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更合一
局面似乎被老太太控制住了, 但真的如此嗎?
賈赦看着榮國府的婆子奴仆們只聽賈老太太的話, 不将他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裏, 眼中第一次出現暗色, 心中有了決定。
“好, 聽老太太,榮禧堂不用封閉了。”賈赦面色平靜的詭異,讓人一看就不正常。
正當王夫人賈政等二房人露出喜色時, 才聽賈赦繼續對他帶來的人說道, “既然雇了你們來做活, 怎麽能讓你們白跑一趟呢?走,去前院, 将東跨院連接府裏的門封了, 再在寧榮街連着東跨院的牆上開一扇黑漆大門, 上面挂上‘一等将軍府’的牌匾。”
王夫人心中狂喜,這賈赦竟是要将自己和東跨院一起圈出去, 如此一來,諾大的榮國府豈不是就留給他們二房了?難不成他們二房的人如此輕易的就翻身做主了?
反倒是賈老太太和元春,聽見賈赦的話後, 神色少見的有些凝固。
王夫人這是被眼前的芝麻誘惑着看不見芝麻跟前隐藏着的危險了。若是待在一個府上,再怎麽鬧, 一床被子一掩, 外人誰還能知道怎麽回事!
但若是讓賈赦另開一府,尤其是大門上還挂着“一等将軍府”的牌匾,這成什麽事了?外人會怎麽想他們榮國府?會不會說是賈老太太和賈政這個弟弟心腸惡毒, 逼着府上的襲爵人舍了全府的財産別居。
若是真如此,別說是元春的前程和賈政的官身了,這榮國府大大小小都沒臉在京城出現了。
賈老太太和元春她們一直不覺得賈赦能舍棄了榮國府的一切,畢竟榮國府歷經兩代榮國公,尤其是在戰亂中發家,積累的財富足以讓人眼紅。
這個時候榮國府的財富可是實打實的,不像是紅樓後期的時候,好東西不是進了賈老太太的私房就是進了王夫人的私房,再加上府上積年的奴才們暗中操作偷換,經營不當,這才讓好好的榮國府丁吃卯糧。
誰知她們想錯了,賈赦就是個混不吝,為了一時的痛快竟然不惜舍棄榮國府偌大的家産。
真是應了光腳不怕穿鞋的這句古話。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賈老太太等人自認為是上好的瓷器,哪裏敢去硬碰賈赦這等臭石頭。
賈老太太等人有些發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時候,久等不到結果的賈赦又道,“很好,看來到時候我應該在東跨院中大擺宴席,邀請皇室宗親,朝中權貴、四王八公前來做客。”
這話就是明晃晃的威脅,賈赦這是在說他只要另開一府,就肯定要将這事鬧的滿京城都知道,到時候皇室宗親,禦史重臣,怕是要在皇上面前好好參奏賈政賈母無綱常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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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同情弱者,,到時候主動放棄財産的賈赦最多被皇上呵斥一個治家不嚴,但賈政這個“趕走”襲爵兄長,竊居榮禧堂的人怕是要被皇上給狠狠的治罪了。
至于說元春的前程,呵呵!哪怕是已經提前說好了,人家又怎麽會讓這等野心家(賈政夫婦)生育教養出來的女兒入府呢!
再或許,那時候元春早已經罪臣之女了,哪裏還有參選的資格?
賈赦咬了咬牙道,“放心,舅舅史家、王家、還有老二的上官我都會邀請的。”所以,不用擔心你們的所作所為傳不出去,也讓京中權貴命婦見一見史家和王家教養出來的女兒,看這兩家的女兒在京城還嫁不嫁的出去?
