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桦想着邵廉一回國就來看望自己的父母,結果還被冷言冷語趕了回去,第二次來的時候又是大半夜又是給自己剃胡子剪頭發的,第二天早上還吃了一頓黃瓜早飯,所以想着還是把人帶回去認真招待一次吧。
這不得不說是那位心理醫生的功勞,要是擱在以前,林桦是不會産生類似于“客人來了好好招待”的想法的,他只會一門心思避開任何人的來訪然後繼續沉醉在修仙大業中無法自拔。而現在林桦已經明顯地向有着正常社交常識的方向靠攏了。
邵廉自然是答應上去坐一坐的,看到林桦身上明顯的改變他其實很高興,畢竟林桦算得上唯一一個他在國內還能聯系上的、童年時代的舊友。
來到林桦家,邵廉才發現其實室內的裝修已經有一些變化了,之前貼得滿牆壁都是的黃底紅字的符紙好像少了很多。
注意到邵廉的目光,林桦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醫生建議我可以一點一點改變家裏的裝修。”
邵廉點了點頭,微笑道,“有要我幫忙的盡管說,前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忙新家的事,有一定經驗。”
林桦驚訝,“你已經在這買了房子了?”難不成已經打算定居下來了?
邵廉擺擺手,“那輛車已經已經花光了我的積蓄了,房子是公司給我租的,我只是稍微改動一下而已。”他環視一圈林桦的家,“醫生的建議是什麽呢?只需要慢慢扔掉那些東西嗎?”
林桦好像不是再多談論自己看心理醫生的事情,于是只是支吾地回答了一下。
邵廉這次并沒有坐多久,五分鐘後就離開了,因為他看出林桦對于一個陌生人來家中還是有些不習慣,尤其是這樣他很久沒有接觸過的正常地招待客人,五分鐘裏面兩人的談話冷場了五六次,每次都是因為林桦接不下去話。
要說邵廉在國內除了林桦之外,還有什麽朋友的話,那就非科迪莫屬了,而且實際上他和科迪的關系更親近一些,畢竟在同一家公司朝夕相處了兩年嘛。這個雙休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兩位朋友都聯系了邵廉。
科迪打電話說要請邵廉去喝酒。
邵廉不排斥去酒吧,有朋友約他也鮮少拒絕,不過他不太會主動去,所以目前他還沒有探索過公司和住所附近的夜店。
然而想來熱衷于此道的科迪顯然已經熟門熟路了,今天他們約在一家名叫CO的酒吧。
一進門邵廉就發現這是一家gay吧,真是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邵廉能和科迪交上朋友的另外一個理由就是兩人性向一致,這還是兩人有一次在gay吧偶遇才發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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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這裏!”科迪在一個座位上沖邵廉招手,由于邵廉沒有英文名,廉的發音很多外國人也不能發準确,邵廉幹脆就讓他們喊自己的姓氏了。
邵廉坐下後環視周圍一圈,點頭道,“這裏環境不錯。”
科迪聳聳肩,“我剛來沒多久就發現了,”然後他的笑容變得有些暧昧,“這裏帥哥真的不少。”
邵廉無奈,科迪的性格比較沒有節操,這也是他們認識兩年脾氣相投,相貌也都不錯,卻還是沒有摩擦出什麽火花的原因,邵廉想要一份穩定的感情。
“在新的小組工作怎麽樣?”邵廉先問起了科迪的情況,兩人部門不同,又正值初來咋到,都沒什麽空閑時間關心對方。
科迪聞言,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我不知道是不是文化差異,不過我感覺得到氣氛并不是…”科迪斟酌了一下用詞,“并不是很好。”
邵廉關心道:“有人不配合你?”
科迪否認,“他們很配合,只是我總是覺得,我們不想一個團隊,小組裏的人讓我覺得他們總是在和我保持距離。”他撇了撇嘴,“我們是一個小組裏的成員,而我也只是小組長,我認為沒有必要這麽劃分彼此間的區別。”
聽了科迪的話,邵廉其實也是有同感的,他的小組中活潑如紀冉冉和他交流時都帶着幾分生疏。邵廉不是難以相處的人,相反,他屬于比較開朗的人,在美國朋友也不少,只是現在在公司裏這種隐隐被隔絕在交友圈之外的狀況也讓他有幾分不舒服。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有同感。”邵廉對科迪說道:“也許這是正常的。”
科迪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上,不滿道,“當初究竟是誰決定把我派來的?真搞不懂老板在想些什麽。”
邵廉挑起了眉毛,“你該不是引起了老板的不滿所以被流放了吧?”
