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鴿了我還想追我的人?!”◎

被那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盯着, 饒是誰也不忍心去多逗弄他了。

封瀾适時地拉開距離,這才給了裴懷清一絲喘息的機會,清涼的空氣重新流動, 但他仍然不敢亂動,以眼神示意封瀾:他走了麽?

封瀾這會卻沒有看他,目光投在了別人身上, 輕喚了一聲:

“西澤爾元帥, 遲到可不是你的風格。”

一股熟悉卻又在記憶中有些陌生的冷香靠近,裴懷清如驚弓之鳥般警覺,敏銳的五感捕捉到那人站定在了封瀾對面。

——只離他一米遠的位置。

像遇見了天敵, 裴懷清有點要炸毛的意思,只能一直安慰自己:別緊張別緊張, 他認不出我認不出我……

他正要趁着兩人商業客套攀談的時候, 順着牆腳溜走,卻被封瀾察覺到, 一把大力地攬住了腰, 霎時把要逃走的人帶了過去。

“介紹一下。”封瀾右手抱着渾身僵硬成木頭的裴懷清,一邊對面前的西澤爾淡定微笑:“這是我的……”

停頓的空白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而後被惱怒的裴懷清在手上擰了一把之後也沒放手, 淡定将人緊緊禁锢在手邊, 繼續說完:

“我的好朋友,阿清。”

周圍賓客漸漸頓下腳步, 不少目光游離而來, 整個展廳有一刻的安靜,讓本就不想惹人注目的裴懷清差點窒息。

救命啊, 他到底為什麽要來找封瀾這個喜歡捉弄人的混蛋!

他垂着眼睛避免和西澤爾對視, 鼓動的心髒泵出恐懼的情緒, 聽到一個清淩淩的聲音說:

“是麽。可他似乎不願意和你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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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爾語氣淡然,視線只輕輕掠過裴懷清的面頰,忽的微微蹙起眉。

封瀾剛想要說什麽。

“阿清!”

琥珀突然出現在面前,插着兜看着幾個人對峙的場面,面上似乎有些不解:“你怎麽來封瀾這兒了?不是讓你好好待在房裏,不要出去麽?”

說出的話帶着嗔怪,微微發棕的眼珠盯着封瀾攬着裴懷清腰的手,嘴角一個沒什麽情緒的弧度。

“我、我是……”裴懷清不知道怎麽解釋。

明明房裏有炸彈的,但琥珀好像完全沒有反應的樣子,而且封瀾也沒有否認那和他有關……

他好像又不知不覺卷進了什麽複雜的境地。

“我只是想出來看看。”

他笨嘴拙舌地解釋,卻沒注意到,原本在一旁沉默的西澤爾瞳孔在聽到這話之後縮了縮。

“出來看看”這種明顯在找借口的話語,西澤爾曾經聽到過無數次。

琥珀抿着唇,似笑非笑地走近,裴懷清無法多想,現在最重要的是:

“放開我,封瀾!”

這人一直緊捉他的腰身不放,裴懷清終于有些真情實感的生氣了。

“怕什麽。”封瀾在他耳邊說話,還帶着喟嘆般的笑意:

“我寶貴的面具都給你戴上了,你要是一離開,怕是一些心懷不軌的家夥就找上門來了。可得特別小心啊。”

裴懷清頓時不敢動了。他知道封瀾這句話沒有在開玩笑。

“好了麽?”

西澤爾忽然開口,垂下白色的長睫,去看手中酒杯裏的青色液體,突然有些覺得這酒不夠烈。

裴懷清根本不敢看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站在他身邊的琥珀。

琥珀皺皺眉,掃視了一圈四周,冰冷的眼神把大多數賓客好奇的目光都激了回去。

“咦?”封瀾裝出一副不太懂西澤爾意思的模樣,“西澤爾元帥什麽意思,難道您不喜歡我們阿清麽?談判過于無趣,身邊有幾個美人陪着不是常事麽?還是說,您這麽多年,根本沒有碰過……”

西澤爾掀開眼簾,眼珠情緒冷漠:

“封先生如果癖好特殊,我只能尊重。”

封瀾笑得肆意,狀似挑釁地緊了緊手臂:“請吧。”

西澤爾看也不看他一眼,眼尾輕瞥一眼,卻是輕飄飄落在那個小寵物般的美人身上,随後頓了一下,便走掉了。

封瀾跟了上去,明顯要順便帶走手裏的人,裴懷清拼命掙紮:

“封瀾,你怎麽回事!”

封瀾表情不算太好,但沒有解釋,裴懷清再怎樣天生神力比不上獸人強勁的力道,只能求助地看着琥珀。

琥珀被他一片水霧朦胧的眼睛吓到了,趕上封瀾的腳步,跟着走進無人的特殊通道,壓低語氣,含着一片怒意:

“封瀾,你是不是過分了?”

“我過分?”封瀾低頭,看着裴懷清白皙的臉蛋,輕柔摸了摸他臉上的銀邊面具:

“阿清,告訴我,他那樣對待你,你是不是怨恨他?”

裴懷清繼續掙紮,臉上閃過難言的怒意:“我不恨,你到底要幹什麽?”