都是擁有七竅玲珑心的人,賈赦的暗示她們聽的明明白白。
賈母恨不得拿一把刀捅死賈赦這忤逆不孝的。不,她想她應該在這個禍根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他。
但此時,賈母突然白眼一翻兩眼一閉就暈過去了。
“老太太暈倒了!”衆人驚呼,七手八腳的上前去扶老太太。
迎春捏着許嬷嬷的衣角站在一側,全程都用崇拜敬佩的眼神看着賈赦。也許是迎春年紀小,大家都不在意,因此迎春看見已經“暈過去”的老太太手指拉了拉衣角。
聽候老太太吩咐砸鎖開窗的婆子奴仆們停下了手中的活圍在了老太太身側,他們敢違背賈赦的意願是因為有老太太撐腰,但老太太暈過去後,無人撐腰的他們那裏敢對着賈赦幹?
迎春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賈赦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他知道老太太這是衡量了得失,願意讓步但又不願意服軟才“暈過去”的。
不管是何種形式,只要願意讓步就好,榮國府諾大的基業,他雖然舍得,但能不讓就不要讓,誰也不會嫌錢多不是?
“來人,老太太被我要上進的好消息歡喜的暈過去,還不扶老太太回房休息。”賈赦先發制人,一言就給老太太暈過去一事定了性質。
賈政還記得賈赦說要邀請他的上峰來家中做客的事,因此被唬的不敢反駁,賈政不說話,王夫人等人又哪裏敢發言。
就這樣,丫鬟婆子們喚來小轎擡着賈老太太往回走。
倒是元春,雖然面色不好,但看着比其他人鎮定多了,她略微一沉吟後緩步走到了賈赦跟前,道“大老爺”
賈赦挑了挑眉,看了過去,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被給予了厚望,比教養賈敏還要精心教養的元春能說出一朵什麽花來。
“大老爺,有句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老爺焉知我們兄妹不會有發達的一天?何必欺人太甚呢!”元春語氣溫和,可說出來的話卻裹着刀子。
賈赦差點被氣笑了,一直都是他們二房想要謀奪屬于他的東西,如今到了元春嘴裏,怎麽就成他欺負人了?難不成在她們眼中,她們欺負誰誰就應該乖乖的受着,不然就成了“欺人太甚”了!真正是可笑!
也不愧是培養起來要入宮的人,真正是一朵可以食人的漂亮花朵,面帶微笑心腸卻是黑的,一張嘴更是能颠倒黑白。
“三十年三十年河西”這話他聽得多了,也見的多了,但還未發達時就知道怎麽恐吓人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而往往話說的太滿的人,步子邁的太大容易摔跟頭。
“好,有志氣!”賈赦誇道,“老爺我等着你站在高處讓我跪拜的那一天,不過老爺我年齡大了,你可要快點。”
元春用手狠狠的掐着手心,才保持住了臉上的笑容,得體的行禮離開了。
片刻,這地方就只有大房一家了。
老太太走的時候,賈琏猶豫再三,想要跟上去又想留在賈赦這邊,好不為難,看不過去的迎春拉了拉賈琏的袖子,擺出依賴的表情,賈琏瞬間就覺得自己該照顧妹妹一二,順勢留下了。
邢夫人尴尬的站在原地,她既想要讨好賈赦又不想得罪賈老太太,可不就在糾結了嗎!只是,牆頭草往往最是讓人厭惡。
“老爺,這院子要怎麽辦?”一個領頭模樣的匠人問道。
“還用問,該鎖的鎖,該砌牆封住的就封。”賈赦毫不猶豫的說道,難得他第一次硬碰硬将老太太壓制,太有成就感了!
