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懷疑

「啊!」

彷彿在黑夜中看見了什麽令人恐懼的東西,朔夜驚叫一聲,整個身體顫了一下。

「怎麽了?小夜?」炎淩耀一下就驚醒了,他緊張地抱住懷中不停顫抖的愛人。

「外、外面……」

「外面?」

炎淩耀疑惑地朝外頭看去。他們的屋子在略高的山丘上,又因卧房在四樓,從這種高度望出去也只看得到燈火通明的都市夜景,只有在左前方不遠處有一棟高級公寓的頂樓。

「什麽都沒有呀。小夜,你看到什麽了?」安撫地順着朔夜的背,炎淩耀看愛人吓成這樣不禁心疼地皺起眉頭。

朔夜愣了一下,随即如夢初醒:「沒、沒什麽……」

順着愛人的手頓了一下。

炎淩耀下床走到窗子旁,唰的一聲拉上窗簾。

「……?」

「小夜,有什麽事你都可以跟我說。」緩步走回床沿,炎淩耀伸手輕撫朔夜消瘦的臉頰:「我愛你。」

不知怎麽的,今晚的朔夜特別脆弱。簡單的三個字就讓他的內心不住地翻騰,盡管咬着下唇忍耐,淚水還是潸然落下。

炎淩耀心中一緊,不舍地摟住心愛的人兒,他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等了一下子,卻見朔夜似乎不打算開口。

小夜……你知道你變了嗎?

你知不知道……也許,最害怕的那個人,其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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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小夜。」

無語以對。

隔天一早,醒來時,身旁的朔夜依然熟睡着。

愛憐地在那微紅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炎淩耀翻身下床進入盥洗室。

唉……真不想去公司。如果可以窩在暖暖的被窩中将朔夜抱在懷裏賴床,那該有多好!

心不甘情不願地梳洗完,炎淩耀又走回房裏,輕手輕腳地打開衣櫥。

「嗯……炎?」

「小夜?怎麽醒了?我吵到你了嗎?」

「嗯……」朔夜細細的眉皺了皺,搞不太清楚現在的狀況。「炎……」

看愛人緊閉着雙眼往一旁摸索,炎淩耀趕緊靠了過去,一雙纖細的手馬上抱了上來。

「好冷……」尋回熟悉的溫暖,朔夜舒服地嘤咛一聲,又沉沉睡去。

炎淩耀順了順朔夜的頭發,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驚覺自己又在愛人的柔順中失了神,連忙将朔夜從懷中輕輕移開。

看那優美的眉間因為自己的動作而稍稍皺起,炎淩耀趕忙輕聲安撫尚未清醒的人兒。

「乖,多睡會兒,我要去公司了。」

聽到他要離開,朔夜馬上驚醒了。「你要去公司?」

「嗯。」朔夜有些呆的表情讓炎淩耀心裏甜滋滋的。

「什麽時候回來?」

「今天我要去見那個周刊負責人,可能會晚一點。怎麽了?」

望進炎淩耀疼愛的眼神,朔夜心中一沉,搖了搖頭。

沉默了兩秒,炎淩耀微不可聞地嘆一口氣,道:「現在就要起床了嗎?」

「我、我現在就起來,你有時間幫我做早餐嗎?」

「當然,小夜想吃什麽?」疼愛地抱了抱朔夜,炎淩耀甜甜地說。

當朔夜盥洗完畢來到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情景。

晨光透過窗子,靜靜地灑在那抹正在為自己忙碌的背影上。淡淡的,柔柔的,随着動作在每個地方落下淺淺的陰影。

總覺得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那背影多了些堅韌、成熟,也多了點沉重。不知不覺間,原本的大男孩已經長大了。

「炎……」

當朔夜看到炎淩耀突然轉過頭來,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不自覺間叫出了那個名字,不禁有些羞窘。

