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禮物
雨下了一夜,次日太陽高照,羊城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蒸籠,水汽引着汗不停的淌,南絮不過是下個樓的工夫就濕了衣領。
—我下來啦。
他給秦嶼洲去了個消息。
昨夜似乎是風雨太吵,他躺了大半夜都沒能睡着,在床上不停的翻身,床板吱嘎直響,對頭的趙鑫也被他吵的睡不着。
趙鑫:哥,我困了。
手機猛的一震。
南絮:?
南絮:困了就睡啊。
南絮不明所以,随手回了兩條就将手機扔在一旁。空調有些冷,他裹着被子翻了個身,埋了半張臉進去,繼續理着腦袋裏的一團麻。
麻團線頭都沒找到,手機又響。
趙鑫:哥你快把床拆了,這大工程,我聽的睡不着啊。
南絮倏然笑出了聲,床板又是狠狠一震,他聽見那頭趙鑫嘆了口氣,遂撩開床簾,探出頭去,輕聲說:“對不起啊。”
“沒關系啊。”趙鑫模仿他的語氣回了一句。
南絮又笑,引得趙鑫跟着笑,對面白珂聽見聲響也探出頭來,捏着嗓子朝着趙鑫喊:“他思春呢,你管他睡覺幹嘛。”
“呦,”趙鑫登時沒了睡意,一下子坐起身來,掀開床簾打開臺燈,“大秋天的你發情?”
他這聲音不小,好在陳書齊睡覺死,這等的動靜也依舊呼吸沉穩。
“誰發情?”南絮探身,拿着衣架子打向趙鑫床簾,激起浮塵,“你才發情。”
臺燈開的最低檔,白幽幽的光映亮牆角蛛網,趙鑫嘿嘿一樂,擡手掀起南絮的床簾,挑了幾下眉:“哎!”他興奮異常,“你下手夠快啊,這不是才軍訓完?哪的姑娘啊?”
南絮失笑,也将床簾挂起來:“哪有你這麽…”
“不是姑娘哦,”白珂嘴快,說完了才想起要征詢南絮的意願,他猛的将嘴嘬起來,用手不停的拍,“瞧我這嘴哦,這個可以說嗎?”
南絮勾了勾唇,不甚在意,他說:“你都說完了才來問我啊,”他也擱下手機,想着有人聊聊也不錯,“說吧,話頭都到這兒了還能斷了不成?”
白珂來了勁,熄了手機,也點亮臺燈,大有徹夜長談的架勢。
趙鑫把燈調亮了一檔,給南絮打光:“快來說說,你勾搭了哪家小夥子,咱不歧視同性戀啊,咱就是好奇,你倆誰上誰下?”
“什麽就誰上誰下?”南絮把燈打開,剜了趙鑫一眼。
“嚯!”趙鑫低聲一喝,又把燈怼了回去,“你這麽嬌羞呢!?合着咱不是娶媳婦兒是嫁姑娘?”
南絮想打人。
那邊白珂笑的直錘床,扭頭看見睡的正香的陳書齊,他鑽出床簾爬了過去,輕拍陳書齊的臉:“小齊齊,驚天大瓜你吃不吃?”
陳書齊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麽,揮開擾人的手,翻身悶頭睡去。
“小齊齊诶!”白珂直接掀了人被子,将人一把撈起,“南絮要脫單,這瓜你吃不吃?”
“什麽瓜…”陳書齊困得不行,被人這麽一折騰鼓了一腦門子氣,“我管他冬瓜西瓜南瓜北瓜,你給我滾下去,我要睡覺!”
他不聽的将白珂往外搡,回身趴在床上,把臉整個埋進枕頭裏,這人作息極其規律,到點兒就困,不睡明兒一天都沒精神。
屋裏靜默片刻,白珂爬着梯子下床,上頭陳書齊驀地跪坐起身,驚的他險些沒抓穩。
“啥?”陳書齊摸出眼鏡戴上,迷離的眼還未曾聚光,“誰脫單?南絮?哪家姑娘啊?長咋樣啊?你下手呀咋這麽快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南絮聽着笑到不行,白珂手一滑,整個人跌在地上,對面的趙鑫也是笑的沒了人聲。
陳書齊醒了,他們說話也不再壓着聲,一直聊到天色将明。
南絮好困,日光太烈,刺的他睜不開眼,他踩着路沿石慢慢往宿舍樓深處走。秦嶼洲的宿舍在路盡頭,滿街的芒果樹輕慢的蕩着風。
秦嶼洲沒有回信,也不見人影,
南絮憶起昨夜,陳書齊掙出困意,問他:“你真的喜歡秦嶼洲啊?”