封瀾輕輕笑了起來,他右邊肌膚長着紅色的花藤紋路,看上去神秘卻又莫名豔麗,一笑起來下唇那顆小痣很是惹眼:

“我要替阿清報仇啊,想讓阿清看看他現在是什麽樣子。放心好了,我傷害誰也不會傷害你的。”

他柔和卻又不容拒絕的強勢語氣讓裴懷清極為不适:

“我不要!”

封瀾聳了聳肩:“寶貝,你來到這裏之後,就沒有選擇了哦。”

琥珀根本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模糊搞懂了裴懷清好像和那位雌蟲元帥好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過往。

封瀾一向不喜歡西澤爾,卻又因為對方的能力不得不與之合作交友,想來如果能夠打壓對方的氣場,是他再喜愛不過的了。

只不過,這樣罔顧裴懷清的意願,只顧着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真的好麽?

琥珀打不過封瀾,但為了裴懷清,他還是咬咬牙,決定跟上他們的腳步。

推開一扇防窺聽合金門,西澤爾已經坐在沙發上,副官艾頓站在一旁,桌上擺着許多五顏六色的酒,杯口上方冒着水汽。

西澤爾一如既往的冷漠,像一塊頑固不化的冰塊,要說有變化,可能是他鼻梁上多出的一架有度數的無邊眼鏡,偶爾可以掩飾住眼睛裏勢不可擋的情緒。

被強行拖拽到這裏來,裴懷清花了不少時間冷靜下來。

他在這些年裏已經學會了适應環境,此時安靜下來,沒有剛才又氣憤又抗拒的态度,身板挺直,露出的半張臉龐清秀動人,垂着腦袋沉默的模樣,讓西澤爾能想起什麽人。

艾頓擡起頭,打量坐在對面的人時,也被那個穿着白色西裝的藍面族驚了一下。

奇怪,除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他和死去的小皇子長得不算像,可就是……光坐在那兒,那個姿勢,那個神态,那些拘謹的小動作,就能讓人被一些紛至疊來的回憶弄得神思恍惚了。

誰也沒有先開口,最後還是封瀾歪了歪頭,疑惑道:

“西澤爾,你的副官怎麽老是看着我們阿清呢?”

艾頓心神一凜,連忙收回心神,飛快低下頭致歉:

“對不起,封先生,只是您身邊那位的面具,我之前在您的臉上見過,一時有些稀奇罷了。”

封瀾摸了摸自己的臉,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确實,為了防止不知名的人觊觎我的阿清,我可是非常謹慎的啊。”

琥珀在一旁,如尋常的下屬那般站立着,死死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真的很想揍過去。

封瀾今天怎麽回事,明明之前沒有這樣的。

早知道他就不帶阿清過來了。

“你又何必帶一些不相幹的人。”西澤爾眉宇間蹙起一點,像是山峰堆積起了些雪,“看出來,他不願意。”

“難得聽見冷漠的元帥給他人求情。”封瀾攬住裴懷清的肩膀,“不過我喜歡強人所難,元帥又好得到哪裏去?在元帥心底,見死不救的行為就能比得上麽。”

西澤爾表情沒有變化,然而手背上糾結的青筋在薄薄的皮膚下,因為用力,突然十分明顯地凸了出來。

對方一直喜歡拿裴懷清的事來戳他,西澤爾平日懶得和他置氣,現在卻莫名有些難受的感覺後知後覺地奔湧上來。

……封瀾身邊那個人,實在和他有點過分相似了。

以至于他看到對面兩人互動時,濃烈的殺意根本制止不住。甚至想要去摸腰間武裝帶裏的槍,崩了封瀾亂動的手。

封瀾陰陽怪氣西澤爾,裴懷清并沒覺得高興,也不認為解氣,兀自生悶氣。

封瀾讨厭西澤爾,他知道,可那是他們兩個的事,到底為什麽要把他牽扯進來?

難道他弱,他沒有多少反抗能力,就活該被人欺負,被人不顧意願,送到這裏來,聽他們兩個争鬥?

明明他一點也不想見到西澤爾,也不想看封瀾怎麽針對對方!

饒是裴懷清對封瀾非常感激,此時也不禁有些憤怒和委屈。

但他還是很好地壓抑住了自己,發覺四周寂靜,西澤爾在封瀾說完那句話後沉默了。

艾頓察覺氣氛不對,想要開口,卻被西澤爾接下來的話逼得咽了回去。

“我知道我從前犯了錯。”西澤爾聲音放得難得輕,“如果還能有機會,我可以讓他親手殺了我。但封瀾,你不是什麽好貨色。”

如果還能有機會的話,他情願把自己生命的所有權交由裴懷清定奪,只希望對方到時候不會嫌棄自己這具殘破的身體。

而封瀾,只是一個永遠上不了臺面的卑劣家夥。

“當初的S98搜尋,是你我達成的協議。”西澤爾眯起眼睛,“你卻非要招惹其他人。”

一想到裴懷清和封瀾親密的那些照片,西澤爾心腔就堵得慌,又酸又澀,湧上一種極為暴虐的殺人沖動。

他都沒有和裴懷清做過那麽親密的動作。

別人,憑什麽?

