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擦肩而過

十一月中旬的臨香,天氣已經轉涼,出門基本都要穿上一件薄外套。

早上七點,暖陽初升,街道上各種早點攤的生意正火熱。一個身形消瘦,大約十八/九歲的男孩在一家包子鋪前駐足。

“小夥子來啦?”

看着眼前一連幾天都準時出現的漂亮男孩,老板娘笑着打招呼,“今天還是一個包子一杯豆漿嗎?”

簿情眨眨眼,聲音軟糯悅耳:“嗯。”

老板娘很快裝好包子和豆漿,想了想,又往袋子裏多塞了兩個包子才遞過去,道:“給,包子和豆漿。”

簿情一愣,連忙搖頭如撥浪鼓,急道:“多了多了,我只要一個包子。”因為着急,聲音裏還多了幾分奶音。

老板娘笑看着他,“小夥子也就才十八/九歲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包子怎麽能管飽?得多吃點才行。”

手裏攥着剛好僅夠買一個包子和一杯豆漿的錢,聞着空氣中四處彌漫的包子香味,簿情咽了口口水,彎唇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沒事,一個包子足夠了,而且還有一杯豆漿呢。”只要不餓肚子就行,反正他又不會真的長身體。

老板娘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見他穿得甚是樸素,又如此節儉,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不由自主腦補:

男孩出生貧困家庭,年紀輕輕就一個人在外漂泊,省吃儉用只為多寄一分錢回家補貼父母,而自己卻連飯都吃不飽……

一瞬間把她自己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打開袋子又往裏裝了兩個包子,直接塞到簿情手裏,豪氣幹雲道:“喏,今天這頓我請,你盡管吃!”說完,轉身招待別的客人去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善意,簿情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來到人類世界整整一個星期,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好人好事。

他原本是一個布偶,因為被“愛神系統”選中,才得以暫時變成人類。

系統給他發布的任務很簡單,只需在九十九天內得到有緣人的“真愛之吻”便可。

獎勵是,變成真正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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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任務失敗的話,他會重新變回一個普普通通,沒有自主意識的小布偶。

至于何為有緣人,系統表示:“看到‘他’的第一眼,你自然就會知道。”

嘗過做人的滋味,簿情自然不想再做回布偶,所以對于尋找有緣人這事,他甚是上心。

只是可惜他在任務指定地點眼巴巴守了一個星期,不僅毫無收獲,兜裏的錢也快花完了。

當初變成人的時候,系統給了他三樣東西。

一:一張證明他人類身份的身份證。

二:520元現金。

三:一部只能收發短信,和接打電話的老人機。

系統說,這些東西是給他的新手禮包,極為珍貴,讓他好好珍惜。

包子鋪的生意很好,此時又正是大夥趕着去上班的時間,不一會,簿情消瘦的身板就被後來的客人給擠出了鋪子。

他擡眸看了看裏邊忙碌的老板娘,小聲地道了聲謝,轉身往熟悉的方向走去。

他一邊捧着包子吭叽吭叽地啃,一邊沿着街道直行,在吃完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後,來到了“臨香影視城”外。

臨香影視城是國內位列前茅的影視城之一,在這裏經常能碰到各大名導和當紅明星拍戲。

此時雖然還是早上七點多,但城門外卻已經是人聲鼎沸,熱鬧得很。

簿情沒有進去,想了想,他把剩下的三個包子小心綁好袋口揣進外套兜裏,像往常那樣在城門側旁找了塊大石頭坐下,然後用意識開始呼喚系統。

“小愛,你在嗎?”

等了足足三分鐘,系統小愛的聲音才在他腦海裏響起:“有事?”

這是一道極為悅耳的男童嗓音,就是有些冷兮兮的。

簿情亮澄澄的眼睛向四周随意張望,人很多,不知道那位所謂的有緣人到底在哪個旮旯裏。

他微嘟嘴:“我沒錢吃午飯了,有緣人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出現呀?”

默了默,小愛道:“賺錢,等!”

簿情有些懵,“什麽意思?”

脾氣暴躁的傲嬌小愛日常不想說話。

簿情急了,這是讓他自己一邊賺錢一邊等有緣人的意思麽?可是錢要怎麽賺?

“小愛?”

“小愛你快出來呀,我不會賺錢呀!”

似乎是被他吵得煩了,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啧,你這幾天不是看了不少電視劇?”

簿情:“……?”

小愛的嗓音提了幾分,隐隐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難道你就沒學到點什麽?”

“什麽?”

沉默。

“小愛?”

無人應答。

很顯然,小愛又被他氣遁走了。

簿情苦惱。

簿情委屈。

他是真沒聽懂嘛,腦子笨也不能怪他呀,他又不是故意聽不懂的。況且,他才做了幾天人嘛。

求助無果,簿情鼓了鼓臉頰,雙手撐着下巴,擡頭看向馬路對面高樓上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時下較為紅火的一部青春偶像劇。這幾天他都是坐在這,一邊等候有緣人,一邊看電視劇打發時間。

此時正演到男主因為吃醋跟女主吵了一架,女主兩眼淚汪汪,甩開男主掉頭就走。緊接着,男主一把拽住女主,将她拽到跟前,低頭霸道地覆上去,然後,兩人周圍飄起一個又一個粉色泡泡的特效。

男人英俊,女人嬌俏。

畫面雖誇張,但還算唯美。

然而簿情卻蹙起了細眉。

女主雖兩眼淚汪汪,但神情卻看不出一絲傷心的樣子。

噫,演得太假了,換他的話……

這時,一旁走來三名背着背包,大約十七、八的女孩。

“你消息準不準啊?這都八點了,怎麽還不見車來?”

