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臨到下班，鐘言才知道一會跟他們一起吃飯的人是寰廈集團的董事長。
鐘言詫異了兩秒，頗有些不信：“剛上任的那個？”
“嗯。”
“你怎麽不早說？”
“早說你就不罵我了嗎？”
“當然啊，那點眼力見兒我還是有的。”鐘言走進電梯，按下了負一層的按鈕，“怎麽搞得變成我們三個一起吃飯了，我還以為你帶普通朋友呢，你早說是寰廈總裁，我就不去了。”
“三個人也好，省得我避嫌。”
“避什麽嫌？”鐘言沒反應過來。
邱夢長走出電梯間，轉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車，他打開車門，說：“之前在寰廈老總裁葬禮上，劉主任以為我收人支票，他現在看我眼神都不對了。”
“收支票？”鐘言笑了，“你還有此等醜聞呢？”
“什麽支票啊，人家老總裁給孫子寫的信，讓我幫忙轉交的。”
鐘言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問：“所以今天還吃烤肉？總裁能吃得慣？”
邱夢長淡然一笑：“我已經打好招呼了，總裁表示都行。”
鐘言系上安全帶，道：“什麽時候跟這種級別的大佬打上交道了？出息了啊邱夢長。”
邱夢長跟他說起了今天這頓飯的由頭。
鐘言聽後表示：“這總裁還挺随和，這麽點小事還特意請你吃頓飯。”
“你信他只是為了這麽點小事嗎？”邱夢長啓動車子。
鐘言轉頭看了他一眼。
邱夢長才不信對方僅僅是為了感謝他才突然邀請他吃飯。
車子開到了寰廈集團總部，但是不知道該停哪兒，寰廈公司大樓前空空蕩蕩，但不像是能随便停車的樣子。
邱夢長拿出了手機，準備聯系梁佟。
鐘言“哎”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覺得你不用打電話了。”鐘言指了指窗外，“那是不是過來找你的？”
邱夢長擡頭望去，看到有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邱夢長按下車窗，那位女士微微彎下腰，笑着問道：“是邱先生嗎？”
“是的。”
“邱先生您好，我是梁總的秘書艾希禮，負責帶您上樓。”
“梁總還在忙嗎？”
“還需要十分鐘。”
“沒關系，我在車裏等就行。就是不知道在哪兒停車。”
“您停在公司門口就行了，哪個位置都可以。”
“這裏可以停？”
秘書微微一笑：“原則上是不可以的，但是梁總特意交代，如果您不想上來，把車停在公司門口就好。”
“好，謝謝。”
“嗯，那沒什麽事我就先告辭了。”
邱夢長找了個空處把車停好，莫名笑了一聲：“他還能猜到我不想上去。”
同窗數年培養出來的默契在此刻就體現出來了，鐘言接了一句：“他甚至還能猜到你什麽時候到這裏。”
邱夢長扭頭看了看他。
“這秘書來得多及時。”鐘言客觀評價道：“長得還挺漂亮，看着像混血。”
十分鐘後，梁佟準時到了。他身邊跟着助理，欠着身子幫他打開了後座的門。
鐘言怪不自在的，對方這架勢讓他覺得邱夢長開的不是雷克薩斯，而是加長林肯。
“不好意思，久等。”梁佟說，“臨時有點重要的事要處理，耽擱了點時間。”
“沒事，也沒等多久。”邱夢長向梁佟介紹：“這位是我同事，鐘言。”
鐘言轉身，利落地伸了下手，“你好，梁總。”
“你好。”梁佟跟他握了握手。
梁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龍香水味，他坐在邱夢長的正後方，香味從後座飄到了前座。
邱夢長透過後視鏡往後座看了一眼，梁佟衣着休閑，穿了件寬松的淺灰色襯衫，最頂端的扣子解開，看上去随性又優雅，不是他想象中的下班後西裝革履的樣子。
毫無征兆地，梁佟忽然擡眸往後視鏡裏一看。
這是邱夢長第二次打量對方被抓現行了，他也不慌，很自然地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雖然邱夢長已經事先告訴梁佟今天晚上吃烤肉，來到烤肉店門口的時候，梁佟的步伐還是猶豫了。他的心理建設還不夠完整，邱夢長口中的烤肉跟他預想的有很大出入。
烤肉店生意紅火，客流量很大，店內已經坐滿了人，裏面飄出來的烤肉味熏得梁佟有些反胃。
邱夢長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怎麽了？”
“這麽多人。”梁佟忍不住皺眉。
邱夢長笑了下：“要換個地方嗎？”
“不用，來都來了。”梁佟側過頭，半側身子傾向他，問：“你經常來這裏？”
“對啊，不過烤肉我一般，不是特別喜歡，鐘言愛吃。”邱夢長說，“這是我朋友開的店，我倆定期來捧場。”
