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冬筍馬蜂
下午的時候，村裏的孩子又聚在一起，大人也背着背簍似乎有什麽活動，許賢看着陸續上山的人，看着村裏人拿着的小鋤頭，就知道大概是冬筍可以挖了……
冬筍一般是立秋前後發育出來，等到春天就是春筍，人們撐着冬筍還沒有從地下冒出來的時候，将它挖出來，可以當做蔬菜來吃，也可以拿到外面賣，總之是對村民來說很好的東西。但是因為雲溝這裏的天氣不太一樣，等到雪都下過了，人們才看到地面上有細小的裂縫。
冬筍用來燒菜很嫩，許賢也很喜歡那種脆生生的口感，每到這個時候和會跟着大家一起到山上去挖冬筍，每次挖出來都是小小的一個，卻像個白生生的娃娃，總覺得很可愛。
今年也不例外，許賢背上背簍，帶着兩個從來不知道冬筍怎麽挖出來的少年到山上去，原意是想要兩個少年多接觸生活，而施盛完全就跟是去玩一樣，舒城也似乎只是好奇而已。
出門後，理所當然的會去叫姚生，姚生也早早的準備好了，村裏的孩子們也都很高興的結伴上山，很久不見的楊月似乎也在這個隊伍裏面，可許賢發現楊月似乎很久沒有出現在他面前了……
男人放心不下這個雲溝裏的任何人，所以在看到楊月後就想要過去找女孩說說話，結果女孩看到他過去，就只是禮貌的笑笑，然後不知道看到了誰，臉上盡是尴尬的紅色，然後默默走遠。
許賢以為楊月還是在為當初的事情難過，他想要女孩不要再糾結于那件事，只要以後再也不做那種事情就好，可這件事情他沒有太大的發言權。
只能寄希望于女孩自己從死胡同裏面鑽出來了……
除了楊月以外，其他的孩子們都天真爛漫的踩着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鞋子，揚着被寒風吹的凍傷的小臉，你追我趕着，歡聲笑語驚起不畏寒的鳥兒一串清脆的鳴叫，許賢也被感染的嘴角綴滿笑容。
饒是舒城這樣冷情的人，也總是忍不住在看到男人笑容時微微側目。
少年不曉自己為何總在意那個比自己大上許多的男人，不曉自己為何在看到對方開心時，也開心的無法抑制，只知自己越發的喜歡這裏的生活——因為這裏有他。
等到了那一大片楠竹下後，大家就都把背簍放在地上，開始尋找地上被冬筍頂開的裂縫。
男人拿着把小鋤頭也準備叫上兩個城市大少爺一起挖，結果一轉頭就發現愛玩的施盛早早的被一群孩子簇擁着在楠竹裏面到處瘋，而舒城則真的只是站在旁邊旁觀而已。
男人無奈了，可他也知道自己說不動兩個少年，只好和姚生一起挖。
這個時候的冬筍很嫩，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一下子用小鋤頭把冬筍截成兩半。
舒城看着那些拿着小鋤頭開始挖的人，看着他們的手被泥土沾滿都渾不在意的樣子，心裏略微不舒服，但是還是克服了潔癖，走到男人跟前，看着許賢小點點的抛開土，從裏面露出白白的冬筍來……
許賢手上也都是和了雪水的土，黏黏的沾在手上。
舒城看着男人髒兮兮的手，總覺得那幹淨的骨節分明的手沾滿了泥卻讓他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反而從心裏湧出些隐秘的快意……
許賢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年一直沒有說話，也就專心的和姚生一起挖，等把冬筍弄出來才笑眯眯的對着舒城道：“看，雖然小了些，不過很嫩啊……晚上給你們炒來吃怎麽樣？”
舒城點點頭，看着男人彎彎的眼睛道：“好。”
一下午的時間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男人蹲久了總是會頭暈，于是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幅度很慢，所以這次只是眼前有一瞬間的黑暗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孩子們跟着自家大人或者跟着同來的小夥伴一起下山回去了，許賢這次發現施盛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許賢從背簍裏拿出裝好水的塑料瓶洗了個手就對姚生和舒城說：“要不你們先下去吧，我去找找他。”
姚生立即反對：“不要，許老師，我要和你一起去，他一個人下去吧，反正他又不是不認識路。”
