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我……是我,把你弄丢了
電梯沒人進入, 時間到了就自動合上了門,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動着,送它去了另外的樓層。
樓道內很安靜, 許舟辰抱着沈歲安坐在地上,他輕輕拍了拍沈歲安的背:
“沈歲安?喂……你醒醒。”
但沈歲安并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呼吸發燙, 氣息一下一下灑在許舟辰脖頸上, 有點癢, 帶起一陣雞皮疙瘩。
許舟辰向來不太習慣這樣暧昧親密的距離,但眼下他懷裏是個病號, 他也沒空別扭。這人暫時叫不醒,他也不能讓他就這樣一直待在地上。許舟辰只好把人扶起來,架着他回了家。
雖然沈歲安不胖, 但怎麽說他也是個比許舟辰高出大半個頭的男人,許舟辰把他一路搬回卧室,累得夠嗆。
沈歲安這家夥說乖,有時候特別乖。但逞強的時候比驢還倔, 病成這樣也不吭聲, 今天要是他沒在門口暈倒,估計就要把這病拖一晚上。
許舟辰越想越氣,給沈歲安蓋被子的動作都有點粗暴。
魚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它扒在床邊,看看沈歲安, 又看看許舟辰。
許舟辰看了它一眼,擡手把床頭的網球抛給它, 讓它自己玩去了。随後,他垂眸看着沈歲安, 略微有點出神。
這家夥睫毛很長,閉上眼睛時,右眼睑上那顆小痣就更顯眼一些。
許舟辰皺起眉,擡手用掌心試試沈歲安額頭的溫度,果然,燙得吓人。
這人昨天淋着雨來找他,又是因為陪他才在冷風中站了那麽久,要不然也不會生病。這樣想,許舟辰對着這倔驢也生不起氣了。
“病死你算了,不管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也不可能真不管。
許舟辰嘆了口氣,還是撤了手,想打電話找個醫生來,但還沒等他離開床邊,他的手就被人捉住了。
Advertisement
沈歲安人很燙,但手卻冰涼。
他輕輕握着許舟辰的手腕,半睜着的眼睛因為體溫過高而有些發紅,他嗓音沙啞,說:
“抱歉。”
“你又沒做錯什麽,為什麽要道歉?”
許舟辰又把他的手塞回被子裏,随後,他就聽沈歲安說:
“你不是要去找你朋友?”
結果因為他耽誤了。
許舟辰聽着就來氣,他故意說:
“嗯,沒事,我給你找個醫生,等醫生來了我就走,說不定還能趕上。”
“……好。”
沈歲安垂下眼,語氣像是帶了絲委屈。
“好什麽?”許舟辰看他這樣子,氣笑了:
“沈歲安,你沒長嘴嗎,病了跟我說一聲不行?我還能非拉着你出去玩?要不是你在樓裏倒了,你是不是還打算就這樣病着吃燒烤?還是說你把自己燒熟了,撒把辣椒就能吃了?我現在走,把你放這讓魚丸照顧你?你什麽時候能把你逞強的毛病改一改?”
許舟辰語氣并不重,聽起來懶洋洋的,但總是帶着點嘲諷的意思。他一數落起沈歲安就停不下來,沈歲安不反駁他,也沒力氣反駁,就那樣乖乖聽着,等他說完還悶悶地“嗯”了一聲。
随後,他啞着嗓子,低低地說了句:
“我錯了。”
“你……”許舟辰聽見這三個字十分耳熟,想一想,這不是自己以前常挂在嘴邊的話嗎。
他還因此得到過北川三中教導主任的一句評價:
積極認錯,死不悔改。
許舟辰有點哭笑不得,他說:
“你躺一會兒,我去找醫生。”
說罷,他彎腰抱起了又湊過來的魚丸,離開時給沈歲安帶上了門。
他聯系了認識的私人醫生過來,順便給魏慎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今天過不去了。
魏慎應該是已經到燒烤店了,周遭亂哄哄一片。他在那些亂聲中失望地拖長了聲音,大聲說:
“啊?你不來了?為什麽?”
許舟辰撓撓魚丸的下巴,邊說:
“沈歲安發燒了,總不能讓他一個人病着待在家裏。”
“???”這麽一提,魏慎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而聽了許舟辰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随後,他身邊的鬧聲漸漸遠去了,他像是遠離人群,換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壓低聲音道:
“不是,我真奇怪,你們到底什麽情況啊?真就是他單純地在保護你?我怎麽總覺得你們那麽奇怪呢。”
即使許舟辰跟魏慎的關系不錯,但他依然有很多事情沒有讓魏慎知道。
“沒什麽情況,他是我哥,他病了,我得管。”
“你……”
魏慎頓了頓,也沒說什麽:
“行吧,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我去吃串了,再見啊。”
“嗯。”
許舟辰挂了電話,過了不久,醫生到了家裏,許舟辰的外賣也到了。
他在一家粥鋪點了外賣,他把粥端進去的時候,沈歲安醒着,而醫生正在準備輸液要用的東西。沈歲安見許舟辰進來,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他擡眸看着許舟辰手裏的碗:
“你做的?”
許舟辰把旁邊的椅子拉過來坐在他床邊:
“我敢做,你敢吃嗎?”
他把碗遞給他:
“外賣。”
沈歲安點點頭,沒說什麽。
醫生走的時候,時間已經比較晚了。沈歲安發燒後有點嗜睡,吃完粥不久就又睡着了。醫生替他拔了針,收拾好東西離開,許舟辰跟在後面,順便關了他房間的燈,只留了一盞暖色的小夜燈。
醫生邊下樓邊和許舟辰說:
“輸了液讓他睡一會兒,要是晚點還沒退燒,就給他吃片這個,吃了藥還沒用,就再給我打電話。”
說着,醫生給他給了個小紙包,裏面裝了幾片小藥片。
許舟辰一一應下,他送醫生到了玄關處,換鞋的時候,醫生擡眸看了他一眼,笑問道:
“新找的男朋友?”
