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對架(5)

望梅居,如那名字的含義,只是望向梅花盛放的地方,院內空空如也,連一叢翠竹都不曾栽種,不過也是,文老爺本就甚少在這裏多住,也懶得打理。最新章節來自 [文學樓] ~)

步入春日裏,天氣漸暖,挽妝早就沒再抱暖手出行,但還是多加了件不算厚實的披風,一路攜了從雲而來。

裕成早早地就等着屋外,見挽妝進了院子,便匆匆上前指引。

“少爺可來了?”挽妝一邊走着,一邊狀似無心地詢問着。

“早來了。”裕成答着,周遭的下人們見挽妝到來,紛紛向她行禮問好。

跨入屋內,便有股暖氣湧來,即便是這樣暖和的天氣裏,文老爺的房內竟還燒着木炭取暖。

“來了?”文容初在睿淵的攙扶下,慢慢地到了桌邊,桌上是已經擺好的碗筷。

“兒媳來晚了,讓公公久等。”

面對挽妝的歉意,文容初只是擺擺手,不甚在意地坐下。他久病未起,挽妝也在清荷苑內未曾前來請安,此時見他,臉色比之前見到更為蒼白。

“兒媳不孝,未曾來侍奉病中,公公這段日子身子可安好?”

睿淵扶好容初坐下後,自己随他坐在一旁,恰好與挽妝對面相望。那目光,細細地從她的唇邊看向頸項,她今日未戴白紗出門,算來日子也應該好得差不多,這下子,只有頸項間有淡淡的痕跡,若不仔細查看也看不出來。

“人老了,病痛也就多了。”為容初對于自己的病痛仿佛不太在意般,輕描淡寫地像是在說別人的病情般。“不過,你的風寒該是見好了吧,若是再不見好,就要再去請大夫仔細看看。”

“公公請寬心,兒媳的風寒已然痊愈。”提及風寒,挽妝悄悄地看向對面的睿淵,哪知正好對上他查看的目光,當下紅了臉頰,偏向一方。

她總是輕易地紅了臉頰,縱使成婚這麽久,她還是如初識般,稍微一逗就紅了臉頰。

裕成見人都到齊了,方才招呼着屋內候着的婢女們将偏間裏熱着的菜端了上來。

一家人,就這樣對面坐着,即使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吃着飯,也透着一股甜蜜的溫馨。挽妝埋頭吃着自己碗裏的飯菜,往昔在常家,也是有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的,可是每當父親坐下來,吃不到兩口就會被下人請去趙春月那邊,不是趙春月生病就是常季蘭不舒服,同樣的借口說了千百次,父親卻每次都會離開,母親對着滿桌的菜,看着它們安靜地冷掉,而她只能望着母親,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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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律法,妾室不能與正室同桌而食,于是趙春月就用了這樣的法子來讓母親丢臉難堪。

于是,本該一家人邊說笑邊用飯的時刻,卻總找不到一絲溫馨。

見她低頭沉思,即使将頭垂得那般低,睿淵也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哀傷,其實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飯,于他也是第一次。 ]自從母親走後,父親就常年地在外面巡店,回到京畿也是泰半都住在別院裏,這樣父親一起用飯的時刻隔了很多年。

“這個味道不錯。”

挽妝來不及拒絕,就看見自己碗裏多出些菜來,擡頭看去才看清是睿淵為自己布的。

“多吃點,瘦成人幹我可不要你。”

她方才滿腹的感激,瞬間被後面接着的這句話哽住,她嬌嗔瞪去一眼,他這人怎麽在自己父親面前都如此放肆!果然風流浪子的名聲不是虛假得來的。

文容初看看睿淵,又看看挽妝,嘴角的笑意更深。

“今年的巡店……”

聞言,睿淵停下筷子,看向容初,靜靜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你去吧。”

挽妝也停下動作,不解地看向正在對話的父子兩人。

“好好地去看看那些分店,記得認路。”

“我會的。”睿淵的目光掃向挽妝,見她不解,便耐心地為她解釋道:“文家在各州都有分店,因此每年都會去巡店。”

“原來如此。”

挽妝聽了他的解釋,心中的疑惑解開,又低頭吃起桌上的菜來,恍然不覺桌上的兩個男人對她的仔細注視。

“今年你也去吧。”

“什麽?”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她吃下一口時睿淵才說起來,害得她差點哽住。

“巡店要需數月時間,你若不随我一同前往,就要與我分離數月,你可願意?”

“當然……你去就自己去呗。”差一點,就脫口而出那句“當然不願意”,挽妝不自然地嘴硬了幾句。

“好了,你是文家的少夫人,亦是當家主母,一同去看看分店也是應當的。”見她完全就是死鴨子嘴硬,睿淵軟下心來,柔聲說道:“就當你病愈,出去踏春可好?”

自幼就養在深閨裏,能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城,能夠出去見識一下別樣的風光,于挽妝而言是極好的建議。當下,她也不再出聲辯駁,離開文府,離開高牆大院,能夠自由自在地呼吸。

今年由睿淵代容初巡店定下來後,裕成就将消息傳遞給各州的分店,再由容初定下出發的日子,就在次月的初七。

算算,離出發的日子并沒有多少的時間,從雲打緊打點着出發的行裝,反而是挽妝倒沒有那麽多的關心,只是心情一天比一天地好起來,每日裏的笑容都像春花般燦爛。

“小姐……”從雲癟着嘴,站在繡架前,看着埋首繡着花兒的挽妝。

“何事?”挽妝并未擡頭,這丫頭心裏正陰郁着,不用看都知道她下一句要說的是什麽。“如果是要和我一起出行,那就算了。”

“小姐!”明明就知道,還預先堵了自己的嘴,從雲心裏更加地郁悶,小聲地說:“我若是不在小姐身邊,何人來照顧小姐?”

“從雲……”挽妝轉過身子,拉住她的手,柔聲說着:“你自幼就在我身邊,對我來說,你是比常季蘭更親近的人,所以我這次不會帶你一起出行,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交付給你,我能信賴的人也只有你。”

“小姐……”跟在挽妝身邊那麽久,從雲還不曾聽見過她如此誠懇的真心話,不由得雙眼一紅,似要掉下眼淚來。

“從雲,”挽妝拍拍她的手,無聲地安撫,屋子裏只有她們主仆二人,其餘的婢女皆守在屋外。挽妝壓低了聲音,附在從雲的耳邊說道:“你幫我時時去照看下淩家,淩姐姐故去,錦暮如今被降至城門守将,淩府的日子必定難熬。我這裏因年節得了些宮裏的賞賜,你分成幾份,每月給淩家送點過去。”

“從雲記下了。”這樣的事情除了她,挽妝怕也真不會交給別人。從雲心中清楚,挽妝與淩氏的交情,但眼下淩氏仍是被今上厭惡的,其他的人都恨不得踩死淩氏,此時此刻只能暗地裏接濟,以圖後謀。聽了挽妝此話,從雲心中的委屈倒也都散了。

“還有……宮裏的消息,你也要時刻關注着,若是有什麽大事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小姐說的這些,從雲都知道了。”從雲想起自己從不曾與挽妝分離過數日,仍舊紅着雙眼:“只是小姐孤身在外,萬事須多加小心。別的人總歸伺候得不仔細,不過也不要緊,小姐若是在外面不舒坦,就早早地回來。”

這個傻丫頭!挽妝望着從雲無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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