「我快做好了,再等一下喔!」

「你做了什麽?」

「玉米蛋和色拉。」

朔夜愣了一下。「你什麽時候會做這些東西的?」

還記得不久之前這家夥只會煮清湯和煎蛋,到最後還是要自己多煮一些才能吃一餐。

「我之前跟子陽學來的,真不敢相信潘魔頭這麽會煮東西,子陽現在的好手藝也是他教出來的喔。」炎淩耀拿筷子刺起平底鍋裏的一塊蛋餅湊到朔夜嘴邊。「小夜先吃一點看看吧?」

雖然已經被喂過不少次,但那麽親暱的舉動還是讓朔夜不禁羞紅了臉。不過在一雙閃着期待光芒的眼眸的注視下,他還是小小地咬了一口。

愛人因羞赧而潮紅的臉頰看得炎淩耀心髒碰碰直跳。

「嗯,還不……」

話還沒說完,唇上突地被一個溫軟的東西堵住了。

朔夜瞪大眼睛。

一個淺淺的吻,沒有唇舌交纏,只有彼此的嘴唇輕觸。

彷彿還想要更多,炎淩耀伸出舌頭緩緩舔舐啃咬朔夜柔軟的唇。許久之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溫溫熱熱的身子随着喘氣而微微起伏,無盡的憐愛如潮水般湧來。炎淩耀摟住朔夜的身體,将臉埋進朔夜的頸窩嗅着他專屬的味道。

『小夜要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來喔。』

『……』

幾分鐘前的對話仍回蕩在耳,朔夜手撐着下巴坐在琉璃餐桌前發着呆,臉卻慢慢紅了起來。

唇上、臉頰上似乎還殘留着那個人嘴唇的溫度。朔夜不禁伸手輕觸自己的唇,滿腦子盡是早上那柔軟的觸感。

用力拍了拍臉頰,為了讓自己冷靜一點,朔夜決定找一些事情做。只是當他站起身來時,頭卻一陣暈眩,碰的一聲摔倒在桌子旁。

怎、怎麽回事?朔夜驚愕地盯着天花板,等到暈眩退去,才緩緩地坐起身來。

一點也不痛……朔夜摸着撞到椅子的肩膀,發現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時候,一股惡心感随之湧上。

「嗯……」他馬上捂住嘴巴,掙紮地站起來。但身體的動作卻讓惡心感更加洶湧,朔夜使勁咬住下唇,往房間裏沖。

手忙腳亂地在抽屜裏翻出藥瓶,倒出裏頭的最後一顆藥,朔夜來不及倒水就将藥硬生生吞下肚。

果然沒錯……

惡心感因為藥效而迅速退去,朔夜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随着時間的推移,每一次毒瘾發作的症狀都不一樣。如果再不回去拿新的藥,就算瓶中的藥物還有剩,但是誰也不能保證瓶中的藥可以抑制下一次發作的症狀。

新型的隐形劇毒随着時間在體內不停變化,就算想要分析組織送來的藥物成分自行複制藥品也沒有任何幫助。

轉頭看着掉在地上的空藥瓶,朔夜眼神空洞。

是時候該回家裏一趟了。

難道昨晚華威廉出現在屋外卻沒有任何動作,就是在提醒自己要回去拿新藥嗎?日子過得太安逸,連這個都忘記了。

組織會透過任務分配者将新藥送到殺手的住處,就算殺手換了據點,組織仍是能找出殺手的所在地點,将藥品毫無遺漏地安全送到。表面上是保證殺手的身體安全,但實際上卻是讓殺手們一次又一次地明白,就算自己怎麽逃也是逃不出組織的手掌心。

這就是當初被送進那個地獄的一瞬間,就決定好的事。

自己的命,永遠永遠,都是屬于組織的。每個殺手都一樣。

他永遠也成為不了自由的朔夜。任何事都無從選擇。

『小夜要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來喔。』

愛人的叮咛突然回蕩在腦海裏。

應該沒關系吧……只是離開一下下而已,沒問題的。再說,不利用這個時間回去拿藥,可能就沒其他機會了。

打定主意後,朔夜快速起身披上薄外套,拿起鑰匙便開門離去。

§

嗯,換一臺性能比較好的車,開起來真是心情舒暢。

滿意地拍拍不久前新買的黑色跑車,炎淩耀鎖上車門後便往公司停車場的電梯走去。但是當他快要走到電梯前時,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從黑暗的角落中慢慢走了出來。

