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1)

第8章8(1)

Arthur的鬧鐘在6點不偏不倚響了起來，Merlin對此痛恨不已。當王位繼承人敏捷地翻身下床，套上運動衫和跑鞋準備在早餐前沿着海邊去自覺自願地跑上一圈時，Merlin咕哝着把枕頭蓋在頭上。昨晚Arthur說清早要起來去跑步時，他一點都不相信，但現在看來，要時刻把翹臀保持在滾圓堅挺叫人随時想咬上一口的狀态，顯然是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努力，既然新生周都結束了，Arthur自然是要立刻恢複他那保持翹屁屁的訓練了喽。（雖然他自己管那叫“保持好身材”，對于好身材這三個字Merlin是一點異議都沒有。）Merlin倒是贊許訓練的結果，但還是對這“在不太人道的時間起床”的方法無甚好感。

“你瘋了，”他陷在枕頭裏悶悶地說，“說不是得了那個，什麽病。就是喬治三世那種。卟什麽的病。把你變紫汪汪的那種。跟電影裏一樣。”

“我才沒得卟啉病呢，Merlin，這個懶惰胚。”

（注：英王喬治三世得的卟啉病也稱“吸血鬼病”，是血紅素合成途徑當中，由于缺乏某種酶或酶活性降低，而引起的一組卟啉代謝障礙性疾病，主要表現為怕光，皮膚曝光部位會起泡糜爛，跟中世紀對吸血鬼的說法差不多，所以得此俗名。可憐的喬治三世就得了這種病，而且晚年還精神失常，所以經常被各種冷嘲熱諷。）

“就有。”

“哦睡覺吧你，懶鬼。”

***

Merlin自己的鬧鐘8:30才響，當他胡亂在床頭揮着手摸索昨晚鐵定放在那裏的該死鬧鐘卻死活翻不到時，他終于迷迷糊糊地從被子下睜開眼，兩眼無神地看着空無一物的床頭，手機卻不在那裏。死也不會聽錯的席琳·迪翁那首《我心永恒》正越來越響，盡管Merlin萬分肯定自己設的鬧鐘鈴聲是《玩偶秀》，于是他只好從亂糟糟的棉被下鑽出來，怒沖沖地搜索那萬惡聲音的來源，直到看見屋子另一邊的書架。他惡狠狠地詛咒了一下某王室的祖宗十八代，下一秒就被自己的鞋子絆倒，腳趾咣當一下踢在桌子腿上。

“卧槽卧槽卧槽！”他哀嚎一聲，一只手緊緊抓住可憐的腳，另一只手抄起手機用食指狠狠地摁上幾下才重獲安寧，“去死吧！”他惱火地大喊。就因為他提過自己有多痛恨起床，還喜歡萬年不死心地狂按“再睡一會兒”按鈕直到最後一刻，那個好管閑事殿下也不能把他的手機鬧鐘改成地獄之聲，還藏到屋子另一端。。

不過，公平點說，這種方法确實也卓有成效地把Merlin立刻拽下了床。Merlin撓撓肚子，想了想要不要還是接着睡，就氣氣Arthur也好嘛 – 但他都已經站起來了，而且他也不想第一次上Gaius教授的輔導課就遲到。

于是他抓起毛巾和洗漱用品，嘴裏依然念念有詞的，走進淋浴間，暗自策劃着偷來Arthur的手機也改改鈴聲報複的時間和方法。

***

Merlin在叫醒巨龍前，站在魔法學院的門口頓了頓，心下想了想ana當時說的“偉大的巫師”是什麽意思。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偉大”的。他的身體只是有時候會自動幹些他控制不了的事情而已。改變世界的事情。他感覺自己像個不小心開了007座駕的普通人，本想開個收音機聽聽歌，卻被突然沖出來炸毀了街對面小店鋪的火箭彈吓個半死。也許他應該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無意間召喚出海妖什麽的，但大多數時候流淌在血管中的魔法只是讓他緊張不安，偶爾驚慌失措，因為魔法常自有主見地決定要做什麽，一般跟他想做的都背道而馳。

