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回主動下臺階,黑皮小石頭第一回掉刺了!撒花! (26)
問我師兄!”
楊興的心境和上回來全然不同,那時候他不知道這麽多內幕。在老師面前,兩個人都是收斂的,不敢叫周鳳霞看出什麽端倪。“是,周老師我作證,石頭他剛回來沒多久。”
“你啊,你啊,叫家裏人操多少心。”周鳳霞點着紀雨石的鼻尖教育一番,“要是手裏有教鞭,我真想敲打敲打!都不知道和楊興學學穩重,打架打架,就愛打架,上學那時候就愛動手!”
“诶呦,诶呦,您下手輕點兒,疼!”紀雨石捂着鼻子躲,“我以前是不聽話,現在可懂事兒了,您看,這帶來的禮品可不是我家拿的現成啊,都是我自己賺的錢。”
想一想當年的事兒周鳳霞就一陣可惜,好好的,非說自己早戀,又把外校的學生打傷。那邊報了警,學校這邊立馬給出處分,孩子就被勸退了。“咦……你們倆是怎麽碰上的啊,沒看出來你倆在學校還認識。”
“這個啊……說來話長。”紀雨石開始胡編亂造,“我這回回來啊,是要大幹一筆,您也知道,我本科學的藝術史,沒有經商經驗。可北京這個圈子不算大,繞來繞去就碰上楊興了,是吧師兄?”
楊興按照倆人編好的繼續說:“是,我正好在北京有幾筆投資,一來二去就碰上了。您別說,當初就是這小子把我們班那幫男生惹夠嗆,沒在學校裏揍死他都算便宜他。”
“籃球打不過就揍我啊,你們可真不講理。”紀雨石拉場外救援,“我告訴你楊興,當初你要是敢動我,周老師第一個收拾你。她只是你的語文老師,可是是我班主任,明白嗎?我倆才是一家人,周老師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兩個喜歡的學生一左一右,周鳳霞感覺特別滿足。教師行業無非奔一個桃李滿天下,她不是特級教師,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有一幫惦記着她的孩子真是最大的幸福。倆人看着還是和上學時候一樣,但在她聽來又有些不大一樣。
楊興這個孩子,少年老成,不說話的時候偏多,上課很專注,但都是裝的,仔細看會發現他手裏總是在轉筆。說他合群吧,學校活動也照常參加,可她觀察下來這孩子是外熱內冷,其實和誰走得都不近。傲氣,很孤獨,生人勿進,同時又自帶幾分兄長的特質,照顧同學,總的來說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好學生。
哦對,還交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倆人郎才女貌,般配得他們這些老師都不願意拆,實在養眼。
從來不會出錯,大概就指楊興吧。只要學校打比賽就放心給他名字報上,絕對能拿名次回來。等凱旋而歸,全班甚至全年級都為他高興,偏偏這孩子沒表情,傲得啊,全寫在臉上。但現在的他,周鳳霞覺得活潑多了,有幾個瞬間還以為眼花,神态很像紀雨石,很可愛。
再說紀雨石這個學生吧,是個矛盾體。周鳳霞提起來稍微頭疼,因為這個學生是吸引麻煩的體質。
成績無可挑剔,從她高三接手這個班紀雨石就穩坐第一,從沒有過失手,卻總說自己不複習,氣人得很。她是老師,才不信是偶然,指不定私下有多努力,面上才能雲淡風輕。再有就是,粘人精,高中男孩兒裏都少見,上學下學必須有梁忞,要不然就黏着梁語柔。仨人像一家人,聽說是幼兒園就認識的。
可別看他和梁語柔走得近,周鳳霞從不相信倆人在搞對象。她是班主任,班裏的孩子誰喜歡誰,自己能不知道?
還有紀雨石是個小話痨,課上和梁忞聊,課下像開演唱會。把誰放他邊上都不好使,上課照樣侃大山。直到周鳳霞一個不小心把梁語柔調到他同桌,嘿,突然發現這小壞蛋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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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命的是他愛打架,還不愛打掃衛生。每次班裏大掃除,紀雨石絕對拎着書包跑最快,沒有集體榮譽感。說話咄咄逼人,但和楊興的風格不一樣。
楊興是愛諷刺別人,專挑別人痛楚戳。他是愛罵人,就因為這點,連個班幹部都沒混上。可紀雨石也不在乎這些,他看誰不順眼,上着課也敢約架。
現在嘛,确實懂事多了。雖然比不上楊興的成熟,可從前的毛躁改掉不少。
倆孩子有出息,周鳳霞看得心花怒放,非要下廚親自炒菜。楊興身負重任,找準了時機去廚房幫忙。“我來吧,您這做的是什麽大菜啊?”
