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第6章6

“我還是不敢相信我竟然付錢買了那條蠢到爆的長袍。“Merlin自言自語道。Arthur站在原地伸手想彈他耳朵,Merlin及時低下頭躲過一劫,咧嘴大笑。

“你哪付錢了,”Arthur說,“明明是St Andrews-Camelot基金會付的。還有王子基金會。也就是我的基金會。所以你少念念叨叨的了。”

“哦,拜托 – 我們看上去就像扮成聖誕老人的變裝癖一樣,”Merlin抗議道,掃視着周圍的學生們,一群人穿着草莓色的長袍擠擠挨挨地去St Salvator教堂做彌撒。

“老毛說的不錯。”Gwaine說道,手指勾着寬大的袖子,“你覺得他們究竟是怎麽把袖子弄得這麽毛毛糙糙的?”

“就是啊!”Melrin跳了起來,“我是說,正常情況下,一件套頭衫你不得穿好幾年才能出線頭呀,然後再買小剪子把線頭弄掉。不過顯然我也沒指望你們這群錢多的數不完的纨绔子弟能知道 – 就當是免費讓你們領略一下平頭百姓的日子好了。但是有人出于某種變态的理由,竟然故意要把布料弄毛糙,然後你就得花好幾年才能把它們都整理好。真可惡。還有,為嘛是紅的?”

“我怪托尼·布萊爾,”Kay說,對着旁邊一群沖Arthur眨星星眼的小姑娘擠擠眼睛。就像Merlin和其他人,她們中間很多明顯還是新生,但也有不少高年級學生,袍子上挂着各種莫名其妙的裝飾物,大概是當年她們各自的學術老媽逼着在葡萄幹周末狂歡時戴上的吧。Merlin有些緊張地想,ana會把什麽樣的東西挂在他們身上。他看着四周有各種玩意兒晃來晃去 – 藍乎乎的毛絨玩具,一對假牙,塑料短劍,一條巨大的內褲和一個龍舌蘭小酒瓶,沒一樣能讓他增加信心。然後一個挂着鑲滿假寶石的玩具iPhone的意大利女孩兒沖他浪蕩地抛了個媚眼,馬上又跟朋友們叽叽喳喳笑了起來,Merlin漲紅了臉,挪開視線。

(注:托尼·布萊爾,英國前首相,1997 – 2007執政,1994 – 2007英國工黨領袖。在位期間主要經歷事件:1997年戴妃去世,1998年與愛爾蘭共和軍簽訂Good Friday Agreement,2001和2003年力挺美國發動阿富汗和伊拉克戰争,卸任後還擔任聯合國中東問題特使。他是工黨歷史上執政時間最長的首相,也是唯一一位能帶領共黨連續兩次贏得大選的領袖。其實大家對他應該還都挺熟悉的吧,至于他在私人生活裏的各種花邊緋聞呢,就不多說了。詳情請點wiki。)

“你什麽事都怪布萊爾。”Gwaine說。

“哼,本來大多數事情就是他的錯。”

“閉嘴啦。”Arthur輕聲說。他不時沖各個方位的人們微笑着點頭致意,所以他毫無疑問絕對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 于是,他的同伴也就一起膝蓋中箭。這還挺好玩的,Merlin想。但他也很慶幸其實他們對他沒什麽興趣,因為那樣的場景實在是有些恐怖得叫人發抖,因為四下身着紅袍的人群對Arthur虎視眈眈的樣子已經跟發狂的披頭士樂迷毫無差別,時刻準備撕爛他的衣服,餓狼撲食。

“哦,你也開始相信老毛的想法了,是不是?”Kay說道,他們走近了教堂沉重的橡木門。

“這裏是做禱告的,Kay,而且每個人都在看我們,”Arthur壓低聲音道,臉上的笑意卻時刻保持,“所以你能不能行行好就5分鐘他媽的閉上大嘴?”

