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剪10(修)

羽化飛仙的齊胸襦裙是鵝黃色,配青色披帛,挂在模特纖瘦的身體上,袖管裏能看到模特細細的手腕,打光使得模特蒼白得像張薄薄的紙。

模特眼睛很大,卻無神,她過于纖細,被烏雲一樣的發髻,盛大的頭面壓得搖搖欲墜。

陶桃不同,她的盛放是明媚的。

少女團團的小臉和懶得做任何掩飾的快樂笑容,散發着無與倫比的感染力,十來歲女孩子的青春活潑看得人心生感動。

這個年紀的孩子連修飾都不需要,穿上校服在路上蹦蹦跳跳就能引來一堆善意的注視。

誰沒有青春過?誰不愛這樣迸發的生命力?

這種病态孱弱的美,一旦被旺盛的生命力襯托,就顯得如此脆弱。

底下質疑的評論越來越多,熱搜帶來的流量是巨大的。

咔咔咔:我有個問題,這個模特公開的身高是一米六五,體重只有七十斤?這世上什麽?紙片人?

你眉間花钿:第一次知道這個牌子……是太瘦了,沒有說模特不好看的意思,也沒有說瘦不好的意思,但是這就是不健康吧?跟隔壁古玩店的那個小妹妹一比,真的是天差地別。

一斤蘋果:我去翻了一下。那個直播推薦催吐管的模特就是這家的!而且我記得曝光催吐管的那個女生提到的四字國風品牌就是這家吧?她家所有模特都是在這種病态瘦,而且說是有三個碼數,但是碼數比市面上的都要小一號。Yue了,居心叵測。

有了第一個聯想到催吐管的,底下的評論再也管不住,先前費盡心思想要遮蓋過去的催吐管事件再次掀起熱潮。

不到十幾分鐘,一個三無小號突然連着抛出好幾個直播錄屏,全都是主播們花言巧語地散播體重焦慮,随即點開一個,只聽個開頭就能血壓飙升。

“好女不過百”

“我們模特一米七,體重八十二斤哦,哈哈哈超過一百的話男朋友抱不起來怎麽辦?”

“模特是正常體重哦,如果超過這個數字就是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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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抛出視頻的時機太好,這個小號半小時內漲了三萬多粉絲。

錄屏下的評論不斷增多:

退坑簪娘:最近才知道這個牌子,以前光聽說黑料多,沒想到除了抄襲和産品劣質以外還有更惡心的。拉黑了。

螺蛳粉加辣謝謝:我一個男的都聽吐了,治好了我多年的低血壓,不要禍害祖國的花朵啊草!如果男的連正常體重的女朋友都抱不起來,不建議減肥,建議換個男的。

三無小號最後一條動态更是致命一擊——将曝光催吐管視頻中的照片和羽化飛仙新品拼接在了一起,直接質問羽化飛仙官方:“為何你們新品的下裙布料與催吐管倉庫中的布料花色幾乎一致?為何在全網都痛斥催吐管使用‘仙女管’‘兔兔管’這樣稱呼的時候,依然在澄清動态裏使用了仙女管三個字?”

“貴方多個直播中不斷強調模特不健康的體重在标準範圍內,是否有虛假科普,散播焦慮盈利的嫌疑?”

質問邏輯清晰,一條追着一條,所有實時圍觀的網友都忍不住幻想——世界的某個角落裏,是不是有個人坐在電腦後,指尖輕快地敲着鍵盤,落下的疑問擲地有聲。

他态度游刃有餘,追問有條不紊,偏偏每一個問題都精準地掐在命脈上。

最後的動态短時間獲得了五萬贊,幾千條評論,被頂在了話題的最前方。

蘋姐坐在椅子上,雙眼死死盯着電腦屏幕。

一條條評論刷新速度極快,眨眼就能刷出好幾條評論。

顯然有人又給催吐管和羽化飛仙買了新的熱搜——#羽化飛仙直播推薦催吐管#,還十分諷刺地挂在羽化飛仙給新品裙子買的熱搜下面。

蘋姐手指發抖,剛剛放上鍵盤,只見熱搜在她的注視下,顫巍巍地又往前爬了一個位置,壓住了羽化飛仙新品熱搜。

蘋姐一個喘氣沒上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過了不到十分鐘,她的私用電話響起來,裏面傳來弟弟驚慌的聲音:

“姐,我們的網店都被封掉了!”

蘋姐扶着桌子穩住身體:“封掉了?”

“是賣管子的網店。”

蘋姐肩膀垮下來,松了口氣:“還行還行,封掉就算了,只要衣服牌子還在就好。你們趕緊……喂?喂?”

