結婚，小孩都有了。”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慕織覺得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麽安慰安慰他，可看他神情柔和語氣平淡，又不知該怎麽做。
她有些糾結地咬着筆帽望着他。
葉舟偏頭看向她，見小姑娘滿眼內疚，他情不自禁笑了下，換了個姿勢，左腿惬意地搭上右腿，往後放松的靠在沙發上，像是絲毫沒把剛才的話題放心上，又垂眼把腿上的書翻了一頁，邊看邊叮囑：“別咬筆，壞毛病得克制。”
不遠處，小姑娘垂下眼‘哦’了一聲，然後低頭開始認真做題。
又過了一會兒，他不經意間擡眼，發現她皺着眉頭正在抓自己頭發，他盯着看了一會兒，并沒有出聲打斷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葉舟那本書已經翻了一半，看了眼時間，合上書，“好了，時間過了。”
“過了嗎？”慕織耳邊有碎發散出來，她顧不上整理，争分奪秒地在紙上寫了一通，然後自暴自棄的站起來，“我答好了。”
葉舟挑挑眉，有些想笑，他接過去那幾張A4紙，沒有看，而是先問她：“感覺如何？”
“還......一般吧。”她底氣不足。
“是copy的嗎？”
慕織連連搖頭，由衷道：“幸虧您沒參與高考的出題，不然，我相信很多人的大學夢都會毀在您手上。”
葉舟沒忍住低笑一聲，看了看她答的題，慢悠悠地說：“別人會不會毀我手上我不知道，但你今天好像有點難。”
慕織哭喪着小臉，“真的好難啊，您這題出的，是不是有點變态了？”
尤其後面三道題，她能知道都融合了那些知識點，但就是結合不起來，根本找不到突破點。
“舉一反三，顯然你把基礎知識運用的還不夠熟練。”葉舟把A4紙卷成卷，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一下，輕聲訓：“有些高二的知識都沒掌握，你之前學的東西都吃了？”
“沒吃。”慕織洩氣：“知識點我知道，就是那些函數綜合運用不起來，不知道怎麽下筆。”
她可憐巴巴的望着葉舟，然後拽住他的袖子輕搖，撒嬌道，“葉先生，我知道您肯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葉舟沒動，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
慕織後知後覺，趕緊松手，讪讪的摸摸耳朵，“不說話我就當您默認了？”
他抿着唇不知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走到椅子處坐下，說：“過來，把這道題的思路和我說說。”
她挪到他身邊，見葉舟用筆指了指最後一道大題，然後，她有些發懵的望着他。
“開始吧。”
慕織：......
最後這道題，她連個‘解’字都沒寫，題目下幹幹淨淨的。
“這......很......很明顯啊。”
葉舟偏頭看過來一眼，“是嗎？那你說說，看到這道題你首先有什麽思路？”
她頓了頓，聲音越來越小，“很明顯......這道題我不......不會啊。”
一個字都沒答，可不是不會麽。
葉舟對這個回答始料不及，他愣了一會兒，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問：“剛才你不是說知道知識點嗎？”
她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無辜的擺手：“我沒說這道題啊，前面，前兩這兩道我知道。”
葉舟：......
他捏捏眉心，幽幽看了她一眼。
慕織見狀趕緊講了下上面一道題的思路，把自己理解的所有步驟都講了一遍，說完，她眼巴巴的看着葉舟，老實交代：“接下來，就不知道了。”
葉舟看了看這張試卷，有些無奈的笑了。給她的時候是什麽樣兒，交上來還是什麽樣兒。
原封不動，一筆都沒多。
他放下筆，說：“去做飯吧，晚餐之後再詳細給你講。”
一時半會估計講不完。
“哦，好。”慕織應完站着沒動，一雙眼睛在他身上亂瞟，瞟完又去偷偷觀察他的表情。
葉先生應該沒有嫌棄她笨吧。她覺得，這也不能全怪她不會，畢竟她在學校做的模拟題都沒他出的這麽難。
慕織想說點什麽來證明今天是個意外，但思來想去，又怕他覺得自己沒有端正态度。
的确是她沒有做出來，她的腦子好像确實不太聰明。
慕織暗暗嘆口氣，小聲自言自語：“或許，吃完晚餐我就能做出來了呢！”
哪知，被身後的男人突然聽到，他輕笑一聲，戲谑的反問：“這麽說，你做不出來題，是被餓的？”
慕織：……
蒼天作證，她可不是這麽說的！
作者有話說：
織織：堅決不能承認是我腦子笨。
葉先生：我看你吃飽後還有什麽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