“東坡肉啊,你最喜歡的大詩人愛吃的。”周鳳霞還記得楊興的喜好,“唉,從前你文言文作文寫得可棒了,紀雨石他也喜歡寫,就是沒有你的文筆好。我還說過,要是你倆認識還能指導他,真是……這不就認識了?”
這段楊興沒聽過,立馬來了興趣。“真的?他看着不像啊。”
周鳳霞起初也覺得不像。“你別以貌取人啊,我跟你說,紀雨石是個非常優秀的學生,別看他說話不着調,可他很善良。你畢業早,好多事情不知道,那孩子比一般的男孩兒都善良,你帶着他做生意可不許坑他啊。”
“坑他?我有多大本事啊就能坑他?他精着呢,不吭我就算好事兒。”楊興喊冤,周老師這是明顯偏心眼。真牛,誰都喜歡紀雨石,看來小石頭的确招人疼。
“反正啊,你記着吧,紀雨石是個好孩子,雖然有些小毛病可總體來說非常優秀。”周鳳霞就是偏心,明顯極了,“你呢最沉穩,帶着他創業我放心。他剛回國,你好好教他吧,這是個好孩子啊,別坑他。”
“嗯,您放心……要不您教教我東坡肉怎麽做,我還真想學。”楊興打了個岔,偷偷看沙發,已經空了。
紀雨石摸到書房,按照楊興說的,在書架第三層找他們班的畢業手冊。好厚重的一本啊,梁忞有,他和柔柔就沒有這一本,因為自己被學校開除,柔柔退學了。
一翻起來,紀雨石忍不住想罵人,風頭全讓梁忞那小子占了啊。自己這一走,全班最高的是他,最帥的也是他,大合照裏就他顯眼。不行,隔幾天必須吃他一頓好的,以解心頭之嫉妒。再往後翻,紀雨石珍惜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一個都能叫上名字來。
說好了全班一起進考場的,自己卻放了同學的鴿子。
紀雨石從錢包夾出兩張照片,一張自己的,一張柔柔。出事兒那時候他們已經照過準考證的照片了,但卻沒用上。這是紀雨石這輩子的遺憾,像是秋游去大森林,因為貪玩,稍不留神就和全班走散了。
他走丢了,丢了這麽多年,終于又回來了。
兩張證件照,紀雨石用準備好的膠棒認認真真地粘好,女生那部分補上了梁語柔,男生這部分補上了自己。那年的花季雨季,最後一個都沒有落下,全班42個人,整整齊齊趕赴最後一場勝利,真好。
這才是紀雨石最大的心願,再把畢業手冊合上的瞬間,他真高興,他真滿足。青春啊,最殘酷的地方就是無法回頭,但求一個無悔。
倆人吃過午飯,又陪周老師聊了會兒就告辭了。楊興惦記着弟弟,又惦記着店裏的生意,最後決定先和石頭去店裏看一眼。
因為是去看老師,倆人誰都沒敢開車。出租車停在什剎海附近,五月的天氣正好,不冷不熱。同時提醒楊興,還有一個月弟弟就要高考了。
“我艹,都有人下水游泳了!”紀雨石跳起來往湖心看,“俗話說得好啊,什剎海有人下水了,說明這一年冷的時候全過完了,河邊看柳的時候來咯。這位帥哥,有沒有興趣晚上和小爺夜游野湖?”
楊興看看他緊身的褲子,呵呵一笑。“又想光屁股往回跑是吧?慘叫雞呢?”