深紅的眼睛讓炎淩耀印象深刻,他一眼就認出這個人是當初提供自己朔夜行蹤的人。

如果不是他,朔夜可能就和那個男人上床了吧。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朔夜是在哪間旅館的,但自己還沒跟他好好道過謝呢。

「嗨,你怎麽在這?」炎淩耀上前打了聲招呼。雖然對方仍是一身奇怪的日本武士和服,但是炎淩耀可不認為自己可以随便問這麽冒昧的問題。

禦鬼停下腳步,一雙血紅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大男孩,不發一語。

「怎麽了?」對方的眼神陰冷恐怖,炎淩耀皺了皺眉,感到有點不對勁。

「你的那個他,離開家裏了。」

豪華古典的歐式豪宅并沒有因為主人的離開而缺乏生機。玫瑰花依然綻放,鳥兒依然站在枝頭歌唱,蝴蝶們也還是在花叢間嬉戲紛飛。

但現在的朔夜可沒有什麽心情去欣賞自家依舊優美的景色,他急急地開門進入偌大的客廳。

得快點拿到藥回家才行。

這麽想着的朔夜并沒有發現,這裏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但是當他一打開燈,卻發現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地坐在自家的歐式沙發上。

他停下了動作,輕輕地喚了一聲:「朝傑?」

奇怪,朝傑怎麽會在這裏?

朔夜一動腦思考,便想起朝傑是有自己家裏的鑰匙的。而且系統裏也有朝傑的指紋紀錄,這樣在發生危險時比較有個照應。

腦中的疑問馬上散去,朔夜瞬間放寬了心。

但是當朝傑轉過頭來時,朔夜馬上被他臉上的憔悴絕望奪去了呼吸。

「夜……」

「朝、朝傑?」

好友的臉上已經沒了昔日的光采。兩頰深深凹陷、雙眼失神飄移,蒼白的臉上挂着未幹的淚痕,身體更是消瘦的只剩下皮骨。

一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朝傑的眼眶馬上又湧出淚水。

朔夜心中大恸,他趕忙坐到好友身邊,輕輕拍着朝傑的背。除了這個動作,朔夜再也想不出能說些什麽。

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我知道是我害的,我知道是我讓你這樣痛苦。

但是若可以重新選擇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

這樣自私的想法是如此堅定,堅定到讓朔夜愧疚不已。

「我找他好久好久都找不到……我想找你陪我,你卻不見了……」

「……對不起。」

就像當晚一樣。炎淩耀因為父親的死而哭泣時,朔夜也是一句安慰都說不出口,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給予安慰。但可笑的是,還必須蒙上對方的雙眼。

因為怕被對方發現自己充滿愧疚的表情。

身為始作俑者,他卻在好友最痛苦的時候,享受着奪來的幸福。

虛弱的啜泣聲傳來,朔夜感覺自己的鼻頭很痠,朝傑哭泣的臉也慢慢變得模糊。為了掩飾眼淚和快沖垮自己的罪惡感,朔夜逼迫自己将朝傑擁入懷中。

「對……不起……」一句話說出口,朔夜才發現自己幾乎哽咽。

「夜……」朝傑擡起頭,睜着淚濕的眼恍惚地看着朔夜。「你在哭……你為什麽要哭?」

朔夜不敢出聲,他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崩潰,只能安靜地回視着朝傑。

「你告訴我,玄、玄北他……是不是死了?」

嗫嚅許久,朔夜正要開口時,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腹部上巨大的激痛占據了所有的注意力。

「朝……」

「告訴我,是不是!」朝傑右手一個用力,插進朔夜腹部的匕首馬上朝下劃出一條深且長的傷口。

「啊……」再也忍不住地慘叫出聲,朔夜用力推開懷裏的人,痛得蜷曲在沙發上,血水不停湧出。

「告訴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朝傑雙目赤紅地狂叫,操起匕首又朝朔夜撲了過來。

「不要!」忍住入骨的痛楚,朔夜握住朝自己頸部刺來的利器,鋒利的刀刃沒入皮膚,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臉上。

