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靠譜(微修)

尤星越看着顧珉和貔貅,在他眼中,貔貅與顧珉之間的線格外穩固,線上甚至氤氲着華光。

只有足夠牢固的線,才會散發光芒。

尤星越眼神柔和許多:“顧先生,你是非富即貴的命格,也有許多善行,顧氏每年都會幫扶穎江市的福利院。而貔貅是瑞獸,與顧先生算是互相成就了,換了別的人,未必有這樣靈。”

像小貔貅這樣的新生器靈,是碰上了顧珉這樣适配度極高的契約者,才能有驚人的效果。就像顧珉,他命格再好,如果沒有貔貅的氣運輔助,想成功也要經過波折。

顧珉與貔貅,實在是太相配。

顧珉神色嚴肅:“我明白了,謝謝老板。”

尤星越将貔貅擺件放進早就準備好的木盒中,笑吟吟道,:“不用客氣,能碰見你是我和貔貅的緣分。以後貔貅有什麽相關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顧珉接過木盒:“好的。我現在就帶貔貅回去,以後一定經常來拜訪老板。”

貔貅器靈則慢悠悠鑽進顧珉的口袋,在裏面翻個身,然後扒着口袋邊緣,露出頭,舉起小爪子沖尤星越揮了揮。

尤星越起身,對小貔貅揮揮手。

周樊恍恍惚惚,直到自己親媽一臉惋惜地向那個老板告辭:“尤大師,我有些累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店裏都是好東西,就是家裏……”

張雪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張雪梅能在南北街開店,自然是家底豐厚,但也沒豐厚到可以随便買個古董回去,而不留客的古董看起來實在太貴重了。

尤星越莞爾:“阿姨能和孩子來幫我暖場子,我已經很開心了。對了,您手腕上的紅繩一定要經常戴着,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說着,尤星越送張雪梅出門,三人路過最後一個博古架時,張雪梅一眼看到了金蟾。

張雪梅吓得躲到尤星越身後:“大師,你還沒把它……處理掉?”

尤星越穩穩托住張雪梅的手臂,他看着似乎清瘦,小臂的肌理線條卻很清晰,相當有力氣。

“阿姨別怕,它現在改邪歸正了。”

金蟾就是因為觊觎張雪梅腹中胎兒才被鎮壓,生怕這次吓到張雪梅,再被老板鎮壓得更慘,趕緊小聲說:“對對對,真的改邪歸正了。”

金蟾是邪神,可以在人前顯形,他發出的聲音,當然也可以被普通人聽到。他的聲音不大,只夠張雪梅和周樊聽到。

周樊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控制不住音量喊了一聲,趕緊看向尤星越:“卧槽!它怎麽……”

“噓——”

尤星越豎起手指抵在唇邊。他天生溫柔俊美,那副金屬細邊的眼鏡後,眉眼影綽,似乎摻雜着淺淺的笑意。

一瞬間,周樊三觀盡毀,腳下發飄——親娘啊,真的有妖怪啊?!

……

顧珉和周樊一走,帶走了所有同學,有個男生臨走前,還摸了一把架子上的銅質香爐。

尤星越:“……”

不等他說話,那男生就收起手趕緊跑了。

張阿姨一行人離開後,店內再次安靜下來。原本幾個零星的客人,也互相推搡着離開了古玩店。

剛才尤星越賣出去一尊貔貅,售價五十萬,這裏的古玩,他們真的買不起。萬一不小碰壞了哪一個,說不定還要賠錢。

不留客緊緊貼着尤星越的手臂:“那個男生一直用手機拍來拍去的,對着你和顧珉也拍了好一會兒,好像是在錄視頻。”

他在尤星越的陪伴下,學了不少現代社會的新東西。不留客歷經數個時代,直保持着孩童的相貌,也保持了孩童的好奇和單純,他的學習能力當然是一等一的。

尤星越不在意:“随便他錄。”

大概就是拍了個視頻,反正放到網上也不會引起什麽注意。

不留客半懂不懂地點頭:“我去庫房裏取一件新的古董,補上空位。”

貔貅走了,架子上就空出一個位置。

尤星越點頭:“好。”

他回到卧室,取出玉盒,往複的本體緊緊躺在盒子中,上面只剩下最後一層線。

說是一層,其實只是一根,因為太長,所以在往複上纏了整整一圈。

他這幾天都忙着裝修古玩店,一直沒有騰出手來清理最後的線。

尤星越勾起一根線,在觸碰到線時,尤星越耳邊聽見哭泣聲,絕望和怨恨的情緒立刻襲上心頭。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的父母還在家裏等着我……”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仇怨不能昭雪,我不服!”

“亡國之恨!屠城血仇!”

……

線本身是聯系的化身,承載了生靈的執念。而這最後一層線,更是直接纏繞在往複本體上,比外層的線固執瘋狂千萬倍。

不留客從庫房回來,吓得丢開手裏的金器,連忙撲到尤星越身邊:“星越!星越!快醒醒!”