舒城沒說話，只是看着許賢。
“聽話啊！”男人揉了揉姚生的黑發，看着男孩不滿的臉，又捏了捏男孩的臉頰，“乖一點，老師一會兒就回來，你帶舒城下去吧。”
知道男人性子軟中帶硬，不好改變男人的想法，于是姚生只要撇撇嘴，帶着舒城下去。
一路上兩個年歲相差不遠、僅僅一歲的少年，都沒有說話，似乎兩人都把彼此當做可有可無的人。
直到快到男人的小破房子，姚生才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麽樣，但是你真的很讨厭，你不要再對老師做那些親密的動作，我看了惡心。”
少年的聲音在此刻并沒有對着許賢那麽乖巧懂事，反而處處隐藏着初具規模的淩厲和寒意。
“哦……我做什麽，和你有什麽關系？”
姚生走在前面，他聽到舒城的回答，腳步立馬頓了一下，捏着背簍背帶的手都緊了一下，暗下的眸色深不可測：“……你在雲溝的時間只有半個月了。”
姚生并沒有直接回答舒城的話，他在陳述一個事實。
“嗯……只有半個月又和你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說完，姚生扭頭看向後面跟着他走路的舒城，眸底是毫不掩藏的厭惡和陰狠，“只是想到還有半個月你和另一個人就要離開這裏了，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我還可以和許爸爸在一張床上睡半個月……話說許爸爸的腰好軟，腿也很好看吶，又長又白……”舒城眼底滑過笑意，臉上也還是不動聲色的面癱着，說出來的話卻幾乎叫前面的姚生氣瘋！
姚生聽着後面男孩不快不慢的話語，起先心裏難受的恨不得把舒城的嘴巴割掉，讓那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可後來卻慢慢平靜了，那股狠勁再次被藏起來，藏的很深很深……
另一邊，許賢沒有一步停留的到處找着那調皮的少年，往楠竹裏面走去，後面是一片樹林，他喊了半天卻都沒有聽到少年的回應，不免開始擔心起來。
“施盛！施盛……”許賢有些後悔沒有看住少年，真是……
就在男人自責的時候，不遠處傳來少年急促的回音，像是被什麽追趕一樣，朝男人這邊接近……
“哎喲我操！！！老男人快跑！！馬蜂來了！！”由遠及近的，是少年驚慌失措的聲音，“快跑快跑！！”
不多時，男人就看到施盛帶着兩個同樣調皮的男孩從那邊往他這裏跑來，許賢無奈之下盡是擔心：“你們不要跑了！！！快蹲下啊！”
“我操！不跑等着被叮啊——”施盛一邊狂奔，一邊吼，體力好的不行，他旁邊跟着一起跑的兩個小孩卻累趴下了，結果那些馬蜂卻沒有叮兩個累趴下的小孩，還是跟着施盛猛追。
“施盛！不要跑了！聽我的！”許賢都不知道怎麽和少年說，眼見少年離他越來越近，男人一狠心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一把抓住奔向他這裏來的施盛蓋在兩人的頭上一起蹲在地上！
少年劇烈的喘息着，緊張的不行，手死死的抓着男人的手臂，力氣大的驚人，可許賢也只是皺皺眉，什麽都沒有說。
施盛聽到耳邊竟是些馬蜂煽動翅膀的聲音，雞皮疙瘩起了不知道多少，頭皮都在發麻，驚魂甫定，才發現自己幾乎被男人擁在懷裏，而那衣服也幾乎罩着了他整個身子，男人的背卻大部分都在外面……
許賢不知道少年為什麽忽然不說話了，以為少年被吓着了，就把少年抱的更緊了，在少年耳邊說：“不要怕啊，它們一會兒就會飛走的……”
“……”這個時候的少年只覺得男人說話時的氣息完完全全灑在自己的耳朵上，耳朵猛的就紅了，心裏也酸澀着，像是被什麽一下子塞滿了的莫名感覺，看到男人的背全部都在外面，施盛嗓子像是失去了功能一樣，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悶悶道，“你不要……把衣服都給我了，自己蓋着點兒……”
男人沒有立即回答少年的話，頓了一下，才緩緩道：“沒關系，只要外面不動，它們飛幾圈就會離開的。”
果不其然，馬蜂飛動的聲音逐漸減小，又過了十分鐘，許賢才慢慢掀開衣服，看到外面已經沒有一個馬蜂了，才拍拍少年毛茸茸的腦袋，說：“好了，安全了。對了，你有沒有被咬到啊！”
看着男人擔心的樣子，施盛連平時逞強充面子都忘記了，一個不留神說了真話：“被咬了好多個啊……疼死爺爺了！”
許賢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