“慘叫雞我拿家裏去了啊,那也算咱倆的定情信物。”紀雨石不僅愛滑冰,也愛玩兒水,看別人下去浪便走不動腳,“想想真逗,上回咱倆夜游還是去年呢,你還騙我說沒錢,切……害得我連褲子都沒了。你得賠啊,給我買一條大牌的。”
“你也不騙我來着嗎?”楊興不服,和他一起趴在石欄杆上看人游泳。從前這一片他只看作旅游勝地,待久了真的看出感情色彩,這片叫做後海的湖也融進他的心坎,畫出一抹鮮亮飽滿的記憶色彩。
紀雨石看不夠,就差噗通跳下去。“誤會,真是誤會,現在小爺可都招了啊,你是不是也招幹淨了?”
楊興只笑不答,給紀雨石氣暈了。“我艹,你丫還有啊!”說着就要揪人衣領子。
“別別別,我說我說。”楊興笑着躲開他的拳頭,笑聲不比水裏游泳的人小,“你還記得嗎,你和小光玩兒的那個游戲?”
“記得啊,後來忙起來我都沒顧得上,我們工會可牛逼了,一直都是小光管理……艹,該不會……”
楊興笑得意猶未盡。“是啊,和你換情頭的cp可不就是我。我是為了和小光拉近關系才下載的游戲,偷看過他手機,一下找到他在游戲裏的ID。沒想你倆成天眉來眼去的,幹脆……”
“誰特麽眉來眼去的!二師兄你這人很不厚道啊!”紀雨石又小拳拳捶他胸口,媽耶,自己那段日子幹酒托,成天和小光吐槽,說師兄這不好那也不好的,敢情本人就在群裏啊。媽耶,自己作死了吧?
“你再叫一聲二師兄試試?”楊興反手搭上他的肩,從遠處看就像兩個不好好走路的好兄弟,你招我、我招你的,“對了,今天梁語柔他家是不是請你爸媽吃飯?你不去啊?”
紀雨石的癢癢肉被捏住,只能夾着胳肢窩晃身子。“肯定不去啊,師兄你別撓我哈哈……其實梁家人我都看不慣,老管着我家小文心和我玩兒,除了梁叔叔我都不喜歡。诶你個破送外賣的別撓了啊哈哈哈哈……”
“破送外賣的?還敢罵?作死!”楊興找準他的癢癢肉重災區下手,撓他肋下不放。
“就罵哈哈哈……你大爺的,你個破送外的牛逼什麽啊哈哈哈哈哈……诶呀師兄你別,我岔氣兒了我岔氣兒了……哈哈哈哈哈我特麽錯了行嗎,岔氣兒了。”
楊興點到為止,反正不趕時間,倆人踩着馬路牙子逛大街。“好點兒了沒有啊?沒這麽嬌氣吧。”
紀雨石氣呼呼地推他,想着什麽時候再絆他一腳。“小爺嬌氣着呢,小爺皮膚嫩嫩的……咱倆還是往回走吧,晚上還得去看看小光……孩子想今年考你就讓他試試呗,和學校聯系好,到時候能不能找個老師推輪椅。真考不好明年再說,你別老拒絕得這麽快,嘴上帶刺兒。”
“行吧,我聯系聯系他班主任……”楊興真覺得紀雨石變了,還會勸別人理解他人,擱從前真不敢想。
“師兄。”變懂事的紀雨石想起什麽來,換位一思考,覺得此事确實難辦,“你還沒和小光說呢吧?你丫可真慫。”
慫?楊興使勁兒蹦了一個高,摘下一片新芽。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怎麽說啊?說哥哥從來都是騙你的,其實家裏邊巨逼有錢,只是怕你嫉妒不平衡才不說。
可真的是太在乎了才會害怕小光心裏難受。身為同父異母,自己連個家裏人都沒有,哥哥卻有想要的一切,換成誰都會有想法。這和他看過的情深深雨蒙蒙很像,如萍朝依萍家施以援手,依萍劇烈的抵抗情緒不是不識擡舉,那才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
“等他出院吧。”楊興說,“以前瞞他,也是擔心他和我走不近,唉……”
紀雨石不舍得再噴他,這一年最大收獲就是懂了将心比心四個字。他是從落地就順風順水的好命,從不知道人間疾苦,甚至對此嗤之以鼻。
就說當年吧,要早學會這四個字,早換位思考,不至于鬧成那樣,叫家裏人急出病來。
将心比心這四個字很難,紀雨石在國外的本地同學都不是獨生子女,可兄弟姐妹情再深,沒有師兄這樣子的,把弟弟當成自己一輩子的責任來照顧。這負擔有多大,紀雨石想象不出來,反正叫他從10歲開始背負起教育弟弟的任務那指定不行。
到現在都不行,他感覺自己還是個孩子,還沒長大呢。照顧別人可以,幾天吧,時間長了沒戲。
可師兄數十年如一日地養着弟弟,除了不能給父愛母愛,他全都給了啊。紀雨石不好再說什麽,跟他杵在馬路上,一起不吭聲。
“等他出院的吧,或者高考完。”楊興的心咚咚地跳,比高中談戀愛還緊張,“你又怎麽了?”
