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訓妾(5)
“小姐!”
“還有什麽事?”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
“喝藥啊小姐!”
“不喝。”
“喝藥。”
“不喝啊,從雲,我的好從雲,你就當我已經喝過了吧。”
“不行啊,要是染了風寒怎麽辦?”從雲決定沒有任何的退縮,在這件事情之上。
“從雲,以後小姐給你找個好婆家,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
“不行,夫人要從雲好好地照顧小姐,所以小姐必須得喝藥。”
“從雲……”
被從雲從被子裏扒出來的挽妝,耷聳着腦袋,哪裏還有一點人前那副主母模樣,可憐兮兮地望向從雲。“好從雲,好從雲,不喝藥,今天不喝不成麽?”
“不成!”
“唉……”挽妝只好認命地閉着眼睛,端起藥碗,一副慷慨赴死的壯烈模樣将藥一股腦地灌了下去。果然,好苦,真的好苦。她扇着手,直呼着氣,雙眼還怒瞪着從雲。
從雲被她素來瞪慣的,知道她家小姐喝藥就是這幅德行,也懶得與她計較,只将她手裏空了的碗收了過去,再遞過一碟糕點。
“這是什麽?”挽妝疑惑地看向她,什麽時候她會聰明地知道用糕點來哄她喝藥了。
“裕成管家送來的,說是姑爺為小姐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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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睿淵為她準備的?挽妝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塊,輕輕地抿了一小口,甜而不膩,酥軟脆香,送藥正合适。嘗到好吃之後,她又咬了很大一口,化在嘴裏果真将藥汁的苦味沖淡不少。
“他怎麽會想着給我送這糕點?”幾塊下來,藥汁的苦味已消失地無影無蹤,挽妝這停下來,向從雲詢問着。
“裕成管家轉的話,姑爺擔心小姐怕苦不肯喝藥,所以就備了一些糕點送過來。”
“他怎麽知道?”挽妝懷疑的目光直視着從雲:“是你說的。”
被挽妝抓個正着,從雲卻沒有絲毫的慌亂,鎮定自若地說:“誰叫每次讓小姐喝藥都是個大難題,我只好求助姑爺了。”
“你這丫頭,心性越發見長,看我不好好地收拾收拾你!”掀開 被子,挽妝便沖下來,追逐起從雲來。主仆二人鬧騰了好一陣,挽妝才被從雲重新扶上床去。
臉上洋溢着歡笑的小姐,許久不見了。
從雲望着她的笑容,不覺得看呆了,也微微地垂首輕拭忍不住滴落的淚珠。那個雖然驕縱了些,但總是帶着笑容的妝妝小姐,從時光裏重新走了回來,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讓她重新展露真心笑容的人是文睿淵,那個風流多情的文府少爺。
休養了幾日,挽妝也喝了好幾日的藥,但因文睿淵每日都會讓裕成送來不同樣卻同樣好吃的糕點,她倒沒從前那樣的抗拒喝藥,身子也沒有染上風寒。
屋子裏的冰塊已經撤了下去,已過立秋好幾日,天氣雖還熱着,但早晚卻涼爽起來。
挽妝搖着手裏的芙蕖團扇,在從雲的攙扶下坐在文府的正廳裏,她的下方依次坐着谷雨香、向元柳和白緣君。想必那日的話,白緣君還是聽了進去的,據從雲打探回來的消息都說她最近消停了不少,也沒向文睿淵說挽妝的壞話,也沒去各處走動,安分地呆在自己的清遠苑裏。
可她聽話了,并不能代表在座的其他兩人都一樣聽話。她本不想摻和進文睿淵的這堆莺莺燕燕之中,但經過白緣君的這番折騰,她合計着,即使她想獨善其身,但其他人未必就會放過她,之前從來都是口頭上威懾一下,對這些人怕都只是一時的作用而已。
休養身子的這幾日,挽妝想得最多的便是這事,先有何語柔被陷害被迫出府,後有白緣君設計害她,她到底還是不能坐視不管了,所以身子好轉便叫從雲通知了三房到正廳裏來。
她會有今日的行為,白緣君是已經預料到的,從她說出那番話開始,白緣君就清楚常挽妝不會再置身事外,為了自保她一定會有所行動,不過究竟怎麽動還不能知曉。白緣君甚為淡定地端起桌邊的茶,徑自品起來。
相對她的鎮定,谷雨香有些惴惴不安。她雖沒有大的過錯,但之前查賬時常挽妝曾對賬目有過異議,不知是否會再追究。若真是追究起來,再加上旁人的落井下石,她在文府怕是再無立足之地。
向元柳素來都是三人之中最為淡定的,因為她的心性最為淡泊,嫁進文府不圖錢財,只為執着心中的那一份情動,舍了所有的路只選擇了文睿淵。因此,文睿淵平日裏對她也是有幾分的敬重在的,她雖不參與任何事務,但偶爾說話總歸會有人聽的。
她的目光透過茶杯蓋子,悄悄地打量過上座的常挽妝,又看向身側的白緣君,嘴角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來。
“今日叫各位妹妹走一趟,是因我有事要宣布。”挽妝将團扇擱在桌邊,臉色随之嚴肅起來。
“姐姐請講。”瞧她這番架勢,三人不僅面面相觑。
“各位尊稱我一聲姐姐,是因為我是少夫人,是文家的當家主母,所以借由這點我便按自己的心思安排了。”挽妝一邊說着一邊暗自觀察着幾人的神色,白緣君的鎮定自若,谷雨香的惶恐不安,還有向元柳的漠不關心。“前段日子,我同夫君奉诏随駕避暑,這其間多虧了谷妹妹的打理,府內才能一切如常,因此我宣布,此後仍有谷妹妹協助我打理府內。”
此話一出,谷雨香不可置信地望着常挽妝,她以為會是懲罰卻沒想到是嘉賞。她并非沒有企圖心的人,但她也明白那個位置離她太遙遠,是她無法夠級的地方。
“谷妹妹,這個擔子頗重,若是有一丁點的錯處,我也會從重處置的,你可願意?”
“姐姐說哪裏的話,妹妹愚笨,承蒙姐姐看重自當盡心竭力。”
“如此便好。”挽妝從欣喜若狂的谷雨香移開視線,輕輕地掃過向元柳,最終停在白緣君的身上。“我朝妻妾制度明确完善,妻就是妻,妾就只是妾,若是有妾室傷及正妻,依律如何處置想必大家也都清楚。”
方才的好臉色轉向白緣君這方時就忽然狂風暴雨,谷雨香吓白了臉色,白緣君卻浮出淡淡的笑意。
“不過是在府中,白妹妹之前也不是故意使我落水的,所以也不必送交官方,只是從今日起禁足一百日,抄《七佛經》一千篇。”
“是。”白緣君出乎谷雨香和向元柳的意料之外,竟沒有半分的鬧騰便接受了挽妝給予的處罰。
“我這人素來賞罰分明,有功勞就會賞,有錯處也必定會罰。”挽妝掃過一眼三人,繼續說道:“我雖是正室,但也是夫君的妻子,你們雖是妾室,但也是夫君的枕邊人,所以大家應當齊心協力地服侍好夫君便是,其餘的事情我不想看到。”
“姐姐訓斥的是。”三人齊聲回應道。
“明白了,就都散了吧。”挽妝話語剛落,從雲便扶她起身,朝屋外走去。
天高雲白,真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