雖然老太太沒有明說,但賈赦知道她這是服軟了,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用破釜沉舟另開一府了。
而看到牽着迎春的手站在一側的賈琏,賈赦的心情更好了,女兒聰明伶俐,兒子也是心向着他,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琏兒,你既然留下來了那索性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大房這邊,何況你一個十多歲的男兒,整日裏混在內宅也不是個事。”賈赦發話道。
“是”賈琏頗為乖巧的回答,但如此乖巧的賈琏讓迎春多看了他一眼。
片刻之後迎春恍然大悟,之前賈琏在賈母院子裏的時候應該是見多了賈赦被賈母壓制、随意搓圓搓扁的樣子,因此心中對賈赦失望了,存了幾分輕視之心。
但今日,賈赦強硬的态度、有力的辯駁和威嚴的樣子又重新在賈琏心中樹立起了正面的父親形象,這才讓賈琏态度大變,有了為人子該有的模樣。
賈赦難得見賈琏乖順的樣子,不免父愛泛濫,“琏兒你要是喜歡原先的屋子那就住你原先的屋子,要是不喜歡那就先住在東小院,離着東跨院也近點,等你長大成親後再搬到榮禧堂後面的院子也不遲。”
賈赦主要的出發點是将賈琏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然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教壞了可怎麽辦,這可是他的嫡長子,如無意外那是要繼承家業的。
東小院就挨着東跨院,正好!
“我年齡也大了,住之前的屋子怕是不方便,要不就住東小院吧?”賈琏說道。他雖然想要住原先的房子,但那裏怕是來來往往都是邢夫人這個頂了他母親位置的人的奴仆,他看見了心中發堵,索性就眼不見心不煩吧!
況且,能一個人獨占一個院子,也是很有誘惑力的事情。
“好,就依你。”心情不錯的賈赦答應道。
“迎春,爹爹新給你買了幾幅頭面,等會讓許嬷嬷拿到你房裏去收着。”賈赦對迎春說道,如今他看迎春是怎麽看怎麽喜歡,不愧是他的女兒,聰明伶俐又讨喜。
“好,謝謝爹爹。”迎春開心的答道,倒是邢夫人,摸了摸肚子,心中酸澀不已。
正說着話呢,就見二房一行人離開的方向有一群人急匆匆的又跑了回來。
等人到賈赦跟前時,領頭的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大老爺,二太太讓奴婢等人來搬東西。”
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好像生怕賈赦不讓她們搬似的。
就賈政夫婦那點子東西,賈赦還不看在眼裏呢!
于是賈赦大手一揮,允了!
二房一搬走,榮禧堂就被徹底的封住了,門上更是被賈赦挂了一把大鎖。
迎春開心的想,果然既定的事實也能改變,賈政竊居榮禧堂一事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了。就是不知道賢德妃一事會不會被蝴蝶呢!
最後,疼愛幼子的賈母将靠西一個三進的院子給了賈政住,賈母房中的私房更是流水似的往賈政處搬,賈赦就當做看不見似的忽視了。
第二日,賈赦早有預謀的将昨日裏敢和他對着幹的奴仆發賣了,至于說賣身契被賈母掌握着不在賈赦這,那太簡單了,賈赦拿着自己的印信去了衙門,說倉庫中漏水,放賣身契的盒子不巧被淹了,所有的賣身契都遭到了損毀,上下一番打點,片刻間就又補了一份契約。
等賈母反應過來,賈赦早已經将人遠遠的發賣了!想救也救不回來了。
不過讓賈赦遺憾的是,老奸巨猾的賴嬷嬷見勢不對立馬跑到老太太處躲過了一遭。
之後,賈赦囑咐了許嬷嬷從莊子上挑人進來伺候,進榮國府的奴仆需要遵守的第一條鐵規,“第一,大老爺是府中主人,一切都要聽大老爺的。”
“第二,只能聽大老爺的命令。”
大房和賈母鬧的有些僵硬,但隔天,迎春等還是得去給賈老太太請安,賈老太太對大房一直是淡淡的,倒是和二房王夫人等有說有笑,像是親密的一家人似的。
寶玉快周歲的時候,先是趙姨娘産下一女,被随便起了個名字叫“探春”之後被王夫人抱養在了自己的院中。
