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熱的呼吸落在頸側, 漾起一片熟悉的酥麻。
薄越明只覺得引火燒身,卻又壓不住熱意彌漫,“裴意?”
回應他的, 是低到難以辨認的哼唧鼻音。
薄越明微微低頭,将裴意的手重新攏了下來。
他帶着一絲不可控的沖動,唇側輕蹭了一下帶着香氣的柔軟發絲,久久不動。
直到确認裴意的呼吸逐漸平穩, 薄越明才調整姿勢起身,輕而易舉地将睡着的懷中人抱回了房間卧室。
讨不到小魚幹的探長早已經回到了貓窩裏,聽見動靜的它鑽出一個小腦袋,“喵?”
“別吵。”
薄越明制止了一聲,将懷中的裴意溫柔安置在了床上, 借着昏暗的燈光看了他好一會兒——
白淨的臉上還蘊着緋紅的醉意,唇色被酒液暈染上了一層的誘人水光。
眉眼是柔和的, 也是乖巧的。
薄越明忽地想到裴意在“裝癡買傻”時偶爾露出的狡黠,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總覺得那才更符合他的真實性情, 也更令人喜歡。
薄越明對于感情并不遲鈍, 他已經意識到了裴意在他心目中的好感和份量。
因此, 無論對方為什麽選擇裝傻, 又為什麽甘願接受聯姻留在薄家,他都願意在對方坦白前給出足夠的空間和自由。
裴意不想說, 他就不逼問。
畢竟每天“裝盲”陪着裴意演戲,再看他不經意間漏出小貓尾巴, 也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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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越明輕笑一聲, 俯身想替他蓋好被子。
睡夢中的裴意仿佛感知到了什麽, 忽得拉扯住薄越明, “別弄了,來睡覺。”
身上的浴袍已經松開了大半,從臉頰到脖頸再往下,都透着一層煞為好看的緋色。
“……”
是你要留我的。
薄越明的眸色暗了幾度,反手握住裴意“不安分”的手。
他在床的另外一側躺了下來,二話不說将對方直接擁入懷中,重新蓋好被子。
興許是感受到了被子上的熟悉氣息,睡夢中的裴意使勁貼了貼,哼哼兩聲繼續睡去。
對這突如其來的懷抱沒有任何反感。
薄越明慢慢卸下內心的大石頭,沉而滿足地嘆了口氣,“晚安,小貓。”
…
薄越明的生物鐘向來準時,醒來時,手臂再度被熟悉的麻意占據。
兩人的被子已經被裴意踹得差不多了,罪魁禍首卻還手腳并用地賴在他的身上,在酒意的作用下睡得又香又甜。
薄越明難得湧出一絲想要賴床的沖動,但很快就被理智壓了回去。
這一時賴床沒關系,但就怕裴意醒來後會吃驚到發懵,他還想陪小貓玩游戲呢,這麽快就露餡不好。
薄越明重新安置好裴意,快速起身下床。
他将昨天的紅酒重新放回到了床頭櫃上,佯裝自己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退出房間。
比起這樣的“被迫掉馬”,薄越明更期待裴意主動袒露實情的那天,既然小貓愛演,他就繼續陪着鬧。
房門聲輕輕關上。
随之而來的就是一聲驚訝,“二少?”
薄越明挪去視線,發現凱叔就站在門口的走廊上。
凱叔原本是想看薄越明起了沒,沒想到意外撞見這麽一幕,一時間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他實在沒忍住作為長輩的那點關切,問了一句,“二少,你和小先生這是?”
“沒什麽,裴意昨晚喝醉了。”
薄越明快速往外走了幾步,怕吵醒屋內人從而壓低聲音,“就當我們不知道裴意喝酒這件事,你提早準備一點解酒的水果和蜂蜜水,等他醒來用。”
凱叔愣了好幾秒,突然不太懂這倆年輕人之間的小把戲,但他還是選擇了答應,“好的。”
“二少要吃什麽?我讓廚房備了粥。”
“嗯,粥就可以。”
薄越明想起裴意的情況,無奈,“估計裴意今天也不起來,讓廚房提早準備午餐,我先回屋洗漱,遲點下樓。”
“好。”
…
轉眼就到了午餐點。
裴意垂頭喪氣地坐在桌前,飯沒用多少,倒是一個勁地剝着葡萄往嘴巴裏面塞,恨不得将身體裏殘存的酒意一次性趕跑。
他太久沒盡興喝酒了。
昨晚沒人管着就有點收不住,說好了只喝三分之一,結果越喝越上頭,到最後徹底斷片,還一覺睡到了太陽曬屁股。
裴意想到這兒,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對面的薄越明。
對方的目光略微有些無力地垂落,慢條斯理地吃着凱叔已經備好的中餐,完全沒察覺到他的酒後狀态,應該是沒發現他昨天喝酒的事。
裴意暗松一口氣。
得虧他酒後老實,沒鬧出什麽幺蛾子。
待在桌角的探長猛地跳上椅子,直立起身子去嗅裴意手中的葡萄,撒嬌讨要,“喵嗚~”
“不給。”
裴意超小聲制止,又将一顆剝完皮的葡萄塞入自己的口中。
這會兒再難受,他都得強裝沒事,反正解酒藥是不敢要了,好在葡萄也有解酒的功效,多吃一點也不怕露餡。
裴意一顆接一顆地剝着吃,腮幫子偶爾鼓鼓的。
薄越明趁他不注意時才會偷瞄打量,眼底晃過無奈——
這回狠狠心不給解酒藥也好。
好讓小貓及時長個記性,酒量不行就不該胡來。
“二少。”
凱叔從別墅外面走了回來,靠近餐桌後示意,“三小姐從國外回來了。”
薄越明眉梢微挑,“薄嬌回來了?”