Kay做個鬼臉地跟Arthur穿過門,不過他倒真的不說話了,所以,算是個奇跡吧。

***

“我們到底為嘛要來嘛。”過了一陣子,Merlin又問,紅乎乎的學生們如潮水般湧向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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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傳統。”Gwen開心地說。他們在教堂裏碰了頭,然後整個儀式中間兩人都一直擠眉弄眼手舞足蹈,直到Arthur狠狠地一肘子戳在Merlin肋骨上,于是他倆改用手機瘋狂發信息,而滿屋子裏其他人都忙着假裝他們沒在用自己的手機瘋狂拍攝威爾士王子的照片。離開教堂後,Gwen大步流星地沖了過來,差點就被Arthur的保镖Val飛身撲倒,幸虧Merlin及時插上一把将她抱住。有過介紹,也有過Gwen一時間結結巴巴羞紅了臉說不出話,現在他倆走在Arthur和他的兩個二把手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旁邊還有Val明目張膽地跟着。

“這種傳統蠢透了。我們一路走到港口那裏,走到碼頭上邊,爬上第二層,那裏既沒護欄,還要被海水拍個一臉,然後再爬回碼頭 – 只不過這回我們走的路寬度就跟奶油餅幹差不多,像走鋼絲一樣。還是沒有護欄。”

“別犯傻了。”Gwen翻個白眼,“沒事的。我跟爸爸一起參觀學校的時候就已經來過了。而且當然有護欄啦。”

“護欄只有幾碼長,然後剩下那段二十幾尺長的步道和海面上五十尺的部分,都沒有護欄。”

Gwen嘲笑着,“膽小鬼。“

“我只是在說明這一點意義都沒有!“

“哦,得了吧,先告訴我Arthur王子的內褲是什麽顏色的,然後我好yy一下用牙齒把它扯掉。”她在他耳邊小聲說,Merlin假裝很憤怒。

“你竟然覺得我會注意到那種事情。那是在侵犯他的隐私。你把我當成什麽變态跟蹤狂了?”他耳語道。Gwen只是看看他,然後又若有所指地盯着幾碼外Arthur堅挺的翹臀,又看看Merlin。Merlin終于哈哈大笑起來,“白色的,”好幾分鐘後才止住笑意,“你這重口味壞姑娘。”

“嘿,我又沒每天早上他起床的時候盯着他屁股看。不過我知道你肯定看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媽呀,你怎麽說的我像那種穿風衣的怪叔叔一樣,”Merlin抗議道,“他就站在那裏好嘛,只穿了短褲。我又不是故意看的!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然後就有個沒怎麽穿衣服的王室成員滿屋子找襪子。”

Gwen粗魯地哼哼一聲,他們走上碼頭,“你該不會還嘲笑他的襪子了吧?”

“沒有,真的。我倒是想呢。不過顯然看見一個沒穿衣服的王室成員損害了我的大腦功能。”

“別吹牛了。”她搖着頭說道。

天氣真好,頭頂天空蔚藍如洗,遠處的雲彩不時飛過,盡管海風咧咧,但陽光明媚地灑向大地,溫暖地拂過皮膚。Merlin遠遠地看見Lance,跟那個綠頭發女孩兒侃侃而談,便向他揮揮手。很奇怪吧,這裏已經開始有家的感覺了。Lance看到了他們,很快咧嘴一笑也沖他們招招手;雖然Merlin很确定那微笑中絕大部分跟他無關,但現在,他也明白其中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是送給他的。

“他人很不錯,”Merlin推推Gwen,“那麽,你是在故意裝矜持麽?”

“什麽?”她一臉茫然的看着他。Merlin過了個鬼臉。

“呃 – Lance啊。”他說,歪着頭從她眼睛裏搜尋嘲諷的意味,“他可喜歡你了。誰都看出來了。”

Gwen哈哈一笑,“哦,別傻了!”她拍拍Merlin的胳膊,“他只是很好心腸!他就是個和尚好嘛!”

