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徐清晃了晃手裏的秒表:“我這不叫耍賴,我這叫鑽了口頭合同的空子。”

平時都是顧染忽悠別人,沒想到今天被老狐貍教做人,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呸!你就是玩不起,玩不起就不要玩!”

“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打這個賭本來就是你套路我。”徐清挑眉看着他,感覺這就是個半大的孩子,逗起來很好玩,“怎麽,只許你套路我,不許我反套路?”

顧染震驚于他的不要臉:“你這叫為老不尊。”

徐清問一旁的鄭文康:“我有這麽老嗎?”

為了拍主教練馬匹,鄭文康想也沒想就把師弟賣了:“沒有沒有,徐指導風華正茂。”

徐清又在顧染的後頸上使勁兒捏一把:“努力吧少年,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他就施施然滑走了,留下一臉不服氣的顧染。

鄭文康走過去拉師弟一把:“算了算了,畢竟他是大內總管,有話語權,咱們都屬于弱勢群體,服從,知道嗎?”

顧染轉過頭來殺氣騰騰的望着他:“你個叛徒!”

鄭文康一巴掌拍在他的翹臀上:“小家夥,怎麽跟師兄說話的?”

顧染瞪他:“你再打一下試試。”

鄭文康忽然想起來,剛才測試的時候,就是這又翹又圓的屁股,稍微挪一點就把自己的路線卡得死死地,沒想到打起來還這麽Q彈。

于是,洩憤般,又在顧染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打了,怎麽樣?”

顧染給一旁的吳凱澤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立時就把鄭文康摁在了防撞墊上,差點扒了他的連體服。

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隊友們圍成個半圈開始起哄,被徐清一人一下敲在頭盔上,全都秒變鹌鹑,各自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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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果是,訓練結束之後,他們三個留下來,一人再加一個1500米技術滑。

吳凱澤覺得自己很冤枉:“我明明是來幫忙的,怎麽還要一起受罰?”

鄭文康比他更冤枉:“可我是受害者呀,剛我還誇他風華正茂,徐總管真是喜怒無常。”

顧染跟在他倆後面,一言不發,盡量把每一個動作做得像教科書那麽标準。

技術滑并不需要追求速度,而是要運動員在慢速滑行中将精力都放在盡量将技術動作做标準上。

1500米不算多,馬上就要出發去比賽,徐清還是手下留情了。

為了進一步開展“北冰南展”戰略,中國杯短道速滑精英聯賽選擇主辦城市的時候,也會綜合考慮地理位置,南北方城市各兩個。

今年的賽事第一站就選在了位于華東地區的一座海濱城市。臨近十月的天氣,秋日暖陽,碧海藍天,非常惬意和舒适。

下飛機的時候,正好前面有另一支隊伍的航班到達,是H省,他們身上穿藍色運動服,白色運動褲,浩浩蕩蕩足有上百人,一眼望過去,整個到達大廳都是一片藍白色海洋。

這身衣服顧染太熟悉了,那是H省的隊服,每次比賽,就數他們隊伍最龐大,人數最多。

這次精英聯賽,每支隊伍每個單項允許四名隊員參賽,要不是組委會規定,每個參賽單位每個年齡組,H省全部項目都是滿名額參賽,名副其實的短道速滑第一大省。

鄭文康半眯着眼睛望過去:“他們占了整個比賽參賽人數的四分之一,組委會應該給他們安排個分賽區,讓他們自己玩。”

在人群中,顧染第一眼就看到了池朗,別人上半身都穿的運動外套,只有他,穿了一件同色的短袖T恤,運動服随意的挂在書包帶子上。他身旁站着劉旭,正在跟他說着什麽。

池朗雖然也只有16歲,但是和他們隊那些成年組的運動員比起來,身高體型一點也不差,在對抗中也不會落下風。

他的弱點是技術不夠細膩,甚至有點糙。按江岩和徐清的話說,技術是基礎,一旦成型很難糾正。

以顧染這幾次比賽和上海集訓對池朗的觀察,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進步,但老毛病一個都沒改。

被人注視的時間長了,池朗像是察覺了什麽,忽然轉過頭來,正巧就撞上了顧染的目光。

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池朗沖他揚了揚下巴,這個動作竟然引來了一旁不少女孩子的側目。就連梁可欣也在一旁說道:“我去,池大力又長帥了。”

顧染問她:“師姐覺得我不帥嗎?”

