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段聞停沖過去一把推開了門,也沒想過童遲穿沒穿衣服,把對方洗澡的事兒扔到了腦袋後面。

門啪的一下。

童遲吓得嗷了一嗓子,用毛巾捂着腿,腦袋上濕着的毛還在滴水,吓得嘴唇都在顫,“你幹嘛呀....”

“你幹嘛了?”段聞停被裏面熱氣兒撲了一臉,童遲站裏面跟個騰雲駕霧的神仙似的,“你把誰牙刷扔馬桶裏了?”

“我....不小心...掉的。”童遲說的說的就沒聲兒了,熱水關了,那雙無辜眼睛含着蒸汽盯着段聞停,“藍色的那支。”

“藍色。”段聞停深吸了一口氣兒,吐出去的時候還在抖,“藍色是我的。”

他邁着步子朝裏走,想去看看馬桶裏的東西,拖鞋踩在水裏撲哧響。

這會兒走近了才看清童遲,這小孩兒被熱水蒸的小臉有些紅,腦袋上頂着一團泡沫來沒來得及洗,渾身都看着白嫩,臉上睫毛上一挂水,怎麽看都覺得....清秀。

還真跟個洋娃娃似的。

段聞停快走到馬桶邊上的時候,童遲往旁邊躲了點兒,嘴巴張着慌忙說了句,“哥你小心腳.....”

話都沒說完,段聞停腳底一滑,兩條腿朝着反方向猛地撇了過去。

硬生生的在地上劈了個不标準的叉。

膝蓋哐的砸在地板上,手下意識的一撐,又摸到了一攤滑潤粘膩的東西,唰的一聲兒,徹底躺地上了。

童遲哆哆嗦嗦的颠着腳跑過來,格外小心,“哥你沒事兒吧。”

段聞停被氣的渾身哆嗦,扯着嗓子對童遲吼,“什麽東西!”

“洗,洗面奶,沐浴露,還....還有洗發水....”童遲被他吼的耳朵裏嗡嗡叫,眼淚使勁兒在眼眶裏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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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孩兒不經吓,長這麽大疼都來不及,哪兒被人這樣罵過。

這會兒吓得眼淚鼻涕混着水一起往下流,他還抿了下嘴唇,結果全進嘴裏了,鹹呼呼的。

兩個人一個躺着一個蹲着,在廁所裏鬧翻了天。

把笠海從卧室裏炸了出來。

他沖過去一看,一個光着身子捂着小臉在哭,一個皺着眉躺在地上疼的砸地板,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該訓誰。

“怎麽了?”笠海走過去要把童遲抱起來。

童遲哭着,說話斷斷續續,指着地委屈說:“地上,滑。”

他怕笠海也在這兒劈個叉。

“沒事,小遲不哭。”笠海哄着人,小心從地上跨過去,把童遲撈在臂彎裏抱了起來,毛巾都濕了,他從洗衣機裏拿了件兒昨兒剛扔進去的衣服,把童遲包着抱去了卧室,直接塞到了被子裏。

“我還沒來得及沖。”童遲整個人就從被子裏露出雙小臉,紅撲撲的,“哥摔倒了。”

“沒事,他沒事。”笠海揉了一把他腦袋,準備去廁所看段聞停。

剛一轉頭,段聞停皺着眉,扶着牆自己一瘸一拐的從廁所裏出來了,膝蓋和小腿一片紅,全磕着了。

主要是屁股,現在走一步都跟裂成四半了似的,渾身被水沾得濕透。

笠海在他手臂上扶了一把,“摔到哪裏了?”

段聞停把手躲開,一手扶着腰,一手擺了擺,“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哥你睡覺去吧。”

笠海轉頭看了一眼裹在被子裏得童遲,那小孩吓得都不敢看段聞停,半張臉藏了進去,看着怪好笑的。

“小遲還小,你照顧一下,晚上早點兒睡,過兩天該上課了。”笠海看着段聞停提了一嘴。

他知道這小子不欺負人,但脾氣也沒多好,到時候童遲那小家夥受了委屈又得哭鼻子。

“行。”段聞停點點頭敷衍了一下,看着笠海出了卧室關好門。

他轉頭盯着童遲。

“哥,對不起。”童遲那小軟音兒聽着都想笑,可憐巴巴的望着他,“你摔疼了吧,我給你揉揉。”

童遲慢慢從被子裏坐起來,衣服也沒穿,光禿禿的就那麽縮在角落,蓋了一半的被子。

大冬天外面零下快三十度,家裏再怎麽暖和還是有點兒漏風,尤其是段聞停那個屋子,窗戶邊用手指一探,一股冷氣。

沒一會兒,童遲沖着被子就打了個噴嚏。

“衣服穿上。”段聞停從椅子上随便撈了一件兒衣服,一扔,扔童遲腦袋上了。

那小孩兒把衣服拿手裏,沖着段聞停仰着頭笑,“謝謝哥。”

段聞停想罵他的心這會兒也沒了,一屁股坐床上的時候疼的腰唰的挺直了。

童遲穿好上衣,爬過來探着腦袋在段聞停旁邊看着人,“哥你屁股摔着了是嘛?”

“關你屁事,睡覺去。”段聞停覺得跟這小孩兒沒話說。

童遲閉嘴乖乖鑽回了被子裏,側躺着看段聞停換衣服,然後看着那人也在旁邊躺了下去。

“哥你用熱毛巾敷一敷就好了。”童遲小小聲兒在段聞停耳邊說,“我以前屁股摔了我爸就拿毛巾敷的,然後揉一揉,要不我幫你揉.....”

