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心,他能做到。
試過武器的威力, 回去以後沈今風就開始用工具打磨最終的金屬版本。
原本外殼部分他想請上京鐵匠鋪的師傅幫忙鑄造,但當時承諾了全部由他一人完成,無奈只好自己去借了鐵匠鋪的爐子, 還得讓人家指導。
畢竟在現代這些金屬部件是流水線生産的, 他了解內部原理,但自己打造外殼還沒有過。
每回出宮,蕭望舒都會讓他帶兩個禦前侍衛, 左膀右臂往門口一站, 給鐵匠鋪的招牌鍍了一層金, 成了上京聞名的皇家鐵匠鋪。
只是一兩天的工夫,鐵匠鋪的生意就變得火爆非常,除了男子常用的鐵器, 甚至還有高門的小姐和貴婦來他們這兒定制首飾。小姐們每每來到鋪子裏,看見沈今風都忍不住偷瞄兩眼。
這一日沈今風正在鐵爐邊忙碌,就聽外邊大街上一陣策馬揚鞭的喧鬧聲, 老鐵匠出去看了一眼,過了一會兒回來, 一陣唉聲嘆氣。
沈今風問:“怎麽了老師傅。”
老鐵匠道:“剛才過去的是咱們邊關的将領,聽說羌國鐵騎攻進來了,駐邊的軍士打了敗仗, 将領只能返京。”
聞言,沈今風怔了一下。他知道阿勒耶回了羌國,遲早會有大動作,但也沒想到來得如此迅猛。不過一個月, 邊關已經傳來敗北的戰報。
老鐵匠嘆了口氣:“自當今聖上繼位, 大熙好不容易安定了兩年, 羌國人又打進來了, 真是沒有一天太平日子。”
沈今風出言安慰:“羌國人偷襲不講武德,等聖上抽調兵力過去,相信很快就能把他們打退了。”
老鐵匠聽完依然不樂觀,但也沒有再說什麽。
到了傍晚,沈今風收拾好器具,正準備回宮,一個紫衣的姑娘忽然上前,往他手裏塞了一方精致的食盒:“公子,這個是我親手做的,請你嘗嘗。”說完,就捂着臉飛快地跑了。
沈今風:“……”
他轉過臉,和老鐵匠面面相觑。老鐵匠道:“人家站那悄悄看你半天了,你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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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零件是個精細活,他自然沒有分神關注旁的地方,正在猶豫怎麽處理這個禮物,就聽門口傳來一聲冷笑。沈今風擡眼望去,見是秦孤松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兩個副将。
他記得那天在宣政殿,跟随秦孤松跪了一排的就有他們。其中一個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嗤道:“這小暗衛,竟然背着聖上在宮外勾搭良家的姑娘。”
另一個附和:“真是放蕩,枉費聖上如此偏袒于你。”
沈今風扯了扯唇角,懶得搭理這兩個陰陽怪氣的跟班,直接問秦孤松道:“秦大将軍找我有何貴幹。”如果沒有別的事,以大将軍的身份不可能親自光顧一家鐵匠鋪。
秦孤松視線掃過他手裏的金屬配件:“這都是你自己打造的?”
沈今風笑了一聲:“秦大将軍大可放心,我說了自己造就不會假他人之手,不信你可以問問老師傅,他一直在旁。”
老鐵匠連忙出來作證:“回大将軍,這些确實都是他一人打的。”
秦孤松皺了皺眉,仔細端詳片刻,對沈今風道:“拿過來給我看看。”
沈今風想也沒想:“不給。”
聽他拒絕得幹脆,秦孤松眯起了眼。
“給了你碰壞了怎麽辦?”
聞言,旁邊的副将斥道:“将軍只是拿來看兩眼,怎會碰壞你的東西!”
“那可不好說。”沈今風道“畢竟我花了不少工夫,總要小心一些,秦将軍若是想看,等到比試過後有的是機會,不急這十天半月吧。”
秦孤松聽完沒有表态,兩個副将對視了一眼,走上前,沈今風見狀警惕地後退半步。
正在這時,陪同出宮的禦前侍衛攔了上來:“兩位将軍,請自重。”
“你……”
沒等他們發作,禦前侍衛舉出了一塊玉牌:“我們也是奉聖上之命辦事,無意冒犯,還請你們配合。”
看到那塊玉牌,兩個副将和秦孤松俱是臉色一變。此玉牌象征皇權,玉牌出現,如同聖上親臨,他們甚至需要下跪。
早知道聖上偏寵這小暗衛,但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連這塊玉牌都讓他帶出了宮。秦孤松不願下跪,但若不跪就等同于藐視皇權,言官随時可以參他一本。
過了片刻,兩個副将面面相觑地跪了下去,秦孤松面色難看,一撩衣擺正要跪,卻被沈今風攔了一把。
沈今風笑吟吟地道:“秦将軍何故行此大禮。”
他手臂一使力,将秦孤松拉了起來:“等到了比試那天,你再跪也不遲。”
他當然很樂意看秦孤松下跪,但不想因此壞了聖上的名聲,要跪,也是願賭服輸的跪。
秦孤松到底是沒有跪下去,但心裏反而更憋屈,皺起眉頭看着沈今風,神色複雜。
沈今風完全沒放在心上,拍了拍手,就領着禦前侍衛離開。
目送他們遠去的背影,兩個副将起身低罵:“真是豈有此理,一個小暗衛也敢騎到咱們頭上來了!”