店裏已經沒多少空位了，邱夢長他們屬于VIP客戶，老板早給他們留了包間。
雖然是包間，但跟公共區域其實也就隔了個紙板門，外面的聲音還是聽得很清楚。
服務員送上了餐具，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條一次性圍裙。梁佟拿着沒什麽重量的透明圍裙，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什麽？”
“圍裙。”邱夢長說，“套着，不然一會油濺在身上。”
梁佟展開圍裙發現構造很複雜，輕飄飄的也很難控制，他搗鼓半天沒搞明白到底該怎麽穿，便有些不耐煩了，把圍裙随意地搭在了胸前。
邱夢長起身走到他身邊，表情似笑非笑：“一個破圍裙都搞不定啊。”
他拎起搭在梁佟身上的圍裙，輕輕甩了甩，像給小孩兒穿衣服那樣，重新幫他套了上去。
“這個洞是套在脖子裏的。”邱夢長繞到梁佟身後，彎下腰，幫他系上腰間的帶子，“你套半天胳膊能套得進去麽。”
比起白天的時候，邱夢長跟梁佟說話已經沒那麽客套了。
他的呼吸随着說話的頻率一陣一陣地撲在梁佟的後頸上，酥酥麻麻的感覺透過皮膚表皮鑽進了骨頭縫裏。梁佟想，可能是因為自己動機不純，才會導致無論邱夢長做什麽，都會讓他浮想聯翩。
他覺得邱夢長光是坐在駕駛座上垂眸一笑，都風情得不得了。
鐘言直接點了個最豪華的套餐，心裏琢磨着反正肯定是邱夢長請客，此等羊毛，不薅白不薅。
鐘言要了一紮啤酒，問梁佟：“梁總喝什麽？”
“我喝水就行。”
梁佟本來沒什麽胃口，吃了幾塊肉，發現味道竟然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是邱夢長烤的。
邱夢長見他吃了挺多，笑道：“味道還可以吧。”
“挺好。”
“來之前我還擔心呢，怕梁總看不上這小地方，怕梁總吃不習慣，還好梁總不嫌棄。”
他一口一個“梁總”，聽着像是故意，梁佟看他一眼：“調侃我嗎？”
邱夢長垂眸看着烤盤，漫不經心地笑笑：“我看你進門的時候臉都綠了。”他擡起頭來，眼底帶笑：“那會都快吐了吧？”
梁佟撇過臉去短促地笑了一聲，邱夢長假裝沒看到，往他盤子裏夾了一片牛心。
“這是什麽？”梁佟問他。
“牛心。”
“我不吃內髒。”
邱夢長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一本正經地說：“你嘴唇顏色很淡，沒什麽血色，要多吃內髒，補血。”
邱夢長這個動作讓梁佟下意識看向了他本人的嘴唇。邱夢長的唇色是很深的，有唇珠，唇形飽滿，他剛吃過烤肉，鮮豔的嘴唇上裹了一層亮晶晶的油花。
邱夢長好像在逗他。
梁佟反問：“你很喜歡吃內髒？”
按照邱夢長的邏輯，他有這麽飽滿鮮豔的嘴唇，豈不是因為愛吃內髒。
既如此，就順着他的邏輯。
鐘言拆穿邱夢長的鬼話：“梁總，你別聽他忽悠你了，他自己也不吃內髒。”
邱夢長低頭笑了兩聲，再擡頭時表情已經變正經了：“你嘴唇顏色确實挺淡的，可以适當吃點補血的東西。”
“嘩”的一聲，紙板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了。
“你倆是三天沒吃飯了嗎，今天怎麽點了個豪華套餐。”外面有人走了進來，看見梁佟，腳步一頓，“啥情況？帶了新朋友？”
邱夢長跟梁佟介紹：“他就是老板。”
“你好。”梁佟點頭致意。
“你好你好。”黃旸跟梁佟握了握手，看了眼邱夢長，“我握了半天不知道人家是誰，你不給介紹介紹？”
其實邱夢長也不知道該怎麽介紹梁佟，硬要說是朋友他倆又還沒熟到那個份上。他斟酌片刻，還是以朋友的身份介紹道：“這位是梁佟，我朋友。”
黃旸笑得豪邁：“我，黃旸，邱夢長老同學。”
鐘言旁若無人地吃着烤五花，黃旸走過去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當我空氣呢，一個屁也沒有。”
筷子一抖，烤了半天的肉就這麽掉在了桌上，鐘言擡起頭一臉無語地看着黃旸：“你一進來就嘚啵嘚啵，有我插嘴的份嗎？”
黃旸看了眼桌上的啤酒，嫌棄道：“就要了這麽一紮啊。”
“又沒人陪我喝。”鐘言夾了一片生肉放在烤盤上。
“新朋友呢？新朋友怎麽不喝？不喝酒多沒勁！”
梁佟說：“我晚上還有事。”
“哎，沒勁，邱邱他也不喝酒。”黃旸指着鐘言，“一會我忙完了，我陪你喝！”
梁佟正喝着水，腦子裏有根神經倏地跳了一下。
邱邱？
他看了眼邱夢長，不由自主地低聲重複：“邱邱……”
邱夢長條件反射地回了下頭。
“你別跟着他這麽喊。”邱夢長笑了笑，“我臉皮薄，一把年紀了，害臊。”
黃旸聽到，立馬拆臺：“你臉皮還薄啊。”
梁佟低笑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