手機那頭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蘋姐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已經本能地站起來,可是她的反應不夠快,面前的門砰地被人踹開。

跨市合作的兩市警察分別走進來:“都別亂動!杜麗蘋是不是?”

蘋姐砰地摔回椅子上:“不是……”

在警察淩厲的視線下,蘋姐閉上眼睛:“是。”

……

熱搜上沸沸揚揚鬧了四五天的催吐管事件,在相關部門官方賬號通報下告一段落,所有催吐管被下架,一些聰明的網站甚至将催吐管設為特殊搜索詞,一旦搜索就會跳出溫馨提示。

羽化飛仙的幕後人員被警方證實與催吐管相關,一些受害者在網友的鼓勵下提交了訴訟,而負責打這場關注度極高而且必贏官司的,是李憑玉的一個學生。

羽化飛仙博覽上的賬號大量脫粉,由催吐管引發的思考沒有停止。

催吐管之所以能賣得出去,除開虛假宣傳之外,也證明現今有些人的審美是畸形不健康的,比起可以直接叫停禁止售賣的催吐管,如何掐滅催吐管的市場是更需要人們反思的事情。

陶桃身穿齊胸襦裙,咬扇子的照片更是廣為流傳,一度成為不少人的手機電腦屏保。

而熱搜之後,不留客的粉絲數漲了二十多萬,帶來的除了關注度,還有質疑聲。

質疑不留客和對方打擂臺,是不是為了推出國風品牌,取代羽化飛仙,甚至有些網友懷疑不留客是不是羽化飛仙的競争對手,故意栽贓羽化飛仙,博取關注度。

當然這種想法是少數,更多的是贊賞古玩店這波主動開團。

“笑死了,我老粉了,老板發了好幾條動态我都沒懂什麽意思,還是看評論才反應過來。”

“不愧是我粉了這麽久的古玩店!主動開團太帥了。話說那個致命一擊的小號是不是老板的?說話就很有老板那種慢條斯理的感覺。”

“慢條斯理又咄咄逼人是吧?兇的哦。”

“話說那個古董拟人策劃還繼續嗎?”

……

超薄高速沖浪,看到各種評論,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開心:“什麽人啊這是……陰謀論也該有個度,催吐管是我們叫他們賣的嗎?還好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尤星越掩唇打了個呵欠,蔫蔫的:“別管他們了,有些人就是想象力太豐富了一點。”

羽化飛仙是倒了,也有不少人反思羽化飛仙引導的不正常審美。

但是尤星越這波操作,也給不留客拉了太多注意力,和之前幾次因為古董上熱搜不同,這波直白地和一個服裝品牌對線,确實讓一些圍觀者覺得古玩店太浮躁。

倒是尤星越,陪着熬了幾個晚上做刺繡。幸好裁非很快就掌握了機器繡花的技巧,接過了尤星越的工作。

也就是有修為的器靈,經得住好幾個夜晚不睡覺地熬,在庫房包羅萬象的庫藏幫助下,終于趕出了幾件服裝。

虎符的明光铠和橫刀、直刀的鴛鴦戰襖和道具直刀、和田白玉玉笏的緋紅官服以及海棠紅鈞瓷方瓶的石榴裙。

現在休息室的門關着,裁非快樂地踩着縫紉機,做最後一件衣服的最後一處繡花。

尤星越實在受不了,就近往椅子裏一倒:“我已死,有事燒紙。”

時無宴摘掉尤星越的眼鏡:“不要說這種話。”

眼鏡本體一離開,尤星越的視線模糊下來,他眨眨眼睛,感覺自己的度數可能又漲了。

針線活費眼睛。

往複袖間薄薄的香氣圧下來,尤星越眼前一黑,他下意識閉上眼睛,聽着縫紉機的聲音睡着了。

所有的服裝做好是兩天後的事,負責扮演古董的幾個人都很興奮,在約定好的地方碰頭。

地方是顧珉聯系到的,幾個人分開換上衣服,因為沒有專業的化妝師,季歌托人脈找了個靠譜的化妝師。

化妝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着幾個人抱着服裝自己進去換衣服,他還笑着和尤星越調侃:“美人都是和美人一起玩的嗎?您的朋友也太漂亮了。”

尤星越的外套下是新裁的長衫,他輕輕轉着手裏的扇子,笑道:“畢竟是扮古董。”

秦飛眠扮自己的虎符,明光铠是她常穿的,随手換上,将頭發盡數收在發網內束起,徑直走出換衣間。

戚知雨更簡單,他演他自己,穿上單衣版的鴛鴦戰襖,右手習慣性地轉了轉直刀,找到了當年的感覺。

至于沈情,冷若冰霜的美人身着石榴裙,梳堕馬髻,戴整套紅寶石金頭面,挽着石青披帛出場的時候,引來一群人的驚嘆。

顧珉文質彬彬,所以他選的是上朝所用的玉笏,在沈情走出來的時候,一把按住了要沖上去撥弄步搖的貔貅。

貔貅:“……”