“就是,他不過就憑一張臉,哪比得上咱們為大熙立下赫赫戰功……”
秦孤松:“你們立什麽功了?”
副将是近兩年提拔上來的,根本沒出去打過仗。今日邊關傳來敗北的戰報,他們知道将軍心情不好,當即改口道:“我們的意思是,大将軍為大熙立下了赫赫戰功!”
秦孤松冷哼一聲,望向沈今風高挑的背影,眯了眯眼。
聽聞這小暗衛每日出宮來鐵匠鋪,秦孤松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他還真有兩把刷子。即便如此,秦孤松還是不認為他能比得過工部的匠師,等這小暗衛坐了大牢,有的是辦法治他。
轉眼到了三月中旬,桃花盛開,臨仙臺落英缤紛,仿佛下了一場芳菲雨。
時隔一月,這裏再次設下宮宴,沒有請來大熙聞名的樂坊舞姬,而是在高臺上擺了一排結實的木靶。
百官心知肚明,這是月前定下的那一局賭約,要在今日揭曉勝負了。
宮人來來往往,為諸位看客斟滿酒杯,最高的席位之上,蕭望舒扶着太後落座。聖上以往的常服顏色總楠`楓是偏冷,今日卻穿了一襲杏金的華服,他本來容貌俊美,暖色一襯,更顯得矜貴。
太後望向下方的一排木靶,擔憂道:“皇上,你說那小暗衛,真能造得出像樣的兵器嗎?”
蕭望舒淡淡笑了一下,似清波溶月:“母後放心,他能做到。”
太後真是不懂這對小情侶的自信從何而來。一個小暗衛,怎敢和朝廷工部叫板,她的皇兒清心寡欲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喜歡的,難道就要這樣送進牢裏去了?
太後幽幽地嘆了口氣。
座下百官皆已落座,今日在禦前伺候的是李公公,李公公拍了拍掌,便有一隊宮人魚貫而入,其中兩個手裏捧着蓋了一層紅布的托盤。
在衆人的矚目中,工部尚書于鐘識走了出來,掀開左邊那塊紅布,底下蓋的正是工部造出的弓i弩,和數發弩i箭。
“諸位應當都還記得,月前一個暗衛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吹噓能造出比這把弓i弩更強的兵器,我與他立下賭約,如今一月之期已到,聖上在此設宴,請大家見證這場賭局的勝負。”
說完,于鐘識看向一旁,紅布掩蓋之下,勉強能辨認出物品的輪廓,體積和他的弓i弩比起來,簡直不在一個量級。
于鐘識冷笑一聲:“就讓我們拭目以待,這小暗衛花一個月造出了什麽東西。”
話音落下,一側的山水屏風後,傳出一聲明朗的笑。沈今風步伐輕快地走出來,問于鐘識道:“于大人先請,還是我先來?”
于鐘識見他沒有提前揭開紅布的意思,低罵了一句:“故弄玄虛。”而後清了清嗓子“工部還能欺負你一個小暗衛不成,本官先來。”
言罷,就拿起弓i弩登上了高臺。這高臺以往是作奏樂表演之用,場地寬廣,視野極佳,一排木靶遠遠地伫立在盡頭。
于鐘識舉起弓i弩,瞄準了左數的第一個。
于鐘識自認不會輸,但在百官矚目下還是有點緊張,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扳動弩機。
「嗖」地一聲,一支弩i箭裹着勁風破空而去。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一箭,只見它猛地射進木靶,狠狠穿透了過去,直到整支箭矢有一半都紮穿了靶子,到箭羽處方才停住。
木靶是為了今日的比試特制的,用了最結實的一種木料,一箭能穿透到這個程度,足可見其威力。
臺下,秦大将軍帶頭鼓了鼓掌,大臣們見狀也陸續地跟着鼓掌喝彩起來。
于鐘識心裏的緊張一掃而空,面上也露出些得意之色,接着又連發了兩箭,雖然準頭不好,但都紮穿了靶子。
在百官的喝彩聲中,于鐘識走下高臺,對沈今風揚了揚下巴:“該你了,小暗衛。”
沈今風垂眸,信手揭開了蓋在武器上的紅布。
大家都想看看這小暗衛言之鑿鑿,究竟造出了個什麽東西,此時視線紛紛聚焦在其上,只見是一把彎曲的黑色金屬圓管,圓管的管口黑洞洞的,流淌過冰冷而危險的光澤。
雖然體積不大,但給人的威懾力比于鐘識手裏的弓i弩還要強。
官員們一時間面面相觑,有人小聲道:“沒看出來,他還真有點本事。”
“怪不得那天敢在朝上和于尚書叫板……”
“不會吧,你們這就對他刮目相看了?看着威風有什麽用,能殺人才是好兵器,依本官看,不過花架子而已。”
