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內鬥(5)
送走了谷雨香和裕成,挽妝還是沒能解開心中的疑惑,在屋子裏來回地度着步。那團疑惑如迷霧般展現在她的眼前,一來二回地更加濃黑,看不清其中所暗藏的秘事。
按裕成的說法,他所進行之事文睿淵都是知道的,并且都是同意的。文睿淵并非愚笨之人,連她都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妥,他怎會不知,究竟是裕成騙她,還是此事另有蹊跷呢?
“小姐。”從雲送走了人,重新回到屋子便看見愁眉深鎖的常挽妝。“少五夫人方才讓婢女秋兒來請你戌時三刻去後花園的池子觀賞芙蕖。”
“哦?”挽妝擡眼,看向從雲。沒想到白緣君竟會如此地迫不及待,早上向元柳才出現提醒,她這等時刻就遣人來請。如此心煩氣躁,怎麽能做成大事!
見挽妝頻頻搖頭,從雲以為她不願赴約,輕聲确認道:“小姐可是不願意去,若是不願意去,我這就去清遠苑回了少五夫人。”
“且慢。”挽妝及時出聲喚住正欲出門的從雲,“今次不去,下次還不知她又想出什麽招來。這天兒也正是觀賞芙蕖的好天兒,咱們苑裏的這幾朵也确實太單薄了些,不如就去看看後花園裏的整片花兒吧。”
“可是她無緣無故地來請小姐過去,必定沒安什麽好心。”
挽妝朝她淡淡地笑着:“她能有什麽伎倆,還能比得過常季蘭麽?”
話罷,從雲偏着頭仔細想了想,也确實如挽妝所言,自幼常季蘭就與挽妝不對盤,背地裏可耍了不少的手段,贏的次數嘛,以前常挽妝年幼總是輸得多,可輸得多了也學得聰明了些,以至于後來都是常季蘭吃虧地多,除了李齊珞之事外。
操勞了好幾日,挽妝才有片刻地休息,用過午食後她就開始重新繡起那副百鳥朝凰圖來。算來淩錦翾的生辰就是下個月十六,她因之前避暑行宮耽擱了不少時日,眼下還得加緊的繡才能及時的完成。
她那邊忙着,從雲這廂也沒有閑着,端了繡花簍子坐在她的身邊,也縫制了手工活兒來。
主仆兩人安安靜靜地繡着自己手裏的活計,一晃神的功夫便快近了戌時。從雲放下手裏的活計,開始張羅起晚上的吃食來,這樣的炎熱天氣,挽妝本也沒什麽胃口,随便吃了點素食才擱了筷子。從雲一旁輕聲勸了幾句,沒有成效只得作罷。
待收拾妥當已是戌時二刻,挽妝重新換了件淺藍色的衫子,發髻也換成了堕馬髻,簡簡單單地插了支玉簪子便攜了從雲出門而去。
天氣果真熱得要緊,眼看此時已是暮色西沉,但空氣裏仍舊流竄着熱氣。挽妝搖着手裏的團扇,一邊欣賞着周遭的美景,一邊朝池邊慢慢行進。
她雖嫁進文府已有兩個月,但除了上一趟的望梅居,還有那一次的後花園賞花,她也沒在府裏走動,對于文府仍舊陌生得很。
蜿蜒曲折,處處都透着獨具匠心的設置,到底是第一首富,用銀子砸出來的院子自然是非比尋常。它雖不似皇宮的雍容大氣,但勝在靈巧別致,也比一般官宦富貴人家的宅子大上個好幾倍。常府那樣的宅子與之相比,就是兩處院落的大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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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可讓我好等。”白緣君早就瞧見緩緩而來的常挽妝,當下就帶着秋兒迎了過來。
“對不住妹妹了,這般熱的天氣還在外面等我。”挽妝朝她淡淡地點頭,目光越過她的肩看向那一片盛放的花朵。
春日裏的姹紫嫣紅,竟也可以在夏日裏重現。池子裏收集了多個品種的芙蕖,那花兒有紅的,有白的,有粉的,有黃的,還有極為罕有的綠色,花瓣也有多層的,單層的。