化妝師看着面前一水的素顏,語無倫次道:“這哪是古董拟人?這明明就是古董本董啊。”

尤星越笑了下:“您誇張了,請先化妝吧。”

化好妝,化妝師被請出去,超薄順着網線占據了電腦,砰的一聲,打光燈照亮了室內。

尤星越解下外套,清了清嗓子:“可能有些尴尬,但還是……努力拍吧。”

秦飛眠麻木地看了看自己的劇本:“只有我和知雨的比較尴尬吧。”

她和知雨一會兒還得去外面的馬場,一想到要穿着這身衣服尬演,秦飛眠就産生一種,要不還是現在挂掉回陰司上班的沖動。

顧珉安慰她:“起碼你們鏡頭多。”

深夜十一點四十五分,許多年輕人還沒有入睡的時間,古玩店忽然放出了視頻:

不留客:【四位古董向您發來視頻邀請,點擊接受】

恰好在古玩店主頁逛來逛去的粉絲立刻點開視頻:是期待已久的古董拟人!

視頻前兩秒都是黑屏,遠遠響起號角聲,漆黑的屏幕中出現了一枚虎符,它呈現卧姿,全身斑駁褪色,但虎背上的金色銘文依然清晰可見。

馬蹄聲響起,一道策馬來的聲音沖破黑暗,虎符被高高抛起,觀衆的視角随之升高,上升到最高點的時候向下墜落!就當所有人的心随着虎符起落的時候,虎符穩穩落在了一人手中。

那只手修長有力,指腹手心帶着薄繭。

鏡頭拉遠,身着明光铠的将軍腿間別着一柄刀,她長眉鳳目,一手持缰繩勒着紅馬,一手高舉着虎符:“虎符在此,中大營聽我號令——”

她揚起手,将虎符遠遠擲出去:“大軍開拔!”

視角随着虎符抛遠,一柄直刀橫空而出,将虎符一分為二!

時空輪轉,虎符分裂象征朝代更替。

分開虎符的直刀落入一個少年手中,他一身輕便的甲胄,跨坐馬上,背後是暮雨潇潇中的城池。

少年将軍揮刀,帶起冷冽的破空聲,他眉目冷冷:“人在,城在。”

鏡頭再一轉,一枚象牙色的溫潤玉笏占滿了鏡頭,随着鏡頭抖動和拉遠,竟是一身着朝服的文臣立在臺階下。

他年輕俊美,身着緋紅官服,手持玉笏,在巍峨宮殿上前兩步,眉目凜然毫無懼色:“臣,有本啓奏!”

鏡頭緩緩向前推動,從前朝推向了宮廷,最後落在了一支鈞瓷瓶上,鏡頭略微模糊之後,一個身着石榴裙的美人快步走進來,她雲鬓花顏,衣裙卻仿佛着火。

殿門外傳來尖細的聲音:“城破了!皇帝駕崩了!”

美人驟然抿起唇,坐在這間富麗堂皇的宮殿中,緊緊抱住了瓷瓶,身形逐漸與瓷瓶融為一體。

然而就在她認命的時候,一個宮女忽然跑進來,抱起瓷瓶跑向了宮門之外。

視頻到此徹底暗下來,黑暗中一個個浮現了虎符、直刀、玉笏和海棠紅鈞瓷瓶,那些歷經了戰火,歷經了王權變遷的器物此刻靜靜陳列在不同的博古架上。

短短幾分鐘,塞外将軍奉命征戰,到拼死守城再到文官以死相谏,最後到國破家亡,寶物從宮廷流向民間的情節竟然串在了一起。

有一人穿着黑色繡紅牡丹花長衫,領口垂下一串白珍珠,他從黑暗裏慢慢走過來,路過這些一言不發的器物,仿佛穿過千百年時光,停駐在鏡頭前。

鏡頭外有人問:“老板,能不能介紹一下你家的古董?”

那人擡起扇子點了點下颌,他竟比那白玉扇骨更溫潤潔白,随着老板的動作,挂鏈眼鏡微微搖晃。

他牽起唇角,微笑道:“噓——你聽,他們在向你搭話。”

一言落下,屏幕漸黑,視頻裏卻響起了竊竊私語聲,這些窸窣的交談聲最後彙聚成一個聲音:“你好。”

視頻到此為止。

而屏幕外,觀衆們卻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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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鈞瓷瓶,老板有好幾個,沈情扮的這個瓶子和前面賣出去的不同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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