聽他們議論,沈今風漫不經心地擦拭過槍管,上膛,一直到登上了高臺,嘴角才勾起一點笑意。
正午明日高懸,高臺風聲烈烈,卷起了漫天的桃花雨。
他緩緩舉起槍,瞄準盡頭最中心的靶子。
靶子裏已經有一半紮上了箭,剩下是留給他的。官員們都覺得奇怪,不知他為何要瞄準一個已經被射穿的靶子。
沈今風散漫的神情忽然變得專注,扣動扳機,射出了一枚金屬彈。
相比箭矢,他的子彈速度要更快一些。
大臣們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心裏作出評價:雖然出手速度更快,更容易命中,但這把武器的彈藥是球形,破壞力不比鋒利的箭頭,只是擊中了靶心,卻沒有擊穿。
一個暗衛能打造出這樣的兵器,已經是難能可貴,但輸還是輸了,他們竟然覺得有些可惜。
于鐘識心裏暗驚過後松了一口氣,正等着沈今風打出第二發、第三發,忽聽高臺上“嘭!”地一聲。
所有人擡眼看去,只見被命中的木靶猛地爆裂開,頃刻間就炸成了粉碎。被碎片和餘波波及,旁邊的靶子接二連三倒在地上,只是一個呼吸的工夫,原本伫立的木靶就全軍覆沒。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如果說中了箭還有活命的可能,被這個東西命中……怕是連旁邊的人都要遭殃。甚至它的速度比箭更快。
只是一槍,高下立判。
見到于鐘識整個石化的表情,沈今風笑得一臉燦爛:“于大人,還有秦将軍,願賭服輸哦。”
四周一片鴉雀無聲。賭約那天百官在場,都知道他們輸了是要下跪道歉的,顧及到秦将軍和于尚書的臉面,誰都沒敢吭聲。
正在此時,臨仙臺的最高處,忽然響起了清亮的掌聲。大臣們擡眼望去,見他們聖上竟不知何時站了起來。
沈今風聽見動靜回眸,正對上蕭望舒含笑清潤的眼睛。
他放下右手的槍,用左手比槍對準聖上擡了一下,附贈一個輕輕眨眼的wink。
見聖上開了頭,官員們陸陸續續地鼓起掌來,掌聲雷動,比方才還要熱烈許多。一個暗衛展現出如此本領,本就值得喝彩。
蕭望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旁邊太後實在看不下去,用手帕掩着嘴咳嗽了一聲:“皇上,大臣們都在看呢。”
聽太後提醒,蕭望舒方才安靜地坐了回去。
但眼神仍是含笑地望着,高臺上燦若雲霞的紅衣。
作者有話說:
小皇帝:我老婆真棒(海豹鼓掌);
太後(沒眼看):兒啊,你矜持一點;
今天還有一更4、5K左右,不過按我的龜速大概要很晚了;
給大家安利姐妹的文-《表面愛意(換攻)》by西熒星;
言玚和相處六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多年來兩人關系穩定,生活安逸,共同經營的公司蒸蒸日上。
直到言玚無意間發現,他那性格溫柔、對任何人都得體疏離的伴侶,竟也會在人前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可惜那人不是他。
成年人的感情克制,兩人的分開沒有歇斯底裏。
只有柏鷺在短暫的錯愕後,微笑着向言玚分析利弊,充當挽留,又在他拒絕後,公式化地表達了遺憾。
——
柏鷺一直認為他必須擁有最體面的形象、最順遂的事業和最般配的感情。
他沒喜歡過任何人,只愛他自己。
柏鷺覺得,提出分手只是這個注視自己時眼裏有星星的人在鬧脾氣罷了,不過這次的冷靜期不知為什麽有些長。
但柏鷺願意破例主動。
畢竟言玚很完美,聰明漂亮,耀眼浪漫,是最符合他要求的那個。
可當柏鷺帶着道歉禮物,打開言玚的家門時,卻看到:
這個與他在一起冷靜克制的人,正眼尾泛紅,不自覺地流着生理性的淚水,被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扶坐在鋼琴上,展現出他從未見過的姿态。
少年挑釁地瞥了柏鷺一眼,舉起旁邊的香槟杯,朝他遠遠地敬了一下,附身笑着問言玚:“這位叔叔是誰啊?”
言玚卻連頭都沒擡,直接答道:“不懂公私邊界的合夥人而已。”
他眯着眼睛,親了親少年的鼻尖,放柔了語氣:“褚如栩,趕他走吧。”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