他咬咬嘴唇。

“哦，趕緊的，小鬼。”巨龍說道，扭扭肩膀嘆着氣，盡管Merlin既沒碰他也沒說出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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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Merlin自動答複道，向周圍看看，好像在等來來往往的學生注意到他在跟一扇門說話，盡管他知道自己念的隐身咒毫無問題，“呃 – 你想叫我說口令嗎？”

“你想的話就說喽。不過我反正是在這裏了。那麽，是要去倫敦找那老頭兒？”

“呃 – 是的，”Merlin覺得聊天的方向已經歪了，“那個 – 你對魔法無所不知，對不對？”

巨龍在木門裏轉了轉，好奇地看着他，“我想是的。”最後，他才說。

“嗯。好。那麽 – 什麽樣的人，或者，生物，會害怕汽車？”

“汽車是什麽？”（哈哈哈實在忍不住啊，龍大師…）

Merlin盯着他，然後點點頭，“哦 – 呃。好吧，我想什麽呢。你大概沒什麽機會出去。好吧，汽車就是那種，唔，沒有馬的馬車，應該是吧，用鋼鐵和玻璃還有其他什麽東西做的，由汽油來驅動。它走的可快的了。”

“我的老天爺啊。世界變得可真多。好吧，小法師，你也許應該問問自己，什麽樣的生物會懼怕鋼鐵，玻璃或是汽油，天曉得汽油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問我這個？”

“有個姑娘 – 很奇怪。她昨天 – 我是說，我很确定她昨天自己從碼頭上跳下來了，但這也太蠢了，因為她差點死掉，順帶還捎上Arthur。只不過我接住她了。但是她不可能事先就知道我會有能力救她，所以邏輯上說來，這本來肯定是個事故。只是……她身上真的有什麽很古怪。可我又不知道是什麽。”他搖搖頭，渾身上下都不爽的很，“而且她聞起來像金銀花。”他莫名其妙地補充道。

巨龍笑起來就像生鏽的門，“哎呀媽呀，”最後，他才開口，“你的王子已經開始惹是生非了麽？他可真忙呀。”

“呃，不是，我不覺得是他主動招惹來的。我只是要說明一下。”

巨龍伸伸懶腰，然後又像迷糊的貓一般蜷縮起來，似笑非笑地研究着Merlin的表情，“你已經有所有需要解開謎團的線索了，小法師，”他說着閉上眼睛，“通道開了，找你的教授去吧。”

“哦，”Merlin有些失望，“那好吧。呃，謝謝。我想。”他推開門走進Gaius教授的房間，腦子裏還回味着巨龍的話，思考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麽。

“啊，好極了！”教授拿着一塊黃油餅幹說道，“你能準時來真不錯，如今的巫師真是越來越不守時間了，天知道為什麽。進來，進來吧，Merlin。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喝杯茶？”

Merlin的肚子叫了叫。

“也許再來塊餅幹？”教授加了一句，嘴角輕輕翹了翹，“天啊，他們難道不讓你吃早飯麽？我上學那會兒，Sallies的面包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呢。”

Merlin又紅了臉，“抱歉，先生！”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是，呃 – 是我沒起早去吃早飯。睡晚了。”