裴懷清無意間聽到這話,心下一顫,大腦有些混沌。

難道,當初封瀾找到礦産、不是為了那兩枚戒指上的S98,而是為了,和西澤爾達成的協議?

自始至終,他都被蒙在鼓裏?後來還開心的和西澤爾分享?!

哦,原來他就是一個大傻子。可能那個時候西澤爾覺得他很幼稚可笑吧。

裴懷清有些啼笑皆非。

“西澤爾,比起你做的,我做的算什麽?”封瀾冷笑,忽然灌下一杯酒:“只要你不好過,我就開心了。”

西澤爾阖了阖眼,沒有反駁。

他無法反駁。

接着,他們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開始洽談起接下來的事務。

終于步上正軌,裴懷清總算松了一口氣。

只求他們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他現在誰也不想去接觸了,他發現這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些瘋子。

他們說了很多,那些專業名詞裴懷清聽不懂,卻又不能做什麽,一邊祈禱快點結束,一邊把渴求的視線放在了桌子上那些五顏六色的果酒上。

這裏陌生的環境,還有對那個人的抗拒,讓他光是坐着就局促不安。

如果喝酒的話,也許能夠緩解一二?

他看着看着,本來有些急促跳動的心髒輕緩下來,有點心癢到想試試。

但是這裏這麽多人,突然行動是不是不太好……

他下意識咬唇,揪着衣角猶豫不止。

誰知道對面正冷靜說話的西澤爾忽然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裴懷清伸出去的手一頓,不經意間竟然對上了西澤爾思緒翻湧的眼睛,他手恐懼得一抖。

誰知酒經過低溫處理,是極為冰冷的,杯壁觸碰到體溫高的手,融化了一些落下來,裴懷清無意識被冰到,下意識把杯子一甩。

「嘩啦」一聲,所有人的動作與聲音都停了下來。

——那杯酒,應了裴懷清的動作,全部潑到了西澤爾的臉上。

西澤爾把眼鏡摘了下來,緩緩擡起眼,濃密的睫毛上沾着細小的水珠,原本毫無瑕疵的冷峻面容上滿是青色酒水,順着立體的輪廓一滴滴往下流淌。

甚至連衣服也沾上了不少,正裝上優雅精致的戗駁領近乎全然濕透,漸漸染濕了裏面雪白的打底襯衫。

裴懷清睜大了眼睛,腦子一瞬間閃過無數空白的光點。還沒來得及思索,淚水就如洩洪一樣流了出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他一邊流着淚一邊瘋狂搖頭。

西澤爾輕輕啓了唇,像要說什麽,但不太像要怪罪的模樣。反而帶上幾分少有的手足無措。

“我……”

“西澤爾元帥,你這麽大度,不會和阿清計較的吧?”

封瀾突然打斷西澤爾的話,眼神無辜地要把裴懷清的腰攬過來。

然而裴懷清這次果斷地反抗起來,他一把「啪」地拍掉封瀾的手,在對方手背上留下用力的紅色印記。

“對不起!”

裴懷清也被自己的力度驚呆了,他猛地起身:

“抱歉!我太失态了!”

然後撞開門跑了出去。

“阿清!”

琥珀十分不滿地瞪了眼封瀾,急忙擡腳追了過去。

封瀾低下頭瞧了下自己的手背,那裏微微泛紅,但并不打緊,只是剛剛裴懷清的表情讓他有些茫然。

自己明明是護着他的,為什麽一副不情不願接受的模樣?

自己身邊的座位,別人想要還求不來呢。

他忽略內心不安的異樣,轉過頭要和西澤爾繼續商談。

……然後發現對面什麽也沒有。

只剩下一個艾頓,八風不動地站在原地,沖他笑了笑:

“元帥有事要做,請允許接下來的事務由我代勞。”

封瀾:“……”

他心下一沉。

西澤爾難道是猜到了什麽?這不可能!裴懷清和以前長得并不相像,更何況他還把面具送給了對方!

但如果碰上了那萬分之一的幾率……封瀾忽然不願再想。

他怒而拍桌而起,笑了:“特麽的,他什麽意思?這是鴿了我還想追我的人?想得美!”

一陣風飄過,就連封瀾也不見了,原地只剩下一句:

“杜瓦,你和他談!”

作為封瀾下屬的杜瓦:“……”

作為西澤爾副官的艾頓:“……”

發生了什麽。

這是兒戲麽?!

作者有話說:

不換受。

寫這篇文越來越不得勁(狗頭),好心疼我的攻寶啊這輩子寫文再不願這麽大虐攻身了,抱走兒子。當然文是不會坑的;

感謝在2022-08-18 21:12:41-2022-08-19 20:5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cp都是真的不接受、北蕭蜉蝣、桉桉、催更隊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戒掉晉江! 28瓶;墨城遠黛 3瓶;荼白、想吃火鍋 2瓶;陌上白衣、彼岸花開、笙、哭成傻逼、陌上花開、再去買塊白玉糕、似夏清涼s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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