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醋事(3)

船家是在這條江上跑慣之人,受了小三子的囑咐,也覺得事态嚴重,便急忙尋了一處村落靠岸。

剛一靠岸,小三子便率先跳下船,高一腳矮一腳地朝有火光亮起的地方而去。

挽妝一直在呼痛,睿淵眼瞅心疼卻沒有任何的法子,只得依着容兒的法子,暫時先讓她喝點熱水,潤着嗓子。

一聲聲,揪心般。

他只不過一瞬間不見,再回首就見到這樣的常挽妝,她的呼痛聲悉數都落在他的身上,在黑暗裏劃出淩厲的口子,滲着血絲翻着雪白的肉。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後果,也許他不會冒險一試,他寧願永遠不知道真相,哪怕常挽妝的心始終都在李齊珞的身上,他只要她安好就心滿意足。

“如果真心愛一個人,哪怕她的心裏沒有你,只要她快樂,你也就快樂了,其他不用再計較。”

望着懷裏的常挽妝,睿淵想起當初父親的那番話,他從前何曾理解過父親,總是埋怨着父親,既然知道母親愛的人不是你,卻為何寧願守着她活下去都可以,那一次終于忍不住地出口詢問,他得到是這個答案。心裏沒有他的女人,他不會要,他不想做第二個父親,他要麽永遠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要麽就要選一個也真心愛他的人一同白頭。最新章節 可是,事到如今,他終于體會了父親話語裏的那份悲涼與無奈,還有連綿不斷的深情。

只要她好,無論他會變成何模樣都沒有關系。

“妝妝,”他低下頭,将臉貼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摩挲着。“只要你安好,其他的,什麽我都不會再計較。你若喜歡李齊珞,我去幫你争來便是,只要你快樂。”

是誰的話語聲,在耳邊不斷地低喃着。挽妝望着眼前的人,他的面容逐漸清晰起來,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睿淵……”

怎麽會是他?

她無意識地抓緊了胸前的那股溫暖,在那股溫暖裏昏昏欲睡。

“少爺,來了,來了。”小三子将房門打開,送來者進來。

容兒急忙放下手裏盛着熱水的碗,匆匆上前相迎,卻在看見來人後瞬間傻了眼,與她一樣傻眼的還有床榻上的文睿淵。

“你……”他又好氣又着急地瞪向小三子,明明叫他請個大夫來,他倒好,不知在哪裏抓來一個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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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是盧婆婆。”睿淵的目光簡直是想把他千刀萬剮一樣,但眼下到了這樣的地步,小三子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前:“是村裏唯一的大夫。”

“這是大夫?”自己走路都有些不穩的老婆子,怎麽可能是好大夫!

屋子裏吵吵嚷嚷,盧婆婆卻絲毫沒被影響,她自顧自地走到床榻邊上,擡眼瞄了下睿淵,鎮定地吩咐道:“趕緊下來,你這麽擋着我,怎麽看病?”

“少爺,這附近幾十裏都沒有其他的村子了,這位盧婆婆,裏長說醫術不錯,附近好幾個村子的村民是在她那裏看病的。”

他還能說什麽,現在就只能祈望這位盧婆婆真的有手醫術。睿淵小心地将挽妝放在床榻上,感覺到他的離開,挽妝拼命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肯松開,他只得半趴在床邊,小聲地安撫着挽妝。

盧婆婆将挽妝的手強硬地拉到自己面前,然後有模有樣地診起脈來。

半響,她又伸出手探到被子裏面,一邊輕輕地按着一邊問着:“這裏很痛?”

“痛……痛……”被她這麽一按,挽妝額際上的冷汗滲得更多,說話也透着顫抖,似乎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是了。”盧婆婆将她的手放回被子裏,起身朝屋內候着的容兒走去。

“婆婆,我家夫人到底是什麽病?”容兒見她朝自己走來,趕緊迎了上去。

盧婆婆擺擺手,回頭看了一眼睿淵,然後徑自搖搖頭,“到底是年輕人。”

“婆婆,之前是晚輩無禮了,請問婆婆我夫人到底是何病症?”睿淵見她這一連串動作下來,想必是位世外高人,趕緊謝罪。

“什麽病症啊,她這是葵水來了。”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其他人俱是一臉不可置信外加尴尬。

“可是婆婆……”睿淵瞥過一眼小三子,後者便悄然地退出房門,待他的身影消失後,睿淵才繼續問道:“葵水怎會痛成這樣?”

“煩心事多了呗。”盧婆婆在容兒面前站定,對她囑咐道:“去燒碗紅糖水來,灌你家夫人喝下。”

容兒随即領命而去,不論這婆子的話是真是假,喝些紅糖水反正對身體沒有害處,萬一要是真好了,豈不是更好。

“婆婆……”

盧婆婆佝偻着身子,回頭看着睿淵,一邊嘆息一邊說道:“定是小兩口拌嘴吵架了吧。這個時期,女人本就容易生氣煩躁,心裏不能擱煩心事。再加上你夫人身子嬌嫩,怕是沒怎麽出過遠門,此趟遠門旅途勞累也占一定的原因,被這煩心事一沖,自個兒心裏就沒過去。應該是……”盧婆婆看着洞開的窗門,默默地點了點頭:“被冷氣侵襲,于是就加劇了疼痛。”

這些道理,睿淵雖是男人,但流連花叢也曾遇見過一二,聽盧婆婆此時說來,也的确像那麽回事。

“好好地待她,這幾日就不要再忍她氣惱了。”盧婆婆咳嗽兩聲,朝房門出去。

門口小三子見盧婆婆出來,拿眼看向屋內的睿淵,睿淵朝他點點頭,他便扶着婆婆往來時的路上又去了。

看來她今次病痛還真是因他而起,睿淵重新坐在床榻邊上,望着那張因痛苦而蒼白的容顏。

“妝妝……”他握住她冰冷的手,輕輕地朝上面吹着熱氣。“妝妝,以後我不會再惹你氣惱了。這次的确是我做錯了。”

迷迷糊糊之間的挽妝只記得有誰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念叨,卻記不清他究竟說了些什麽。她只記得有個溫暖的存在一直在溫暖着自己,有一雙暖暖的手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地揉着,像是有法力一樣,那樣揉着,她也就沒有那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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