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道
◎自己沒本事的時候，就應該找家長幫忙。◎
“問心居”後山山頂，星光燦爛。
魚信變出兩張寬大舒服的座椅，帶着沈雁杳坐下，一起惬意的看着夜幕中星空。
夜風輕輕吹過，舒适得讓人直打哈欠。
沈雁杳眯起眼睛，像只小貓似的把自己蜷縮在寬大的座椅中，“山頂看夜空真美啊。”
魚信沒急着說“不是讓你看風景，是帶你學習”的話掃興，他取了提籃，從中拿出茶點擺在桌上，“用些點心。”
“師兄，剛吃完飯沒多久，晚飯少吃點才能維持身材。”沈雁杳拒絕的義正辭嚴，眼睛卻戀戀不舍地盯着盤中點心。
“你晚上沒動幾筷子。既然沒吃飽，為什麽不吃？”魚信自認沒什麽場面沒見過，但關于女子總是不好好吃飯，他始終不能理解。
這問題比學習還掃興。
沈雁杳原本已經被點心的香甜味道引誘得蠢蠢欲動，可被魚信一問，食欲就消失了大半。
她收回視線，蔫噠噠地扣着手指，“會長胖的呀。”
“不少丹藥都有控制身材的效用。”魚信提醒一句，說完話，他自己便搖着頭笑了，“仙界原本并不怎麽在乎胖瘦美醜，土生土長的仙人活得十分恣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漸漸興起了女子纖細、白皙、稚嫩才算美的風氣。男人也對此多有追捧。”
他視線落在沈雁杳尚有着少女圓嫩的臉頰上，把盤子往沈雁杳面前推了幾寸，“吃吧，什麽年紀有什麽年紀的美感。再說，女人也不是瘦得如同枯骨就美的。”
“過于瘦弱了，便擔不起華服美飾，坐在堂上也無甚威嚴，瞧着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弱不禁風雖然惹人憐惜，但你只要夠強，去憐惜他人又何妨。”
沈雁杳這具身子，本就是頗為瘦弱的模樣，骨架纖細，手腕和鎖骨都凸出得十分明顯，只是臉上還有幾分肉，才顯得沒那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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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确實是好看的，也很能引人保護欲，但不得不說，魚信的話突然讓沈雁杳發現了許多曾被她忽略的事情。
她過去确實事事依仗家人，所以，審美也更偏向與“柔弱”這種能夠惹人疼愛的造型。
如今……
她确實還是更想要做條可可愛愛的鹹魚啊！
沈雁杳聽了魚信的話，沉默許久，雖然她依舊沒有日天日地的心思，但也不打算委屈自己，繼續做什麽“晚上不吃才能保持好身材”的事情了。
唯美食與華服不可辜負。
少女抱起盤子，認認真真的把裏面擺着的六只梅花形點心都吃下肚，“謝謝師兄。我以後會吃飽飯的，我自己能煉制出減肥藥之前，師兄要給我做。”
“明日晚上錘煉身體，只要勤于練功，随便吃，絕不會讓你胖起來的。”
沈雁杳：“……”
嘴裏的點心，它突然就不香了！
再一次成功逗弄了小師妹的魚信心情很好，把杯盤收回儲物袋中，魚信對着星空開始講課，堵住沈雁杳質問他是不是故意騙自己多吃好訓練她的話頭。
“手伸出來。”
沈雁杳乖乖伸手，魚信捏着她的手擺了個手勢，在她指橫紋上一一點過，“衍星術，顧名思義，是以星運轉還推演天機的本事。計算的過程全靠單手。”
哇，算命！
終于有一門課是沈雁杳覺得奇特的了。
她興致勃勃的點頭，表現得比整個白天任何一門課程都要認真。
少女并不會遮掩表情，她的興奮和專注被魚信完全收在眼中，讓魚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衍星術這東西，嚴格來說，頗有投機取巧的味道，但同時它的結果又總在人猝不及防之下發生變化。
但運勢強橫的人，衍星術總有大成的事态，讓人學了不放心，不學不甘心。
“雁杳，衍星術想要學成并不簡單，即便知道了衍星術的用法，也不是誰都能夠熟練運用的。甚至學得很好的人，推算結果也不一定準确——因為命運并非固定不變的。你不可過于信任衍星術。”
“我懂的，人定勝天。”沈雁杳乖巧點頭。
“……你回答的很敷衍。”魚信眉頭幾乎擰出疙瘩。
沈雁杳拼命搖頭，“不，大師兄，我真的很相信‘人定勝天’的。”
那些成天到晚“我命由我不由天”、“越級挑戰成功”的男主都是她寫出來的，她怎麽會不相信命運的奇妙呢，她只是很喜歡這門課。
“衍星術哪怕不用來計算命運，也可以觀察天象，我覺得挺實用的。”沈雁杳解釋着，很快利用魚信教導她的方法計算出接下來十天內的天氣變化，“人的命運，其實我真不感興趣。”
“掌握別人的命運，應該是‘神’的範圍。”沈雁杳搖頭，“我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住，如果再掌握別人的命運，未免太可笑了。”