又過了一段日子,随着夫君去了揚州的賈敏使人來報,說是花朝節的時候誕下一女,閨名叫做黛玉。
一眨眼的時間,就輪到了賈母的鳳凰蛋賈寶玉的周歲宴。
寶玉出生後賈母計劃是在榮禧堂給寶玉擺周歲宴的,但如今榮禧堂被封,賈母便使喚人找賈赦,說是要将寶玉的周歲宴擺在外書房中,賈赦雖是知道老太太心向二房,但想着到底是親母子,關系鬧的太僵了不好,便答應了。
當然,此時的賈赦早已不同于之前,他知道了防備,于是早早的打發人将外書房收拾了出來,然後将自己的東西放進去,呈現一種外書房是他的地方的氣息,然後才讓府上的人安排賈寶玉的周歲宴。
因為之前府上的奴仆不聽他的命令一事,賈赦将府中奴仆大批量的換過,新來的人第一條就是要聽他的命令,因此賈赦很放心讓老太太的人進了外書房。
也許是賈寶玉銜玉而生的名頭太大,這一日竟然來了好些人,有些未曾邀請的達官貴人也來了,因此寶玉周歲宴的規模完全超過了二房的嫡長子賈珠。
好在賈珠年齡已大,又一心撲在讀書上,不是很在意此事。
迎春也随着賈赦和賈琏出現在了寶玉的周歲宴上,記得寶玉周歲的時候抓了一盒胭脂,迎春覺得該參觀一下。
來賓們就坐之後,老太太抱着被穿的紅彤彤的寶玉在王夫人邢夫人等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不愧是有大來歷的,哪怕是被打扮的像個福娃,看起來也很冰雪可愛。
賈老太太先是說了一番感謝來賓參加的話,之後來賓們說一些恭賀的話,老太太和王夫人笑眯眯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賈政也是一副看好此子的樣子。
終于,有人将話題繞在了賈寶玉出生時帶着的玉上面,“聽說貴公子乃是銜玉而生,我等俱是好奇不已,可方便讓我等見見那玉。”
“不過是塊玉,将軍好奇,一觀就是。”賈老太太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碧玺,你将玉呈給衆位貴客觀看。”
“是。”碧玺答應一聲,上前協助老太太從寶玉的項上取下玉,雙手捧着往賓客席走去。
衆人好奇的觀看碧玺捧在手中的通靈寶玉,果見那玉“大如雀卵”,“燦如明霞”,一面刻着‘通靈寶玉”、“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八字, 另一面刻着“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十二字。
雖然是一塊好玉,但完全無衆人想象中的霞光萬丈、也無絲毫的奇異之處。這玉不是有來歷嗎?怎麽就如此平常呢!有那來看熱鬧的人失望不已。
衆賓客們看了一圈之後,玉又回到了寶玉的脖子上,接下來就是所謂的抓周了。
一張桌子被清理了出來,上面鋪上了錦緞,然後将準備好的筆墨紙硯、小刀小劍,官印算盤等物品擺在桌子上,粗粗的一看竟是有上百件。
迎春因為早知道,往桌上望去,果然,在不起眼處看見了一盒胭脂。
小孩子的抓周雖然有着“試兒”一說,但家長們一般也不會将寓意不好的東西放到桌上,因此,迎春總覺得這盒胭脂出現的太突兀了。
想一想有機會又有理由做出這事的人,迎春不經意的将眼神望向了趙姨娘。
也還不知道王夫人是怎麽想的,是存了炫耀之心還是什麽的,竟然讓趙姨娘了來觀看寶玉抓周。
而趙姨娘本就因為王夫人将探春抱走而怨恨王夫人,她動手腳讓寶玉抓周出問題,讓得意非凡的王夫人出醜完全有可能。而且,很多研究紅樓的人也都猜測此事是趙姨娘幹的。
趙姨娘面色平靜,但她一舉一動間,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味道。迎春将目光看向趙姨娘的肚子,好像趙姨娘在生了探春不久之後又很快的懷上了賈環,如此一來,這趙姨娘很有可能已經有孕了。
這樣就說得通為何趙姨娘面色平靜、行動間又小心翼翼了。
趙姨娘既然已經懷孕,那她怕是沒有精力做這事的。
迎春又看向賈赦,與賈赦相處的時間長了,她對賈赦的很多小動作也是了然于心,只見他雙手看似随意的搭在兩側,掌心朝下,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輕觸,賈赦這明顯是有事的節奏啊,難不成人們都猜錯了,在賈寶玉抓周上放胭脂一事是賈赦做的?
