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族人之死（四）
“滾！我不需要你假好心！我父母的仇我自己報！”
小九的怒吼讓蘇木愣了愣，随後指着那中國妖怪無奈道：“小九，你覺得你能打敗這個妖怪嗎？”明明單獨直面這妖怪的妖力，根本連站都站不穩。
“閉嘴！像你這樣的家夥……像你這樣的家夥，我才不要你幫忙！”
仿佛有什麽決堤了一般，怎麽也堵不住那缺口的傷口，伴随着稚嫩撕心裂肺的喊聲，不待蘇木有所反應，身後小小的身影已經越過她，朝着那中國妖怪沖了過去。未及那中國妖怪的跟前，小九便承受不住強大的妖氣，整個身體瞬間被彈飛了。蘇木神色一凜，腳下微動，身形躍起，接住小九的身體，疾速退開數十步。
着地，穩住身形，蘇木放下小九：“沒事吧？”
小九身體不停地痙攣着，臉色蒼白，雖然神智依舊清醒，卻沒辦法出聲。蘇木嘆了口氣，将小九放置了一邊安全的地方，然後，緩步走向那中國妖怪。
看着靠近自己的蘇木，那妖怪發出桀桀的怪笑聲，然後說話了，用的還是漢語：【你想打敗我？小丫頭。】
蘇木微微有些驚詫，随即輕笑一聲，同樣用漢語問道：【殺我雪狼族族人的是你？】
【第一次遇到能聽懂我們的語言的妖怪呢！桀桀桀桀，雪狼族啊——那可不是我們負責的，負責你們的是……你以為我會輕易告訴你嗎？】
【也是。不過就算你告訴我，我也不信。】
【就算告訴你，你也不知道我說的是那只妖怪，你們這些無知的日本妖怪根本連我們什麽來歷都不知道吧。】中國妖怪譏诮道。
蘇木歪了歪頭，嘴角的笑容略淺，【你是夔（kuí）對吧？中國上古異獸之神獸，傳說中國東海上有一座“流破山”，你們就居住在此山之上。據說夔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鳴般的叫聲，只要出入水中，必定會引起暴風。在黃帝和蚩尤的戰争中，黃帝捕獲了夔，用它的皮制作軍鼓，用它的骨頭作為鼓槌，結果擊打這面鼓的聲響能夠傳遍方圓500裏，使黃帝軍士氣大振、蚩尤軍大駭。這大致就是關于你們的傳說……】
【桀桀桀桀，看來今天遇到一個例外的。可惜你活不長了……】說着夔身邊黑霧慢慢湧起，夾雜着一種陰森的腐臭味。
蘇木伫立不動，琥珀色的眸子暗沉的流光開始慢慢流動。當黑霧将那夔包裹得看不出原形的時候，雙手迅速結印，随着手印的變化，九字真言相應而出：“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
光暈乍起，将夔籠罩旋轉，很久才消散。可惜那似乎夔絲毫沒有被影響到，光暈一撤，身形恍若閃電般朝着蘇木沖來。側身一閃，速度極快，卻仍舊沒有完全躲過去，被那黑霧擦着的腹部，衣服迅速溶解，腰部染血。
蘇木疼得嘶了一聲，正要後退，卻瞥見夔朝着小九的方向奔去。腳下一頓，蘇木硬生生地改變方向也朝着小九方向疾馳而去，不顧黑霧的腐蝕性，徒手按住夔的額頭翻身騰空，落地擋在小九面前，凝起妖力用力一推，夔被推離了一段距離，站在那裏死死地瞪着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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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一聲，液體落地的聲音。小九猛然擡頭，入目的便是蘇木垂在身側右手，那手被夔的黑霧腐蝕得已經依稀可見那森白的指骨，嘀嗒這鮮紅的血液，生生刺痛了小九的雙眼，瞳孔猛然收縮了起來。
“為什麽……”
“嗯？”聽到小九的輕喃聲，蘇木沒有回頭，依舊警惕地盯着夔，只是應了一聲。
小九睜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蘇木，瞠目欲裂。這樣漫不經心的回應，嘴角的弧度依舊是上揚着保持着微笑，面對這樣強大的敵人，這種極有可能會死的情況，她怎麽還笑得出來？莫名的情緒充斥着胸腔，小九咬了咬咬，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而刺耳：“為什麽？為什麽要拼死救我？看到父親和母親的遺體時你明明連一絲悲傷的表情都沒有！你明明一點也不在意我們，又為什麽要冒險救我？是為了挽回族人的信任嗎？我告訴你晚了！這幾年你身為族長什麽都沒有為我們做過，你以為救了我就能被原諒嗎？”