“他已經很清楚地說過他不是和尚了。”Merlin搖搖頭。

“呃,好吧 – 但是,說真的,你又不是沒見過他?他多帥呀!跟個電影明星一樣,會說5種語言,背得出所有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而且已經大三了 – 他才不會對我這樣的人感興趣!”她尴尬地拉拉長袍的袖子不讓它掉下來,“而且,他在跟Elaine約會呢。他只是人很好罷了,就這樣 – 真的,你腦子也太一根筋了!有時候人們對你好只是因為他們人好啊,沒別的了。”

Merlin眯起眼睛,“他跟你說他在跟Elaine約會?”

“呃 – 沒有,”Gwen承認道,不敢看他,“但是這不明擺着的嘛。”

“好吧,沒錯,對于沒長眼睛星球的居民來說應該是挺清楚的。但在我們其他星球的人看來,明顯是Elaine對他有意思,而且是單相思,他已經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嘛。”

“好了,Merlin,”她不太高興地看着Merlin,“拜托別說了。”

他皺起眉頭,“可是 – 我不明白。”他又回頭瞄了一眼Lance,那家夥看Gwen的眼神裏都已經飄滿愛心了,“那你想怎麽樣,搞暧昧?猜心游戲?”

“呃,約我出去不就很好嘛,”她尖刻地說,“你又不是不懂,直接約我出去就好。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像他那樣的男生怎麽會喜歡我這樣的女生,他們的約會對象都是安吉麗娜·朱莉那樣的女神,”她吞咽一下,“或者Elaine。”

Merlin張嘴愣住了,“你在耍我嗎?”

“我希望你別再說了,”她移開了視線,“我們能換個話題嗎?”

Merlin愣愣的盯着她好一會兒,嘆口氣,“好吧,”他搖搖頭,“但我們以後再說,因為你好像是吃了什麽瘋子藥,我看不下去了。不過好吧。之後再說。那麽,你那天加了什麽社團?我還沒問過你呢。”

他們已經走到港口了,紅色的學生長龍亂糟糟地在碼頭邊上蕩來蕩去。空氣裏都是惡心兮兮的腥鹹味兒,拴在港口的小船一點都不像畫中那樣浪漫動人,破破爛爛的。但這畫面仍然上得了明信片之大堂 – 猩紅色的長袍在為微風翻飛,年輕的人兒于陽光肆意大笑。Merlin還是不敢相信人生把他帶到了此時此地,和這些很少煩惱的陌生小小少年并肩通行;有那麽一會兒,他看着四周的人群,忽然有些莫名的憤怒。他願意堵上自己那微不足道的銀行賬戶說,這些家境良好面色健康的中産家庭和上流社會小屁孩兒從來都不需要思考,自己的錢到底該用來給車子加油還是去買食物,也無需學習如何縫補襪子,從未擔心過自己究竟上不上得起大學。

“天,這實在太不真實了,”他大聲說道,回頭看看Gwen – 名下也沒有信托基金的Gwen,“你不覺得這些都太假了嗎?好像你的腦袋快要爆炸一樣?看看這些英格蘭的富家子弟?”他眨眨眼,“我,呃 – 別生氣,我知道你也是英格蘭人,但是……”

“Merlin,他們也有些是蘇格蘭人,”她指出,“這裏就是蘇格蘭。而且有些人還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而且St Andrews被叫做全英格蘭最吹西北風的學校也是有原因的 – 瞧瞧,全是被牛津拒掉的學生,還有整天盼着能嫁給Arthur王子的圓眼睛英格蘭姑娘。”他有些要發飙的樣子,“這不是真實的世界,我只是說 – 這裏 – 他們從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做什麽,這裏一半的人都不知道。一輩子不需要工作,他們只要學會怎麽在支票上簽自己的大名就能去爸爸的公司上班了。這太荒唐了。”他這話可真像是從Will嘴裏跑出來的,Merlin忽然想;可有時他就是忍不住看着身邊的一切,馬上想起Will會說什麽。

“你知道不是這樣的,”她說,“我是說,第一,還有我們倆呢 – 而且還有很多人也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她想了想,“呃,好吧,其實,大多數人确實很有錢,但也有些是普通的學生。”

“但你不覺得這就很 – 奇怪嗎?非常非常奇怪,有時候?我的意思是,你看看這裏的城堡,青石路,還有教堂廢墟,加上一個該死的個王子?我是說,你仔細想想不覺得很滑稽嘛!”