紀雨石深沉地皺着眉:“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愛妃失落,朕也有小情緒了。”
“情緒你妹,跟師兄回去送外賣了!”楊興牽着他,大大方方走在什剎海的路牙子上,這一刻他就想這樣,牽一個人,送一輩子的外賣。
其實也挺好的啊。
“剛培養好的煽情,被你給攪和沒了……”紀雨石也這麽想的,這條路很長,要走很遠才能到沒人的地方,倆人又很高,周圍的眼神躲都躲不開。他是不怕,但他沒想到楊興有一天也會不在乎,像是給雞不約補了些庫存那麽自然,就這麽拉着走回去。
“明年咱倆考個雅思,去瑞士,兩年再殺回來。”楊興紅着臉發出留學邀請,胸口咚咚得更響了。
紀雨石低着頭一路走,他沒不好意思,只是叫什剎海的游人看得難為情。“呦,有錢人啊,開口就是瑞士,學費生活費你包啊,還得給我零花錢吧。小石頭喜歡買包買鞋買戒指買套套,一個都不是能少。”
楊興偷偷瞥身邊,其實他也不好意思了。怎麽今天的游人就這麽多呢?多少個旅游團啊,導致倆人慘遭觀光。
“行啊,師兄包得起盤古十二院就包得起你。”
“诶诶我艹艹艹……”紀雨石拉着的手一抖,屁股也抖了一下,“是特麽你丫租的啊!”
“是啊。”楊興漫不經心地承認了,“租住感受還行吧,沒想象中那麽爽。看你表現啊,表現好的話帶你去住。”
紀雨石氣暈了,當街炸毛:“得了吧你!你特麽說請我一份套餐B,現在都沒請呢!說好了套餐B就是套餐B,換套餐ACD都不行!”
“你在我店裏花假.錢還想吃套餐B?省省吧,等你80歲生日時候師兄再請你,哈哈哈哈……”楊興是故意的,他才不會這麽輕易叫小石頭吃上呢,“還有一件事沒跟你招,這個……其實我沒扔。”
一把藍紫色的小雨傘,從郎橋的吧臺拿出來的,常用來裝飾雞尾酒或冰激淩。
“我艹!二師兄你丫大變态吧!”紀雨石像看變戲法,看他從錢包拿出來的,“你丫不是說扔了嗎!”
楊興把小雨傘撐開,像拿着一朵gay佬紫的喇叭花:“某人喝醉了求哄求抱抱,我還得給他洗襪子洗褲子,直接從屁兜裏繳獲的。原來你那時候就暗戀我了,啧啧,真是一往情深。”
“情深你麻痹!還我!”紀雨石想搶,“你丫還我!”
“等你吃上套餐B那天我再還。”楊興撒丫子往店的方向跑,腿長,一步邁老遠。
紀雨石奮起直追:“你特麽給小爺慢點兒!牛逼什麽啊,一個破送外賣的!哈哈哈……還我小雨傘!”
------正文完------
(本文對外賣行業始終報以尊敬态度,沒有偏見看法,破送外賣的只是人物口頭禪,鞠躬致謝)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可愛說結束太快,我個人寫作習慣是主要矛盾解決完畢就會結束正文,免得情節拖沓(怕被人罵章節太水……)。次要矛盾和新情節會在番外裏展開!同時求一波收藏!下一本校園文《惹你生氣,有點開心》!咱家的第三只狗砸來了!
第一只卞總:中華土狗。第二只白皮:溫柔金毛。第三只張钊:拆家哈士奇!