心中有了想法,迎春仔細的向放着抓周物品的桌上看去,除了應該有的東西之外,樣數有些多啊,這是不是為了掩飾什麽?
果然,細細的一看,就發現桌上不止是一個胭脂盒子,還有不太打眼的女子首飾。
一個嬷嬷将寶玉放到了桌子上,賈母笑呵呵的說道,“寶玉,去拿一個自己喜歡的。”
王夫人收斂了一下眼神,想起前幾天每日訓練寶玉抓官印,寶玉每次都能完美的完成,王夫人嘴角揚起,帶着幾分和藹笑意看向寶玉。
賈老太太對王夫人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因此她忽略了桌上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
果然,寶玉不負所望,徑直朝着官印所在的地方爬了過去,賈母王夫人面帶微笑,賈政更是狀若淡定的撫了撫胡須。
寶玉小手一抓,就将小官印拿在了手中。
賈母和王夫人總算是不用顧忌的露出了笑容,賈政更是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
衆賓客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維起來,這個說賈寶玉将來必定金榜題名走入仕途,那個就說寶玉天資聰穎,将來定能光耀門楣。
賈母和賈政在賓客面前頗為謙虛的說,寶玉還小,将來還不知道呢!
一片喜氣洋洋中,奶嬷嬷上前去抱寶玉。
可意味就在片刻間,只見寶玉将官印扔下了桌子,從一大推東西中準确無誤的扒拉出那盒胭脂,抱在懷中哈哈直樂呵。
誇贊的聲音戛然而止,賓客們面面相赫,片刻,一個弱弱的聲音不确定的誇道,“令公子将來定是個溫柔的人。”
賈母和王夫人欣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賈政正在撫胡須的手不小心扯斷了好幾根胡須。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說道,“這賈寶玉将來會不會鑽到青樓楚倌出不來吧?”
“很有可能。”另一個聲音說道。
迎春尋着聲音望過去,就見說話的人是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形态懶散,但穿着和腰間的配飾明晃晃的告訴別人,他們出身權貴。
一同樣來看稀奇的郡王爺友好的朝那二人點頭示意,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見郡王爺都如此客氣,便知道這二人身份不簡單。況且,能不顧及賈家肆意調·笑,便知這二人家世在榮國府之上,這才無所顧忌。
賈母和王夫人臉色不好,但臉色最不好的要屬賈政了,他的臉被氣的一陣青一陣白,好不精彩!
這時候,之前的那個郡王爺起身道,“孩子還小,好好教就是了,本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雖然是安慰的話,但話中分明就是說賈寶玉将來是個好色之徒。
賈政再如何氣憤,可郡王爺離開還是要相送的,只能勉強維持表情跟在賈赦後面送客。
郡王何等身份,又哪裏會願意參加一個五品小官之子的嫡幼子周歲禮?不過是去年的時候賈寶玉銜玉而生鬧的有些大,這些人當個玩意來看稀奇罷了!
與郡王同樣目的的人不在少數,看完熱鬧自然随着郡王呼啦啦的離開。
賈赦倒是全程帶笑,不管來人什麽目的,都客氣有禮的送出門,倒是給衆人留下了還不錯的印象。
片刻間,席上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半人了,很快,這些前來道賀的人見主家臉色不對,也很快的告辭離開。
寶玉的周歲宴開始時極為風光榮耀,結束的卻虎頭蛇尾。
人都走光了,賈赦也不願意與拉着一張臉的人相處,直接帶着迎春賈琏離開。
她們才剛剛轉身,就聽見賈政罵道,“不過酒色之徒而!”
