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跳(修)
吸血鬼的蝙蝠形态,與普通蝙蝠有細微的不同。費列斯作為未成年血族,體型比常見的更小一些,通體呈現灰黑色。
費列斯趴在地上,內心屈辱至極——他一個高等血族,子爵繼承人,竟然被電蚊拍打在了地上!
電蚊拍上微弱的電流不至于對費列斯造成任何傷害,但架不住不留客力氣太大。
最重要的是,費列斯無法看清到底是誰在揮舞電蚊拍!
這家古玩店似乎藏着什麽秘密。
不留客沒見過吸血鬼,也無法從費列斯身上感受到靈力,以為這只是普通的蝙蝠,他疑惑極了:“蝙蝠怎麽會飛進來?”
穎江市地處北方,來往的客人雖多,但是不留客歷任老板要麽是大妖,要麽是神獸,室內在靈力維持下纖塵不染。
不留客對蟑螂的認知主要來自于網絡,他還不能清楚分辨網上信息的真假,以為新時代的蟑螂真的可以比老鼠大。小蝙蝠生活在暗處,南北街到了晚上通火通明,蝙蝠不會進這種地方,所以當不留客看見費列斯時,将費列斯當成了蟑螂。
費列斯惱怒之下恢複了吸血鬼的原形,他膚色蒼白眼珠猩紅,兩顆吸血的尖牙抵住下唇,身後緩緩拉伸出一對蝠翼。
費列斯鼻子聳動,卻無法聞到血的味道,他眼珠遲疑地在屋子裏慢慢掃視,電蚊拍還懸浮在空中,空間裏卻沒有血液的氣味。
似乎那個拿着電蚊拍的,是個沒有血液的生物一樣。
費列斯鬧出的動靜驚動了戚知雨,他從庫房裏走出來,手裏還捏着一支筆——他在寫八百字檢查。
戚知雨一看見費列斯,扔掉手裏的筆,厲聲喝問:“你來這兒幹什麽?!”
費列斯果然不是人類,長得奇形怪狀,他還從未見過這種鳥人,難道是蝙蝠成精?
費列斯冷笑,略微張開翅膀,一踩地面滑向戚知雨:“來給你這個猴子一點教訓。”
吸血鬼狀态的費列斯堪稱銅皮鐵骨,尖爪扣住戚知雨的手腕,要将他整個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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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知雨:“……”
雖然可以把對方暴打一頓,但是……這可是在店裏!
這是不留客,是古玩店!
戚知雨當然知道店裏的東西有多麽貴重,他戒備地盯着吸血鬼的蝠翼,擔心這對翅膀破壞店裏的裝修。
眼看戚知雨和費列斯打起來,不留客丢開電蚊拍,一溜煙抄起超薄,蹲在一邊觀戰。
超薄悄悄開機,憂心忡忡地問:“我怎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老板是睡得太沉了嗎?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吸血鬼尖銳的爪子在戚知雨皮膚上劃出一道傷痕,血腥氣激起了吸血鬼的食欲。
費列斯自從離開希國,已經一個月沒有嘗過新鮮的血液,聞到血腥氣的同時,理智完全被食欲掩蓋。
費列斯張開嘴,吐出一口怪異濃郁的香氣,向戚知雨的脖子要咬下去!
吸血鬼能分泌致人麻痹的毒素,被吸血者在中毒的情況下,哪怕在吸血過程中都會産生幻覺。
戚知雨在戰場上什麽都見過,及時閉住呼吸,一拳揍在費列斯下巴上,打得費列斯整個頭部向左一偏,臉上立時腫了起來。
這一拳貨真價實,擊打在比較脆弱的下巴,費列斯腦子發暈,被戚知雨整個掀開掼在地上!
費列斯背部觸地,疼痛讓他清醒了一瞬間。
戚知雨卸掉費列斯的手臂,踩住費列斯的後頸,甩了甩發麻的手:“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費列斯嗚嗚兩聲,奮力擡起頭:“你才是什麽東西?你不是人類嗎?!”
戚知雨照着後頸踩了一腳:“問你就回答,誰叫你在審訊裏反問問題?”
費列斯一米八出頭,被戚知雨牢牢踩在地上,蝠翼無力地在地上撲騰兩下,根本飛不起來。
他雙目通紅,盯着戚知雨:“放開我,不然我就弄死今天來陪你的那個男人。”
老板?
戚知雨驀然意識到不對——他今天回來的時候,超薄告訴他老板身體不舒服已經休息了。難道是費列斯對老板下手了?