但他不該晚睡的；他們在公共休息室裏跟Gwaine和Kay還有其他一大群人看了會電視，但11點就一起回了房間，一致同意第二天都要早早起床。只是然後，他們就開始扯淡了 – 天啊，扯的太遠了。先是《獨立日》 – 在休息室裏看的電影 – 又說到為了摧毀外星戰艦犧牲自己的人，被大家當成瘋子又總是醉醺醺的怪人，還有關于英雄主義以及責任的本質。接着又談起入伍和皇家空軍 – Arthur在新生的集市上沒找什麽好玩的社團，卻一門心思加入了東蘇格蘭地區大學空軍訓練隊。（說起來報名了之後還有個篩選機制，但Merlin想，皇家空軍得腦子燒壞了才會拒絕王位繼承人吧。）然後誰都不記得為什麽他們還扯到了傑迷·奧利弗（注：Jamie Oliver，英國某名廚，經常做電視節目教做菜啥的），和足球，還有《魔戒》，于是就過了2點。Merlin解釋不了心裏那種奇怪的溫暖，躺在漆黑的屋子裏，聽Arthur有些不真實的聲音說起他認為該如何改造日漸衰落的城區學校，或是今年英超誰會贏，（但是他對足球的看法絕對大錯特錯，Merlin必須及時糾正，可這麽一來就花了不少時間，中間還夾雜了不少大喊大叫以及飛來飛去的東西。）盡管當時他們已經正式在午夜（但失敗地）關了燈準備睡覺。這是與性毫無關系的親密，Merlin自小沒有兄弟姐妹，也從未有過能與之到了淩晨還談天說地，小到電視節目大到政治形勢的床伴，他有些輕飄飄的，心門忽然毫無防備地被打開，甚至開始上瘾。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比大多數同齡人都形單影只，真的；除了Will，他再無親近的同學和玩伴了。他們都以為他只是很奇怪，總的說來，這話倒是不假，而一邊Hunith整天憂心忡忡害怕Merlin傷到自己或是他人，被發現有特殊的能力，另一邊Merlin已經自我定位成一個怪物，能有一個好朋友和一群不鹹不淡的熟人，他已經心存感激了。但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啊，是啊，做學生的快樂，”Gaius教授非常贊同，拿起一個難看的小罐子，好奇地看看Merlin，“要牛奶嗎？”

“好的，謝謝。”

“那麽，在St Andrews過得怎麽樣？”他問道，從胖胖的象牙白花紋茶壺裏，把香氣撲鼻的液體倒進配套的茶杯中，又加了些牛奶。（媽呀，英國人喝茶這麽麻煩，我覺得我沒把Gaius倒茶那套程序的複雜程度翻譯到位，反正我看完了就想自己從小喝的龍井真都是妙玉說的“飲牛飲驢”了，不過還是不能理解往茶裏又放牛奶又放糖的 – 暴殄天物！）

Merlin在感激夾雜着不安中接過茶碟上脆弱的小杯子；他想自己這真是自讨苦吃，非要在手裏端點什麽易碎物，但另一方面，他真的很想喝杯茶。

“謝謝，先生。”他說道，就像有教養的乖孩子一般，謹慎地坐在唯一一張沒堆出半摞書和紙張的椅子上。“我覺得……”他想了想過去這一周，無可救藥地展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很棒。實在是好極了。”

Gaius有些好笑地看了看他，“就算你的室友是個笨蛋？”

“哦，呃 – 他說起來其實也沒這麽笨啦。”Merlin低下頭承認。

“啊，那我真是松了口氣，”Gaius幹巴巴地說，“我會告訴首相大人的。我确定官員們都會高興，他們的下一代到頭來還是有些希望的。”Gaius把一塊黃油餅放在小碟子上遞給Merlin，于是現在，Merlin每只手上都端着一個小盤子，這叫他怎麽喝茶吃餅幹呢？除非能把某個盤子放到……什麽東西上。不幸的是，他倆之間的整張桌子都被層層疊疊論文，書本，水晶和徽章堆得滿滿當當。

“呃，”Merlin的手指都開始發起抖，“謝謝？”

“不必客氣，親愛的孩子 – 可不能讓你餓昏過去。我們上午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Gaius說着咬了一口餅幹，滿意地哼哼着。Merlin望着他心滿意足的咀嚼，又沮喪地看看自己的茶和餅幹，然後用一小股力量把壁爐旁一張小小的鑲木桌挪到身邊，他放下餅幹盤子，舉起小茶杯痛快地喝下一大口。

“唔。”他愉悅地說。擡頭的時候，Gaius臉上的表情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

“那麽，我猜你已經認識愛丁堡女爵了，還有ause小姐？”

