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彌生的到來得到了沢田媽媽的熱烈歡迎,綱吉一路上想好的關于自己為什麽上學日中午歸家的理由,毫無用武之地。

他媽媽直接當他不存在,眼裏就剩下那個小孩子。而一平跟藍波,也兩眼泛光的看着彌生。

彌生對此早就有了免疫力,摸着奈奈的手說:“你就是胖次妖精的媽媽?看起來好年輕耶,還以為是學生呢-胖次妖精沒有你好看——”

奈奈呀的一聲,捂着發燙的臉頰道:“阿啦-這孩子真會說話。綱君,他以後就跟媽媽睡吧——”

綱吉沉默了一瞬,幹巴巴的道:“他只是來吃個飯,不用住下來。”不要因為家裏多了兩個蹭吃住的小孩子,就把家裏當托兒所啊媽媽!

況且這孩子雖然沒有藍波那麽吵鬧,可也不好糊弄啊!舌頭可毒啦!

哎,說起來為什麽今天這麽安靜,他記得藍波……

藍波手裏握着一只從花瓶裏折下來的玫瑰花,遞到彌生面前。“花,美人,比花更美。”

綱吉:“……”很好,不愧是意大利人!

一平害羞的躲在桌角,綱吉每次看到她這樣都會膽戰心驚,正準備将人扔出窗外時,見到她并沒有開始自/爆倒數,松了口氣。

一平紅着臉說:“[你好(漢語)]。”

彌生也用漢語回了一句,一把将擋路的藍波推開,對一平道:“你的發型好好玩哦-衣服也好帥-會不會功夫呀——”

一平,用力的點頭。彌生開心的笑了,指着又試圖湊過來的藍波。“那能不能把這個花椰菜妖精給打飛呀-他流鼻涕,還想用挖過鼻孔的手摸彌生醬,好讨厭的呢——”

一平,再次點頭。綱吉在一邊看着藍波被一平打得滿地找牙,掏出手帕擦着臉上的細汗。很好,又是熟悉的那個熱鬧到吵死人的家。

而他的媽媽奈奈,也如熟悉的那般完全沒把那邊的慘案當回事,還笑呵呵的說:“阿啦-藍波和一平的關系真好——”

“是很好呢——”彌生抿着小嘴,乖巧的道,“妖精姐姐-彌生醬餓啦-什麽時候可以吃飯啊?”毫無做客人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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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可愛的孩子餓了,奈奈自然不能當做什麽都沒聽到,她一邊戴上圍裙一邊囑咐綱吉去冰箱拿個布丁給彌生填肚子,說:“綱君,你先照顧好可愛的彌生醬哦。媽媽很快就做好飯啦——”

綱吉:“等等媽媽,我還沒告訴你這孩子怎麽來的……”

就連名字都是這孩子自己說出來的,您倒是稍微關注一下重點啊!要是個可疑分子怎麽辦……啊,好像也不會有比裏包恩更可疑的人了。

這可是連小嬰兒做自家兒子家庭教師都能笑呵呵的接受的媽媽啊。神經已經大條到海都自愧不如了。

綱吉無法,只能拿了布丁把彌生帶到自己的卧室,一打開門,看到幹淨整潔的卧室他心裏的小石子也落了地。他原先還擔心房子髒亂,小孩又要開始對他語言暴擊。

講真,這孩子長得是真的好看,他也不意外媽媽和藍波他們會對他印象那麽好哦。畢竟人類的本質就是顏控,尤其對方還是個毫無殺傷力的孩子。

綱吉一邊撕開布丁的封蓋,一邊說:“先說好我們一人一半哦,待會就要吃飯……啊啊啊你在幹什麽!”

彌生揮舞着從抽屜裏取出來的試卷,驚嘆道:“這麽簡單的數學題都只拿到十分,胖次妖精,你真的好笨啊——”

綱吉:我想吐血……你什麽時候打開抽屜的啊!

“哪裏簡單了啊!小孩子不要說大話,你根本就看不懂吧!”綱吉不想在一個三歲(自以為)孩子面前暴露自己的廢柴,煞有其事的說,“這次試卷可難了,我們班裏成績最好的人都沒及格呢!”

沒錯,就是這樣!反正這孩子也不能去他班裏挨個問。他良心才不會痛呢!

彌生咦的一聲,果然相信了,所以才更加訝異:“這麽簡單,都能不及格?你們學校就是傳說中的廢柴集中營吧?”

綱吉:“……”捂着胸口,擦去嘴角流下的血跡。

他早就該想到的,長得越好看的孩子越難伺候,比如裏包恩,比如面前這個。

綱吉蹲在牆角種蘑菇,頭上頂着足以煮上一大鍋面條的黑線,散發着濃濃的自怨自艾的黑氣。彌生一手拿着布丁,一手拿着勺子,挖得起勁。

用胖次妖精下飯,布丁變得更好吃了呢——

綱吉好一陣才緩過來,一回頭就見到彌生翻開一本名著在看,封面上的字在他眼裏就是一堆蝌蚪,還是扭曲的蝌蚪。

裏包恩在他書架裏塞了很多書,還填鴨式的教他意大利文,而彌生看得則是德文。

見他一副真的能看懂的樣子,綱吉只覺得他在裝,心想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會演了。一個打眼,恰好就看到旁邊的書桌上放着的半個布丁。

綱吉愣了一下:“布丁不好吃嗎?怎麽剩下這麽多?”