“不是。”
“就算不是,也快了吧?看他看你的眼神,跟個大狗狗似的,怪可憐的。”
醫生笑了一聲,提着他的東西站起身,跟許舟辰揮揮手:
“好好照顧他吧,有事打電話,先走了。”
許舟辰送他出了樓,自己順便帶着急得不行的魚丸下樓遛了一圈才回來。
回來後,他先是去自己家收拾了點東西。畢竟沈歲安現在這個樣子,至少在他病好之前,身邊都得有人。
許舟辰閑着也沒事做,他給魚丸添了水,就上樓去了沈歲安房間。
沈歲安房裏的窗簾是拉好的,屋內光線昏暗,只有床頭亮着一盞橘色的小夜燈。他房間裏是很清淡很清淡的古龍水味,還混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檸香,很好聞。
許舟辰繞到了床的另一邊,他坐在床邊,靠着床頭低頭玩手機,時不時伸手試試沈歲安的體溫。
輸了液後,沈歲安的燒好像并沒有退,又或者是藥還沒有起效,總之許舟辰每次碰上去,他的體溫都燙得吓人。而正在許舟辰正在考慮自己今晚要不要熬個大夜直接通宵的時候,他搭在一邊的手卻被人握住了。
雖然沈歲安人是燙的,但他的手卻還是微微發涼。
許舟辰愣了一下。
房間裏只亮着一盞暖色的小夜燈,那燈光映在沈歲安的發梢和眼裏,顯得他蔓延都是溫溫柔柔的暖色。大概是因為發梢的原因,他眼裏水霧彌漫,略微有些迷離,就那樣直勾勾看着許舟辰。
随後,他握住許舟辰的手往自己身邊帶去,用他的掌心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沈歲安的臉頰很熱,那溫度漫上許舟辰的掌心,大概是被燙到了,他心裏微微一顫。
他看着沈歲安,問:
“你想給我展示你能煎蛋的體溫?”
聽了這話,沈歲安微微彎起眼睛,随後閉閉眼,輕笑一聲:
“煎不了。”
他嗓音平時要啞很多,聲音也很小,聽着無端有些撩撥之意。他并沒有松開許舟辰的手,而是微微用力,握得更緊了些:
“小辰,陪我一會兒。”
平時的沈歲安都是一副完美又強大的樣子,在許舟辰的印象中,他幾乎無所不能,也幾乎從來不會有脆弱無助的時候。每一次都是沈歲安在照顧他,每一次他遇到危險,也都是沈歲安在保護他。
他好像還從來沒有見過沈歲安這個樣子。
最近的沈歲安,會跟他示弱、會有慌亂無措的時候、會像個小孩一樣跟人争風吃醋,也會像現在這樣,向他露出脆弱的一面。
這是以前的沈歲安不會做的事。
但許舟辰并不覺得反感,他反倒覺得,這樣的沈歲安才更加真實一點。
許舟辰看着他,微微彎起唇角,大概是氣氛使然,他難得沒有考慮是否合适,也說了以前的許舟辰不會說的話:
“沈歲安,你這是在撒嬌嗎?”
沈歲安彎彎唇角,輕輕應了一聲,随後,嘆息似的說了一句:
“算是吧。”
許舟辰愣了一下,下意識想抽回手,但卻被沈歲安握住了手指。
這次沈歲安的嗓音更啞了些:
“陪陪我。”
生病的時候,人的情緒大概會被無限放大。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像極了某種撒嬌示弱的獸類。他眼裏水霧彌漫,看着許舟辰,眼裏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
那時候許舟辰突然理解了,剛才醫生說的那句:
“看你的眼神,像個大狗狗似的,怪可憐的。”
像威風凜凜戰無不勝的狼王,在受傷的時候,也會蹭蹭喜歡的家夥,想要憐惜和安慰。
許舟辰微微垂眸:
“我這不是在嗎。”
“不一樣。”
沈歲安松開了許舟辰的手指,但下一瞬,他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邊拽去。
許舟辰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沈歲安拽上了床,同時腰間環上一只手,他整個人都跌進了一個灼熱的懷抱裏。
沈歲安很想趁着情緒不太受控的時候多對他做點什麽,或者趁可以心安理得撒嬌的時候多央求他點什麽,但他最後給他的也只是一個拼盡全力和勇氣的擁抱。
沈歲安側着躺在床上,幾乎将許舟辰圈在了懷裏。
許舟辰被他按在自己懷裏,他只能看見沈歲安上衣的褶皺被暖色夜燈映出的一點點光影波紋,看不見的是沈歲安眼裏凝成實質的水霧。
他眼睛有些紅,眼睫垂落的陰影下,是打濕眼眶的那一點點細碎的光。
那光映着夜燈的暖色,最終順着眼角緩緩落下,沾濕了睫毛。
但這一切,許舟辰看不見。
他只能感受到沈歲安的心跳,還有他身上灼熱的溫度、腰上微微顫抖的手,還有撫過發頂的灼熱呼吸。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沈歲安低聲緩緩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小辰……”
他的聲音似乎帶了些哽咽,他像是有些手足無措了,只能一下一下輕輕摸着許舟辰的頭發:
“對不起,是我……是我,把你弄丢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4-29 14:58:00~2022-04-30 14:19: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打分:-3分 30瓶;夏知許 20瓶;森峪麋鹿 12瓶;23480125、鶴栖 10瓶;一朵向陽花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