第 96 章、奶貓番外(上)
周成弼推着他的小電瓶車, 在什剎海的胡同裏一步一拐。楊興這孫子, 天天照顧弟弟,去年有多敬業今年就有多耍無賴, 每天帶着紀雨石來蹭吃一頓然後影兒都摸不着。
可憐他一個正兒八經的大股東, 天天送外賣, 回店裏也沒人心疼。最要命的是點背兒不能怪社會,誰把他交通工具給毀了?
偷什麽不好?你沒錢你可以來送外賣啊, 偷他媽電瓶?人性呢?
可憐大股東徒步回店, 已經快到關門收攤的時候。但叫他意外的是店裏居然還有客人。
“你這人……”周成弼和他不熟,總是來, 特意囑咐過唐雙, 這人只要來了就馬上打電話, “雖然說我們是服務業,可快到關店的時候了,是吧?星巴克還知道禮貌性提醒客人該離開呢。”
唐雙頭戴一頂雞不約的鴨舌帽,劉海兒全部向後背着, 壓得亂糟糟, 一看就是準備關店的時候被客人打了個措手不及。“青哥你別聽他胡說, 我們開店做生意沒有趕人的道理,可劉廚下班走了,你想吃什麽?只能我給你炸了。”
串兒青神秘兮兮的,到了春夏可算把軍大衣脫掉,換成青綠色的T恤。用紀雨石的話說,就是這人老把自己打扮得郁郁蔥蔥, 叫太陽一曬,沒準兒還能進行光合作用。
“抱歉,沒想來這麽晚,你都要收攤兒了。”肚子餓是真的,可是叫小店長親自動手,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咦,最近沒見着大興和石頭啊?他倆人呢?”
周成弼徒步四十分鐘才回來,腳疼腕子疼,故意步履蹒跚,向吧臺的方向移動。“他倆?不提他倆,咱們還是朋友。大興照顧弟弟就照顧呗,還把店裏唯一一個外賣小哥拐走了。拐走就拐走呗,成天秀恩愛虐單身狗……”可憐巴巴地說完,往吧臺上靠了靠,“雙雙,我也餓了,周先生徒步而來,你要是方便也賞我口飯吃好不?”
起初唐雙以為周先生是鬧着玩兒的,他還有別的生意,怎麽可能為了哄自己高興去送外賣啊。前兩周幹得興致勃勃,興許再過兩周便索然無味。這男人壞得很,熱情來得快去得更快。
沒想到眼看着兩個月幹完了,周先生還不走。唐雙不願意他每天來,自己臉皮薄,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才不要人天天哄着。但只要想起來周先生幹過的事,別幹了這仨字就說不出口。看他慘兮兮地東奔西跑還挺解氣。
“劉廚把竈滅了,我只能炸些午餐肉,你吃嗎?”唐雙故意,這人最不愛吃午餐肉,倆人在家開小火鍋從來都不吃。
“吃啊,只要你做我就吃,多鹹都吃。”周成弼不是個會看臉色的人,可唐雙的臉色他算看透透的,又問串兒青:“你要吃的話也只有午餐肉啊,我家小雙馬上下班,沒時間給你做別的。”
“知道,來一口就行。”串兒青本來就不是奔着吃東西來的,他是吃白菜醬豆腐的舌頭,油炸的東西除了麻豆腐還真吃不慣。
既然不為吃東西來,那幹嘛添亂?周成弼也看得出來,這人根本不餓。
“最近……”串兒青肩膀上挂個單肩背,帆布料的,也是青綠色,“最近梁忞他們來沒來啊?”
唐雙在裏頭炸東西,茲拉茲拉冒着油星,周成弼開了兩聽芭樂汁,送過去一個。“他啊,來了啊,上個月恨不得天天來。那小子不是和幾個哥們兒組樂隊了嘛,就在後海。隊裏有個貝斯手挺漂亮的,小姑娘,所以我看吶……這小子是借音樂之名談戀愛呢。”
芭樂汁串兒青更喝不慣了,還沒陶瓷大酸奶爽口。“呦,他不讀研呢嘛,搞地下樂隊……他姐也同意?”
“他姐?我去……那姑娘別提了,忒生猛。”周成弼啧啧搖頭,想抽煙,小雙不喜歡煙味兒,算了,忍忍又死不了,“上個月,梁語柔過生日就在店裏,紀雨石那王八蛋臭小子趁我不在,開了一箱臺灣啤酒,把店都清場了。好家夥,那姑娘酒量可以,半箱差不多都她一個人幹的。”
串兒青像聽傳說一樣:“嘶……這麽能喝啊?”