她笑了笑,“像做夢一樣,”她簡潔地說,“像一頭撞進童話書裏了。”

“所以你就是仙境公主了。”他說,忽然渾身暖呼呼地快樂起來,驚訝地看着她拖長了臉。

“不,”她嚴肅地說,“我真的不是。”她咬着嘴唇,然後莞爾一笑。“不過,這事兒可說不準;搞不好哪天Arthur就決定變彎了,把你迷的神魂颠倒,讓你做他的王後。”

“聽聽現在是誰開始亂講了?”Merlin說,胃裏打上一個小小的結,“等等,剛才說的 – 社團?”

“焦糖華夫餅協會,搖滾社,電影社,品酒會,劃船社,登山社和橄榄球會,”她掰着手指背下來一串,“還有,呃,夜間熱線。不過那應該是匿名的秘密協會,所以不要告訴別人,我是自願去的。下周有個培訓。”

“我明白了,”Merlin溫和地說,“Lance不是那熱線的總監麽?我好像在他們的攤位那裏見過他?”

“閉嘴,”她不敢看Merlin,“別挑事兒。我只是 – 別說了。!嘿,Sophia在前面 – 你還沒見過她吧!看,她都快走到臺階那兒了!”

“那又不是什麽臺階。那只是碼頭上釘着的一段金屬梯子罷了。沒有一本字典會把這東西稱為臺階的。”

“別唧唧歪歪的了。你懂我的意思的。”

他們一起看着小個子女孩兒爬上梯子,偶爾腳下發出一點令人不安的咯吱聲,風吹動着她的裙沿一路飛到大腿邊上。

“我告訴她換條裙子的,”Gwen有些不滿,“她再往前走,是個人都能看到她的內褲了。”

Merlin擡頭看看已經開始擠上碼頭頂層的學生們,點點頭。Gwen說的一點不假。

“可能她就是故意的嘛。”他猜道。

Gwen有些被冒犯的樣子,“她才不是個胸大無腦的小妞!”她不高興地說,“她人很好了!她爸爸是個牧師!”

“我沒那意思,”Merlin抗議道,“也許她只是想吸引注意?喜歡那種壞女孩兒的感覺,但是又不真的出格?沒什麽不對的呀,”他又加了一句,“再怎麽說,她的腿很美呢,而且那雙高跟鞋多漂亮。”

“別跟個豬頭似的!”Gwen說道,但Sophia等下碼頭的時候,下面已經響起了不少口哨,一陣風不偏不倚正好吹起來,重演瑪麗蓮·夢露在《七年之癢》裏标志性的經典畫面,把Sophia的裙擺吹得老高。他們前面的Kay開始熱烈鼓掌。

“好吧,她算是出名了。”過了一會兒,Merlin說道。

“天啊,她一定後悔死了。”

“她看着一點都不後悔。”Merlin的話音有些尖酸。但他說的沒錯;她粉紅的面龐楚楚動人,金棕色的長發在身後飛舞,眼中閃爍着肆無忌憚的光芒,裙子不停上下舞動。

“嫁給我!”遠遠的有個小夥子大喊道,單膝跪地,誇張地向她伸出手。她歡快的笑聲随着波浪陣陣飄來。

“媽呀,她是不是腦子有點燒了,”Gwaine大聲說,風把他的話傳回Merlin和Gwen這裏,“我想她是在看你,哥們兒。你已經把她迷倒了。”

“你說什麽把她迷倒了?帥王子殿下已經把每個人迷倒了好不好,”Kay氣鼓鼓地說,“這地方每個15歲到105歲的女人都對他神魂颠倒了,這個混蛋。”