“安啦安啦,消息保管準确,我哥那朋友說了,之之今天要參與‘囚将’的選角,選角九點開始,這會才八點呢,別着急,等等就能看到了。”

“自從于輕出事到現在,之之就沒在媒體面前露過面,真是太心疼他了。”

“是啊,于輕那事只是意外,跟之之完全沒關系,他根本不需要自責。”

“最可惡的是那些娛樂媒體,明明只是一場意外,卻胡亂編造,瞎幾把造謠,太惡心了!”

三個女孩原本在低聲交談,說到最後個個神情激憤,聲音不免提了幾分。

思緒被打斷,簿情擡眸望去。

女孩們也看到了坐在石頭上的他,視線相交,簿情沖她們微微露齒一笑,以示禮貌。

男孩長着一張近乎完美的瓜子臉。細眉之下是一雙清澈如琉璃般淺棕色的眼眸,波光流轉間,宛若散着細碎的星輝,讓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小巧的鼻梁,粉潤的唇瓣,下巴左側長着一顆可愛的淺色小痣,襯得整個人無端添了幾分奶氣。

暖陽落下,在男孩身上披了一層柔光,仿佛從畫裏走出一般,美得動人心弦的同時,又給人感覺不是那麽的真實。

“!”三個女孩的表情瞬間亮了,抱作一團,低聲尖叫:“啊啊啊!這是哪家的崽?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太可愛了太美了,啊啊啊!我沒了!怎麽會有男孩子長得這麽可愛這麽美的?”

“快快快,去要個簽名!”

“你去。”

“你先去。”

“一起去!”

明明上一刻還激憤不已的女孩們,此時卻興奮得宛若打了雞血,滿臉通紅,相互推搡,然後一起走向簿情,在他跟前站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簿情被她們過分灼熱的目光盯着,有些摸不着頭腦,連忙站了起來,微微彎唇:“你們好呀,請問有什麽事嗎?”

他的聲音軟軟的,帶着幾分清脆,宛若一彎清水,緩緩流動,沁人心脾,端的是悅耳動聽。

這聲音……

媽媽呀……

女孩們忍不住又暗暗激動,其中一個短發女生鼓起勇氣道:“你好,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簽名?”簿情愣了愣,慢半拍地想,她們這是把自己當成明星了?畢竟這裏是影視城,粉絲找偶像簽名這種事情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張了張嘴,話尚未出口,不遠處傳來一陣動靜。

偏頭望去。

只見一輛黑色的保姆車正緩緩駛向城門。

“怦~怦怦~怦怦怦~”

極為突兀的,簿情的心髒驟然加速,而且随着保姆車的靠近,心髒跳動的速度就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能夠跳出胸腔一樣。

他呆了呆,不明所以地伸手捂住心髒的位置,似乎是企圖讓狂跳的心髒平靜下來。

三個女孩此時也發現了保姆車,不約而同地尖叫一聲,齊齊撇下他,二話不說就奔了過去。

激動的不止她們,還有周圍的吃瓜群衆,和那些隐藏在暗處,拿着吃飯家夥的記者狗仔,均興沖沖地圍了上去。

影視城內一般只有劇組的專車可以随意出入,保姆車停在門口處接受身份驗證,無疑吸引了絕大部分人的目光。

簿情就站在城門側旁,距離保姆車并不遠,但因為車窗緊閉,他看不清裏邊都坐着什麽人。

只聽到各種或興奮,或激動的叫喊聲交織在一起:

“傅忘之……”

“傅影帝……”

“之之……”

然後就是越來越多的人圍在保姆車四周,不一會就圍得水洩不通。

有些記者更是過分,直接粗魯拍打車窗。

“傅影帝,請你下車談談于輕好嗎?”

“傅影帝,對于于輕因你變成植物人這件事你作何感想?”

“傅影帝,于輕成為植物人三個月以來,你一直不在媒體跟前露面,是因為心虛嗎?”

“傅影帝,請你下車回應一下……”

……

吵吵鬧鬧,各種刺耳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在影視城呆了好歹有一個星期,簿情對于眼前的情況也不覺驚奇,只是心髒過快的跳動,讓他隐隐覺得不對,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保姆車後排的車窗,仿佛那裏面有什麽在吸引着他。

車內後排,面容冷峻的男人似乎心有所感,帶着幾分薄涼的深邃眼眸透過車窗,向外望。

車外人群重重,視線卻精準落在穿着極為樸素,長得過分美麗的男孩身上。隔着車窗,隔着重重人群,兩人的視線似乎在一瞬間相交。

身份核實完畢,保姆車再次啓動,向城內駛入,緩緩消失在簿情的視線裏。

心髒,也随着車子走遠而緩緩歸于平靜。

忽然,剛消失了一會的系統小愛發出提示:“叮,目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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