“可不,我可算知道紀雨石的酒量怎麽練出來的,估計從小就跟她喝。大興能不能喝?遇上梁語柔照樣兒白瞎,要不是我回來,店裏能叫紀雨石搬空了。你說說,我做點兒生意容易嘛。”周成弼總感覺梁家姐弟很不近人,可能是知識分子家庭養育的孩子吧,是有氣形的,反正走大街上一看,還真和別人不一樣。
“那是挺能喝的……”串兒青沒見過這姑娘喝酒,但見過她抽煙,一根接着一根。上個月在店裏碰見,煙瘾又兇了不少。手裏的還沒抽完呢,下一根就想續上。
“是,雖然她不經常喝,但喝一次也夠嗆。這姑娘……挺牛逼的。”周成弼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說好看吧,庸俗,說氣質吧,跟沒說一樣。最後只好用牛逼兩個字。
唐雙動作快,從前在郎橋都是偷着開小竈,怕老板發現,下廚像開了快動作,三下五除二端來一盤兩面煎好的午餐肉。“青哥你嘗嘗,我沒敢放鹽,這個鹹。你上回說愛吃味精,我給你灑了一些。”
周成弼苦不堪言,要飯似的。“雙雙,我的呢?”
“你的啊,下一盤吧。”唐雙一個轉身,把周成弼晾在一旁。不是他欺負人,郎橋的工友都知道的,他從不欺負新人,也不欺負徒弟。
師父帶徒弟都會有小動作,自己的活兒不幹,叫小徒弟幹。洗杯子擦吧臺,最累的時候一晚上洗幾百個他都幹過。每個玻璃杯要擦到水漬不見,銀勺開水燙三回再擦才亮,幾個月下來指頭上的紋路全泡沒了也是有的。可等到唐雙自己成了師父,反而很心疼他的兩個小徒弟。
要是家裏條件好,誰願意叫孩子這麽小出來打工,讀書多好啊。這一行賺得是多,可也是真損害健康,吃年輕的老本。想到自己膝蓋疼的滋味,唐雙從沒難為過他們。
可故意為難周先生,真的叫他很舒服。唐雙沒談過戀愛,也不懂肯讓自己欺負就是喜歡自己這句話對不對,反正他的氣還差一丢丢才消完。
不消完絕對不給你好臉色看。
“兄弟,你到底怎麽惹他了啊?”串兒青吃着小店長的手藝,肯定要幫人家說話,“雖然我挺不理解你們,姑娘果兒多漂亮,我還看不過來呢,你們都去喜歡小夥子了……可是吧,你既然喜歡人家就得表态啊,慫逼。”
“滾滾滾,吃着還堵不上你的嘴啊。”周成弼看他吃得美滋滋就很來氣,自己從前可是愛心蝦仁炒飯的待遇,現在什麽都沒了。
串兒青太希望兔兒爺多些了,恨不能小夥子都喜歡小夥子,那就沒人和自己争了。“這會兒惱羞成怒了?早知道你別惹人家啊,诶,我看你們小店長不像個脾氣臭的,這樣兒的好孩子都叫你氣得臊着你,就說你這人指不定幹了什麽糟心事兒。”
這個周成弼承認,就因為雙雙的脾氣太好了,才叫他以為是個好哄的。“你趕緊吃,吃完了趕緊走人。”
“吃完了你留我我都不待着。”串兒青大嚼特嚼,打開帆布包,又是一本小人書,“這個放你店裏了啊,有人來拿,到時候一問就知道……”說完擦擦嘴角,還保留着現金結賬的習慣,“100放下了,不用找。你啊,該認錯認錯,別慫,追對象就得不要臉。臉能幹什麽?能吃嗎?該不要的時候就別要。”
唐雙端着第二盤出來,店裏居然只剩下一個人了。“青哥呢?這麽快就走了啊?”