Merlin抿起了嘴,雖然Kay說的句句屬實 – 而且其實還說輕了,因為他沒算上GaySoc裏那一半熱愛老二的男人們。

“我懂你對他的評價了,”Gwen靠過來輕聲說,“真是個腦殘。”

“他真的,真的是腦殘。”Merlin贊同道,看着Gwen的室友沿着光禿禿的狹窄石子路拾級而上,很高興她沒聽到Kay的話。

很快,她已經走到他們頭頂的位置,Arthur和Gwaine都有意別過頭去,而Kay毫不羞愧地徑直盯着她的裙子底下。Gwen生氣地瞪着Kay,似乎想用眼神讓Kay知錯就改,而保镖Val則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審視着人群,就算花花公子雜志社的兔女郎們突然決定,現在要渾身只塗着蜂蜜和奶油來碼頭走一圈,他也不會有所心動吧。

然後Sophia忽然尖叫起來,慌亂地在風中搖晃 – 也許是躲一只蜜蜂,或者是馬蜂,Merlin想,眯起眼睛擡頭看着 – 她穿着系帶金色高跟鞋的雙腳失去重心,整個人掉了下來。

Merlin其實沒想停住時間的,但在迸發的魔法準備抓住她和媽媽大吼“住手!”之間,他能想到的,于絕望之中,只是這堆破事來的也太快了,然後 – 就不那麽快了。

Merlin費力地吞咽一下,四下看看周圍的世界突然變成被冰凍在琥珀中的飛蠅一般:海鷗無聲地在天空中張着嘴;紅色長袍定格在微風中;Gwen長長的卷發飄在身後;深色的海水以及白色的浪沙;遠方成團的雲彩 – 所有的,一切都悄然靜止,世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這是Merlin這輩子經歷過的最恐怖而令人厭惡的事情,他真希望能現在就結束。可他也想到任何人都可能馬上走出虛幻的停頓,在電子的轉換之間探測這個世界 – 這卻比嚴冬中煥發生機的櫻桃樹更驚人,還有在卡迪夫灣蠢蠢不安的海妖,以及其他任何他這些年間無意犯下的錯。這 – 這讓他感覺萬事萬物都變成了玩偶,或是大屏幕上的一幀畫面。好像他們都不那麽真實。

他有些好奇這是否就是那條龍的生活,而那種可能性帶來的恐懼感他卻也解釋不清。

“操,”他在寂靜無聲的空氣中說,擔心着如果自己不能反轉剛剛幹的傻事會怎麽樣。他會不會孤零零地獨自變老,頹敗,凋零,最終死去,對着一整個世界的蠟像驚聲尖叫?他會不會莫名其妙地從Gwen眼中消失,留下她困惑地眨着眼睛,難以置信地喘着粗氣,還是說他那古老的木乃伊般的屍體突然有一天會在正午從天而降?

“卧槽,卧槽,”他說道,驚訝地發現罵幾句粗話能讓他有了些信心,“好吧。嗯。好。別慌。淡定。想想,Merlin。仔細想想。”

顯然,正常的邏輯是,假設他在有必要的時候就能扭轉現狀,集中注意力想想該拿飛身墜落的女孩兒怎麽辦,她的雙手在空中打開,裙擺翻飛如同一朵綻開的花,張着粉嫩的嘴驚叫起來。

“手,手,”他大聲說着,因為媽媽的聲音此時真是天賜的安慰,“想個說得過去的辦法。唔。”

他看看周圍石化的人群:身後的學生已經看到她開始掉落了,此刻正和Merlin的同伴一樣在各種驚慌失措的表情中一動不動 – 還有一些人,看上去,還挺開心。Arthur已經開始往前跑,肌肉緊繃在身上,手指指着前方,似乎已經做好準備要瞬間把她救起。Merlin恥笑一下。她也許身材像個仙女,但任何人從那個高度上墜落都會摔個半死,而任何站在下面的人都會跟着倒大黴。

他頓了頓,想起初見Gwen的時候,以及她滿臉崇拜的表情看着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袋子塞進行李架,然後他笑了。怎麽才想到,真是的。

“好了。”他對自己大聲喊道,伸開手臂徑直走向Gwen那慌亂的室友,又小心地釋放出無形的力量,把現場盡量布置地更真實一些。只是現在啦 – 不會有什麽永久損傷。搞一下物理法則,他告訴自己。Merlin深吸一口氣,腳下站穩,然後說:“走!”