彌生沒有擡頭,小嗓子軟軟的道:“不是你說了嘛,要一人一半-彌生醬的一半吃掉啦——”

“可是……”綱吉這回是真的愣住了。裏包恩就不提了,他家裏寄住着兩個小孩子,藍波素來就是個吃獨食的。一平是女孩子,他平日裏也會讓着她……

該怎麽說呢,雖然他确實也想吃布丁,可他沒有料到彌生竟然會真的給他留一半。

拿起對方用過的塑料勺,綱吉倒沒介意小孩子的口水,一口一口的吃着,這個牌子的布丁本就是他最喜歡的,只是今天吃着……卻覺得沒什麽滋味。

不是覺得不好吃,而是……心裏暖呼呼的,舌蕾甜滋滋的,蓋過了布丁本來的香甜味。

綱吉想到這裏,差點沒被布丁噎死。怎麽回事?他這是不是有點像裏包恩之前說過的斯德哥爾摩?

醒醒啊!之前被這孩子戳得千瘡百孔的記憶不是還在嗎?為什麽現在卻被布丁收買了!還是他家的布丁!他原本打算留着傍晚放學後吃的點心!

心裏有點別扭,可看到彌生沒注意他,還是忍不住的坐在他旁邊,看着上面那串德文,他只勉強能認出一些最簡單的詞彙。

竟有點感激起裏包恩斯巴達的教育了。比如沒背下來就開槍,沒背下來就倒吊天花板什麽的……

手裏拿着還沒吃完的布丁,綱吉清了清嗓子,說:“你看得懂嗎?要不要綱哥哥教你……呃,雖然我也懂得不多。”

彌生這才擡起頭來,道:“為什麽要這麽說?”

“哎?”

“大人不都是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懂的嗎?胖次妖精雖然不是大人,也應該很要面子,說自己看得懂的吧。”

“但是……那個,真的懂得不多。就一點點而已啊。”綱吉慌張的道。

彌生眨了眨眼,噗嗤笑了出來。“雖然沒有噴火娃可靠,但胖次妖精不愧是噴火娃耶——”

“噴火娃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沒有噴火!只是額頭上冒出的火而已吧!”

“哦,額火娃——”

“額火娃聽起來更奇怪了啊!”綱吉見他捂住小嘴咯咯咯的笑,臉更紅了,把布丁往他手裏一塞,拿過書攤放在膝蓋上,說,“我把會的教給你吧。裏包恩說了,我的讀音還是挺标準的。”

彌生抖了抖布丁:“剩下的是彌生醬的嗎?”

“恩。”綱吉點頭,用眼角餘光看這孩子乖乖吃着布丁,詭異的覺得有些順眼起來。

彌生确實是個奇怪的孩子,不管是他出現的方式,還是裏包恩告誡他的話,更甚至……

在見到他時內心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的情緒在翻騰。他的超直感向來很靈,彌生有一種讓他不禁想要去靠近的感覺。

但同時,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靠近。雖然小孩子嘴巴毒了一點,說讨厭……還真的不讨厭。

綱吉把這種奇怪的心理解讀為……小孩子太可愛了,他自慚形穢,就跟耀眼的人素來可遠觀不可亵玩一樣,比如京子。

說到京子,綱吉的心情更加複雜了。在半年前,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國中生,還被同學冠上了廢柴綱的稱號,某天突然來了個小嬰兒說他是自己的家庭教師,要教導他成為一名合格的意大利黑手黨的首領。

在這之後,他身邊也冒出了各種各樣的人,與他交好的人還被迫卷進了各種危險的戰鬥之中。

随着時間的遞進,盡管綱吉打從心底不願意做什麽十代目,卻也清楚自己的未來早就注定。

如此,他所暗戀的京子同學,就只能永遠停留在暗戀之中。就算他以後不做十代目,可他身邊發生的各種危險狀況,也可能會把京子卷進去,這是他拒絕見到的。

可能裏包恩最近給他說的關于黑手黨內的秘聞在他心裏殘留下來的影響吧。

作為黑手黨,尤其是一名首領,他的家人就會時刻處在危險之中,稍一不慎都可能家破人亡。

綱吉甩了甩頭,甩去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為了轉移注意力,開始念起了自己懂的德文單詞。

念完之後,頗有些得意的看向彌生,好像在問他“是不是很厲害”。

彌生擡起手,手太短,只摸到了綱吉的脖子。“胖次妖精棒棒噠-對你來說,能記下這麽多已經很了不起了。”

綱吉:并沒有被安慰到,謝謝。

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心哇涼哇涼的。彌生把只剩下一個底的布丁遞給他,湊過腦袋去看書,綱吉翻了個白眼,直接把布丁倒進嘴裏,下一秒,聽到從小孩子嘴裏冒出來的流利猶如念詩歌的優美德文腔調時,猛烈的咳嗽。

是真的差點被布丁噎死了。

彌生念完了一整頁,對咳得眼淚都流出來的綱吉說:“彌生醬厲不厲害?”

