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童遲這兩天賴床能賴到十點多,習慣了,結果那天早晨七點整笠海敲門叫童遲起床的時候,那小孩兒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在做夢。

眯着眼嘴裏小聲念叨,“叔你怎麽跑我夢裏來了.....”

笠海站邊上笑,段聞停偏頭沖着床上的童遲翻了個白眼,那人手舉在頭頂,小腿岔開,像個翻肚皮的小□□似的。

段聞停翻完白眼的第二秒,彎着腰使勁兒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真感冒了?”笠海看着他。

“嗯。”段聞停把外套披在身上,手裏拽着椅子上的黑色背包,腦袋都沒低,冷酷着臉跨步直接出了門。

笠海在後面笑着喊,“你怎麽這麽拽。”

“啪!”段聞停把大門關上了。

童遲被吵醒了,揉着眼坐起來,軟軟的聲音沖着笠海,“誰拽呀。”

“除了你哥還有誰。”笠還把小孩頭上亂糟糟的頭發理順了些,“還是我們小遲可愛,多親人啊。”

童遲被人一誇,仰着臉開心的沖着人笑,小白牙全部呲出來了。

“今天第一天去學校,別遲到了。”笠海把準備好的衣服給他遞過去,“等會兒叔送你過去。”

“哥和我不在一個學校嗎?”童遲邊把腦袋往衣領裏鑽,鑽了半天又卡住了。

“他在初中部,另外一個教學區,你們隔了一個操場。”笠海坐在床邊幫童遲套衣服。

童遲一邊彎腰穿鞋,一邊扭着頭看笠海,“那我是不是一天都見不到他了?我能和哥一起吃飯嗎?”

“下午你們可以一起回家。”笠海琢磨了一下,段聞停那邊放學晚,總不能讓童遲在大門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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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叔下午接你去,你哥回家太晚了。”

童遲嘆口氣,“好吧。”

笠海聽着他那話心裏都不對味兒了,這哥倆兒認識沒多久,現在把他這個大活人徹底排除在外了。

“小遲之前在學校學的怎麽樣?”笠海下樓的時候找了個話題問。

童遲一蹦一跳的往下跑,“聽不懂數學。”

“數學?”笠海笑了笑,“找你聞停哥去.......”

笠海說兩句又繞到段聞停身上去了,“咳,小遲之前上的國際小學是嗎?”

“嗯。”童遲轉頭笑,站在轎車面前跺了腳上的雪,兔子似的,“同學都是外國人。”

“那小遲英語應該很好了。”笠海打開車門。

童遲鑽了進去,笑着回,“能說話,但寫不好。”他坐在副駕駛肉眼可見的興奮,小腳一直在晃。

笠海看着他那副開心樣子,心裏的擔憂稍微減少了些。他很怕童遲到了學校會失望,一個含着金湯勺長大的孩子突然放在小地方,怕不适應,尤其是學校這種地方,他怕童遲融不進去,還怕耽誤這小孩兒的學習。

但這也确實是笠海能為他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

至于學習上的事兒,段聞停倒是比童遲大不少,成績也可以。

笠海在路上開車的時候就在琢磨,想把段聞停抓過來給童遲補補課,家裏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反正那小子一天到晚閑得慌。

“到喽。”笠海把車停好,“叔今天先帶你進去。”

童遲沒回答,他撅着屁股跪在座椅上,扒着窗戶在看外面。

門口圍滿了人,清一色的校服書包。主要是小學和初中的學生進校門的時候混在一起進,初中生個子高,站在門口襯得隊伍裏的小個子格外可憐。

“小遲!”笠海又叫了一聲兒。

“啊。”童遲這才回過神兒。

“下車了。”笠海把門打開。他看着童遲那副慌亂的樣子,現在徹底心慌了。

童遲被牽着朝學校大門那邊走,離那些人群越來越近。

他站在中間就像個蝦米,看不見影子。

“家長在這裏登記一下。”門衛對笠海說。

趁着笠海彎腰簽字的時候,童遲擡頭看了看旁邊比他高一個半頭的陌生學生,小家夥這會兒害怕了。

其實那些學生和段聞停差不多高,說實話還沒段聞停高。

但那種人群湊在一起的壓迫感還是讓童遲不舒服。

他攥了攥袖口,吸了口氣,嘴裏開始默默的念叨一句話。

笠海當時簽完字,轉頭的時候剛好聽到了。

他聽到童遲低聲念叨着,“這些人還沒哥高,這些人還沒哥高,不怕。”

笠海差點兒站在原地笑出聲兒。

這話可不能讓別人聽到,多挑釁啊。

“走了。”笠海牽着童遲往小學那邊的教學樓走。

走兩步後,周圍那些高個兒的男生就沒了。路上就剩下一群和童遲差不多高的小個子颠着書包叽叽喳喳的在聊天。

初中部在反方向,人群徹底散開了。

童遲看着也高興了不少,颠着小書包擡頭沖着笠海笑一笑。

辦完手續童遲被老師領進教室,笠海站在後門的窗戶外面看了一會兒。

童遲那小家夥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了半天,看什麽都稀奇。

瞧着沒什麽事兒了,笠海也就走了,診所這兩天病人太多,大清早在門口排隊發燒的就有好幾個,耽誤不得。

段聞停眼見着就是感冒了,昨兒晚上他本來想讓段聞停和童遲分開睡,怕傳染了,結果小孩兒死活不願意,在他卧室躺了沒兩秒就光着腳偷摸鑽回了段聞停卧室裏。

笠海追過去想把他拉回來,結果童遲閉着眼睛就開始裝睡,怎麽叫都不起來,還開始耍心眼了。

段聞停也推他,說到時候把病毒傳給他了怎麽辦。童遲就像個癞皮狗,說傳染了就傳染了呗,到時候和哥一起流鼻涕,怎麽勸都勸不動。

非要貼在一起睡覺的後果就是,童遲在新學校的第一天,對着桌子打了四五個噴嚏,到下午的時候,鼻涕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流。