“哇啊……”寶玉的哭聲,王夫人的辯解聲一起響起,好不熱鬧。
賈老太太認為鬧出這種笑話,是操辦周歲宴的人不盡心,因此當晚幾個平常在府中很有臉面的人就被打發離開了。
晚上的時候更是着人來喊賈赦,說是寶玉抓周一事有人見不得寶玉好,所以故意使壞,話裏話外都要讓賈赦給她一個交代。
已今非昔比的賈赦揮了揮袖子,道寶玉的周歲宴是老太太的人準備的,出了問題自然是由老太太的人給她交代。
他這個從不參與的人沒什麽好交代的,又言要回去苦讀以圖恢複祖上的輝煌,立馬告辭離開了。
而且賈赦很有心眼的讓人将外書房也給鎖了。
也許是這次周歲宴讓賈政看穿了寶玉的本質,原先對其格外重視的賈政又将目光轉移到了賈珠身上,且更加變本加厲的督促賈珠讀書科舉。
寶玉的周歲宴過了不久,趙姨娘果然在一個比較公開的場合爆出有孕的事情,不是有孕一月兩月,而是整整五個月,她這五個月的身孕一爆,立馬就有人看王夫人的眼神不一樣了,大家都在想,王夫人平日裏得多會磋磨人,以致于姨娘有孕五個月才敢說出懷孕一事。
這麽一想,賈政長女都十幾歲了,可膝下除了嫡妻所生、以及一個一歲左右的庶女外,竟是再沒有一兒半女。都是後宅夫人,這裏面說是沒有什麽貓膩,誰信?反正她們是不信的。
翻年後,賈敬從外面抱回來一個姑娘,說是通房丫頭所生,大人生女嬰時難纏而亡,因此抱來交給了賈珍的繼室尤氏撫養。
一日,尤氏抱着這個孩子來榮國府探望賈老太太,賈老太太順口就給了這孩子一個“惜春”的名字。
玉團子似的寶玉對這個惜春特別感興趣,尤氏順勢開了個玩笑說将惜春養在老太太這給寶玉當玩伴,誰知寶玉竟是将這句話當了真,等尤氏抱着惜春離開時寶玉哭鬧不止,于是老太太便做主将惜春留下了。
尤氏本人也很高興的撒手離開,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且人親兄長和親父親都不太在意,她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如此一來,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春竟是就這麽在榮國府聚齊了。
也是從翻年開始,元春就不常出現在衆人面前了,而是加緊時間接受宮中出來的嬷嬷教導。
賈老太太,王夫人,王家都對元春寄予厚望,從過完年,原本喜歡窩在賈府享福的賈老太太又頻繁的在京城活動,如此反常顯見的是在為元春參加大選一事奔走。
二房的氣氛也由年初的忐忑到後來的喜悅,迎春某一次偶然聽到老太太在說“太子嫔”三個字,看來還未參加選秀的元春已經被定好了前程,若無意外怕是會通過大選入太子府為太子嫔。
迎春再次見到元春突然發現她的氣質發生了變化,若原先是禮儀規矩都不錯的貴族千金,那麽此刻,除了貴族千金的氣質外還多了一分矜持和傲氣。
眼看着元春參選的一切事宜準備妥當,只等宮中下旨開選,這一日,府上突然來了一隊人馬。
當時迎春賈琏,元春賈珠寶玉等人正在陪老太太吃茶,卻聽有丫鬟來禀報,說是府上的三老爺任期滿了回京,特意帶了太太前來給老太太請安。
三老爺?迎春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府上賈赦是大老爺,賈政是二老爺,倒是聽說過幾個遠嫁的庶出姑姑,但哪裏來的三老爺?