「你還想騙我嗎?」朝傑突然将匕首拔了出來,一瞬間鮮血飛濺。「那個叫做禦鬼的人全都告訴我了!是你殺了玄北!是你為了自己的幸福殺了我的愛人!」

看着好友痛苦扭曲的臉,朔夜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為什麽?」

絞人心肺的疼痛讓朔夜根本沒什麽力氣躲開下一波的攻擊。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朝傑再次高舉匕首,朝自己的喉嚨刺了過來。

但是最讓朔夜感到心寒的不是那沾染了自己鮮血的匕首,而是一向意氣相挺的兄弟用如此憎恨絕望的眼神看着他,用嘶啞的聲音對着他怒吼。

不過,又能怪誰呢?如果不是自己這麽做,朝傑如今會這麽痛苦嗎?

不是沒想過自殺,只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那個人,極端的恐懼就讓朔夜選擇了傷害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然後抱着愧疚過着幸福的生活。

『只是我還不敢死罷了。』

如果不敢自殺,讓好友為他終結生命也好。

但是朝傑,你可知道我多麽希望可以活到那個時候──那個你重展笑顏、為愛開懷大笑的時候……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一聲巨響後,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朔夜驚訝地睜開雙眼,發現身前多了一抹深黑色背影。

一向習慣向後疏的頭發有幾根散落在額前,與西裝超級不搭調的超長武士刀閃亮了那透明的鏡片。

這是朔夜第一次看到華威廉的武器,竟是一把日本武士刀。

「你來做什麽!」被撞倒在地的朝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對着華威廉怒吼。

「如果不想死在這裏,就馬上給我滾。」冰冷的聲音自男人口中流洩出來,「你應該很明白,你是不可能贏我的。」

「你這個王八蛋!就是你!是你指使他!」

從來沒被如此不敬的态度對待過的華威廉皺緊眉頭,語氣不善地問:「到底走不走?」

「不走!今天沒殺了他,我不走!」

「那就別怪我了。」

「不要!」看到華威廉竟毫不猶豫地揚手揮下那鋒利的刀刃,朔夜驚叫一聲,忍住腹部的劇痛就朝好友的方向撲去。

就算是華威廉也想不到負傷的朔夜竟會如此拼命,他大驚失色,但是卻已經收不回手。

一聲皮肉撕裂聲劃破了空氣,強大的沖擊将朔夜更往前推去,直接撞上仍驚疑不定的朝傑。

「無月!」

倒在朝傑身上的人喘着粗氣。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白瓷地板。

「朝、朝傑……」口中不斷冒出血泡,朔夜猛咳了幾聲,掙紮地擡起身來。「你……沒事……咳咳!」

「王八蛋!」

狠狠甩了朔夜一巴掌,朝傑大哭。

「朝……我沒有……對不起……」

盡管氣若游絲,但是朔夜的聲音仍是清楚地傳到朝傑耳中。朝傑像發了狂般大吼大叫,又狠狠甩了朔夜幾巴掌。

憎恨到極點的人為了救他而負傷,昔日的兄弟情和仇恨交織拉扯,讓他承受不住。他知道剛剛的那一刀足以要一個人的命,但朔夜并沒有因此猶豫。

匕首被孤單地丢棄在地上。朝傑染了一身鮮血,哭着逃離這裏的一切。他不想親手殺了好友,如果可以,他希望朔夜會因為傷重而死。

至少那致命的一刀,不是他下的手。

孤苦的背影讓朔夜哭紅了眼。心痛的感覺麻痺了肉體的痛楚。

「朝傑……」感受不到還有其他人存在,朔夜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我!為什麽!」

為什麽他永遠別無選擇。

為什麽他得承受這些。

一切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一團混亂,一時之間華威廉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只能愣在原地。

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

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照理說,朝傑不該出現在這裏。今天會出現在這裏的,應該只有華威廉和朔夜才對。

突然,門外傳來了熟悉的叫聲,下一秒客廳的內門被緩緩推開了。

看清了站在門口的人,華威廉不禁心頭火起。

這絕對、絕對不是巧合!

