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找到降谷零時,他已經錄完口供,朝迎面走來的二人揮手。彌生本來不哭了,看到降谷零後,眼淚又止不住掉下來。他也不哭出聲,就這麽對着降谷零無聲掉淚。

降谷零吓了一跳,連忙把他抱過來,景光無奈的跟他解釋了一遍托兒所發生的事情,降谷零聽罷,揉了揉彌生的發頂。“不是說過了嗎?小男子漢不能随便掉眼淚。”

“那彌生醬不當男子漢了。”彌生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啞着小嗓門啜泣,“giegie-彌生醬今天想喝鴿子湯-烤鴿子-炸鴿子——”

“你就是跟鴿子杠上了是吧。”降谷零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但是不行哦,鴿子在日本是保護動物,吃它違法的。”

彌生鼓着腮幫子生悶氣。他是真不知道違法。在美國時绫辻就做給他吃過。

彌生好哄得很,降谷零塞給他一顆水果糖就不哼哼叫了。拉上警戒線的西餐廳裏,走出來幾個警察和餐廳負責人,負責人感激的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多虧了你才阻止了一場預謀殺人案件,萬一客人死在這裏,我這店就得關門了。”

說着遞過來兩個棕色的信封,裏面鼓鼓囊囊的。見他們還要客氣,擺手道:“沒事沒事,這是老板讓給的,你們可幫了大忙。等餐廳整頓完,還請你們繼續過來表演,之前的客人都說了,你們彈得很好。”

這家店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貴,萬一真出了事。不僅經濟受損,人脈關系也會有影響。這點子精神損失費,對餐廳老板而言不算什麽。

後來又去了警視廳領了通緝犯的懸賞金,降谷零也舍得大方的打車回家。路上彌生奇怪的問:“不是沒死人嗎?為什麽還要關店呀——”

“暫時關幾天,因為犯人僞裝成服務生,趁人不注意在酒杯邊沿內側塗了毒。經過專業人士的檢驗,廚房不少杯子也被他塗了。”降谷零解釋。

“咦?他是殺掉所有人嗎?”景光驚詫,他是一出事就去找彌生,不知道還有這件事。

“不是,目标只有一人。為什麽要在其他杯子塗毒,和他是反社會人格有關系吧。”降谷零面帶怒色。

“那你是怎麽知道他要殺人的?”景光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他們當時恰好在演奏,降谷零突然沖了出去,三兩下制服了一名服務生。

服務生托盤上裝着特調雞尾酒的杯子恰好砸在旁邊的桌子上,杯子碎裂,桌上銀質的刀叉瞬間被酒液染成了滲人的黑色。

這才引起了騷動,又因為商場內有警察,警察來的速度也很快,控制住現場。

“之前餐廳外面不是傳來騷動嗎?應該是托兒所那邊的事情讓某些人沒搞清楚狀況就先報了警,新進店的客人在讨論見到警察的事,犯人剛好從旁邊經過……表情非常平靜。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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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聽到商場裏突然有警察過來,都會下意識露出驚訝的表情。然而那名服務生,不管眼神還是臉上的職業性笑容都沒有變化。甚至還準備将托盤上的酒取下放在目标面前。

景光聽了這話,無奈的道:“萬一你判斷錯誤了呢?下次可不能再這樣沖動了啊。”

降谷零事後也覺得自己那個舉止有很大的風險,幸虧他的直覺沒有錯,若不然……估計他和景光不僅會丢了工作,還得賠錢。

他摸了摸頭,心虛卻還是忍不住嘴硬:“這不是沒弄錯嘛。”說着又颠了颠懷裏的彌生,“多虧了彌生醬那一哭,把警察都招來了。魔法棒是吧,買-今天去吃一頓大餐怎麽樣?”

算了一下,懸賞金加上西餐廳給的錢加起來足足有八百萬,相當于一個上班族兩年多的薪水總和,大大緩解了家裏的經濟壓力。若不是意志力堅強,降谷零都想靠抓通緝犯賺快錢了。

這真的是無本買賣啊。

彌生歪了歪頭:“八百萬可以買彩票了呢。我覺得今天這個日期是個好數字哦。”

“彩票?哈哈哈-不行不行,彩票那是投機行為,我們家的人不能買,福利彩票也不行。”降谷零有着自己的堅持。

“晚餐就去敖斯爾旋轉餐廳吃怎麽樣?能夠看到米花町的夜景哦,可漂亮了。”

彌生沒有意見,只要食物不是太難吃他都能接受。看兩個哥哥很期待的樣子,他也咯咯咯的笑起來。

景光逗他:“一會哭得像小花貓,一會又笑得像小公雞,彌生醬真是個捉摸不透的孩子呢。”

年邁的司機透過後視鏡,微笑的看着這兩大一小。他全程沒插嘴,客人在警視廳門口上的車,還是被警察恭敬請出來的,明顯不是什麽壞人。結合他們聊天的內容,也拼湊出了事情的全過程。