她都長這麽大了,從來沒有聽到過榮國府的人談起一個三老爺,而且紅樓一文中也未曾說過賈代善有第三子的,怎麽突然就冒出來一個三老爺呢?
到了這裏幾年,迎春早就練就了不動聲色察言觀色的本領,就比如這會,在賈老太太未發現她的視線之時,她就已經将賈老太太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怎麽說呢?應該是有些晦澀吧!
能讓賈老太太露出晦澀的表情,這事的內裏,怕是不簡單啊!
迎春又看向賈琏,就見賈琏的表情也有些懵,看來就連賈琏都不知道他們有一個三叔呢!
倒是元春,嘴角挂着一抹慣常的笑容,和老太太說道,“既然是三老爺,老太太不妨見一見,說不得是三老爺在外面遇上了什麽難事來求您呢!”
元春一說,老太太立馬欣慰的點頭,心中還道果然不愧是她親自教養出來的孫女,就是會說話。
“既是如此,那就見見。”賈老太太發話。
“哎,奴婢這就去說。”丫鬟答應一聲後走了出去。
二人的作态迎春看的清清楚楚,元春果然了解老太太,說三老爺在外面遇上了什麽事求上門來,這可不就是在隐晦的恭維老太太嗎!
“好了,我也不拘着你們了,都去外面玩吧!”賈老太太對迎春等幾人說道。
“是。”迎春和賈琏、賈珠相繼出了屋子,至于元春和寶玉,老太太從來不會給他們二人定規矩。
一出老太太的院子,迎春見周圍沒有老太太的人,便忍不住問許嬷嬷,“嬷嬷,府上還有一個三老爺嗎?我怎麽不知道?”
賈琏也好奇的看向許嬷嬷,若說是迎春不知道府上有個三老爺還能以年紀尚幼來解釋,但他都已經十幾歲了,怎麽也不知道府上還有一個三老爺呢?
許嬷嬷看了老太太所在的院子一眼,這才緩緩的說道,“府上确實有一位三老爺。”
“三老爺比二老爺小了半歲,但三老爺卻是個命運多舛的,他是不足月出生的早産兒,身體打一出生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就是生他的朱姨娘為了照顧他都累病了好幾次,
險險的養到七歲上得了一場大病差點就去了,被吓壞了的朱姨娘請了京中有名的名僧為三老爺批命,說是三老爺福氣太薄,榮國府的福氣太大了三老爺受不住,若是想要三老爺好,唯有将三老爺養在莊子上才能活命,于是朱姨娘禀了國公爺和太太,親自帶着三老爺去了莊子上。
果然,到了莊子上之後三老爺的身體便慢慢的養回來了,聽說三老爺二十歲的時候,朱姨娘去世前央求了國公爺,給三老爺娶了一位秀才的女兒,後來三老爺科舉得了個官外放,便一直帶着妻子在任上。
三老爺是個極孝順的人,每逢入京出京,都會帶着家眷來給國公爺和太太請安,這次聽說是在地方立了功,在五品的官職平調回京的。”
許嬷嬷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不過聽說三老爺小時候身子弱,長大了也沒能養回來,因此這麽些年都沒能得個一兒半女,兩夫妻雖然恩愛但終究是有些遺憾的,三老爺夫婦回京,大約也是有從旁支的賈家族人中過繼個兒子的想法吧!”
許嬷嬷講述的時候一直說的很客觀,但迎春突然就陰謀論了!
不然好好的孩子為何在府中就多災多難差點養不活,到了莊子上就被養大了?
至于說請了名僧給三老爺批命,定是這位朱姨娘安排好的,這位也是個有趣的人,“三老爺福薄,榮國府福氣深厚三老爺承受不住”這話怎麽聽都像是諷刺,也不知道得知這話時賈老太太有沒有被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