“滾!”科迪佯裝踢了他一腳,“我和老板沒什麽交集,他怨恨我長得太帥了嗎?”
邵廉翻了個白眼,作勢欲嘔。
幾句插科打诨之後,科迪問了邵廉一個問題,“我被派來中國莫名其妙的,不過你怎麽會報名?以前你可沒說過有想要回到家鄉工作的意願。”
邵廉沉默了一下,科迪以為觸犯到了對方的隐私,于是開口說,“抱歉,你不想說…”
邵廉在他說話的時候也同時說道,“其實是因為…”
兩人因為同時開口所以愣了一下,對視了幾秒,邵廉才繼續說下去,“其實是因為,我跟家裏人出櫃了。”
這句話換來了更長時間的靜默,足足十幾秒後,科迪才反應過來,興奮地吹了個口哨,“你出櫃了?!今晚這家酒吧我選得太對了!”發洩完了興奮的心情後,他才冷靜了一點,八卦之情油然而生,“你怎麽會想起突然出櫃?”
邵廉看他這麽興奮,心裏因為這個話題的沉重感覺也消退了一點,“總要說的,我不想欺騙我的父母。”頓了一頓才講起緣由,“當時他們覺得我應該找個女朋友了,他們希望我早點結婚,于是我就說了,告訴他們除非找代孕或者試管嬰兒,否則他們不會有親生的孫子孫女。”
科迪繼續問,“那他們有什麽反應?我聽說亞洲人對同性戀接受度不太高。”此時他的表情正經了不少,畢竟他知道出櫃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邵廉有些失落,“我父親還好,雖然也很失望,不過沒有表現出怒氣,他脾氣一直很好,不過我母親就有點難以接受了,直到我出國前都沒和我說話。”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舞池中的人群,無奈地笑了笑,“我覺得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來中國對我也沒什麽損失,所以我就報名了。”
“林桦,”李泉帶着笑容對着仍然有些拘謹,但是明顯比剛開始時要自在得多的林桦說道,“我覺得你的狀态非常好,并且态度非常積極,尤其是你能邀請朋友去家裏做客這一點,”她直視林桦的眼睛,“甚至超出了我的預期。”
林桦有些不好意思般,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李泉習慣了他的樣子,也不多說什麽,而是轉到了另一個話題,“不過,我注意到,你對于家裏的裝飾,好像自從上個星期撤下了一些符紙之外,就沒有進展了?”
林桦心中微微一緊,辯解道,“你說,可以慢慢來。”
李泉心中了然,并沒有評論,只是看着林桦。
林桦終于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猶豫了很久,才說出了實話:“我不知道…”他的語氣裏有一絲顫抖,“我不知道,扔掉了以後,該怎麽辦呢?”林桦的表情變得很迷茫,“我以後能做什麽呢?”
李泉終于等到了心裏話,她的聲音越發柔和,“林桦,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過,你并沒有心理上的疾病,你只是需要心裏輔導。”
林桦還是那個樣子,并沒有被這句話安慰到。
“我建議,你可以再嘗試和你的朋友交流一下。”
李泉的話把林桦從那種悲觀的狀态中拉了出來,“去找邵廉?”
李泉點了點頭,“我覺得你非常需要周圍的人給你一些動力和建議。”
林桦回到家中,腦子裏還在想着之前醫生的話。
求助邵廉嗎?他這樣問自己。他知道現在他能交流的只有兩個人,邵廉還有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只負責開導他,而邵廉…
林桦握緊了拳頭,自己就算想要尋求邵廉的幫助,邵廉真的會幫自己嗎?
那天晚上林桦做了一個非常錯亂的夢,一會兒是兩年前自己四處找人幫忙被拒絕的場景,一會兒又是父母出車禍前自己和他們的談話,一會兒竟然又變成了大學時他拿到獎學金時候的興奮之情…
不過夢的最後一個場景讓他的意識最終還是陷入了平靜。
七歲的林桦剛上小學一年級,剛剛接觸到系統的知識,總覺得自己特別厲害,沒事就要纏着讀三年級的邵廉問問題。其實那些問題林桦不是不懂,他只是想炫耀自己學到了新知識,所以要考一考邵廉,如果對方能有一個答不上來就特別能滿足林桦的自尊心。
“邵廉哥哥,我考你一個問題。”
九歲的邵廉表情頗為不屑,“你那些問題我閉着眼睛就能答出來。”
林桦撅了撅嘴,明顯不服,“我問你,韻母有哪些呀?”
“韻母啊……”
夢的最後就是邵廉稚嫩的聲音在背韻母表,林桦就在那聲音中沉穩地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金光閃閃的海歸博士其實是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