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怎麽在那裏
楊慧将圖片單獨存下來，放大那張人臉，确定就是蔣招娣。
她怎麽在那裏！不對，她什麽時候會彈鋼琴了？楊慧又細細看了一遍圖片，圖中的蔣招娣看着就是過得很不錯的樣子，那氣質都和原先不一樣了。
一股嫉妒與憤恨摻雜着的強烈情緒占據了她的身體，楊慧就在這種情緒中輾轉反側，到天亮時才睡着。
第二天楊慧上班時困倦不堪，客人點菜時記錯了要求挨了領班一頓訓，還扣了工資。
她在門口送完客人，聽到門口的迎賓說：“都走這麽久了，父母才來找呀？”
“是啊，現在才來找蔣招娣，他們再怎麽和經理鬧也沒用，經理他們哪裏有蔣招娣的消息呢？”
聽到“蔣招娣”楊慧一下精神了，她看着門外正在跟經理激動地說着什麽的一對中年人，捅了捅門口的迎賓：“那是蔣招娣的父母？”
迎賓對楊慧沒什麽好感，翻了個白眼說“是”之後就懶得再搭理她了。
楊慧掏出手機，翻出昨晚的浏覽記錄，找到那個帖子，看到帖子最後還附上了地址。然後她拉開門朝那對中年人走了過去。
七點鐘正是晚餐高峰期，西餐廳位子早已坐滿。
客人們或談笑風生，或輕言細語，或從容自在的品嘗美食。
藍新煙在彈奏卡農，優雅舒緩的鋼琴聲從指間流淌，才到曲中就被門口的喧鬧聲打斷。
門口門童正攔着什麽人，盡量維持着禮貌勸導對方離去，對方卻不肯聽從，其中一個趁着門童不注意直接沖到了廳內。
蔣母是憑着一股氣沖進來的，但進到廳內才發現這地方如此豪華講究，剛洩了氣，就看到坐在鋼琴邊上的藍新煙，她頓時又有底氣，沖上去狠狠揪住藍新煙，拖着往外走。
鋼琴聲中斷，不少客人擡起頭看向這邊，經理快速跑出來一邊賠禮一邊招呼着人上去查看。
蔣母不敢在廳內大聲喘氣，将藍新煙拖到門外才大聲吼了起來，“你這個不孝順的東西，你不接電話，你嘔死你爸媽了。”嗓子又尖又細，說着捶着自己胸口，想往地上坐又發現地方不對。
蔣父也快步沖過來，舉起巴掌想扇藍新煙，被藍新煙閃身躲過。有人圍過來，經理上前去拉住蔣父蔣母，蔣母被拉住，嘴裏還不停地說：“你這個死丫頭，自己穿好衣，在這麽好的地方上班，你就是不肯幫助你弟弟，你連爸爸媽媽都不聯系，我生你做什麽啊。”
說着又開始幹嚎，經理被弄得滿頭包，藍新煙和經理鞠了一躬：“經理，我很抱歉，”“你先帶你父母離開，有什麽事我電話再通知你。”經理扯了扯領帶，頗為頭痛地看了藍新煙一眼。
蔣父蔣母還要伸手，藍新煙冷冷地說：“再鬧，一毛錢都不會有。我是不怕的，弟弟怕不怕。”她掃了一眼圍觀的人群，看到了陸昊。
他是應藍新煙的邀約前來，沒想到會見到這種場面。
此刻他站在人群後邊，沒有上前，藍新煙和他眼神對上，他欲言又止，想上前來，又想起什麽似的止住了，然後閃躲的低下頭，仿佛覺得羞愧。
藍新煙心中略過淡淡的失望。
阿傑幫她把包拿出來，藍新煙就帶着父母去了公園。
她不想将他們帶到家中，也不想直接在大街上吵起來，寬闊的公園是最合适的地方。
蔣父蔣母一邊走一邊在身後對藍新煙罵罵咧咧，無非就是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講，講他們對藍新煙多好，小時候那樣窮也沒把她送人将她拉扯大了，她大了反而翅膀硬了沒良心不管他們之類的話。
藍新煙停住，轉過來一臉的淚把蔣父蔣母驚到了，藍新煙哭着說：“爸爸媽媽，不是我不想聯系你們，是我不能啊。”
她去掏包，拿出厚厚一沓紙，“爸爸媽媽你們看，”蔣母沒有讀過書，看不懂，蔣父讀過小學，他接過來，在将紙送到路燈最亮處，那是一堆醫院的檢查單，各種抽血CT和各種影像圖，大部分詞彙太專業蔣父沒看懂，他就看到了“癌症”，他的嘴唇快速哆嗦起來，“招娣，招娣，你..這..”“啥東西，老頭子你說啊。”
蔣母看不懂，看蔣父神色不好的樣子，着起急來，“你倒是快說啊！”
“娃啊，你咋得了癌症了呢？”蔣父拿着病歷單看向蔣招娣，“咋好好的，得了癌症了呢？這報告沒錯？”
蔣母聽到“癌症”兩字也傻了，藍新煙說：“爸爸，我拿到報告我也是不信的，我最新開始只是頭暈，後來老是流鼻血，我去醫院裏，醫生讓我做了檢查就說我不大好。”她哭得更兇了，從報告單裏又抽出兩張，“你看，我還去別的醫院看了。”
她遞上兩張報告單，那另外兩家醫院的單子上确确實實寫的是“癌症”，名字也是蔣招娣。
“我苦命的妮兒啊。”蔣母沖上前想抱住藍新煙，被藍新煙躲過了，她道，“爸爸媽媽，我本來不想聯系你們，怕你們傷心，但你們既然找過來了，女兒也就說了，”說完她跪在地上：“爸爸媽媽，我也想給弟弟錢，但是我檢查，藥錢都花掉了。”她把包裏一瓶瓶的藥拿出來，“這些藥都很貴，我快負擔不起了，醫生說最好要做手術，這個手術可以找兄弟姐妹做配型，醫生說弟弟的可能性會高一些，手術之後還有後續治療。”
藍新煙哭得哆哆嗦嗦，“即使弟弟妹妹們配型成功了，還會有風險，我實在是不忍心，女兒不孝順，可我還想活，求爸爸媽媽們幫幫我。”蔣父蔣母也不再哭了，他們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兒，陷入了沉思。
蔣母将藍新煙拉起來，嗚嗚地哭着說老天不可憐他們，而蔣父一言不發，沉默的抽着煙。
在公園呆了很久，藍新煙維持蔣招娣人設提議給他們找個旅社，但蔣父蔣母拒絕了：“你的病還要花錢呢，省着點，我和你媽去老鄉他們那裏擠擠。”
藍新煙又說了通“本該女兒照顧父母”之類的話，蔣父神情複雜地盯着藍新煙看了半晌，和蔣母兩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