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世界幻滅

“喂喂!!許爸爸!”施盛在和舒城同時發現男人的不對勁後,立即就點燃煤油燈,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到男人潮紅的臉和被汗濕的黑發,幹涸的唇瓣,一下子心就慌了……

舒城要鎮定一些,卻在看到男人背後一直延伸到肩膀上面的紅色斑塊時,心頭一緊:“施盛你去找對講機,叫山下的人上來!他過敏了!”

“好!”施盛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管舒城對他用的是什麽語氣了,若是平常,再沖上去開打都是小事,此刻卻連鞋子都穿不好的跑到櫃子那裏開始翻東西。

還跪坐在床上的少年也開始穿自己的衣服,然後拍拍男人滾燙的臉頰,只覺男人臉上的溫度燙的要死,像是要把自己的手都灼傷似的……

“許爸爸!許爸爸,醒醒啊……我幫你穿好衣服,你有點發燒可能是過敏。”

男人沒有回話,倒是微微睜開眼睛,向來柔和的面龐此刻被軟化的無以複加,不正常的臉色也讓少年看着難受。

許賢眼前是一片模糊,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自己面前少年,想要開口說怎麽了,卻發現嗓子幹的難受,到最後發出難聽的幾個音節:“我……舒城……”

可舒城卻不覺得男人的聲音難聽,他的耳朵大概也是中了名叫愛慕的毒,男人沙啞的聲音都被他聽出了軟綿綿、撒嬌的意味……

從小就深受自己爺爺氣場影響,同樣冷淡到讓同齡人從來敬而遠之的小面癱舒城此刻臉上萬年不變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崩塌,他清楚的知道若是過敏嚴重不及時治療的話,那可是要命的!!

“許爸爸,可以坐起來麽?我帶你下山去,帶你看醫生!”舒城焦急的說着。

在一邊剛好打通的山下工作人員對講機的施盛更是沒有耐心,對方一接通就急忙開吼:“喂喂!!快派幾個人上來!許爸爸蜂毒過敏了!!還在發燒,趕緊的!我們送他去醫院!”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我操你妹啊!哪兒那麽多廢話!快點!許爸燒的很厲害!”

對講機那邊的人一陣‘兵荒馬亂’,聽到那邊有人在吼些什麽,然後和施盛對話的人又說道:“好,我們馬上上來,你們趕緊叫村裏的大人過去看看,我們馬上到!”

挂掉對講機的施盛着急的迅速穿好衣服,就跑出去找村長了,他在這個村子到處野,基本上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等他十分鐘後把村長請到了許賢家,就看到舒城現在已經在幫男人披外套了,男人整個人被攬在少年的懷裏,看起來很突兀,但是看久了卻一點兒都不別扭……

村長被吓了一條,眉間的皺紋陷的更深了,渾濁的眼睛還布着淺淺的血絲,連忙過去看許賢,剛走近,就聽到許賢急促的呼吸……

“許……許老師!”村長在村子裏呆了那麽久,就不知道男人會對蜂毒過敏,村子裏面也沒聽說過誰有過這種現象,但是看到男人被燒的開始迷糊,呼吸困難的樣子,就忍不住的替許賢難受。

“趕緊!趕緊端些水來,讓他多喝點兒水!”老村長那麽多年的生活常識,也就只知道這樣的土方法,“許老師!許老師……快醒醒,不要睡啊……”

老村長在許賢來到雲溝時就非常照顧許賢,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早早的就将許賢當做自己的半個兒子,看到昨天還對他打招呼的人現在毫無生命力的躺在床上,老村長接過施盛端來的水的手,都在抖……

雲溝的人不多,但是每個人的感情的很好,互相認識,每家每戶都帶着點兒親戚關系,只要有誰去了另一個世界,整個村子都基本上會參加葬禮,難過好幾天。

老村長許是想到最壞的結果,蒼老的眼睛一下子濕潤的不行,給男人喂了幾次水,許賢都沒有張開嘴巴,讓那水直接潑在半抱着他的舒城身上。

老村長頓時急了,拉着舒城的手就要舒城把男人背到自己的背上,他要背着許賢下山去看醫生。

舒城哪裏會讓一個老人去背一個成年男子。

別到時候許賢還沒有出事,老村長腰就閃了。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老村長急的團團轉,話到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來了,然後就聽到男人輕輕的低喃……

老村長耳朵不好,立馬問舒城說:“他說什麽?”