Merlin眨眨眼，“我去 – 這地方有哪個誰是不帶頭銜的麽？”他不假思索的大喊。（注：老蓋說的是the Lady ause）

“這個 – 你嘛，”Gaius說，“還有大多數其他學生，不管家裏有沒有錢。但是，你目前身邊的同伴還是相當不錯的，這我沒什麽意見。”

“如果ause自己就是貴族，那她怎麽還做保镖？”

“有很多帶貴族頭銜的人也是需要掙錢糊口的，Merlin，”Gaius有些責備地皺起眉頭，“ause來自一個非常古老的家族，但到現在財産已經所剩無幾。而她作為保镖确實又天賦出衆，既有強大的魔法，又掌握了格鬥技能。Uther費了很大勁才把她帶進兒子的安保隊裏，但她實在是對Pendragon家沒什麽好感。認為就是他們才讓自己家族家道中落。”

Merlin聽到有人提起國王的名字竟如此随意不禁有些瑟縮。“好吧，”他說，“所以她拒絕了國王。但是她就覺得ana沒問題？”

“ana是她的表妹 – 哦，別讓我再解釋那些亂七八糟的歷史了，Merlin。那些錯綜複雜的誰跟誰有仇以及為什麽杠上了能逼我腦袋下剩下那幾根可憐的頭發也掉光，然後一路逃去中國。盡管ause對ana無比忠誠，也忍得了Arthur，但她 – 對國王的看法還是非常鮮明的。”

“噢。”（第一節 課就變成八卦了…）

“是啊。呃，我似乎是扯遠了。重點是，ana告訴我，她對你的成就有多震驚。”他一臉不滿地透過半月形眼睛審視着Merlin，“我聽說，你竟然魯莽到在碼頭集會的時候靜止了時間？”

Merlin咽了咽，“我不是故意的！它就 – 自己發生了！”

“自己發生的。”

“對！就是這樣的，我一直是這樣的！”

Gaius喝了一小口茶，“Singh夫人确實也告訴過我，但我承認，我一直懷疑她是在誇大其詞。但是，我無法理解你究竟從哪裏找到了停止時間的咒語，考慮到你手頭的資源應該非常有限。你有一本《魔咒錄》，《預言經》和《魔法概述》，對嗎？沒有別的魔法書了吧？”

Merlin點點頭。

“那麽，我知道這幾本書裏面沒有任何咒語能達到如此的複雜程度叫你靜止時間。所以我真的非常迫切地想了解你是怎麽做到的。”他湊過身子，手肘下的紙張都皺了起來。

“我只是 – 呃 – 那個，我當時只是想自己需要更多時間來找個辦法。”Merlin膽怯地說。

Gaius點頭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有時間了？”

Gaius坐回椅子裏，“我明白了，”過了一會兒，他說道，顯然Merlin已經沒有後話了，“好的。那真是 – 好吧。”他的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看着Merlin的表情似乎在看一只賴在無價的波斯地毯上不肯走的小狗一般。Merlin往自己的椅背中退了退。“好的。那麽，我們開始吧，好嗎？”

（老蓋就是被作者照着老鄧寫的嘛，半月形眼鏡啥的）

***

Gaius上的第一堂課和Merlin想象的不太一樣。他以為會有滔滔不絕的理論教學，記記筆記，揭曉某種驚世駭俗的答案，被告知作為一個巫師有着怎樣不為常人所知的秘密。不過，Gaius卻讓他盤腿坐在一張落滿灰塵的舊毯子上，比起眼睛，“沉思冥想”，鬼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集中所有注意力在自己的世界裏，Merlin。傾聽你的脈搏。感知身體裏流動的血液。收攏自己，靜止不動。”

收攏自己，靜止不動。好了。

Merlin等着。

繼續等着。

“呼吸，”Gaius說道，Merlin強忍住一記嘲諷的吭哧聲，“注意你的呼吸，現在，放松自己。我們來看看你的感官能走的多遠。”

Merlin嘆口氣，等待着。

“好了 – 現在，我希望你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觸碰魔法的核心，”Gaius說，“你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找到，但你會認出那種……”