……然後她驚慌地穿過空氣掉進他的懷裏,在他需要的時間裏如羽毛般輕盈飄落,正好讓Arthur有時間沖向他們兩個,三個人一起毫無風度地摔成一團,紅色袍子交織在一起,還有一股不知從哪兒傳來的金銀花香味跑進他鼻子裏。一陣死寂後,喧嚣四起,Merlin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某人的膝蓋頂着他的肚子,還有誰的胳膊肘戳進他臉中,心中卻充滿了無聲的感激差點就要哭出來。

“你沒事吧?”

“殿下!”

“我的天啊!”

“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她死了嗎?”

“Arthur王子救了她!天啊,Arthur抓住了她!我擦!”

“讓開!”

“他沒事吧?”

“我懂心髒複蘇術!我懂心髒複蘇術!讓我過去,我能給他做人工呼吸!讓我過去!”

“都他媽給我讓開!”那是Gwen的聲音,無情地用手肘殺出重圍,和Arthur的保镖一起跪在他們面前,瞪着眼驚慌失措,“Soph?天啊,Soph,你還好嗎?Merlin?Merlin?操!大家都沒事吧?你有沒有傷到?操!”她猶豫着伸出手,溫柔小心地也很能幹,等他們三個開始從對方的四肢裏解脫出來,“天啊 – 別動。”

“我來吧,小姐。”Val說,但Gwen直接忽視了他。

“我跟你說了那鞋子不好!”她說道,語調尖細陌生,Sophia發着抖從地上站了起來。“我的天啊,我還以為你死了!以為你們都死了!”在Merlin的萬分驚詫中,她忽然生氣地大哭起來抱住了Sophia。

Merlin痛苦地哼哼着,努力往肺裏塞了些空氣,從Arthur身下掙脫出來,看着Val和Kay拉Arthur站起身來,開始大驚小怪地檢查他。身邊,擁擠的人群爆發出零落的掌聲,瞬間掌聲如燎原星火般擴散傳播,馬上整個碼頭都熱烈地拍着手,歡呼雀躍,喧嘩聲完全蓋過了海浪的拍打,如同足球場中震耳欲聾的慶祝一般。Melrin感覺到自己的臉漲得通紅,但很快他就被拉回了現實,因為他意識到所有人都在為Arthur歡呼,而不是他。

“Ar-thur!Ar-thur!Ar-thur!”他們有節奏地喊着。Merlin忍着痛喘了口氣,冷笑着告訴自己這樣就很好了,反正他本來就該低調些的。畢竟,沒有人應該懷疑“魔芋”的存在。但當他對上Arthur的雙眼時,卻驚訝地發現其中寫滿慚愧,而不是自豪。

“是你,”他指着Merlin,“是你抓住了她,不是我。天啊,你怎麽跑得這麽快的?”

“Ar-thur!Ar-thur!Ar-thur!”人群還在喊叫,似乎還期待着再來個回場安可似的。

Arthur茫然地望着四周,搖搖頭,“不,”他皺起眉毛,“不,不對。不是我,”他大喊,看着人群,“不是我接住她的。”

“Ar-thur!Ar-thur!Ar-thur!”