“全世界你都關心,唯獨不關心我……可憐我孤家寡人,無人問津,孤苦伶仃,寂寞飄零。”周成弼拿手抓午餐肉,還被燙了一下,真是連肉都欺負他啊。
“又是小人書嗎?”唐雙心細,當酒保是門技術活,除了耍瓶子的技術還要察言觀色,串兒青才來幾次他已經記住這人的口味愛鹹,對他拿來的東西更是熟悉,“又是水浒傳?青哥這人可真有意思啊,存了這麽多的書。”
周成弼接連慘遭無視,但也習慣了,厚着臉皮把午餐肉吃完。“存你這兒多少本了?”
唐雙想了一下,不算不知道,還真不少。“頭一本是武松景陽岡打虎,後來是楊志賣刀,然後有魯智深拳打鎮關西、林沖雪夜上梁山、智取生辰綱……9本了,再加上這個,整整10本。”
“10本?這麽多?”周成弼噎了一下,嘴裏還叼着肉,咬破了舌頭都不舍得吐,“這東西可他媽值錢,老版的絕版書啊,一小本就大幾百。10本湊成這一套指不定多少錢。”
“是啊,可這東西……有錢也買不來啊,紀少說這都是收藏用的,價值比價格高多了,是收藏品。”唐雙喜歡看書,每回都看完才好好存起來,“這本是……快活林?肯定是水浒系列的最後一本了吧?”
“紀少紀少,你嘴裏啊就只有紀雨石……他又不是你家親戚。”要不是知道倆人的交情,周成弼鐵定誤會小雙搞暗戀。
唐雙把快活林收進包裏,準備回去看完。“那肯定的,紀少對我好,還肯為朋友兩肋插刀。我見過這麽多的客人,他最熱心腸。”
“我呢?我為你肯讓朋友□□兩刀。”周成弼舔幹淨手指頭,時間确實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幹活啊太拼命,店是我的,又不是紀雨石的,天天睡那麽少,走吧走吧。”
唐雙不想走,還要把地板擦一遍,這樣明早劉叔再消毒一次就可以直接開店了。可周成弼這人耍賴,把着後廚的入口不讓他進去,最後只好推推搡搡地回家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成弼:我不要臉了。
雙雙:周先生有臉嗎?
第 97 章、奶貓番外(下)
唐雙住的地方不算近, 周成弼經常來住, 算半個合租戶吧。每個月按時給一半房租,結果到現在沒混上一把備用鑰匙, 自己進不了屋。
“诶呦, 可算到了。”周成弼抱着幾個紙箱子進的屋, 催了小雙一路,怕把重要事情耽誤了。
唐雙經常上網購物, 看到紙箱子也不稀奇。玄關是換拖鞋的地方, 從前周先生那雙棉拖也收起來了,那人壞得很, 活該他沒拖鞋換。
“還行還行……來得及。”周成弼擡頭看了一眼時鐘。箱子很沉, 從樓下搬上來出好些汗, 鬓角亮晶晶的。真慘,得罪小奶貓的下場是連拖鞋待遇都沒有了,自己買的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還能說什麽呢?喜歡誰,連看他送的東西都格外好看, 哪怕是雙打折的棉拖。
“你說什麽呢?嘀咕一路。”唐雙低着頭找小白雪, 突然發覺地面好空啊。紀少上個月把貓接走了, 這回是真的接回了家,聽說還為了貓和爸媽談判幾回。
這回接走,怕是再也不會寄養在自己這裏了。唐雙陡然無事可做,從前一回來就要準備貓罐頭,邊小跑邊注意腳下。看來吸貓真的是有毒,很容易上瘾。
“我沒說什麽啊, 你快去沖澡,快去快去。”周成弼急急地催促他,把人往浴室裏推。
推得唐雙一頭霧水:“幹嘛幹嘛……停!你到底搞什麽鬼啊?”
