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罰站

迎春病好之後可算是事事如意,不但将想要染指大老爺的奶娘打發了,還換了住處,有了管姨娘的貼身照顧。

不過,病好之後唯一不好的一點大概就是要到老爺太太、老太太那裏晨昏定審吧!也許十多年之後榮國府在這一點上早就松散了,但今時,這個規矩還是得遵守。

這一日,管姨娘給迎春穿上了她親手準備的大紅錦緞衣裳,将迎春打扮的像觀音菩薩坐下的童子似的,這才牽着迎春去了大太太住的上房。

到了院子裏之後,發現太太的房門還關着,大約是還沒有起來吧!

迎春望了望管姨娘,她記得昨晚上管姨娘給她說過了,早上辰時必須到正房等着,可看東方太陽升起的高度,如今怕是早就過了辰時吧!

但是正房邢氏的屋子仍舊沒有反應。

正房中的丫鬟婆子們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知道她們太太看管氏不過,因此別說是讓管氏坐着等,就是給一個笑臉都不可能。

從東方才開始出現紅色她們就等在了門外,如今太陽就快全露出來了,她和管姨娘怕是等了快半個時辰!

管姨娘現在懷孕六個月,肚子大的像揣着個籃球似的,不管是走路還是站着都格外的吃力。

迎春如今不到三歲,她小胳膊小腿的站了這麽久也是累得慌。

到了此刻,迎春若還是不知道邢氏這是想要讓她們罰站,那她就真的是白癡了!

邢氏她怎麽敢這樣做?她才剛剛高嫁進榮國府,榮禧堂中的老太太和老爺可都在看着她呢,可她不但體罰身懷六甲的妾室,對迎春這麽小的孩子同樣不肯善待,她就不怕賈赦和老太太怪罪于她嗎?

若說是讨厭妾室和庶女是人之常情,可她早在嫁入榮國府的時候就應該心中有數啊,若是不喜,完全可以不嫁,何必嫁了之後又百般折磨呢!

再則,任何事都有一個先來後到,管氏和迎春可是早在她入府之前就已經是這個身份了的。

邢氏出身在一個落魄的讀書人家,與二婚的賈赦門不當戶不對,可老太太和老爺考慮到先太太已經留下一子賈琏了,若是再娶一個家世好點的姑娘入門,怕是對賈琏不利,這才在落魄人家挑中了頗為能幹的邢氏。

雖然說邢氏在閨閣中時頗為能幹,但她們家畢竟是小戶,與國公府這種人家比不了,也因為榮國府中有太多的掣肘,她在閨閣中能幹的手段到了榮國府中完全發揮不了,反倒是因為身份的急速轉變,讓她失了剛剛入門的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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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老太太為賈赦聘了這麽位填房究竟有沒有私心,那就只有老太太和王氏知道了。

“姨娘,累不累?”迎春乖巧的問道,她已經看見管氏額頭上隐隐冒出來的汗了,大清早的,尤其是天氣還頗為涼爽,可見管氏站的并不輕松。

“還好。”管姨娘挪了挪腳,換了一個姿勢來減輕腿上的壓力。

很累,很辛苦,但管氏已經習慣了,可看着乖巧的陪在她身邊的迎春,她心中特別難受。

迎春才兩歲多啊,卻陪着她站了這麽久,太太磋磨她沒關系,她受着就是了,可萬不該這麽對待迎春。

不過,地垂下頭的管氏眼中閃過一段暗光,她柔聲對迎春說道,“乖,再堅持一會,太太應該馬上就起來了。”

就在這檔口,有兩個打扮招搖的丫鬟從後罩房中出來了,管氏擡頭一看,就認了出來,這兩人是她女兒迎春的丫鬟紅袖紅曲,為了攀高枝,棄了迎春來了正院。

兩人懶洋洋的走過,好像是沒有看見管姨娘和迎春似的,可管姨娘和迎春那麽大的人站在那裏,怎麽會看不見呢?

“紅袖,紅曲。”管姨娘叫道。

“管姨娘啊?”兩人見實在避不開,這才開口應承,可那臉上的意興闌珊表現的特別明顯。

管姨娘仿佛是沒有看見二人不願似的,強笑道,“二姑娘小孩子家家的待不住,你們可否帶二姑娘去屋子裏玩會?”

在管姨娘看來,為了孩子,陪笑臉完全不算什麽。

兩人臉色一變,紅袖立馬說道,“哎呀,剛剛趙嬸嬸吩咐我們去廚房給太太拿東西呢,不好意思啊,管姨娘。”

紅袖紅曲的表情頗為自得,仿佛攀上邢氏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可是她們二人明明還是迎春的丫鬟,邢氏并未将她們調過來。

這可真是諷刺!