費列斯縮回尖牙,眼珠的猩紅也褪下去:“我給他下了印記,如果印記不消除,他會慢慢失血死亡,因為是我的印記,只有我能解開!你現在放我離開,不然我現在就讓他死!”
話音落下,費列斯感覺踩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他心跳驟然加快:威脅起作用了?
就在費列斯猛地翻身,試圖沖破房頂跑出去的時候——
一柄雪亮的鋼刀不知何時出現在店內,刀鋒直指費列斯眉心,燈光在刀尖上聚成寒芒一點,殺氣針一樣紮進費列斯的眉心。
費列斯幾乎是驚懼地看着面前的刀尖。剛才他如果沒有停下來,肯定會被這把刀一分為二!
費列斯想逃卻動不了,他感覺全身都被鎖定,那把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剁成幾塊扔到門外,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着逃跑。
費列斯是高等吸血鬼,高高在上地玩弄獵物,從沒有體會過這種被釘在砧板上,等待屠刀落下的恐懼。
戚知雨恨極,他生平最憎惡有人危害他的家人。
殺了他……
真想現在就宰了他……
超薄意識到不對,一邊飛快爬進尤星越的手機給時無宴和程局長發信息,一邊勸說:“小戚,可不興殺人啊!”
“殺人一時爽,藏屍火葬場。”
“鮮血飛濺古玩店,老板打掃一整天。”
……
超薄的聲音驚回了戚知雨的神志,戚知雨殺氣略微一松,費列斯立刻滲出蝠翼想要撞破房頂飛出去。
戚知雨刀身上的雪光隐隐發紅,他不是十六七歲的小孩,不會上當:“你要是有這個本事,不必等到現在剛才就跑了。解開老板的印記,不然我就在你身上剮三萬六千刀,片成……”
話音還未落下,一陣線束穿破空氣的尖銳聲音響起,店內突然上下織成數百根紅線,将費列斯重重壓在地上。
整個房間,都被線映出一片氤氲的紅光。
戚知雨一驚:是線!
不留客猛然回過頭,尤星越已經醒了,他臉色慘白,扶着博古架才能站穩。
上午被費列斯撞過的地方針紮似地疼,越是疼,尤星越的神智越是清醒。
尤星越睡了三個多小時,狀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差了,他臉色雪白,眉目烏檀似的黑,在古玩店的燈光下像個不近人情的神像:“你用我威脅他?”
紅線閃着燒灼似的紅光,向下收縮四向勒緊費列斯。
尤星越指尖微動,兩根紅線吊起蝠翼,費列斯張開嘴,慘叫還沒出口,就被層層紅線封住。
尤星越:“要不要我撕了你這對翅膀?”
費列斯用力搖頭:“唔唔——”
不要!
戚知雨變回人形,小跑着攙住尤星越的手臂:“老板,他給你下了印記。”
“我聽到了,”尤星越站在博古架的陰影裏,神情淡淡的,“知雨你記住,我不需要你保護。”
“不是下了印記嗎?”
尤星越指尖輕輕一勾,費列斯撲通摔在他面前。尤星越甚至笑了笑:“讓我想想,要不要一顆一顆地鋸下你的牙?看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線硬。”
一根線強行撬開費列斯的嘴唇,逼出兩顆用于吸血的尖牙。
對于費列斯這種等級的血族而言,尖牙不可再生,一旦失去牙齒,力量大減不說,基本也就告別求偶環節了。
費列斯顧不上鋒利的線,趕緊解釋:“印記只是印記,不會危害你的生命!我留下的印記在體內停留三天的時間會自動清除。真的,我只一個子爵繼承人,只有血族親王的印記可以長時間存在,”
尤星越唇色淺淺,他右肩的痛感強烈,連帶着心情也低落下來:“那你就要在這裏等上三天了。”
費列斯壓根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
“我還要上學!如果我不回去,我的父親一定會找過來。你難道要剝削我自由的權利嗎?這是綁架囚禁!你們這群未開化的野蠻人,連基本的尊重都學不……”
啪——
費列斯的話戛然而止,他張開嘴,舌頭被割出一道傷痕,鮮血從嘴角溢出來。
尤星越忍着暈眩:“你的嘴确實很硬。”
戚知雨呆呆看了半天,敬仰地看着尤星越:
他一直以為老板是軍師宰相那樣的人,現在看來,居然還很能打。
尤星越用力晃了晃頭:“我先回去休息一會兒,知雨把他捆進庫房……”