太糟了,他忘了提醒尤星越最後一層線很麻煩,要謹慎抽取,否則會被線反噬!

往複應天地規則而生,是地位超然的鬼神,這些線卻可以糾纏在往複的本體上,可以想象有多麽的偏執!

不留客心生恐慌——歷任老板在清理最後一層線時,都會異常頭疼,這些老板中有不少是當世大妖,受到線的反噬後都要休息好一陣子,星越會不會被……被線危害性命?!

尤星越眼神失去焦距,他的心神完全被線中情緒占領,已經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根本聽不到不留客的呼喚聲。

不留客伸手握住尤星越的手,努力将尤星越的手帶離往複。

線察覺到了不留客的心思,蛇一樣伸出頭,順着尤星越的指尖一寸寸向上蔓延,途徑之處,線伸出毛細的分支紮入皮膚,吸取尤星越的鮮血。

吸飽了鮮血的線呈鮮紅色,線一頭沒入尤星越的袖口,不留客雖然看不見,但他知道這些線一定順着血脈去找心髒了!

線越來越紅,表面滲出血滴。

不留客手指發抖,轉而扯住線,試圖将線從尤星越手腕上解下來。不留客沒有血肉之軀,不理解愛恨情仇,故而不受線的影響,可先不留客太虛弱了,非但解不開線,還會被線反噬!

尤星越仿佛置身一片漆黑中,暗色裏穿行着無數條線。

嘆息、抽泣、嚎啕哭聲、尖叫……負面情緒充斥尤星越心間。

尤星越恍惚間想十來年前,那時候的經濟遠不如現在那麽多發達,福利院的孩子吃了上頓沒下頓,所有人過着緊巴巴的日子,一件不夠暖和的夾襖要撐過很多個冬天。

有一年穎江市格外冷,七歲的尤星越以為自己會凍僵,後來一個房間的孩子抱在一起,在沒有暖氣的房子裏互相取暖,挨過了一個寒冬。

對生的無望,對死的絕望,同時湧上尤星越心頭。

尤星越輕輕皺起眉。

“來跟我一起吧,”有個聲音萦繞在尤星越耳邊,“天下萬物終有一死,與其等死後落入陰間,不情不願地投入輪回之中,不如現在就與我融為一體,超脫生死……”

尤星越從情緒中清醒過來,禮貌地打斷那個聲音:“我死後打算報考陰間公務員,應該不用投胎。”

那個聲音:“?”

尤星越:“你不懂嗎?福利。超脫生死有福利嗎?”

那個聲音:“……”

尤星越彬彬有禮地詢問:“你的超脫生死,是指緊緊扒在往複本體上,在忘川河上沒吃沒喝,然後被我解下來喂給不留客嗎?”

聲音暴怒:“你!你!我告訴你,你下一輩子還是要過這樣的日子,生如朝露,你竟不知悔改!”

随着聲音的憤怒,圍繞尤星越的負面情緒掀起新的浪潮,再次将尤星越卷入其中。尤星越輕輕笑了下:“別來了,這一套對我不起第二次用。任何情緒,都不能支配我的思考。”

尤星越微微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他準确在紛亂的線中握住一根鮮紅的線,硬生生将其扯了出來!

現實中,紮入尤星越體內的線同時被抽了出來,帶出一片血滴,嗒嗒落在桌上,有一兩滴甚至濺到了往複本體上。

尤星越将線丢在桌上:“……”

好吧,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幹這種事了。

尤星越将線丢在桌上,他被抽了不少血,臉色不太好。

不留客喜極而泣,撲進尤星越懷裏:“我好害怕。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錯!我昏睡了好幾百年,有些東西一時間沒想起來,忘了告訴你往複最後一層線需要我和你一起動手。”

尤星越一手輕拍不留客的頭發,另一手擦拭往複上的血跡,還能分出心思安撫不留客:“別怕。我沒事,剛才只是……”

尤星越擦拭的動作一頓,手腕被一個熟悉的溫度握住。

尤星越抿了下唇,久違地有點心虛——往複在他身邊短短一周,他已經讓往複沾了兩次血。

二十多年來的不靠譜,全搭在往複身上了。要不要這麽丢臉?

他不動聲色地輕吸一口氣,微笑着擡起臉,“時、太抱歉了,我又……”

時無宴打斷他:“讓你受這樣的傷,是我的錯。”

時無宴捧起尤星越的手,撫平傷口。

随後他放下尤星越的手,視線轉向那一截線:“當然,也會是它的錯。”

他動作輕柔,眼神冷然。

在時無宴的注視下,吸飽了尤星越鮮血的線艱難地彈動兩下。

尤星越驚訝:“你可以看得見?”

郁荼也是鬼神,可是連線在什麽地方都不清楚。

時無宴道:“萬生萬死皆在我眼中,只要存在,我就能看見。不過線只能看見,無法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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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尤星越:我,靠譜。

往複:?

尤星越(改口):我,基本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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