不由得感慨,這年頭的年輕人真不得了啊。

送達目的地後,司機告別了這三位客人,還把兜裏裝的棉花糖送彌生一包。這是他買了用來哄生病住院的小孫孫的。

日本的計程車司機基本是退休老人,這位司機也是如此,白發蒼蒼,滿臉皺紋。

他的外孫女一年前突然診斷出先天性心髒病,女兒一家房車賣了,連老司機的養老積蓄也砸進去,也湊不夠手術跟後續治療的費用。

無奈之下,他只能應聘上崗成為一名計程車司機,從早忙到晚,也還差了一大截。

心緒煩悶的老司機,恰好路過一家賣福利彩票的小店,突然想起了剛才那位小客人說的話,懷着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複雜心情,鬼使神差的買了一張,填的就是今天的日期。

至于三天後,彩票開獎,他買的那張恰好中了頭獎五億日元,就是後話了。

八百萬的意外之財都被降谷零存進銀行卡裏,留作買房的資金。他和景光都是朝着當警察的目标而去的,也有信心兩人一起考進警視廳裏,到時候就要在米花町買房。

以米花町的房價,就算不買在市中心,一棟稍微寬敞一些的一戶建別墅,從買地到建好不低于八千萬,現在好歹也存了十分之一。他拿出家裏的支出本,認真的記錄着。

兼職還是要繼續的,大一時他把課程表排得滿滿的,今年的課程就比較分散,有時候上午沒課,有時候下午沒課,不用上學的時間正好能用來打工。

努力存多點錢,等考上警察之後,會得到政策福利,銀行貸款的利率能減少一點,到時候出房子首付,工資負擔月供。想着彌生醬應該喜歡大一點的房子,降谷零也準備買塊大的地。

這麽算下來,光靠一般般的努力可不行。

降谷零看着自己在另一張紙上标出來的打工時間,湊一湊的話,加上西餐廳那份兼職,他還能再額外打兩份工。

他的英語流利,簡單的法語交流也沒問題,正好可以應聘一下專門接待外賓的高級餐廳服務生工作。初中拿過網球大賽的全國冠軍,做網球教練也行的吧。

“等一下,這麽算下來,晚上的時間就空出來了。”降谷零蹲在門口的過道裏,碎碎念着,“家庭教師也可以,我的成績就是說服家長最好的敲門磚。但家庭教師就得晚上出去工作,還是得找一份在家裏可以幹的活……啊對了,也可以做翻譯。差點忘記了,比起習慣日式英語的本國人,我的英語水平接一些翻譯的活也足夠了。”

這樣就能打四份工了!算了一下平均收入,降谷零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景光打開門的時候,恰好就聽到了這個笑聲。“你連笑聲都被彌生醬傳染了啊。改一下吧,彌生醬笑起來是可愛,你的叫猥瑣。”

降谷零沒好氣的道:“也沒差那麽多吧,我和彌生醬可是兄弟!”兄弟哪會差那麽多!

景光:……醒醒,你們沒有血緣關系。就算都是金發,明亮度不一樣,你們皮膚顏色都是兩個色差!

降谷零合上賬本,坐在地上,景光也學着他坐下。仰着頭,恰好能看到深夜的星星。星辰點綴着銀河,降谷零不禁道:“真美啊……”

景光也笑了:“啊,确實。畢竟是我們的國家啊。”

出生在這裏,成長在這裏,即便多有不足,也是他們心中最重要的祖國。

“彌生醬怎麽樣?”

“老樣子,才一個小時就踢了三次被子,還是得有人陪他一起睡才行。先說好,今天輪到我了。”景光警惕的道。

雖然他們靠猜拳排過表,但降谷零這小子……總是故意誘導彌生,讓他主動提出來要跟降谷零睡。景光性子軟和,再不爽也不能當着彌生的面表現出來。

降谷零得意的道:“哼,這就是親哥哥的魅力,你學不來的。”

說着,見景光心情不錯,他狀似随意的問,“最近是不是很少做夢了?”

夢境的內容,素來是景光避諱談及的。幼年親眼目睹父母死去的慘狀,給他留下了常年的心理陰影,至今無法釋懷。

景光沉默了一會,道:“啊,我以前也常來這邊留宿,也是直到彌生醬來了後,才開始不做噩夢。”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倒是做了很多被彌生醬跑調的咪咪歌統治的怪夢。”他痛苦的抱着腦袋。

“無限循環,太魔性了。每次一醒來,腦子裏還有回音。”

本來沉重的氣氛,被他這麽一攪合,蕩然無存。降谷零毫不客氣的嘲笑出聲:“所以才說你不行啊,我就不一樣,就算被咪咪歌統治,也只會覺得很好聽哦,比聽了名家演奏會還要享受呢——”

“我信你的鬼!”景光沒好氣的推了他一下。

降谷零順勢往地上一躺,裝出吃痛的樣子,爬起來後反推景光一把。兩人你來我往的,很快又笑成了一片。

高空,明月懸挂,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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