聲音越來越小,尤星越晃了晃。
戚知雨吓得跑過去扶他,剛邁開兩步,尤星越栽進了一個懷抱中。
尤星越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他茫然了一瞬,嗅覺先于大腦意識到了抱住他的人是誰。
是往複。
時無宴來得急,連衣裳都沒有變換,長發都散着,袖擺垂落在尤星越肩上。
他在陰司裏,手機當然收不到信號,還是程明淺隔空傳信給他,他才知道古玩店出了事。
時無宴掃了眼費列斯,俯身抱起尤星越:“我看看印記。”
尤星越下去也站不住,索性心安理得地躺好:“好,麻煩你了。”
戚知雨停下腳步,輕輕撓了撓頭。
尤星越沖戚知雨點點頭,在時無宴的半抱下回到卧室。
卧室裏點着一盞光線柔和的小夜燈,床榻鋪的很柔軟,床頭的小桌幾下壓着地毯,毛絨絨地延伸到床位。
尤星越是個很戀家的人,他從小長在孤兒院,到了讀書的年紀一直住宿,137號是第一個真正屬于他的家。
一旦關上照明的主燈,小夜燈剛好照亮一個床鋪的範圍。
尤星越坐在床上,睡衣敞開,衣領下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頸:“應該是他白天撞了我一下,我以為只是挑釁發洩,沒想到種下了印記。”
時無宴:“在哪裏?”
尤星越抿了下唇:“右肩。”
他不是能修煉靈力的體質,上次将時無宴的靈力全都度給了季歌,
時無宴挑起尤星越的衣領,尤星越順着低下頭,發尾柔軟地搭在後頸上,黑色的純棉睡衣下膚骨如玉。
時無宴怔了一下。
尤星越仰起頭:“怎麽了?”
他不知道自己面色雪白,被冷汗打濕的碎發貼在額頭上,整個人突兀地柔軟下來,看上去甚至有點瀕死的虛弱。
時無宴心頭無端一悸。
他輕輕搖頭,伸手解開尤星越的扣子,露出右肩。尤星越肩背線條清晰,肩胛處有大片清晰的紅色。
尤星越骨架長得好,肌理并不誇張,穿上衣服的時候身形挺拔清俊,給人一種清瘦的錯覺。
尤星越垂着眼睛,心裏有點不好意思,解釋:“我沒看出他是妖怪,所以沒提防他。”
吸血鬼也是妖怪,只是跟國內的妖怪體系不同而已。
時無宴:“是他的錯。”
時無宴指尖微涼,在尤星越紅腫的肩胛處輕輕揉按,指尖擦過的地方,脹痛消失。
尤星越伏在小桌幾上,情不自禁拱起脊背,頭皮發麻——真是報應,他當時在往複本體上摸了半天,引得時無宴從陰司裏出來找他,現在時隔一個多月,他成了被摸的那個。
這種感覺一言難表,尤星越長這麽大從沒被人這麽摸過。
尤星越抓住黑色睡衣,将垂落的衣衫揉的皺成一團:真是酷刑,趕緊結束吧。
時無宴在紅腫的地方揉按片刻,随即微微用力,将一片紅色引了出來——
竟然是一灘血!暗紅濃稠,散發着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這是罪證。
時無宴将血封存在玻璃瓶中,聚了小半玻璃瓶。
他将玻璃瓶放在一邊:“這種血很像一種蠱蟲,會慢慢侵蝕人類的正常血液。是我不好,沒有提前看出來。”
尤星越低頭看了眼玻璃瓶,那裏面的血足足有二百多毫升,趕上一次獻血的量:“你都問了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是我沒有告訴你。”
他生性不喜歡麻煩別人,凡是能自己處理的情況,輕易不會選擇求助,而且尤星越當時以為只是被撞了一下,回來擦點膏藥就好。
血滴被抽出後,尤星越頭暈的症狀并沒有緩解,反而加重。他拉上衣服,強撐着想起身去外間處理費列斯,一起身,暈眩感再次卷上來。
尤星越踉跄一步,勉強站穩,眼前居然有些發黑,他原地站了一會兒,冷靜地想:這我熟,失血過多就是這種感覺。
緩一會兒就好了。
身後傳來衣料摩挲時簌簌的聲音,時無宴攙住尤星越的手臂。
尤星越語氣輕松:“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時無宴沒有松開他。
尤星越喉結輕輕動了一下,時無宴貼得很近,隔着夏天單薄的衣服,尤星越能感覺到往複的心跳。
好像有點快。
時無宴輕輕地說:“我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