奇怪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了。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絕對是掌握過別人命運，卻被命運愚弄的；但沈雁杳？她又“看到”了什麽？
魚信将這一回和沈雁杳的對話記在心裏，沒讓少女發覺。
衍星術學習十分艱難，不光是計算方面的難度，還有一點便是“獲取未來的信息”需要付出相對代價，對身體有着不小的損傷，即便天生的仙體也不能幸免，無形中便削弱了學習進度。
魚信原本認為一晚上的時間，沈雁杳能擺弄明白手指頭就足夠了，可她偏偏很有天分，學習得又快又好，甚至推算出的結果都與魚信一般無二。
衍星術的學習是一通百通的，最難的是“入門”。
沈雁杳既然會了，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在山頂吹風浪費時間了。
魚信聽過結果，點點頭，“很好，可以早些下課。我帶你回去挑選個趁手的武器。”
“好啊。”
學生的快樂很簡單——提早下課，不做作業。
沈雁杳被魚信帶回“問心居”歡天喜地的說：“我原本以為‘衍星術’也是大課呢，果然小班授課效果就是不一樣，學起來都特別容易理解。今晚辛苦大師兄了！”
不，跟大班小班沒關系，而是衍星術絕大多數人根本不必學，學了也不會。
他原本給沈雁杳開課也不過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思，打算試驗出沈雁杳學不會就把整個晚上都變成練武的時間，徹底消耗掉少女的精力後，晚上可以盡情吸納少女周身活躍着的木靈，免得被她發現當成什麽奇怪的人罷了。
“問心居”名字秀氣，可占地面積一點都不秀氣。
沈雁杳沒想到“問心居”中竟然還隐藏着一座兵器庫。
她寫過很多“神兵利器有靈，對主人挑三揀四”的劇情，看着整座府庫中的兵器，心情十分忐忑，不自信地站在門口，“我……都不太行，無論哪種兵器，都不會想跟着我吧。”
“兵器，練了才能會使用，不練習，永遠不會用。”魚信強硬的按着沈雁杳肩膀，推少女向兵器庫中走，“去挑選。若沒有趁手的，告訴我，我再去器峰尋人專門為你煉。”
他突然笑起來，很氣人的說：“其實，師妹你擔心得太多了，庫中兵器寂寞，主人再渣也比被封在庫中不見天日強。”
沈雁杳：“……”
深深的感覺自己有被內涵到。
沈雁杳拖着步子，不情不願的往兵器庫中磨蹭。
杜若非怒氣沖沖的回到“問心居”，沈雁杳瞬間停下腳步，高聲招呼：“若非，你回來啦，一起來挑選兵器啊！”
罷了，一起挑就一起挑，兩個女孩子性格如此不同，肯定不會被同一件兵器看中。
魚信心裏搖頭，不禁覺得沈雁杳還是太單純了一點。
這種單純甚至和“善良”無關，純粹是富足的孩子因為擁有得太多而不介意與人分享，也沒考慮過自己會因為“分享”而損害到自身利益。
——若換一個出身的人，即便“看到”杜若非未來出類拔萃，也不該如此對杜若非沒有防備心。
沈雁杳果然就是個性子跳脫的小孩子罷了。
魚信打定主意給沈雁杳多上幾堂人性課，而完全忽略了，自己就是靠着沈雁杳天真好糊弄給人騙過來的；也忘了如果沈雁杳變得如他一般，他日後就再也沒辦法套路小少女了。
杜若非壓下被北宸挑起的怒火，緩步來到沈雁杳面前。
她笑得十分勉強，“師姐，師父送的拜師禮中已有一柄靈劍，我不用再挑了。”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看起來很不高興。”沈雁杳再單純也不至于看不出杜若非的臉色。
她臉色真是太難看了，面色鐵青，偏偏眼角壓着郁憤，隐約透出哭過紅痕。
“我沒事。”杜若非深吸幾口氣，讓自己臉上的笑容更加自然。
她明擺着不想說自己受了什麽委屈，可她就算不說，沈雁杳也猜得出來。
——她筆下女主、女配都是挺好的人，能給女主氣受的只有狗逼原著男主了。
寫的時候光想着錢，看女主為了男主吃醋、生氣、鬥嘴，還略微能品嘗出些許的趣味，但真實生活裏，看到女孩子被比她身份、地位、能力強的男人欺負，卻沒一點還手之力，誰能平靜以對？
反正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沈雁杳晃了晃被她握住的柔荑，“若非，你現在不是個普通的五代內門弟子了，你有師父，有師兄可以依靠。有家長的時候，說‘我師父和我師兄會收拾你的’一點都不丢人，我們給你讨公道呀。”
“我……”杜若非一開口就發現自己嗓音已經沙啞了，她抹了兩下眼角，整個人都放松了，抱住面前的小少女，“雁杳師姐，你真好。但我想壯大自身後，親自給自己讨回公道！”
體會了埋胸樂趣的沈雁杳眨眨眼睛，笑得古靈精怪，“哎呀，先讓長輩讨一波公道，等自己強了，自己再去讨一波公道，這才公平嘛。”
作者有話說：
沈雁杳：我的專長“我爸爸/媽媽會替我報仇的”！
魚信：精彩【鼓掌.JPG】
杜若非：……學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