“原諒什麽的和救你沒有關系……救你只是我不能看着你死了我面前而已。”
小九怔了怔，垂下頭，低聲道：“不行的，你打不過他，你也會死的……”
“剛才的過招是我大意了，我不知道九字真言對夔沒有用。而且，還一時忘了我現在是妖怪……”
蘇木斯條慢理的話音剛落，小九突然感覺自己周身的妖氣突然凝滞了一下，然後激烈地繞着蘇木轉了起來。詫然擡頭，在妖氣形成的漩渦中，蘇木緩緩地擡起手臂，手掌向下，猛然做出一個虛握的動作。妖氣劇烈震蕩，仿佛沸騰的開水一般翻滾着周遭的空氣，一股濃稠而叫人窒息的力量在蘇木的手心迅速凝結。
緩緩的，一把武士刀在蘇木的手心中化為實體。一人高的武士刀，渾身漆黑泛光的刀鞘，藍白相交的刀柄，樸素而妖異。
——這、這個是……
雖然小九從未見過這把刀，但他聽說過的，在族裏老人的口中。妖界有異刀，刀長有人高，是為“碎魂”。妖刀碎魂，相傳那是雪狼族族長的信物，由雪狼族初代族長傳下來的，僅為族長所用的刀。但是一千年前，妖刀碎魂無故失蹤，所以上任族長手中并沒有碎魂，卻沒想到……
蘇木轉刀豎立，猛地豎在地面上，刀鞘與地面觸及的瞬間，一股龐大的妖氣朝着夔席卷而去，只聽那夔一聲凄厲的慘叫，便失去了蹤影。
“死、死了？”這樣就把這麽強大的中國妖怪殺死了？
“沒有，他逃跑了。”蘇木随手一揮，碎魂便消失在她的手中，恍若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那刀從未出現過一般。
“你、你怎麽會有碎魂的？你……”小九抓着蘇木的衣袖，語無倫次地問道。
蘇木撓了撓頭，俯身将小九抱起來，笑道：“你只要知道碎魂現在必須是屬于我的，其他不用管。”
“放我下來！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承認你是我們的族長的！”小九在蘇木懷裏死命地掙紮，企圖脫離蘇木的懷抱。
“我要送你回族裏，外面太危險了。”
“不要！我要幫父母報仇！”
“小九！”一聲叱喝，卻不是出自蘇木，而是來自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不遠處的葵月。看到葵月的出現小九明顯蔫了，立馬垂頭安分地任由蘇木将他交到葵月懷裏。
葵月抱着小九，瞥了一眼蘇木，目光依舊複雜，遲疑了一會才有些幹澀的問道：“你……受傷了？”
蘇木一如既往了朝葵月笑了笑，擡起受傷的右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傷口已經結疤，看起來并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妖怪的愈合力很好，已經差不多好了。”
“你要一起回族裏嗎？”話說出口，葵月就感覺有些後悔了，族裏對蘇木的态度她清楚，連她都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堅定地站在她身邊了，現在讓她回去根本就是找不痛快。
所幸蘇木并沒有回去的打算，立即出口回絕：“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做。”
“喂！”小九突然開口道。
“嗯？”蘇木偏頭看他，表情依舊漫不經心。
小九稚氣的臉認真地望着蘇木，好像下定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一般，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會替我的父母報仇嗎？如果找到殺我父母的妖怪……”
蘇木不答，靜靜地回望小九。
“你會嗎？”
蘇木輕笑一聲，擡手摸了摸小九軟軟的頭發：“這是當然的事，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族長！你……”
“你做到了我就認你是我們的族長！”小九打斷葵月的話，大聲嚷道。
蘇木不再說什麽，轉身随意地揮了揮手，便在葵月和小九的注視下慢慢走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