“厲害……”綱吉只剩下佩服。并為自己剛才的班門弄斧羞臊得想找個地洞跳進去。

彌生指着書桌上的一張合照,“吶-胖次妖精,那個臉被便利貼貼住的男人,是你的爸爸嗎?”

綱吉看了眼那張相框,那是一張很久很久以前的合照了,他當時也才五歲,慣常的被吉娃娃吓哭,又摔得一身傷之後,被無良的老爸扛起來,喊上了媽媽一起拍了那張照片。

十四歲的綱吉,早就忘記了那時候的疼痛和內心裏的委屈。他過了一會,才仿佛找回自己的聲音。

“恩,貼得太久了,撕下來之後也髒了模糊了,就貼了新的上去。”

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有人提及這件事吧,明明卧室進進出出的人那麽多,連媽媽都不曾問過,最調皮搗蛋的藍波也沒有問……

突然有了種傾訴欲。“那是我的爸爸,家裏就只有這麽一張他的照片……如果不是他前陣子回來住了幾天,我連他長什麽樣子都忘記了。”

彌生雙手按着他的膝蓋,仰着頭道:“哎?竟然連長相都會忘記的嗎?”

“因為他不怎麽回來啊,之前連續好幾年都不見蹤影,一問媽媽就說他去美洲挖石油,還是北極挖……算了,忘記了。”

綱吉沒好氣的道,“是個很不負責任的男人哦,抛下我和媽媽,小時候還被大家嘲笑說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呢。”

雖然現在知道了,那個男人其實是彭格列家族的高級成員,應該是很不得了的人物。可作為兒子,他始終不能釋懷。

“讓媽媽傷心的家夥,我最讨厭他了!”帶着賭氣的意味說着。

說完,試探性的伸手,見彌生沒有拒絕,才揉上了那個小卷毛腦袋。觸感……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有一種終于摸到了的快樂。

彌生任由他揉着自己的頭發,力度很輕,他不讨厭。天真的道:“哇,妖精姐姐真好-如果被村上姐姐知道的話,一定很羨慕。”

綱吉不太懂。“什麽羨慕?村上姐姐又是誰?”

“村上姐姐是便利店的員工哦-她的夢想就是結婚然後壽退社-胖次妖精的爸爸,是村上姐姐說的最完美的結婚對象呢。”

綱吉,一腦門問號。“等等,他哪裏完美了啊!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嗎?像那種抛棄家庭的,任由我和媽媽被嘲笑,被人說壞話的男人……你知道媽媽因為他受了多少氣嗎?”碎嘴的大爺大媽可多了,說的話可毒了!

彌生比他的問號更多。“彌生醬沒說錯啊。是村上姐姐那麽說的,她說啦-她認識的女性,很多都跟她想的一樣。結婚對象就要找胖次妖精爸爸那種,對了,你爸爸會給家用嗎?給得多嗎?”

綱吉懵了,下意識的回答:“應該挺多的吧。”不然也養不起家裏這麽多人啊。

“那他回家的時候會幫妖精姐姐做家務嗎?”

綱吉回憶了一下,搖頭。他媽媽是個專職的家庭主婦,家務活全包。

這麽想想,他好像也沒怎麽幫媽媽做過家務。莫名的有一種心虛感。

彌生拍了拍手,“這就對啦-不會幫忙做家務,待在家裏就是個等着伺候的大爺,還不如別回家。只要按時給錢就行。

家裏還有孩子,孩子是自己一個人噠-也不用擔心錢-想幹嘛就幹嘛-是完美婚姻呀-如果積蓄多的話-男人死在外頭也沒事-而且拿老公的錢包個小白臉也不會被發現——恩?胖次妖精,你怎麽啦?”

綱吉,瞳孔地震。“你、你說的……你這話……那個什麽姐姐,還有很多姐姐,真的是這麽想的?”

彌生含着小指頭:“她們是這麽說的啊。彌生醬沒記錯呀。”

“可、可是……我爸媽感情很好的啊!我爸爸回來的時候,媽媽可開心了!”

彌生想了想,道:“啊想起來了,村上姐姐也說過這種情況。如果老公回家的話,就要把那幾天當成營業日,要用最溫柔的最熱情的态度招呼他-這樣就可以騙到更多錢啦-反正就委屈自己幾天而已,算不上事兒——”

綱吉:“!!”

彌生模仿着村上姐姐的口吻,道:“‘人家遠距離戀愛都會分呢,更何況是分居的婚姻。一個不常回家的男人還指望老婆真的會愛他嗎?別天真了,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誰理他啊’——恩,是這樣說噠沒錯!”

聽到樓下奈奈的招呼聲,彌生從床上溜下來,笑嘻嘻的道:“吃飯啦,胖次妖精別愣着,快點快點。”

綱吉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站起來,又一個後仰摔在了床上。

綱吉:……世界觀碎了。

而且,這孩子說的話,好有道理啊!!

沢田綱吉,十四歲,第一次開始以全新的視角看待自己父母的婚姻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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