管氏被氣的呼吸一窒,紅袖紅曲攀高枝跑到太太這來的事情她知道,也因為這二人是邢氏陪房王善保家的親自領過去的,所以她從未多言,原想着她這樣退讓紅袖紅曲二人好歹也能顧念迎春一二,可誰知,這二人不但是白眼狼,還恨不得将過去的主子踩上兩腳似的。

她們怎麽就忘了她們二人名義上還是迎春的丫鬟呢,若是她狠心在老爺那告上一狀,邢氏搶庶女丫鬟的惡名坐實了,紅袖紅曲這兩個白眼狼也跑不了。

迎春見管氏被氣着看了,連忙搖着管氏的手撒嬌道,“姨娘,我不累,我陪姨娘站站。”

“好孩子!”管氏低聲道。

往日裏她能為了迎春在夫人這裏低聲下氣、百般讨好、還要默默忍受邢氏的刁難,當老爺問起來的時候還為邢氏打掩護,說是沒有那回事,不過是因為老爺說要将迎春抱到正院撫養。她怕邢氏會苛責迎春,這才各種忍耐,就盼着邢氏看在她溫順聽話又一心向着她的份上,善待迎春。

如今迎春不會被抱給邢氏,那她又怎麽能像往日裏那樣逆來順受呢?

若是邢氏不找她的麻煩那就相安無事,若是邢氏還像往日裏那樣磋磨她,該告狀她一定會告狀,該反擊的時候她也不會心軟。

不過就目前來看,是沒有相安無事的可能了!

有些兩三歲的孩子還路都不肯走呢,而迎春卻陪着她站了那麽長時間,管氏心中後悔,因為不想讓邢氏抓住把柄為難,迎春大好後她就帶着迎春按規矩來邢氏這裏請安,早知道迎春要受這份罪,她就裝聾作啞不讓迎春過來了。

反正賈琏這個老大都從來沒有來過邢氏這裏請安,迎春還是個孩子呢!

罰一個兩歲多的孩子站上半個時辰快一個時辰,邢氏這心可真是歹毒。

不過,迎春可不是那個甘願體罰的人。

迎春有些擔心管姨娘,懷孕的人到後期本就會雙腿浮腫,走路吃力,可管氏還要挺着大肚子罰站,而且聽說這不是一次兩次,而是經常這樣。這麽折騰,邢氏這是一心想要将管氏腹中的胎兒折騰掉嗎?

“姨娘,腿疼不疼?弟弟有沒有鬧你?”迎春擔心的問道。

管姨娘心中一軟,柔聲道,“沒事,別擔心。”

能有這麽貼心的女兒,她很滿足。

也許在別人看來,有個兒子才好防老,可在她看來,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貼心孝順就夠了。在底層生活過的她見過太多的兒子不孝順打罵父母、抛棄父母的,讓她說,有那種兒女還不如孤獨終老呢!

管氏撫了撫腹中的孩兒,心中暗嘆,“孩子啊,你要是個兒子,便從小學着做母親姐姐的依靠,若是個女兒,那就和迎春姐妹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這時,又有人走了進來,迎春擡頭看去,此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少婦,穿着石青色半舊衣裳,雖然看着也是風韻猶存,但臉上的神情卻頗為麻木。

“秦姐姐。”管氏打招呼。

秦姨娘點了點頭,便站在了一旁,這途中沒跟任何人說話。

親姨娘是跟賈赦最早的人,聽說原先是通房丫頭,後來太太進門後做主提了姨娘,當時也是風光了一段時間的,後來随着年老色衰,又沒有子女寄托,便慢慢的成了如今的木頭人。

秦姨娘剛到不久,又有兩個頗為年輕的少婦結伴走了進來,與秦姨娘不同,此二人穿着鮮豔,顏色嬌嫩。

她們進來後和管氏點了點頭,便站在了一側說着悄悄話。

這二人正是賈赦房中的莫姨娘姐妹。

迎春耳朵靈敏,依稀聽到她們說“管姨娘”這個詞,莫非她們說的閑話正是管姨娘。

迎春沒有聽錯,這二人正在說管氏呢!

“生了姑娘,腹中又懷着一個,還任由太太折騰,也太好性了!”

“怪不得太太折騰她,誰讓她這麽好欺負呢,你看向氏,太太雖然言語打壓,可也沒有這麽光明正大磋磨。”

“哼,太太若是敢磋磨向氏,向氏能立馬告到老爺跟前,太太怎麽敢?”

“也是,聽說有一次老爺問起,管氏還幫着太太周旋呢!”

“可真是個傻的,這麽傻的人怎麽就開懷兩次了呢?”語氣那可正是羨慕嫉妒恨。

“姐姐別急,這次娘親送進來的觀音是佛前開了光的,只要早晚供奉我們定能懷上。”

“嗯,記得提醒我,絕對不能忘了。”

“……”

“……”

忽的,迎春眼睛一亮,他看見又有人走了進來,看衣裳顏色好像不是姨娘和府上丫鬟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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