「小夜?」

「炎……?」聽到熟悉的呼喚,意識不清的朔夜撐着虛軟的腳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倒是華威廉對大男孩的出現毫不意外。

那個曾經善良的禦兒已經消失了。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華威廉捏緊拳頭。

從以前到現在,無數次像巧合般的「撞見」,根本不是巧合。這是精心安排好的局,把他們快速地連結在一起。

今天要不是自己及時趕到,朝傑說不定就殺掉朔夜了。現在炎淩耀的出現,一定也是那個人……

該死!

看着那不論多麽艱辛卻仍拖着虛弱腳步想走回愛人身邊的單薄背影,華威廉的心髒就一陣揪緊。

無月,是我害了你。那個狠心的人兒也曾像你那般善良,如今卻完全變了調……

到底是誰錯了?

「……?」炎淩耀一時之間愣在原地。一向生活在安穩世界裏的他何時見過這等光景。

染血的武士刀、躺在地板上的浴血匕首。愛人渾身是血,睜着慌亂迷蒙的雙眸凝視着他。

腦中一片空白,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

「炎……」愛人的呆滞表情讓朔夜胸口冰涼一片。

他在害怕嗎?

心下一急,朔夜不禁想加快腳步。但虛弱疼痛的身子根本不堪負荷,他才急急地走了一步,腦中就一陣暈眩。

「小夜!」朔夜突然的暈厥将炎淩耀拉回現實,他一個箭步沖過去将軟倒的朔夜抱進懷裏。

不斷地呼喚雙眼緊閉、氣若游絲的朔夜,炎淩耀着急地撫着那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血、血,到處都是血。

就像當初負傷倒在陽臺上的朔夜一樣。

「怎、怎麽會……」

「把他帶進房裏,我看看他的傷勢。」

「怎麽又是你!」用力甩開華威廉伸過來的手,炎淩耀覺得有一把火在心中燃燒。

「你想浪費時間嗎?」華威廉臉色一沉。

「我會帶他到醫院,不用你多管閑事!」

「醫院?」

殺手雖然在社會上有普通國民的身份證明,但他們一向避免在公共機關出現甚至留下個人資料,因為那對一個殺手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象是醫院。即使殺手受了重傷,也很少去醫院就診。殺手身上的傷勢通常會驚動醫界和警界,譬如槍傷之類。若又在那裏留下自己的資料,那殺手這個身份一定很快就會被發現。

見大男孩的目光堅定,華威廉幹脆站起身來冷淡地說:「他是不可以去醫院的,他沒說過嗎?如果你想要他死的話,再拖時間沒有關系。」

想要反駁,卻什麽也說不出口。看着男人消失在房門後的背影,一陣強烈的無力感襲上炎淩耀全身。

在這種時候,能相信的只有別人。

炎淩耀痛恨自己的無能。也終于了解,原來自己是如此的無能。

在朔夜的世界裏,他什麽都做不了。

沒時間猶豫,炎淩耀将已經昏死的朔夜抱了起來,走進房裏輕放在偌大的床上。

「小夜他……」

「……」看了大男孩一眼,華威廉冷冷地說:「他會沒事的。」

炎淩耀看到華威廉不知從哪找來了藥布和一盒大醫藥箱,然後打開。裏頭裝着的是完全不同于一般家庭會準備的醫療器具和藥水,有些炎淩耀只在電影裏看過,有些卻根本不知道是做何用途。

小夜家裏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又再一次深深感覺到,彼此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不會想看到接下來的畫面的。」華威廉熟悉地準備器具,挑出會使用到的藥水。「出去吧。」

又再次被關在門外。

如此熟悉的情景,自己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被禁止進入。

炎淩耀并沒有忽略剛剛那個男人的奇怪眼神。象是疑惑,又象是在指責。但就算這樣,炎淩耀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地就将最愛的朔夜交給別人。

這麽輕易地……就轉身離開。

炎淩耀轉頭凝視着緊閉的房門,拳頭握緊。

不,應該說,那美麗的人兒從來不屬于他。炎淩耀知道,他總是觸摸不到朔夜心裏深處的東西。

也不知道……朔夜是什麽。

所以才會如此不安。

他明白,朔夜有些事情不想讓他知曉。而他也總是在讓步,不希望給所愛的人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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