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府(1)
坐上馬車,一路回到常府時,挽妝的臉色都透着肅穆之色。從雲安靜地伺候在她身側,幾次欲言,在瞧見她的臉色後将疑問都吞了回去。午膳時,她只能呆在院子裏,并沒有身份在近旁伺候,因為席間所發生的一切,她都是不清楚的,唯一清楚的是自家的主子出了栖梧宮的大門後便臉色急速不佳起來。
今日是挽妝三日回門之際,早早地,常府大夫人安慧英就伸長了脖子,在府門前來回走動,等着歸來的女兒。
待挽妝的馬車一靠近,她便上前來,将女兒的手握住,左瞧右看地生怕哪裏摔壞了還是怎麽的。
“娘……”她這般的舉動讓跟着回府的駕車小哥兒都偷着笑起來。從雲順了挽妝的眼色,站到安慧英的另一側,将她扶開,悄悄地化解了挽妝的尴尬。
“今日之事,文家那小子做的太過分了,有誰可以在新媳婦過門未滿一月就納妾的!妝妝你放心,明日我就找太後說理去。”常挽妝自幼就是被安慧英捧在手心裏呵護着長大的,她自己是捧在手心裏都怕化掉,哪裏舍得自己女兒受這麽大的屈辱。
文府在娶進今上賜婚的新媳婦第三日就敲鑼打鼓地納妾,納的那是風月樓的頭牌,多少男子的心頭好。這般大的事情,沒過半日便已是京畿城內人人皆知的特大消息。京畿內的男子們都嘆息着,女子們卻都在慶幸,終于又少了一只狐貍精。
挽妝拍拍安慧英的手,安慰道:“娘你也清楚,這樁婚事是齊華哥哥強加給文府的,文府少爺必定藏着很深的怨恨,若不讓他将心中的這股怨都發洩出來,将來還不知道會由什麽樣的法子來折騰我。”
安慧英聽了她的解釋,臉色并未好轉,而是新泛起一些擔憂之色。
“娘,其實這事也并不是一件壞事,你瞧現在滿京畿的人都知道,是文家少爺負我,而不是我有什麽過錯,将來若是發生什麽事,那些人聯想起今日,必定也是站在我這一邊的。這樣對我不是更好麽?”挽妝繼續說道,這才令安慧英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笑意。
“不過……”安慧英有些猶豫,在踏進常府大門前輕聲念叨:“季蘭和珞王也過府了,想必是那死丫頭知道你今日回門,特地等着羞辱你。”
“我當什麽樣的大事,不就一個常季蘭麽?娘莫有擔憂,從前嫁不掉時不怕她,現在嫁人了難道還怕她嗎?”
望着挽妝重新恢複自信的模樣,安慧英心中也落下了大石。這才是她的女兒,沒人能欺負得了她!
果真,剛踏入正廳便瞅見常季蘭與齊珞坐在常西的一側,不知道說了什麽樣的笑話,與另一側緊挨着常西的趙春月笑得正燦爛。好一副其樂融融的天倫畫面!
“喲,妝妝回來了啊。”趙春月一見挽妝便更加眉開眼笑起來。
挽妝像是不曾聽到她話裏的譏諷,落落大方地走到常西面前,輕聲道:“爹,近來可還安好?”
常西朝她點點頭,眼瞅着挽妝能夠順利出嫁,他頓時眼睛便都笑得眯成一條線。常西不僅官位不大,相貌也極為一般,所出的兩位女兒都慶幸像自己的母親,才會出落地亭亭玉立。虧的是他爹積蔭,才能讓常西靠着過上這樣令人羨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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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長了脖子,越過挽妝朝她身後看去,萬般的期盼逐漸化成空影。
“唉……”
“爹您這是看什麽呢?”常季蘭明知故問,随着常西的目光看去,“是在看你的二女婿嗎?”
常西不疑有他,未加思索地便點點頭。
常季蘭見事情逐漸朝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臉上的得意之色再也遮不住。“爹,你的二女婿怎麽會來呢?人家忙着納妾呢!據說是風月樓的頭牌花魁,極為可人,還真真是将妹妹給比下去了。”
“那文家也太亂來了吧。今日是回門之日,他竟然不陪新婦回娘家,反而去娶什麽花魁,這可叫我們常家的臉面往哪裏放啊!”趙春月及時地附和上常季蘭的話語,一字一句都是要給安慧英和挽妝難看。
“啊……”常西這才反應過來,望着臉色蒼白鐵青的安慧英,偷偷地将頭垂了下去。
“我們常家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陛下今日對我說過了,若真的是天大的委屈,他定會為我出面。所以,常家如今在陛下面前都是有臉面的,不知道怎的到二娘這裏就沒了。”
挽妝目光不似從前,會停留在齊珞的身上,那個是不屬于她的姻緣,早已經應該放棄的執着。趙春月母女皆喜歡拿着那點破事來羞辱自己,她倒是真想看看,沒了這份殺手锏,那母女倆還能使出什麽陰招來。
“我……季蘭……”被挽妝堵得沒話說的趙春月只得望向常季蘭求救。
“我知妹妹向來得陛下的恩寵,但這乃是百年來的風俗,在妹妹這裏破天荒地被打破了,還真是新奇。或許妹妹這是有意要在史書上留下常家的筆墨。”常季蘭與趙春月不同,趙春月出身小戶人家,沒讀書不識字,就模樣生的俊俏,但她即便是庶出也是官家女子,自然學識上比一般的小家閨秀還要好上不少,更何況常季蘭與挽妝自幼就敵對,一來二往的,兩人的嘴皮子都厲害的要緊。
“姐姐縱使如今身為珞王妃,身上畢竟都流淌着小戶人家的血脈,自然是沒見過大世面。史書上需要記載的俱是軍國大事,倘若一星半點的小事都要記上的話,那史書令就換成街邊賣瓜的王婆好了,只怕是再細致的內容都有。比如說……未出嫁女子夜訪芙蕖會情郎,來的卻是……”
“夠了,我不僅是你姐姐,還是堂堂珞王妃,你怎能用這樣無禮的口氣與我說話!”常季蘭随着挽妝的話語,臉上的得意之色盡散,在聽聞最後兩句時,更加難看。
“你是堂堂珞王妃,但她呢?”挽妝反手一指,指向縮在常西身邊的趙春月。“她只不過是我爹的小妾,怎麽能坐上主位,難道沒有家規沒有國法了嗎?”
天朝法律,妾室不得出沒正廳,不得随侍在夫君身側,就連稱呼都只能是大人而非夫君。這樣做來,無非是強調嫡庶分明,杜絕那些庶出的争寵妖媚之心。
趙春月臉色瞬間蒼白起來,她擅自坐到常西的身邊已是犯了國法,真要送她去治罪的話,難免一頓板子要挨。挨打是小,丢人是大。
常季蘭縱使有滿腹的話語,此刻都被憋在肚中,無法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