小孩兒抵抗力本來就弱,稍微一靠近就中招。

童遲桌角上的紙巾堆得像座山,鼻子擦得紅彤彤的看着快要破皮了似的。

老師看着他那副可憐樣也心疼,還好心給他找了個塑料袋讓他專門扔紙巾。

袋子就挂在課桌邊上。

童遲雖然是第一天來,但這小孩兒性格好,長得也讨人喜歡,倒是交了不少朋友,但三分之二都是女孩子。

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活動,在田徑場上,跑道上的雪也都化了。

一群小家夥兒腿沒多長,老師也沒打算讓他們圍着400米跑道跑步,找了個50米的筆直跑道。

往返跑,每人兩次。

童遲那會兒鼻子也不通氣兒,一用力就開始吹泡泡,只能勉強用嘴巴呼吸。

跑了一趟之後嘴巴和小臉漲的通紅,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空氣太冷了,用嘴呼吸久了嗓子和胸口疼。

童遲略顯痛苦的皺着小眉頭,身上還套着羽絨服,後背的汗瘋狂的在流。

前面的同學還在跑第一趟,沒輪到他跑第二趟。

老師說讓童遲站起來走一走,剛跑完坐着對身體不好。

童遲撅着屁股從跑道上爬起來,喘着氣兒在一米的距離內來回的轉悠。

當他轉悠到第三圈的時候,擡頭看見了初中教學樓那邊的湧過來一個班的人,從操場的另外一個門走了進來。

童遲眼睛尖,一眼就瞄到了段聞停。

小家夥沖着對面使勁兒的揮手,在原地跳騰了好一陣兒。

段聞停還是沒看到他。

童遲低頭嘟囔說:“哥怎麽就是看不見我。”

他那會兒渾身勁兒還沒緩過來,鼻子嗓子都難受,心裏頭不願意跑步,瞧着段聞停不看他,童遲更不願意跑了。

老師說開始。童遲跟個小烏龜似的在隊伍最後面慢慢的磨叽,跑兩步就累的要死要活,掐着脖子喘着粗氣,跑一步走兩步,一副林黛玉要暈厥的模樣。

童遲不在乎,跑完了靠在欄杆上踮着腳和小同學聊天,絲毫沒覺得自己剛才跑步那樣子有什麽問題。

想着反正沒人看嘛,也不丢人。

體育課放學之後,童遲背着他的小書包從樓裏出來,裹着羽絨服站在門口等笠海來接他。

光禿禿的樹底下突然一陣喇叭聲兒,童遲一擡眼,看見叔了,招着小手喊:“叔!!”

他沖過去的時候笠海伸手接住了他,抱在懷裏揉把了好一陣兒。

一天沒見着這小孩兒了,笠海都想他。

“學校感覺怎麽樣?”笠海把童遲塞進副駕駛,車裏面開了暖氣,熱烘烘的。

“可好了!”童遲那個小軟音,笠海聽着就開心。

隔了幾秒車子還沒開,童遲探頭問:“我們不走嗎?”

“等下吧,你聞停哥說今天一起回,再過十分鐘他就出來了。”笠海回。

校門口放學的時候,路邊全是小吃攤,煎餅燒烤糖果,一陣陣炭火味兒飄到車裏,童遲把鼻子貼在窗戶上使勁兒的嗅,眼睛恨不得透過窗戶伸進別人的鍋裏。

他中午吃了蛋包飯,裏面沒幾塊肉,倒是有不少西蘭花和胡蘿蔔,童遲不喜歡吃,也沒吃飽。

笠海在他包包裏裝了一袋小餅幹,童遲把這事兒忘了。

他這會兒看見小吃攤,口水開始使勁兒在嘴裏湧。

“想吃什麽?叔給你買去。”笠海笑。

童遲望着車子外面那個小男孩手裏的炸雞腿,轉頭不好意思的沖着笠海笑,“那個行嗎?”

“行啊!”笠海開車門裹着羽絨服直接去了炸串攤,買了幾個炸雞腿和雞翅。

童遲就那麽在車子裏睜着大眼睛瞧着他叔,心思全跑了,狠不得附身到那幾個炸雞腿上去。

直到後座車門啪塔一聲打開的時候,童遲吓了一跳,還以為進壞人了,跳起來跪在椅子上往車後座看。

門口一陣寒氣,一個黑色書包啪塔一下甩在了後座上。

段聞停彎腰鑽進來,一屁股坐那兒,抱着手臂看童遲,板着臉一副酷哥樣兒。

童遲一看到他哥就開心,反身跪在副駕駛上往後看,下巴墊在座椅靠背上笑,想和段聞停分享一下今天在學校交的好朋友,“哥!我今天......”

“你今天跑步了。”段聞停打斷他。

說完這句,童遲愣住了,可謂是呆若木雞,吓得眼睛都忘了眨。

段聞停接着說,“我全都看見了。”

看見了他那副懶呼呼掉燈尾的賴皮樣子。

童遲小腦袋裏重新回顧了一下今天下午跑步的樣子。

反應過來後又丢臉又着急,慌張瞧着他哥,揚着調子想解釋,“我....”

“撲!”

他一用力,嘴裏話沒說完,鼻子上突然吹了個泡泡,下一秒啪塔一下滅了。

這回輪到段聞停愣那兒了。

童遲當時羞愧的恨不得鑽到座椅底下去。

都怪這該死的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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