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良機

三年前,血閣。

“雁歸。”渾厚的男聲響起,在寂靜的房中格外清晰。

一個黑影輕盈的落下,沒有發出一絲響動,他規規矩矩的單膝跪下,低聲道,“閣主。”

羅鳴沒有立即出聲,手指摩挲着茶盞,他不說話,仇雁歸也只好沉默的低着頭。

“傷勢好些了嗎?”

羅鳴語氣不詳,似是随口一問。

血閣又稱“刺客門”,江湖排行前十的刺客十有八九都出自這裏,可就是如此強悍的門派,竟落得個“鬼門關”的惡名。

有人趨之若鹜,有人避之不及。

它雖是頂尖門派之一,卻因極為殘忍的規矩,遭名門正派所不齒。

每三年所有刺客都将進入“輪獄”,正如其名,在這裏活下來的人,皆可忍地獄之苦,非尋常人所能及。

而且留的越久,身份就越高,也正因如此嚴苛的條件,血閣的實力深不可測,為其他宗門所忌憚。

今年“清理門戶”的日子剛過,活下來的刺客身上都帶着傷,但這些傷對于他們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

所以閣主分明是話裏有話。

不明白閣主的意思,也沒有得到指令,仇雁歸只好保持着單膝跪下的姿勢,“屬下無礙,但憑閣主吩咐。”

羅鳴輕輕笑了笑,似是有感而發,“你在血閣,也有不少年頭了。”

仇雁歸心中沉了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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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鳴見此搖了搖頭,從準備好的木箱中拿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個“仇”字。

“起來吧。”羅鳴看着他挺拔清瘦的身姿,心中多少有點不舍,畢竟即便是血閣,也再難出第二個仇雁歸。

可為了血閣犧牲一個刺客,倒也不算什麽。

仇雁歸領命起身,一眼就瞧見自己的令牌,對于刺客來說,那就是自己的命,他愣了一下,“閣主……”

“好了。”閣主搖搖頭,擡手将令牌塞進他的懷中,便背過身去,“你在血閣也有十餘年了,如今有位權貴主子中意你,且去過過清閑日子罷。”

仇雁歸感受到懷中的重量,呼吸沉重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卻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嗓音暗啞,只道:“……是。”

他默默對着羅鳴單膝跪下,慢慢低下了頭。

閣主當年救了他的性命,亦是他的主子,而作為一名刺客……只需要知道服從和進攻。

仇雁歸離開了血閣,他回過頭用冷而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沒有再留戀,腳尖輕點地面,朝着南方直掠而去。

——

新主子是暗宗長老——範麒。

暗宗是近幾年才崛起的宗門,又稱暗器宗,實力不可小觑,它擅暗器,機關,與各個宗門來往密切,不過江湖上的名聲不太好,似乎很喜歡做背後捅人一刀的勾當。

“仇……你,就是那個血閣出來的刺客?”範麒的眼神很冷,整個人散發着陰鸷的氣息。

看樣子應該是沒記住刺客的名字。

仇雁歸立即單膝跪下,“正是屬下。”

“血閣出來的統領,實力我還是放心的……”範麒打量着他,緩緩開口,“那不知你可曾聽說過苗疆吞雲閣,‘蠱王’左輕越?”

自然聽說過,傳說中“吞雲閣”就在苗疆孤山之上,乃“苗疆客”的故鄉。

而“吞雲閣”的少主左輕越,便是出了名的蛇蠍美人,傳聞他容貌如同九天仙君,昳麗無雙,不沾纖塵。

手段卻狠辣的與厲鬼無異,他不喜歡讓人痛快的死去,而是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的活着。

若與吞雲閣結仇,落入他們手中,死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吞雲閣的“獄宮”就是專門用來囚禁仇人的,堪比人間煉獄。

但即便如此,只一能號令“苗疆客”的權利,就令人為之眼紅,想殺左輕越取而代之的人數不勝數,只是這麽多年來無一得手罷了。

仇雁歸心中大概有了數,點點頭,“自然知曉。”

範麒轉身坐下,兀自喝了口茶:“如若你對上此人,有幾分勝算?”

仇雁歸沒有立即回答,他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對此人也只是略有耳聞,無他,前去刺殺左輕越的刺客幾乎無一生還,此人幾乎滿身是毒,與那宛若神祗的容貌不同,脾性喜怒無常,死狀全憑他當時的心情。

仇雁歸沉吟片刻,“若計劃無誤,四成。”

“四成?”範麒陰郁的面容上浮現出幾分訝異,旋即又被意味深長所替代,終于正眼打量起眼前的刺客,語氣有些輕嘲,“你可知即便是如今的刺客榜一嚴晉也不敢說能有四成把握……”

“你不過一個剛出血閣的刺客,如何有膽量敢說——你有四成把握?”

仇雁歸表情未變,語氣仍是恭敬的,但這其中不乏有着幾分年輕氣盛的傲氣,“主子莫怪,若是直面對上苗疆少主,屬下毫無把握,可若是計劃無誤,屬下也自然能把握住其中良機。”

範麒嗤笑一聲,故意問道。

“照你這麽說,如若對上嚴晉,你有幾成把握?”

仇雁歸這次沒有猶豫:“如今有六成把握,兩年後……八成。”

窗外的風絲絲縷縷的吹進來,範麒但笑不語,心中不以為然,只是點點頭,“既然如此……”

“左輕越如今在子荊釜州城,你即刻啓程,他最近常去繡樓,那裏有我們的人,屆時會與你聯系。”

範麒呷了口茶,抛了個玉佩過去,語氣莫測:“我倒要看看,你這四成把握能使出幾成。”

仇雁歸單膝跪下,“是。”

——

釜州城臨近京都,乃繁華盡頭一處閑城,與臨城截然不同,此地雖富,但多是心系山水,閑雲野鶴之人。

繡樓坐落釜州城中央,是個尋歡作樂的好去處,而那位苗疆少主,如今正在其中。

仇雁歸換了身裝扮,端的是俊俏公子的模樣,臉上的易容讓他眉宇間染上幾縷風流邪肆,混在一衆來找樂子的人中,不至于太顯眼。

“公子,第一次來吧?”繡姨是繡樓的老鸨,見着他嬌笑着過來了,“您看看是要聽曲兒呢,還是找位姑娘陪您尋尋樂子?”

仇雁歸暧昧的笑了笑,塞過去一個玉佩,“第一次來先聽個曲兒嘗嘗鮮,不知可有美人作陪?”

繡姨見到那玉佩神色一頓,旋即又笑開了,眼中多了幾分深意,“那自然是有,釜州美人雲集,還不是任公子喜歡嘛……”

她說着輕輕拍了一下仇雁歸,仇雁歸順勢低頭,聲音很輕,“人在哪。”

“……三樓雅間,涎香閣。”繡姨面上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招呼夥計過來,“來,帶公子去三樓雅間。”

“好嘞。”夥計笑嘻嘻的迎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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