“算了,”Merlin輕聲說,碰碰Arthur的胳膊,“無所謂的。沒事就好。”

“當然有所謂!”媽呀,威爾士王子怎麽這麽一根筋?“我不能占了別人的功勞。這樣不對。”

“沒事的。”Merlin看着Arthur不安的眉頭,忽然心裏出人意料地溫柔起來。

“你們這些該死的男人能不能別相互推脫功勞,誇獎對方有多勇敢無私了,幫我一把?”Gwen發火了,她的手還扶在Sophia腰上,另一只手攥着斷掉的鞋後跟,盯着Arthur和Merlin,“我們得送她回去,或者,呃,去醫院。馬上。”

“當然,”Arthur猛地回過神來,“你說得對。Val,你能不能把車叫來?”就這樣,Arthur的保镖對着頭上小巧精致的對講機低語幾句,然後St Andrews的某個地方,應該已經有個司機跳進Arthur戰車裏沖過來了,天曉得是輛什麽車。哈,有個人跟在屁股後面随時服務還真不賴。

“不用了,真的,我沒事。”Sophia可愛地羞紅了臉,把臉藏進Gwen的肩膀後,如同一只被風吹亂了毛的小狗般可愛無辜。“我只是覺得自己太蠢了,但我沒事。謝謝。謝謝你們兩個。對不起。”

人群正在往他們身邊擠,仍然念叨着Arthur的名字,Merlin忽然有些心慌。Gwaine看着他,Merlin有些懷疑他倆大概感覺差不多。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演出到此為止,”Gwaine大喊,“走吧,走吧,沒什麽可看的了。給這位女士點新鮮空氣,幫她回岸上去。走吧,女士們先生們,走吧!”他繼續說着,像個保镖般往前走着,旁邊跟上了Val和Kay。Sophia晃了一下,靠在Gwen身上,可憐地哀嚎一聲縮起身子。

“她扭到腳踝了,”Gwen焦急的喊道,“也許更糟 – 天啊,千萬別是更糟。我們得把她……”她還說着話,Arthur卻彎下腰把Sophia一把抱進懷裏,好像她是個要被領進新家的新娘一般。Sophia驚叫着發出一記嗲嗲的傻笑,把頭埋進他的胸口。(其實我真的還蠻喜歡劇裏演Sophia的那姑娘的,看The ia可萌了,怎麽不讓她演滾娘呢sigh)

“別擔心。”他的語氣堅定而安心,奇怪地有些像二戰時的士兵一般,讓Merlin不禁蜷起腳趾,褲子忽然小了兩碼。“有我呢。”說着,他沿着碼頭走去,留下Merlin和Gwen跟在身後,被包圍在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口哨聲中。

“好吧,”Merlin盯着他們的背影,回想着過去的幾分鐘,有種古怪的感覺,似乎漏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剛才要麽是史上最幸運的摔倒,要麽就是我見過最可怕的心機,也許兩者都有吧。”

Gwen驚叫一聲,“你該不會是說她故意讓自己掉下來只為了贏得他的注意力吧?她可能會死掉的!”

Merlin眉頭緊縮,“可她沒有,”他說道,而Gwen無語地盯着他,“我只是說說 – 也許不算什麽神機妙算,但也是非常有效的辦法讓Arthur注意到她的,不是嗎?”

他應該預料到臉上會挨這一下的,“你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恥。”Gwen一臉厭惡地看着他,然後氣沖沖地跟上了她漸行漸遠的室友。

Merlin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無視了周圍叽叽咕咕地議論。他搜腸刮肚地想着,試圖搞清楚到底Sophia身上什麽東西不太對勁。

“《勸導》?我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奧斯汀粉絲呢。”Merlin猛地擡起頭,發現面前站着ana和ause。話是從ause嘴裏說出來的,但ana也跟着在點頭,“不過,你說的不錯,小家夥。這事兒有點不對勁,而且不光是在港口這裏。”

“金銀花,”ana皺着眉,“那味道……我不相信她,”她回頭看着Merlin,“你剛才他媽的幹嘛了?我感覺到什麽……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

“他停住了時間,”ause說道,“這小屁孩兒大概跟你說的一樣厲害吧。”

ana重重地嘆了口氣,“唉,要管着Arthur,他不厲害也不行啊。”她望着遠處碼頭,Arthur正輕輕地把Sophia放進一輛酒紅色的賓利車裏,“好了,那麽,去吧,趕緊過去,別等她把Arthur收入囊中就晚了。什麽事情有點不對頭,而你剛好是神奇小子。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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