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識
四人寝,上床下桌,南絮覺得很滿意。這時候就體現出了南秉勳的優勢,人家都是爬上爬下擦床板,他老爹直接将床板扛下來。
四張床占了三個,對頭的那位在陽臺忙活,斜對角堆滿了行李,人不知去了哪裏,只剩對面的床還空着無人來。南絮不時偏頭看看,尋思着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南絮正鑽在衣櫃裏,這邊邊角角的擦的他好累,倏地有人拍了拍他後背,他一個激靈,險些磕了頭。
“呦你小心點兒,”身後的似是伸了只手來擋住櫃角,那人說,“我叫趙鑫,遼城人,你呢?”
那人身材微胖,瞧着和煦,笑的看不見眼,正伸着一只手等着南絮回握:“南絮,”南絮也跟着笑,握住了那只手,“泉城來的。”
“老鄉啊!”趙鑫使了勁,南絮驟然一疼。
見南絮吃痛,趙鑫忙松了手給人揉了揉:“哎呦我太激動,這出來上學遇着老鄉不容易,別見外,在這羊城,北方的都是老鄉。”
這人太逗了,手幹燥熱乎,搓的南絮又要冒汗:“嗯,老鄉。”
宿舍在二樓,濃蔭遮掩陽臺,烈日落不下,只将風都烤的熱。這地兒一熱就要熱到年底,南絮望着牆沿斑駁,尋思着要不買個大一點的風扇。
洗涮了水池,南絮頂了一頭的汗,後背都是黏的,他拉門回屋,一陣寒涼迎面撲來,吹去熱意蒸騰的煩躁。
有空調。
南絮像是活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涼氣混着風油精的味道直沖肺腑。
好爽!
南秉勳靠在桌子上,趙鑫盤腿坐在地上,守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南絮覺得把他自己團成團應當可以塞進去。
二人一人捧着一根雪糕啃的正香,瞧見南絮大開着門,口中雪糕還未咽下就喊出聲來:“別敞着門。”
喊的倒是齊,這才應該是父子倆。
“就這點兒涼氣兒,你再給都放走了,”南秉勳丢過一根雪糕,不出所料,是一根老冰棍,“來解解暑,這地兒忒熱,不快點兒吃要化成水兒了。”
南秉勳鐘愛老冰棍,吃了幾十年也吃不膩。南絮接過迎面砸開的雪糕,捏了捏袋子,袋子底下已然積了一汪水,捏着很軟。
果然化了,得趕緊吃。
“叔叔這兒化音聽着真親切,”趙鑫咂着嘴,用下巴指了指空餘的床,“那邊靠窗的那個是羊城本地的,叫陳書齊,他來的格外早,放了行李就不見了人,應當是去買東西了吧。”
一根雪糕被他嘬的像是在啃雞腿,趙鑫給南絮拖了個矮凳過來,接着說:“你對床,”他又用下巴指了指,“好像也是本地人,叫白珂,家離着學校還挺近,估計今天來的會很晚。”
南絮只覺趙鑫是個百事通,高考後嗯書暑假無事,他在新生群裏聊的歡暢,卻也只是談天說地亂聊一氣,這人卻像是把人家底都翻了個遍,南絮不禁詫異:“你怎麽都知道?”
“哈?”趙鑫吃淨了雪糕棍,就連最後一點冰水都不曾放過,汁水順着下颌淌出,他猛的一蹬腿,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巾,随便擦了擦下颌,他說,“我昨兒個晚上來學校裏瞎轉悠,碰上了,就問了句,而且新生報到處都寫着信息呢,姓名學號手機號,咱四個挨一塊兒你都沒看見?”
南絮搖搖頭,他從不關注這些事情。
“你學號頭一個,”趙鑫的兒化音也重,聽的南絮也覺得親切,“我天你咋啥都不看?南小迷糊,你也不怕出門被人賣了。”
“我兒傻啊,”南秉勳那頭也咂咂嘴,“這他這性子随了他媽,不關己的事兒一概不關注,以後就勞你多帶帶了啊,他還路癡,連地圖都看不懂。”
“我今晚就很我媽打電話,說你說她傻。”南絮朝着南秉勳努努嘴,叼着雪糕棍像是要戳人。
“傻這一方面可能是随了我,”南秉勳瞬間改口,“你就随你媽清高,呦呦,你說說你,咋不随點兒好?”
趙鑫聽的哈哈直樂,這父子倆簡直是一對兒活寶:“叔叔你還缺兒子嗎?我現在認爹還來得及嗎?”