“找到了。”Merlin說。內心世界？好吧，他可真是有意思。

“呃，是這樣，你可能以為……”Gaius開口道。

“不，真的，我找到了，”Merlin堅持，“然後呢？”

“唔，”Gaius有些懷疑，“找到之後了，我希望你能把魔法當成身體的另一個器官，另一種感覺。我們來瞧瞧你能把意念延展到多遠，或者叫意識，越過肉體的極限。慢慢來，Merlin – 注意你的呼吸，試試看能不能 – 我的天啊！”

“我什麽時候停下來？”Merlin問道，眼睛裏泛起金色卻不見萬物，他的能量沿着牆壁一路穿過倫敦，飛得更遠，越過大地與海洋。他能感覺到自己 – 自己的某些部分 – 跟着一起飄過岩層與森林，金屬與塑料，血肉與骨骼，穿過空氣、土壤與海洋，如鬼魂般悠悠蕩蕩，聽見城市裏各種語言和口音交織成的對話與耳語，感受每個分子的質感，從最深處了解到極致。Gaius一言不發，于是他未曾停止，感覺魔法迫不及待的延伸出去，實在是沒有道理停下來嘛。他感覺自己與魚兒同游，領會他們的所思所想，與鳥兒同飛，領悟飛翔的極樂快感，觸碰層層土壤與岩石，劃過寧靜輕盈的地下水，同時又直霄雲上，俯視着雲彩之外的地方。更高遠，更低沉，他繼續打開感官，與陌生的思維擦肩而過，傾聽未知的語言，再繼續，越過崇山峻嶺，依然不停；聆聽美人魚的歌唱，海怪的聲音，海妖的回響；感受血腥的遠古戰場遺址中，鬼魂的怒火，尼斯湖底古老歡快的感覺擦過他的身體。在大地深處，地球的骨骼緩慢變軟，溫度漸高；彩雲之上，空氣稀薄，星辰閃爍，他與萬事萬物合為一體，拼湊起鏈接萬物的網絡，伸手去……（這一段翻完要我命了…）

“停！天啊，孩子，快停下！回到我這兒來！”

Merlin睜開眼回到Gaius教授亂糟糟的倫敦辦公室，置身在這單調的環境中，忽然有些時空交錯的混亂與不安，只不過一雙眼睛，一對耳朵，一個小小的房間。有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該說什麽語言。

教授已經站起身，立在窗前，好像Merlin手裏拿了槍似的盯着他，“你怎麽做到的？”他質問道，聲音微微顫抖。

Merlin皺皺眉，“我只是按你說的做了，先生。”他遲疑一下，說道。他的聲音在耳朵裏無比陌生，細微空洞，如同錄音磁帶一般。微不足道。

“你只是……我懂了，”Gaius仍然瞪着眼睛，“你照我說的做了。那麽它帶你 – 到了哪裏？你走出多遠？我能看見你 – 但是有多遠？”

Merlin想了想，“大西洋，中間某個地方，”他有些語無倫次，“還有東歐吧，我想。另外，呃，我不知道在地層裏有多什麽，因為好像很難感覺到那種質感？但我想往各個方向的距離應該差不多，就像，我是在一個氣泡的中心，順着其他東西一直擴散。也許差不多出了大氣層，我想。我不太确定。”

Gaius咽了咽，“我明白了。”他說。現在，Merlin終于發現他讓老人震驚萬分。

“對不起，”他搖了搖下嘴唇，“我弄錯了，是不是？”

Gaius坐下來，“不，”他平靜地說，“不，我不覺得你弄錯了，小夥子。”他伸手摸摸所剩無幾的頭發，忽然看上去渺小而茫然，“我想我應該跟你的老師道個歉。我知道你的法力非常強大，但我根本沒想到……呃，我應該聽聽她的意見的。畢竟，她跟我都說過。”他用顫抖的手指端起茶杯，一口喝幹，杯子放回茶碟裏時還微微作響，“我得再想想，”他點點頭，“我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學生能有這樣的法力的，自從……呃，至少是好幾個世紀了，說實話。”

