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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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嗚嗚……不要剪，住手，嗚嗚……快把它還給我……不要剪，求求你不要剪……求求你……”
“讓你跟我唱反調，讓你不聽話，你以為你護得住它嗎？”
“你以為你護得住它嗎？”
“你以為你護得住它嗎？”
……
猶如世界上最惡毒的魔咒，就這麽突然地再次在傅忘之腦海裏炸響，并且逐漸放大，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猛跳。
疼痛、煩躁、暴戾等情緒，接踵而來。
他緊咬着下唇，雙手撐在床邊，緊緊抓着床單，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見，僅這麽一會，額上就冒出了細汗。
今天拍戲時他心裏總有股不安的預感，下戲後就直接趕來了醫院，忘記吃藥。
見他不對勁，簿情心中一跳，“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傅忘之擡頭看了他一眼，強忍着心中幾乎快要溢出來的暴戾情緒，嘴裏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藥……”
他的雙手緊緊抓着床單，根本不敢松開，生怕忍不住再次傷害眼前的小朋友。
聞言，簿情無措地看着他，焦急：“藥？藥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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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看向他的褲兜，“兜裏嗎？”
傅忘之神情一頓，他的藥在車上。
見他不說話，簿情更加着急了，他從被窩裏爬出來，伸手就往他兜裏摸去。
然而還沒摸到，便被傅忘之一把抓住手腕。
簿情擡頭。
僅這麽一會，男人漆黑的雙眼就布滿了血絲，裏面氤氲着仿佛要毀滅一切的狂暴戾氣。
即使看不到他口罩下的全貌，兩人目光相撞的一剎那，簿情也仿佛又回到了被大手掐住脖子的那時，他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雙眼很快就氤氲出了霧氣，“傅……傅老師……”
望着那雙霧氣蒙蒙的雙眼，傅忘之有那麽一瞬的怔愣，腦海深處突然傳出一股強烈的意念——不能傷害他，不能傷害他……
然而随之而來的越來越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理智再次失守。
他極力忍了又忍，忽然猛地甩開簿情的手腕，趁尚存着一絲清醒，轉身沖進病房內的洗手間。
簿情神情呆了呆，正不知該怎麽辦時，洗手間裏突然傳出男人隐忍不住的痛苦低吟，緊接着，先是傳出“嘭嘭”的悶響，再接着，又傳出一陣令人心驚的清脆的“哐啷”聲。
這是……
簿情雙眼倏地睜大，急忙跳下床，光着腳丫子跑到洗手間門外，拍了拍門，急道：“傅老師，你沒事吧？”
內裏的動靜，戛然而止。
半晌，男人極力隐忍的聲音艱難地傳了出來，“沒……事，不用管我。”
簿情再傻這時候也不會相信他真的沒事，剛才他可是聽到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
他試着扭了下門把，沒鎖。
他輕輕打開門，小腦袋往裏一探，正好看到男人雙拳血淋淋地抵在已經被打破的盥洗鏡上。
男人臉上的黑色口罩已經不見，一張俊臉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猙獰，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濃濃的想要毀滅一切的狂暴氣息。
簿情心中猛然一抽，這一瞬間，他沒有感到害怕，他似乎通過表面看到了男人內心的掙紮與無助。來不及去細想更多，把門一推，他沖了進去。
他從男人的身後一把抱住男人，先前還氤氲在眼眶裏的霧氣，此刻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一串串淚珠滑出眼眶。
“傅老師，傅老師你快醒醒，傅老師……”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麽會覺得好難過，眼淚為什麽也止不住地掉，他只知道，他不能任由這個男人再傷害自己。
簿情緊緊抱着傅忘之強勁有力的腰，成串的眼淚糊在他的背上，浸濕了他的衣服。
他一遍又一遍地喚着他，試圖把他的理智喚醒：“傅老師你醒醒……傅老師醒醒……傅老師……”
興許是終于聽到了他的哭喊聲，貼在身後的溫度逐漸清晰，傅忘之狂躁的情緒猛然一頓，怔怔望着鏡子裏那個将自己緊緊抱住的身影，猩紅的雙眼先是迷茫，再是多了一絲清明。
目光向下，只見地板上點點血跡，猶如豔極的朵朵梅花，一直蔓延至身後那個瘦小的身影的腳下。
傅忘之瞳孔劇縮，所有的負面情緒與上次在攝影棚一樣，在瞬間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嘴唇有些顫抖，“你……我沒事，你先放開。”
簿情死死抱着他，使勁晃動腦袋，帶着哭腔的嗓音讓人憐惜，“我不放，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己！我在這裏，你不要害怕，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很疼的……”
傅忘之身體一僵，心中似有千針在刺，卻又似有暖流湧起，将所有傷口一一填補，治愈。
他閉了閉眼，心中只覺千般滋味。
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喜歡自己，于他們而言，他的出生只是個該死的意外。除了沒讓他餓死，沒讓他露宿街頭，從來沒給過他哪怕一絲絲的關懷。
他也知道自己會變成如今這樣，全拜那一對所謂的“父母”所賜。
盡管不願意，他也得承認他是渴望“愛”的，但從小生活在父母的陰影下，他學會了不去奢求，學會了冷漠面對一切。
這麽多年以來，多少次犯病他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也從沒有覺得委屈，然而如今有人對他說：
——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己。
——我在這裏，你不要害怕。
——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很疼的……
這一刻，傅忘之心底竟湧起了細細密密的……委屈。
心底又暖又酸。
他雙手緩緩握住環在腰間的小手，熟悉的溫度，讓他內心顫抖。強壓下心底猛然竄起的那些脆弱情緒，低沉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我真的沒事，你先放開我。”
他的聲音雖然不複平時的平靜，但比先前卻是好了許多，簿情小臉貼着他的後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傳來的微震感。
簿情的哭聲一頓，遲疑了下，“你……你沒騙我？”
軟糯的聲音聽得傅忘之心中一軟，垂下眼簾，看着兩人覆在一起的手，從喉嚨裏低低應了一聲：“嗯。”
下一秒，察覺到身後的人想後退，他又沉聲道：“別動。”
簿情很乖，男人說別動，他就不動，只疑惑地站在原地。
傅忘之輕輕掰開他環在腰間的手，然後轉身，對上那雙還泛着水光的圓眼睛，喉結滾了滾，倏地将人打橫抱起，大步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