舒城看了一眼着急的老村長和繃着一張臉的施盛,耳朵湊近了許賢,半天才說:“許爸爸說他好熱,好難受……”

說罷就把自己的手放在男人的額頭上,一點都沒有平常潔癖的模樣,忽視了男人頭上粘膩的汗水。

老村長心疼的不行,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來讓許賢好受些,只是嘆氣……

屋子裏的氣氛壓抑的不行,似乎只能聽到許賢急促的呼吸,舒城抱着許賢,就像是在抱着火爐,看着男人幹涸的快要裂開的唇瓣,便對施盛說:“把水給我,我來喂他。”

施盛立馬把碗端給舒城,也根本沒有想過舒城會用什麽方式來喂男人,只是照着對方說的做,才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頭發還來不及梳,亂七八糟的卷着,臉上的包也沒有消的快,整個人看起來霎時滑稽,可眼底的認真叫任何人都無法笑出來。

許賢剛剛其實在說自己很好,叫老村長不要擔心,可他現在似乎還有些耳鳴,腦袋昏昏沉沉,呼吸都很困難,所以也沒有聽到少年給自己翻譯到底是什麽。

他很難受,卻不想讓別人為自己擔心,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大概會就這麽死掉……

在這個安靜的小山村,有冬雪和雲溝美麗的日出陪着他,他也覺得沒有那麽難過。

人的這一生,就是那麽匆匆數十年,其實許賢在來到雲溝之前,就有了輕生的念頭,可是在雲溝看到那些可愛的學生,男人就想着似乎在這裏悄悄的活着,也很好……

這裏沒有任何人認識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個只喜歡男人的男人,更沒有人會在他的耳邊一直提醒他,提醒他是個‘勾引’未成年的變态……提醒他,他沒有家,什麽都沒有了……

許賢是個沒有大志氣的人,也從來沒有什麽抱負,他向往的生活只是有那麽個人會在全世界都抛棄他的時候,說好愛好愛他……

可惜八年前沒有人那麽做。

許賢自認為茍且偷生了八年,這八年他很開心,便沒有什麽遺憾了……

想着想着似乎就要睡過去,卻在此時,有個涼涼的卻軟軟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唇上,撬開了他的唇,然後一股溫熱的水便順着他的喉嚨滑到胃裏去……

“唔……”許賢再傻也不會不知道是什麽在喂他,他潛意識的就想起不久前舒城‘親吻’他後頸時的感覺,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卻總覺得有什麽幹涸的東西像是被澆灌了春水般讓他難過又忍不住想要微笑,不知不覺的眼角就悄悄滑下一滴眼淚,還沒落入耳後,就又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舔去……

緊接着,許賢又被以兩唇相對的姿勢被喂了幾次,許賢好幾次都能感覺到少年滑嫩的舌尖悄悄滑進他的口腔裏,輕輕碰觸着他的舌尖……

許賢原本的睡意此刻消散的無影無蹤,他也完全忘記了屋子裏面還有一個老人和另一個少年,他只是好想問這個抱着他的少年一個問題。

想要問這個只和他相處了十五天,長相俊美,身材高挑到只比自己矮上小半個頭,完全不像個十五歲孩子少年一個問題……

可是他卻找不到形容自己心情的語言,找不到形容這個問題的語言……

也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是任由少年抱着自己,感受着少年微涼的指尖觸碰自己臉頰時,和少年唇瓣帶着濕潤渡水給他時的那種舒服。

老村長是個老實人,一輩子沒有出過大山,所以也不知道許賢和舒城只見那種奇怪卻滿是溫馨的氣氛有什麽不對,也不覺得舒城以唇渡水過去有什麽不妥,只有施盛抿着嘴唇,卻什麽都沒說……

大概是許賢屋子裏的這些動靜太大了,不少村裏的大人也都擔心的披着衣服過來,淳樸的民風總是時時刻刻的讓人感到溫暖。

離許賢房子最近的姚生也聽到了動靜,向來聰明的他第一時間就開始擔心是不是男人出事了。

等他出去後,就看到不少村民從男人家裏出來,一個個都着急的在說話,他急忙跑過去問是怎麽回事,一個被他扯住的大人看到是他,立馬就說:“姚生,你許老師被馬蜂蜇了,過敏的很嚴重,要送到山下醫院去!”

這個時候天已經微微亮了,姚生看着被村口壯實男子背着的許賢,又看到兩個在一旁一刻不不離男人的施盛和舒城,也立馬跟了上去。

清晨的山路不好走,但是由于此刻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總歸是不耽誤行程。

一路上大多擔心許賢的村民都自發的跟着一起下了山,只留下婦女小孩在村子裏面。

記得來時翻了兩座山還覺得累覺得走了太久的路,此刻施盛更是覺得漫長……

往常讓舒城覺得異常平和心情的朝陽也似乎沒有了往日的魔力……

以往這個時候,姚生都會看見溫柔的給他帶來早餐的人,如今脆弱的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了……

少年們第一次面對生命如此脆弱的事實,痛恨着自己現在弱小的連背男人這件事都無法辦法到的事情,似乎自己曾經以為掌控在手心的‘世界’,都開始幻滅……

一路無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