“你能不能閉會兒嘴,一個勁兒屁股屁股的念叨。”段聞停轉頭訓他,聲音不大,壓着嗓子說的。

童遲這會兒委屈了,小孩兒氣的轉了身兒,背對着段聞停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突然掐着嗓子小聲回了句,“好吧。”

段聞停側頭看着他後腦勺,一口氣嘆下去,也轉了個身,兩個人就那麽背對着睡。

一夜之間變化挺大的,童遲從別墅大床挪到了小屋子,從大城市到了邊緣小鎮,和一個陌生男生窩在一張床上。

一晚上還被訓了好幾次,鼻子也哭紅了,什麽事兒都幹了。

但童遲這孩子其實不怎麽記事兒,什麽東西隔一晚上就全忘了,年紀小,還樂觀,成天沒心沒肺。

早晨起來的時候,段聞停眼睛剛睜開,旁邊一雙大眼睛就趴在臉旁邊看他。

段聞停吓了一跳,一皺眉,“你幹嘛?”

童遲趴在旁邊沖着他笑,“聞停哥,早晨好。”

段聞停長這麽大沒人跟他說過早晨好,周圍人沒有這個習慣。

這會兒旁邊突然趴一個滿臉挂着笑的人沖着他問好。

段聞停愣了幾秒,有那麽幾秒竟然覺得不好意思了。

然後下一秒童遲又接了一句,“哥你屁股還疼嗎?”

段聞停那臉唰的就垮了下去,爬起來踩着拖鞋直接下了床,出卧室的時候說了一句,“一晚上就惦記我屁股。”

童遲懵着腦袋坐床上啥也沒聽見,身上穿着段聞停的一件T恤,挂他身上跟個寬松袍子似的,都能直接遮到膝蓋。

客廳稍微有點兒冷,也可能是剛從熱被窩裏出來,童遲走到客廳對着地板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鼻涕都噴出來了。

笠海在廁所刮胡茬,聽到聲兒探出頭看着童遲笑,“等會兒帶你去外面吃早飯,晚上睡得怎麽樣?冷嗎?”

童遲颠着腳跑過去,軟乎乎靠在廁所門上笑,“不冷,挺暖和的,哥在旁邊跟個火爐一樣。”

火爐那會兒剛好喝完水路過,腳步一頓,擡手在童遲腦殼上彈了一下。

“小停等會兒一起去。”笠海出來對着段聞停說。

那小子擺擺手,“我回家一趟,明天去學校的東西還沒收拾。”

“收拾完就過來吧。”笠海回,頓了幾秒,“早點兒回來。”

段聞停沒說話,點了下頭,直接進卧室了。

童遲拿着小牙刷站在洗臉池面前,邊刷邊好奇的往外看,沒明白倆人什麽意思。

等童遲磨磨唧唧把臉洗完出去,段聞停剛好穿了鞋出門,大門啪塔一聲,童遲就只瞄到了點兒他的影子。

“小遲洗好了?”笠海笑着仰頭喝了口溫水,“早餐想吃什麽?”

童遲呲着小白牙沖着他笑,撒嬌似的抱着人家腿,“豆漿和小籠包。”

笠海揉他頭發,“好。”

他一直就挺喜歡小孩兒,更別說童遲這種長得軟乎可愛的小孩兒,但他一直沒結婚,段聞停小時候他倒是喜歡抱,現在走近了都嫌棄,青春期的小男孩沒話說。

入冬之後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外面寒氣撲過來像整面的刀子往臉上紮,童遲把自己裹得就只露出了雙眼睛,小手一伸,被笠海拉着出了門。

外面早餐店挺多,大早晨小推車排了一整條街。

童遲嘴上說吃豆漿小籠包,結果沒走兩步就被肉餅迷糊的走不動道兒了。

嘴裏啃着一大塊肉餅,吃了個半飽後才進入早餐包子店。

這小孩平時早晨吃不了這麽多帶油水的,家裏都以健康為主,阿姨一般會煮些小米粥和雞蛋,都是清淡的東西。

童遲這會兒吃開心了,嘴唇上蹭着油,左手肉餅右手包子。

笠海坐對面笑,“等會兒叔去診所,小遲一起去?你聞停哥估計中午就來了,到時候他陪陪你。”

他以前是學醫的,在醫院幹了幾年,辭職後自己開了一家小診所,不大,平時幫周圍人看看病,挂吊瓶什麽的。

童遲笑着點頭,點了沒兩下,突然望着玻璃門外面,吓得手上肉餅啪塔一聲掉桌子上了。

“怎麽了?”笠海那會兒還在低頭喝粥,愣了下。

早餐店裏沒什麽人,就他們這一桌,一時間突然挺安靜。

童遲突然見了鬼,手指哆哆嗦嗦的擡起來沖着玻璃門外面,吓得眼睛瞪着,“聞...聞停哥。”

“哪兒?”笠海轉頭看着門外面,沒看到人。

大冬天早晨跟鬧鬼似的,笠海看着童遲。

“血,他跑過去了。”童遲咽了一口嘴裏剛才沒咽下去的包子,快哭了一樣,“他頭上有血。”

笠海臉色一下沉了下去,椅子吱啦一聲兒,拔腿沖着外面沖了出去,外套也沒來得及穿。

出了門吼了一句,留下點兒尾音。他說讓童遲待着別動。

清晨早晨七點多,童遲一個人坐在冒熱氣的早餐店裏,吓傻了,腦子裏全是段聞停跑過去的樣子。

側臉和脖子上全是血,看着都已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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