喜歡嗎?好像是,他與秦嶼洲相識不過半月,确實暧昧了些,秦嶼洲會問他喜好,為他擦嘴,他扪心自問,若是趙鑫他們給他擦個嘴摟個腰,南絮能一腳把他們踹飛。
“喜歡的吧,”他答到,“我沒喜歡過什麽人。”
思緒飛的比芒果樹還要高,南絮揚起胳膊打了個哈欠,眼看着到了人樓下,他掏出手機,秦嶼洲還是沒有回音。
“小夥子要不要上去找?”宿管大爺見南絮面熟,擺擺手示意他上樓。
“不用大爺,”南絮笑道,“天熱,上樓下樓又得出一身的汗。”
大爺聞言笑的爽朗,老花鏡滑落鼻尖,大爺索性摘下收緊胸前口袋:“下頭有蚊子哦。”
他扭開杯子戳了一口茶,那聲音與南秉勳有的一拼,南絮聽着親切。
正午将至,天愈發的熱,南絮等人等的有些燥,稍稍一動就要出汗,不動還會招惹蚊子咬。
—你在幹嘛?
他有些不耐煩了。
“我晚了我晚了,”秦嶼洲慌裏慌張的跑出來,撐起傘遮在南絮頭頂,“對不起對不起,我收拾了收拾,怎麽不上去等我?”
南絮擡頭看了看傘,傘上還帶着濕痕,遮去了些許暑熱,他說:“我怎麽知道你這麽磨叽?”
他回頭看了人一眼,将滿目的怨念遞過去。不自覺的離得近了一點,他聞到秦嶼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幽的檀香味道,并不濃郁,細細一聞,還能聞到隐約的發膠味。
“你搞頭發了呀,”南絮擡手摸了摸秦嶼洲發頂,硬硬的發絲有些紮手,他想揉一揉,可又怕揉亂人心意,“你咋不穿身西裝呢?”
煩悶散了去,他慢下半步跟在秦嶼洲身後,不斷地揉搓支棱的發。
“西裝啊,高中穿膩了,你要想看的話下次穿給你看,”秦嶼洲看不見人頻頻回頭,那呼股子玫瑰香只繞在身後,他換手撐傘,箍着南絮的腰将人帶向身前。“這可是我精心弄的,再給揉壞了。”
“嗯,”南絮笑彎了眼,“精心弄的,發膠香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約會。”
秦嶼洲叫了車,司機靠在車門上抽煙,看着應當是等了有一會兒。
“就是去約會啊,”秦嶼洲快步上前打開車門,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上車,吃火鍋去。”
言語散在熱烈的夏日,南絮只聽清了三個字。
“約會啊。”
他腳下一怔,臉上倏地一燙,約會啊,南絮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盡管無名無實,卻也讓人心底漾着蜜。
“愣着幹嘛,”秦嶼洲朝他招手,“上車啊,再不走火鍋散了。”
“來了。”南絮說的輕快,字字帶着笑。
樹影匆匆後撤,南絮望着窗外,看着車拐了幾個彎出了大學城。他還是不記得路,只認得了幾個奇怪的紅綠燈。
那個路口的紅綠燈四面全紅,他扭着身子向後看,确認自己沒看花眼。
“在看什麽?”秦嶼洲說了上車後的第一句話,車裏冷氣足,吹來一旁的玫瑰香。
“在看那個紅綠燈,”南絮敲了敲窗,“它四邊兒都是紅的,這要怎麽走?”
秦嶼洲跟着回頭看去,車又拐了個彎,樹冠茂密,裹着樓遮擋視線。他突然擡手輕柔南絮發頂,笑道:“改天走走不就知道了。”
南絮被揉的一愣,滿車的冷氣像是驟然換成了暖風,晴日隔着窗都顯得燙人,他支着頭看着窗外,車停了又走,進了市區行的越來越慢,他脖頸都僵了,也不敢回頭。
耳邊傳來拉鏈聲,秦嶼洲像是拉開了背包又拉了回去。
他在幹嘛?
南絮好奇,回首看了看。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秦嶼洲指了指書包,“就在裏面。”
“禮物?”南絮頓感驚喜,“不年不節又不生日,準備什麽禮物?”
“不年不節又不生日,也可以準備禮物,”秦嶼洲把包遞了過去,“要不要看看?”
南絮眉眼間存不住的驚喜溢了出來,他将背包放在腿上,指尖摩挲着拉鏈:“可以嗎?”
“當然。”
秦嶼洲像個狩獵的獵人,等着獵物一步步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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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很好玩,你們看到這一章的時候我應該在騎馬,或者撸羊羔。
嘿嘿,謝謝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