“那不一樣!”梁可欣立刻伸手要掐他的臉蛋兒,“他屬于硬漢型男,你是精致美少年。”

突然,顧染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池朗發的消息。

對方給他發了一段視頻,視頻的角度就是從池朗的方向拍的顧染,然後鏡頭分別往左邊移動了一下,旁邊竟然有人拿着手機偷拍顧染。

顧染立刻回過頭,就看到兩個女孩子正舉着手機交投接耳。

看到他轉過頭來,還抓緊時間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然後笑着跑開了。

顧染:“……”

“哈哈!”吳凱澤搭着他的肩膀,“小師弟,你長得太招人了。”

J省這次派出的運動員有28人,加上教練、領隊、隊醫、器材師等工作人員也有三十多個。跟H省沒法比,但也算各參賽隊伍中人數較多的。

他們下榻的酒店距離比賽場館很近,走路就能到達。

第二天,安排的是公開上冰訓練,J省在下午。趁着這個時候,顧染也觀察了一下其他隊的選手。一部分曾經一起比賽過,也是對手,還有一部分在國家集訓隊的時候見過,剩下一部分還真是第一次見。

公開上冰訓練每個隊的時間不長,也不會有什麽關鍵戰術,主要就是一些常規訓練,也看不出什麽來。

晚上回到酒店,徐清例行将所有人叫來一起開了個會。

明天是本次比賽的第一個比賽日,只要進行各個單項的預賽。

男子1000米預賽在上午,500米和1500米在下午。

也就是說,顧染在上午和下午各有一場比賽。

其實,在參加這次比賽之前,他對自己的實力就有一個清醒的認識。

畢竟,現在的他連鄭文康都滑不過,冠軍壓根兒就沒想過,1000米能進半決賽,500米能進決賽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徐清對他的要求就更簡單了:“就是帶你出去見見世面,成績什麽的,不重要。”

顧染底氣十足的提醒他:“什麽叫你帶我出來見世面,這是我自己滑出來的資格。”

徐清沒有說什麽,只是笑着揉了把他的腦袋。

1000米預賽一共有八個組,顧染在第五組,這樣一來,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他的對手們。

顧染靠坐在檢錄區的椅子上,遠遠地觀看比賽。

第一組發令槍響起的那一刻,他就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體——四位選手展現出來的氣勢,啓動速度,那絕對不是U系列賽的小朋友們能比的。

9圈的比賽之後,現場裁判确定沒有判罰,大屏幕上打出成績,前兩名直接進入下一輪,第三名待定,第四名淘汰。

顧染一看那個成績,不由得神色一凜——他本來還想着要在預賽中留力,保證能進入下一輪就行。

照這個成績看下來,顧染不但需要全力沖刺,還需要滑出一個比較理想的成績才能保證小組第一出現。

清冰之後,第二組參賽選手進場。這一組有吳凱澤,顧染看得更加仔細。

吳凱澤從一出發就搶到了第一的位置,畢竟實力擺在那裏,整個過程很順利,最後以小組第一進入下一輪。

第四組,池朗上場,一上來,他就沒能搶到有利位置,而是落到了第三。

前面第一的選手沖得很快,和後面三人拉開了距離,池朗努力了半天,也只能争一個第二。

但兩個人實力不相上下,對方在路線的選擇上甚至更加合理。池朗也沒有放棄,沒一個彎道都在嘗試超越。

終于,到了比賽最後三圈,池朗終于等來了機會。

前面的選手體力不支,池朗利用彎道彎道成功完成了超越,最後進入了四分之一決賽。

看到這裏,顧染也忍不住替他松了口氣。

根據抽簽,顧染拍在第二道,其他道次的運動員,他一個也不認識,只能通過胸前的隊徽判斷他們屬于哪個隊。

他左邊第一道的167號來自L省,最右邊的第四道202號來自飛雲俱樂部,他旁邊這位第三道的124號,來自H省。

比賽還沒開始,顧染就感到了非常強烈的壓迫感,而給他帶來這種感覺得,是他身旁的124號。

H省,本來就是不能讓人忽略的存在。

顧染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個124號身上,以至于,比賽一開始,他就緊盯着對方,哪怕124號搶到了第一,那麽只要跟緊他,自己至少也能拿個第二名。

