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傘下的世界

從那天起，林晚就将自己封閉了起來。

既然他已經不可能屬于她，那就不要再有什麽幻想與瓜葛。

她卯足了勁，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學習上。

像是上天為了安慰她感情的失意一般，第一次月考，林晚竟然考了第二名。

一直以來的目标達成了，然而，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興。

因為，那個想要成為他同桌的目标，已經毫無意義了。

選座位的那天，她平靜地掃了一眼教室裏的陳績，沒有選擇他旁邊的位置，而是仍然選擇了之前他斜後方的位置。

盡管已經沒有資格再成為他的同桌，可她暫時還割舍不下那份深埋已久的暗戀。

她或許，也需要一點點時間。

在林晚落座的那一刻，林晚瞥見，站在教室門口的周棠，悄悄地呼了一口氣。

坐下來的林晚，瞬間覺得有些好笑。

一個位置而已，無論是她或者是周棠，都變得那麽在意。

好像這是決定命運似的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暗戀，總使人卑微。

她如此。

驕傲似周棠的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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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績偶爾還是會跟林晚說幾句話，但林晚态度都有些冷，簡單回幾個字就完事。

畢竟，現在他和周棠的這種關系，并不是太适合跟她這個心思不純的女同學聊天。

所以林晚一直在刻意地拉開距離。

過完年很快就到了春天，時不時就下一場雨，林晚平常一直很細心，在宿舍和在教室都留了一把傘。

星期四那天，下了晚自習，外面又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她看時間不早了，收拾好書本，将手伸進抽屜，準備把傘拿出來。

結果卻發現抽屜裏并沒有，她有些納悶，翻了下桌子下面的紙箱，還是沒有。

林晚這才想起來，大概是上次下雨打傘回宿舍，結果又忘記帶回來。

窗外的雨嘩啦啦下得很大，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林晚皺了皺眉，心中湧出一股絕望和凄涼感。

她晚自習都學習得很晚，通常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四周都只有她一個人，沒地方可以借傘，似乎除了淋雨，沒有別的選擇。

林晚拿了本比較大的書，合上書桌就下了樓。

站在一樓的教室外面，林晚望着面前冰冷的雨簾，将書蓋在頭上，吸了吸氣就要沖進去。

忽然，她感覺到好像雨停了，而眼前卻分明還下着雨。

她擡起頭，才看到一把黑色的大傘，大半邊都偏在她的那側，被一只好看的大手撐着。

這只手，她一看就知道是誰，她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微微發怔。

陳績半帶着笑看着她：“不認識了？”

“你怎麽來了？”林晚詫異道。

“我忘記帶東西，回來正好看到你。”陳績的聲音混雜着雨聲，卻還是那麽有磁性。“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雨也沒有多大。”林晚說着，就要走開。

而衣袖卻在那一瞬間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林晚，我是不是做錯了？”陳績低頭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炯炯，懇求道：“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好，讓你不開心了，你告訴我好嗎？”

林晚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還會以這樣幾乎是求他的語氣。

她這才忽然發現，他好像也沒什麽錯，是她自己單方面忽然對他冷冰冰的。

即使因為周棠，林晚作為他的朋友，也不該對他如此決絕。

而他現在這副模樣，還有說的這些話，好像是小情侶吵架後，男孩子跟女孩子的道歉一樣。

但她不能心軟。

“不，你沒有。”林晚試圖掙脫他拉着自袖子的手，但見他還不肯松開，擡頭直視他的眼睛，她的眼神堅決而倔強，甚至還帶着些絕望，索性一口氣說明白了：“你別這樣，周棠會生氣的。”

林晚到了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既然你選擇了她，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

這只會讓她更委屈，更生氣。

甚至會讓我覺得，是不是将這多年的感情，錯付了一個薄情又多情的人。

陳績楞了幾秒，然後笑出了聲，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身體也跟着抖動：“林晚，我說你這腦袋瓜子一天在想什麽呢，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你既然都跟她在一起了，當然應該跟別的女孩子保持距離。” 林晚低聲嘟囔着，被她笑得有些心虛。

陳績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什麽時候跟她在一起了？”

林晚沒有答話，隔了一會兒，陳績才想起來什麽一樣恍然大悟：“是不是那天，班上王雨涵看到我和周棠在一塊兒？”

林晚還是不做聲。

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裏清楚。

“周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就跟我妹妹一樣，她從小就愛纏着我，挽我手什麽的，我之前跟她說了讓她注意一下，讓同學看到了不好，所以她在學校就很注意，但是私下還是沒改掉這個習慣。”陳績不停地解釋着，語氣中有些讨好的意思。