正在吃葡萄的裴意聽見這話,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腦海中開始同步回想“薄嬌”這號人物——
對方是薄望的雙胞胎姐姐,也是薄越明同父異母的妹妹,在整個薄家排行第三。
薄嬌自幼待在薛家,也就是在外公外婆的膝下長大,而且從高中起就在選擇海外讀書,性格相對來說更果敢、獨立。
裴意記得,除了薄老夫人之外,薄嬌算是原書中唯一不對薄越明抱有偏見的人,但畢竟是同父異母,兄妹間的關系不算太親近。
“是昨天才回來的。”
“剛剛傳話的傭人說,許久不見,三小姐說想念大家 ,今晚想要邀請一大家子人聚聚,就在主宅裏。”
凱叔看了一眼還在吸溜葡萄的裴意,将自己得知的情況全部說出,“二少,去嗎?”
裴意還挺想見見這位傳聞中的三小姐,但人家沒有邀請他,他更不好替薄越明做決定。
“去。”
薄越明考慮着應下,還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對面,“裴意也跟着一起去。”
大房和二房之間,說不定今晚有戲可看。
既然如此,他帶着好奇小貓去摻和一腳,未嘗不可。
…
晚上六點。
薄越明帶着裴意準時抵達主屋時,原本還算熱鬧的餐廳氛圍有了一瞬的凝滞。
沉默間隙,裴意迅速掃了一遍長形餐桌上的人——
一家之主的薄老先生坐在最前端的主位,一左一右的兩側分別是長子薄立輝、次子薄立鴻,也就是外人口中的“大房、二房”。
薛敏緊挨着丈夫入座,看向薄越明的眼神裏帶着一如既往的不喜。
風流多情的丈夫在婚前勾三搭四的,還生了個兒子趕在了她的前頭,擱誰誰能好受?何況薄越明深得薄老夫人的喜愛,直接把薄望都比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意外骨折、只能卧病靜養的小兒子,薛敏神色變得越發難看。
要不是薄越明在宴會上惹出了不痛快,薄望會跑去酒吧喝酒?會意外受傷?都怪這個不知分寸的雜種!
薄越明藏在導盲眼鏡下的雙眸看清了情況,直接忽視了一些無所謂的敵意,他垂眸局限住自己的視野範圍,利用導盲杖緩步走近。
裴意跟在他的身邊,同樣扮出小心緊張的癡傻模樣。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薄冠成熟悉的聲調響了起來,“越明總算來了啊,我正準備讓人去喊呢。”
薄越明和裴意同時晃過一絲厭惡,又極速隐入眉間。
薄冠成走近,主動拍了拍薄越明的肩膀,“方便入座嗎?我幫你?”
薄越明婉拒,“不勞大哥費心了,有凱叔領路就行。”
兩人“兄友弟恭”地交談了兩句,各自入座。
大房夫人沒來,薄冠成和父親薄立輝挨着坐,至于薄越明和裴意,兩人和薛敏隔了一個位子才坐下,算是坐在了最末端。
薄冠成笑着看向對面,“二嬸,小望的腿傷好點了嗎?我聯系了一個很不錯的骨科專家,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再對小望進行更具體的檢查。”
他向來會僞裝、會說話做人。
心系兒子腿況的薛敏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欸,多謝冠成費心了。”
說着,她又看向邊上的薄越明,低聲嘀咕,“同樣是當哥哥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薄立鴻不着痕跡地扯了扯妻子,示意她少說話,結果反遭了薛敏一擊眼刀。
裴意暗戳戳地将這一幕收入眼中,看着依舊淡定的薄越明,心道——
一個哥哥裝模作樣地“示好”,另外一個哥哥卻是導致“骨折”的幕後主使。
這差別,能不大嗎?
薄冠成假意沒看見二房夫婦間的小矛盾,繼續笑問,“嬌嬌呢?說好今晚給她接風洗塵嗎?現在全家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怎麽反倒她不在這兒?”
坐在主位的薄老先生聽見這話,似有若無地壓了一口氣。
薛敏連忙解釋,“爸,你們再等等,嬌嬌的時差一時沒倒回來,下午補覺過了頭,她這女孩子家家又愛打扮漂亮……”
薄立鴻接話,“我已經催促過她了,馬上就來。”
“等等也無妨。” 薄老先生發聲。
他看着餐桌邊上站着的傭人和管家,要求,“除了老申,其他人都離開吧,一場小家宴而已,用不着那麽多人站着伺候。”
凱叔聽見這話,擔憂蹙眉,“老先生,二少眼睛不便,我……”
薄老先生眉毛一擰,“讓你出去就出去,老申作為總管家還在這兒站着呢,我會讓我的孫子餓着吃不上飯嗎?”
“……”
薄越明低聲示意,“凱叔,我沒事。”
凱叔知道薄越明的真實情況,也不好反怼薄老先生,只好微微點頭後退下。
像是為了緩解這波沉默和尴尬,薄冠成忽地開口,“爺爺,你前段時間不是說胃口不好嗎?我帶了一點上好的山楂藥茶,開胃暖胃的。”
“既然嬌嬌還沒來,我讓手下人先泡點,讓大家都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