Merlin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但Gaius的表情毋庸置疑。他又想起ana說過關于巨龍的話。

“對不起。”他又說道，異常尴尬。

“哦天啊，孩子，你根本不需要道歉！”教授有些驚詫，“但我需要重新思考和規劃你的整個教學計劃了。我會跟同事們溝通一下，再制定個新的方案 – 合适的方案。同時 – 呃，試着別幹什麽特別出格的事情，孩子。”他沖Merlin拍拍手，“好了，今天就這樣吧，小夥子。你可以走了。周四再來吧。”

“不是明天？”

“容我幾天時間徹底重寫整年的教學計劃，好嗎？”Gaius揚起眉毛。

“哦，好的。抱歉，先生。”Merlin站起身準備離開，忽然又想起什麽事，“Gaius教授？”

“嗯？”

“什麽東西會害怕金屬，玻璃或是汽油？”

一絲愉悅的表情閃過老人的面龐，“哦，不錯嘛，”他說，“這才像話。好的，我想想。仙女們無法忍受冷金屬，當然，吸血鬼會躲避放大鏡，但并不懼怕玻璃本身。汽油麽……呃，我想任何害怕火焰的生物都會盡量遠離汽油吧。為什麽問這個？”

“有個女孩兒，”Merlin開口道，然後看見教授臉上的表情，立刻打斷了自己的話，“不！不，不是那個意思。但是她在碼頭集會的時候從碼頭上摔下來了，而且我懷疑她是故意的。”

“啊，”Gaius點點頭，“女爵殿下确實跟我提過不太信任一個跟Arthur走的挺近的年輕姑娘。不過我得承認，見識過你手裏掌握了多少原生的能力後，我确實就不怎麽擔心王子殿下的安全了。當然，他在學校裏的時候，巨龍的魔法也會保護他，但總歸沒人能讓他總呆在一個地方嘛。”

“哦抱歉，巨龍的魔法？”

“啊 – 門上那幅畫裏就是巨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門上那只金色的龍，“世界上最後一只了。他生活在千年之前，也早已死去，但他的意念 – 他的靈魂，如果你想這麽叫的話 – 被束縛在這所學校裏。魔法學院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石頭就是他生前的骨骼，這是當初魔法的黃金年代留下的遺産，而沒有人會在古龍的地界裏受到魔法的襲擊。”Gaius的話簡直就是從什麽Merlin沒讀過的教科書裏照搬背下來似的。

“他的骨頭？那也 – 太好笑了。”

“不！仔細聽一下，孩子。他的身體很久以前就消失不見了，但某個同樣古老的巫師在魔法學院的界限內賦予了他永生，好叫他在無盡的時間裏守衛我們的通道，保護所有帶魔法通道大門的建築。現在，學校就是他的身體了，而他的魔法就是把這些聯系在一起東西。”Gaius笑了笑，“那麽，所以，至少是好幾輩子前的事了。挺傳奇的，很浪漫，我知道，但這是個很有趣的故事。無論如何，有這些門的建築都是受到保護的，因此，年輕的Arthur在St Andrews絕大多數地方都很安全。這個小小的鎮子裏，巨龍的門還有不少呢。”

“好吧，”Merlin說，盤算着得另找個時間再仔細過濾一下這些事情，“嗯，那麽，好吧，那女孩兒基本就是自己跳了下來 – 本來她多半會挂掉，但差點直接掉在王子身上，像切松餅一樣把他斷成兩半。我在這個瞬間把她變成像羽毛那樣輕，然後安全地抓住了她，但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好像知道我做了什麽，”他咬咬嘴唇，“我真的很不相信她。而且她身上還有花的味道 – 一種很濃烈的味道，像金銀花。”

Gaius的臉耷拉下來，“哦天啊，”他說，“噢。哦我的神啊。”

“怎麽了？”

“我警告過他！別這麽幹，我說，但他聽了嗎？哦，當然沒有，陛下總是自有主見。瞧瞧，現在怎麽辦！”

“怎麽了？”