然而,到達第一個彎道的時候,事情卻遠超他的預料。

首先是第四道的202號選手從外道搶占了第一,第一道的167號來在第二位,他第三,124號落到了最後。

這完全打亂了顧染之前的想法,但是比賽已經開始,他管不了那麽多,只能加快蹬冰的節奏,奮力往前追。

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他和那位167號在他身前将路線卡得死死地,他根本沒有機會超越。

反倒是身後的124號,突然就從外道沖了上來,他不但要超越顧染,還要一口氣超越那個167號。

比賽才進行了三圈,場上一片混亂。

124號超越了顧染,但并沒有超過那個167號,而167號也在試圖超越前面的202號。

四名選手的差距微乎其微,大家都在試圖超越與反超越。

混戰之中,顧染不但要保持極快的速度跟緊他的對手,腦子還得告訴運轉,思考用什麽方法能夠完成超越。

小組前兩名才能直接進入下一輪,第四名直接淘汰,第三名最後和其他組第三名比成績,排名前四可以晉級。

再怎麽樣,他也不能小組賽就排在第四吧。

可是,他現在就是拍在第四,随着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距離終點越來越近,他能超上去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

在第八圈的最後一個彎道,來自H省的124號終于完成了對前面202號的超越,來到了第一位。

而202號,到了後來明顯有些體力不支,漸漸地速度竟然降了下來。

于是,在他身後的167號看到了機會,準備在下個彎道超越他。

一直保持高速滑行,顧染的體能消耗非常大。他一直憋着一股勁兒,不敢松懈下來,一旦他有一丁點的降速,就立刻會被對手甩開。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着急,比賽還沒結束,機會一定會有。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将每一名對手的動向都看在眼裏,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破綻。

終于,比賽來到最後一個彎道,167號切去了外道,準備靠自己的體能對202號完成超越。202號反應也特別迅速,立刻改變了自己的路線,想要卡住外側的位置。

顧染蟄伏了整整九圈,在這個時候總算找到了機會,他咬緊牙關,強忍着雙腿傳來的酸軟感,又一次蹬冰而上。趁着167號和202號糾纏之際,從內道超了上去。

最後的沖刺階段,202號已經被落到了最後,反倒是顧染和那個167號沖了上去,一左一右,和那個124號幾乎同時伸腿,盡可能的将自己的冰刀往前送,争取那一點點微弱的優勢。

“!!!”

承接這次比賽的滑冰館不大,看臺只有幾百個座位。第一個比賽日也都是資格賽,到場觀看比賽的觀衆很少,觀衆席上坐的都是各參賽隊伍的選手和工作人員。

場上的比賽一組一組的過,就跟流水線一樣,沒什麽特別之處,看多了大家也就乏了。除了有隊友參賽,沒幾個人真正把注意力放在場上。

而就在剛才,衆人都不由自主坐直了身體。

“我的天,這是提前上演了決賽嗎?”

“究竟是誰晉級了,我沒看清。”

“劉飛和任永傑分在了同一個組,簡直神仙打架。”

“我想知道那個77號是誰,竟然沒被他倆甩開!”

“他看起來好小,不可思議。”

“……”

顧染滑出去老遠才漸漸地減速停下來,盡管冰上溫度只有5-6℃,但是顧染的下巴已經彙聚了一串汗珠。

他跟着工作人員的指引往場外走,其他人都在往冰刀上套冰套,他卻一手撐在防撞墊上有點緩不過勁兒來。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顧染肩頭:“你叫顧染是吧。”

顧染回過頭來,和他說話的人是H省那個124號。

顧染不置可否:“是我。”

“我叫劉飛,池朗的師兄,”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片刻,又說道,“劉旭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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