原來如此。

他們沒有在一起，對她來說，是多大的一個好消息。

但林晚還是覺得心裏有點不爽，有些疙瘩解不開的感覺。

如果她再不說話，陳績再傻，也該看出她的小心思了。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跟我又沒什麽關系。”林晚裝作滿不在乎的說，但心裏郁結已久的寒冰，明顯感覺到開始融化到只剩一點點殘渣了。

“嗯，是沒什麽關系，那我現在可以送你回宿舍了嗎？還是，你想讓我把傘給你，然後我自己淋着雨回家？”陳績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的林晚問道。

這個選擇題，林晚好像只能選擇前者。

已經快十一點了，今晚又下着大雨，學校裏面空蕩蕩的，讓他送她回宿舍，應該不會有人看到産生什麽誤會吧？

可她也不忍心讓他淋雨回家。

陳績是走讀生，走路回去還得二十多分鐘，這麽晚了又下雨，外面恐怕也不好打車。

她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那，謝謝你了。”

兩人這才踏入到春日夜晚的雨幕裏。

因為兩人打着一把傘，雨又下得很大，兩人的肩膀只隔了幾厘米的距離，偶爾還會不小心碰到。

他身上帶着薄荷糖的氣息，夾雜着一些空氣裏帶着的泥土氣息，好聞到不可思議。

剛才只顧着生氣，林晚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兩人之間，還從來沒有靠得這麽近過。

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把黑傘之下，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屬于他們兩個人。

傘其實很大，但陳績還是往她那邊偏了很多，自己的肩膀都淋濕了。

林晚朝他那邊推了推傘把，擡眼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陳績低頭看着緊挨着他的女孩，嘴角忍不住上揚出明顯的弧度。

教學樓離林晚住的女生宿舍走路幾分鐘就能到，明明應該在大雨裏奔跑的，兩人卻默契地像在散步一樣，走了快十分鐘。

陳績将林晚送到宿舍門口，确認她一點兒雨也淋不到過後，才停下腳步：“你進去吧。”

林晚轉頭看着他，眼中澄澈如鏡：“謝謝你，陳績。”

陳績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跟我說謝謝嗎？”

林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

在進宿舍之前，她朝他揮了揮手：“你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再見。”

陳績打着傘，多了一份沉着的帥氣，只笑着沒有說話，跟她揮了揮手，在林晚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後，才轉身快步回了家。

林晚回了宿舍，心中有種不知名的東西，瘋狂滋生然後蔓延，羞澀而又甜蜜，耳根臉蛋都忍不住通紅。

她回想了好幾遍剛剛陳績送她回來的情景，越想越興奮得睡不着，最後實在太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幾點。

第二天上早自習，陳績進來的時候，林晚像是心電感應一般，正好擡起了頭。

兩人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空氣都變得溫柔了。

這一切正好被周棠看到了眼裏，臉上原本因為看到陳績來了欣喜的表情，立馬僵在了原地。

沒過幾天，到了周一開班會的時候，班主任李老師臉色第一次這麽難看。

他平常都是言簡意赅，長話短說，想把時間多留給大家一些用來自習。

而這次，卻意外地花了一整節課的時間，教育大家不準早戀。

以前談到這個話題，因為他是男老師，再加上為了盡可能短地開完班會，都是三兩句話帶過就好，今天實在有些反常。

今天大家可算開了眼界，老李先是從古代到現代，從國外到國內，從文學作品到現實中，因為犯了情字而最後下場悲慘的，全部挑重點說了個遍。

這才算是個開頭，重點還是後面講早戀對當代學生對學習、家庭，前途等等各個方面的不良影響，總之，一再嚴厲教育大家，早戀這東西，就跟牛鬼蛇神一樣，誰碰誰倒黴。

末了，還不忘威脅大家一番，如果被他發現了，處分、請家長以及全校公示等，一個都別想落下。

教室裏靜得可怕，大家連眼神的交流都不敢有。

青春期的孩子，大家心裏想的什麽，其實老師一清二楚。

以前只知道老李教語文，文采不斐，很少見識到他能在早戀這麽一個問題上，扯上這麽長時間。

下課鈴響後，這場班會都還沒有結束，甚至還拖了幾分鐘堂，最後，老李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晚的方向，嚴肅地說：“不管成績好還是稍微差一點的同學，都不能早戀，有些同學，請好自為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林晚聽得心裏有些心虛，不知道老李是不是說她，雖然她也并沒有早戀，亦或者是哪個好事者捕風捉影告了密，都不得而知。

總之接下來的幾個月，包括林晚在內，班上所有人都收斂起來，盡量避免教室之外跟男同學有近距離接觸，免得生了是非。

就這樣，一直到高二年級的足球比賽決賽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