“你不能去打擾這些東西，我告訴過他。我們會付出代價的。從此我就派了15個巫師組成的安保隊24小時保護那該死的家夥的安全！所以想也不用想，他們就找上他的家人了 – 這還用說麽！”

“怎麽了？”Merlin大喊，他想了想把杯子裏剩下的一點點茶潑到教授臉上會不會有用，然後覺得自己還是再多活幾天吧。

教授來回踱着步，兩手塞在有些年頭了的燈芯絨外套中，蒼老的面容中寫滿惱火與憤怒，“那個Mercian礦藏，”他說道，好像這是什麽公開的秘密似的，“去年有個什麽破落的農民用一個金屬探測器在斯坦福郡發現了一個仙女的寶藏。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努力保護我們不受到詛咒了。”

“那個斯坦福郡的礦藏？”Merlin皺眉，“那是 – 類似于舊國王的墓葬地，對嗎？”我記得報紙裏說過 – 挖出來的金子什麽的。“

“對，”Gaius簡短地說，“那些金子，一點沒錯。被裁定成王室財産的那些。Uther都快高興瘋了，所以他留心聽聽我說從仙女的領地裏偷金子會有相應的後果了嗎？沒有。他當然沒有。現在，看起來Sihde人派人來向他的兒子尋仇了。好極了。‘雄起乎，大人；願汝之敵散去，而仇去秦。’”（媽呀，原文應該是拉丁語吧：Surge Domine et dissipentur inimici tui et fugiant qui oderunt te a facie tua。虧的後面老蓋用英語解釋了一下，不然我把這句話丢進google翻譯裏，給我翻出來一堆古英語…）

“什麽？”Merlin問道。

“‘雄起吧，大人；願您的敵人四散落敗，願您的仇人逃離此地。’這句話就刻在金礦的中間。我是說，拜托，他還要別人說的怎麽明白？‘其敢入此地者，将失所望’？”（注：老蓋這裏現編的話是：abandon all hope, ye who enter here? 蠻搞笑的，有點半文不白的英文，意思就是those all enter here, prepare to lose all hope）

“那個 – 聽上去不太妙。”Merlin說，雙手交叉在胸前。

Gaius笑了起來，“不！不，真不妙，是不是？那麽，好極了 – 似乎你現在的任務再合适不過了，孩子。你的任務，如果你願意接受的話 – 我想你沒看過《諜中諜》電影，對嗎？你還太年輕。哦天啊。話說回來，你的任務是把那姑娘隔離出Arthur身邊。她叫什麽？”

“Sophia。Sophia Leanan。”

“哦，還真是一點都不隐晦啊，”教授翻翻白眼，“好了，那麽，你還等什麽呢？趕緊出去保護威爾士王子啊！”

Merlin望着教授的手指撫上金色巨龍，嘴裏念念有詞說出開門的咒語；面前的畫兒一言不發，盡管Gaius已經打開門為他指出通往Salvator樓的門了。

“謝謝，先生。”Merlin說，Gaius輕輕拍拍手。

“那趕緊的啊！”他說道，于是Merlin立刻溜了出去。

稍後，當他回到St Andrews，他轉身看着重新關上的大門，巨龍也望着他。

“那麽，你弄明白了嗎？”它問道。

“她是個仙女。”Merlin說道，這話真說出口可真傻帽。

“那群Leanan Sidhe人派來的，也許？”巨龍猜道，Merlin眨眨眼。

“那要怎麽才能趕走仙女呢？”他問，“我是說，我想她是想殺死Arthur，或者綁架他什麽的 – Gaius認為她是來複仇的。”

“Sighe人都是不死的。”巨龍看看自己的爪子。

“這個 – 真不是我想聽的。”

“人生不也是如此嘛，小法師。”

Merlin抓抓後腦勺，“那 – Gaius說你是永生的。說你讓自己的靈魂被束縛在魔法學院裏。這對我們來說倒方便呢，可是 –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心甘情願把自己困在這裏，生生世世？”

巨龍歪歪腦袋，“因為你承諾過我，有一天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