“想不到這裏會有綠芙蘿。”挽妝頓時驚喜起來,越過白緣君站在池邊。池中正盛放的那兩朵綠色的花兒就是綠芙蘿,它色澤如玉,極難培育,即便是宮裏也不曾見過。挽妝因偏愛芙蕖,曾看過不少關于芙蕖的書,這綠芙蘿還僅是在書上曾見過,真正的花兒這還是頭一遭見到。
白緣君看着欣喜的常挽妝,眼角微微地露出別樣的笑意。她本只是想着借個由頭,将常挽妝請出來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倒對了常挽妝的心頭好。
“原來姐姐喜歡芙蕖。”她站在挽妝的身後,搖着團扇笑道。
“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等品格是一般人少有的。”
“姐姐到底出身官家,學識氣度比我等好上數倍,我只知這花兒好看。”
“妹妹也沒錯啊,這花兒确實開着很美,頂着炎日盛放的花兒能有幾多呢,芙蕖怕是這頭一份。”
“姐姐說的有理。”白緣君一邊說着一邊悄悄地給秋兒遞了個眼色。她們之間的動靜讓背對着的挽妝與從雲都不曾瞧見。
“這日頭太大了,秋兒去将那邊的傘拿過來。”白緣君吩咐着,秋兒聞言輕輕回應,只不過離開時将從雲也一同帶了過去。
池邊只剩下挽妝與白緣君兩人,說着一些家長裏短的話兒。
瞧瞧時辰,那人也應該到了,白緣君透過團扇打望着遠處走來的文睿淵。她約常挽妝,不過就是這個目的而已,見他的身影逐漸清晰,臉上的笑容越加甜美。
她不知,她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挽妝看在眼裏。見她臉上笑容更甚,便知該來的應該就要來了。
果然,白緣君忽然出手握住挽妝,自己腳下裝作一滑,直直地朝池中墜落而去。這等姿态,在旁人看來就像是被常挽妝推落一般。
被文睿淵親眼看見這一幕,常挽妝能做何解釋呢?因嫉妒夫君寵愛小妾,所以将她推落入池。即便常挽妝是正室,嫉妒也是犯了七出之條,縱使不能将她休棄,至少也能讓文睿淵對她不再正眼相看。
白緣君心中的如意算盤打得很響亮,籌謀的也很合适。只不過她的對手是常挽妝,她要欺騙的對象是文睿淵,這兩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庸人。
眼瞅着白緣君就要滑落,挽妝就着她的手将她順手向上一拉,自己卻抵不過那股力道,徑自地掉進水中。
“噗咚”一聲響起,從雲與秋兒回首看去,瞧見的是一襲藍衣的常挽妝在水中掙紮,而白緣君亦是一身狼狽地趴在池邊。
“小姐……”顧不得拿傘了,從雲急急忙忙地朝挽妝落水之地跑了過去。“小姐……小姐……”眼淚一顆一顆地跟着掉落,她是真心地恐懼起來。
白緣君趴在池邊,眼裏故作的驚恐萬分,實則卻暗自氣惱。想不到還是算計不過常挽妝,這下被文睿淵看見,也不知會聯想成什麽情勢。
“妝妝……”文睿淵大老遠地便看見那襲藍衣墜落水中,心中無由來的一陣緊疼,他推開走在前方的裕成,大步地跑向挽妝落水之地。
“少爺……”裕成也跟着跑了過來。
從雲見着文睿淵與裕成,泣不成聲:“姑爺,小姐她不會凫水。”
“什麽?”裕成驚愕地看向從雲,急忙朝身後跟着的家丁大聲吆喝:“快下去救少夫人!”
“噗通!”在這當口,文睿淵已經朝前一步,徑自跳入水中,朝挽妝奮力地游了過去。
“妝妝……”他将那人緊緊地抱在懷中,她不知當他看見她的身影在水中一浮一沉時是有多害怕,害怕她就此消失在他的身邊,害怕他再也見不到她。
挽妝喝了幾口池水,暈眩地對着聲音所在望了過去。那個人……是誰呢?光暈裏的,救了她的人,生的可真好看,比齊珞哥哥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