南秉勳也樂不可支,眼看着日頭懸正,已至晌午,忙招呼着趙鑫一同吃午飯。
學校的食堂也還不錯,十幾個窗口近半數南絮都不曾吃過,他盯上了不遠處的焗飯,那滿滿一層的芝士簡直就是在勾人犯罪。
會長胖的吧,胖成趙鑫怎麽辦?
正想着,趙鑫已經端着三大碗焗飯擠過人群走了過來,一雙眼緊盯着面前的飯和地上錯落的腳,那架勢像是護食的狼。
“行咧!”餐盤猛的撞上桌面,他指頭上被壓出一道白,“開飯!”
聲音之洪亮引得隔壁桌的人側目,南絮讪讪看過去,向那人歪頭一笑,示以抱歉。
又見着了,那朵玫瑰。
自南絮進了食堂,秦嶼洲就看見他了,這人長得亮眼,且不說樣貌,就說那身高,在這烏泱泱一片人裏格外的出挑。
他似是又聞到了那陣玫瑰香,食堂的冷氣太足,秦嶼洲指尖都涼。
“看什麽呢?吃飯啊。”
一雙筷子驀地敲了敲他的餐盤,秦嶼洲回了神,看向坐在對面的女人。
周婧順着看過去,現下也才回過頭來,她給秦嶼洲夾了一筷子菜,邊吃邊念着:“父母供你上學,你可要好好讀書,要懂事,”她摸出紙巾遞給秦嶼洲,“要學會好好交朋友,不要總悶在屋裏打游戲。”
“嗯。”秦嶼洲應的心不在焉,這些話他聽了一路,耳朵要生繭。
“好好拿出畢業證,好好考個研,”周婧還在說,“趁着你爸還在醫院,可以幫你安排個好工作。”
“嗯。”
“別敷衍我,”周婧又敲了敲秦嶼洲的餐盤,傾身向前,“父母供你不容易,你可得好好珍惜,很多孩子連學都上不了,你可是自己考上的本科,家裏的小孩數你最聰明,這聰明可得用到正地方。”
“知道了,”秦嶼洲聞言失笑,低頭喝了一口湯,“都說了一路了,你嘴不累我耳朵可累,放心放心,我會好好學,也會好好給你找個兒媳婦。”
說到兒媳婦周婧霎時笑開顏,擡手點了點秦嶼洲鼻尖,說:“毛都沒長齊就想着找媳婦,”她調笑一句,又正了神色,“找也行,也該找了,不過不許找北方的姑娘,北方人溺愛,寵的孩子都沒邊,你看看你小舅媽,在家裏什麽都不會做,女人是家庭的門面,你可不能找個這樣的。”
“行行行,”秦嶼洲舀了一勺焗飯塞進女人嘴裏,“別說了別說了,我都記得,記得。”
說完他不再理會,偏頭看向那邊的餐桌,桌上三人的笑聲蕩開在整個食堂。不知是否是目光太過于灼熱,南絮似有所感,回首看過來,面上的笑意還未褪去,一顆虎牙挂在唇角。
明明冷氣很足,可秦嶼洲确升起一股熱意,那道迎着他的眸光像是帶着火,燙的他面上發紅。
“你臉怎麽這麽紅?”周婧摸了摸秦嶼洲的臉,“會不會中暑了哦,羊城跟咱們家裏的熱不一樣,可得小心中暑。”
說着周婧起了身,拿起包要去買些冷飲。
秦嶼洲看着周婧走遠,又回頭看着那邊的那株玫瑰。
餐桌空空,連餐盤都不見了。
人呢?
“嘿!”
肩膀猛的被人一拍,秦嶼洲被吓得打了個哆嗦,他登時起身轉過身來,只見那顆薄荷朝他挑了挑眉。
“你剛剛看我好幾眼,”南絮說着,掏出手機晃了晃,“我叫南絮,要交個朋友嗎?”
南絮學着趙鑫的樣子伸出手去,等着人回握。
“秦嶼洲。”秦嶼洲握住了那只手,指尖微涼,剛好緩解燥熱。
“你好朋友。”南絮笑的更歡,手上加了些力道。
“嗯,”這笑會傳染,秦嶼洲也跟着他笑,“你好朋友。”
秦嶼洲沒松手,南絮也沒有,這人哪怕只是微笑都會露出那顆虎牙。微涼的指尖被他捂熱,秦嶼洲依舊沒松手。
秦嶼洲再見南絮,覺得這人笑的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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