“你就先洗漱嘛,一會兒周先生給你變魔術。”周成弼計劃一個多月,就等這一天。他也知道自己慫,可小雙這個脾氣看着好揉捏,真不是那麽回事兒啊。現在的周先生一步步如履薄冰,別說炮友,多碰他一下手都不敢。
比逗貓還緊張。
“你不會是要偷看我洗澡吧?”唐雙不自覺地想歪,因為周成弼這麽幹過,吓他一大跳。
“周先生是那種二皮臉的人嗎?就算以前是,現在也是一個改過自新、對此番行為深惡痛絕的正經男人。”周成弼的眼睛咻一下睜得老大,把從前的流氓行徑忘個幹淨,“我送一天外賣也累,你洗完我趕緊洗,洗完了我趕緊在沙發上睡。”
唐雙啞然。周成弼睡沙發也幾個月了,還真的是……從來沒越界過,一直老老實實。
“那也好,你去廚房燒些熱水,睡前我泡一壺柚子茶。”唐雙提醒他,鑽進洗手間裏脫衣服。從前周先生是大色狼,脫光了在屋裏溜達,現在果真成正人君子,連那個小小的單人沙發都能将就。
可這算求原諒嗎?唐雙沒懂,因為周成弼從沒說過你原諒我吧,只是這樣不溫不熱地對自己好。自己呢?也從一開始的強硬姿态變成晚上泡一壺柚子茶。
唉,不想了。唐雙性子爽快,不願意自找煩惱。但是想小白雪是真的想,從前只要一洗澡,外頭就有小爪子撓門的聲音。貓黏人,撓得他都快焦慮了,可仍舊不舍得說一句,每回沖澡都急忙忙出來安撫。
現在這個催他的小家夥回家了,唐雙感覺到身為人類的寂寞。沒有貓星人催他,也沒有人偷看,他可以慢慢地吹頭發。不知道吹了多久才幹,唐雙套上睡衣出去,客廳竟然是黑的。
“周成弼?周成弼!”第一反應是周先生的幺蛾子,沒辦法,那男人壞得很。可叫了幾聲也沒人出來,好像家裏沒人。于是第二反應是停電。
工作一忙,有時會忘記給電卡充錢,好在支付寶能直接操作。唐雙應對自如,在北方單打獨鬥幾年,停個電、挑個閘都是小事。好在家不算很大,摸着黑去找手機就是。
可剛進卧室,他便看清這确實是周先生的幺蛾子。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周成弼這個累啊,每天送外賣頭暈腦脹跑斷腿,回來還只能睡沙發。剛才布置一通簡直要他老命,可紀雨石說哄人開心就得下血本,像他那時候哄楊興似的,連床帶熱水器,最後自己打包送上床。行吧,他學就是。
“你……”唐雙剛要開燈。周成弼立馬嚷嚷出來:“別開!”
“不開燈幹嘛?”比起停電,唐雙更在意周成弼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生日。連紀少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雙子座的。
周成弼雙手捧着一個大禮物盒子,屋裏全是紅色小蠟燭,他傻逼一樣站在桃心裏。“開燈不就……不浪漫了嘛,周先生想給你一個難忘的回憶,你別給破壞了。”
“難忘的回憶?你別把我屋子點了。”唐雙支支吾吾地往前走,屋裏有一股他很熟悉但是……一時想不起來的味道,好幾個大紙盒子在地上堆着,“我問你,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就咱倆……去年剛确定炮友關系的時候,去開房嘛,我偷看你身份證了。”周成弼大尾巴狼似的說,趕緊往回拉好感度,“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随便一看,再說你生日日期也太好記了……”
“偷看我身份證?”唐雙氣得連一張沙發都不想給他睡了,“你還偷着幹什麽了?”
周成弼的胳膊好酸,抖抖抖的,再不過來他真得端不住了。“還偷着拍你睡覺的小臉蛋兒,已經删幹淨了。周先生招供完畢,現在能過來接禮物嗎?”
唐雙的步伐很逗,好像腳底下是一片雷區,他得像掃雷那樣往前頭走,一步一停躲蠟燭,既怕周先生再出幺蛾子,又有些好奇他手裏的大箱子。每年的生日都是自己過,春節回家父母也給補,但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唱生日快樂歌,這種被重視的感覺他不想拒絕。
“禮物啊,你能送什麽?”知道周成弼不缺錢,唐雙也沒有抱太多希望。過生日嘛,無非就是生日蛋糕,要是用些心思就買個貴一些的、大一些的。
“你快來,小心腳底下的蠟燭啊!”周成弼不敢亂動,特後悔聽紀雨石那套,擺什麽蠟燭啊,明顯小雙不吃這一套。依自己的意思是擺人民幣啊。
唐雙伸手的時刻還在猶豫。他能送自己什麽呢?這麽大的紙盒子怕是三層的大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