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一輪巨大的圓月穩穩地挂在空中,與它相比,今夜所有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月涼如水,柔柔清輝映照下,山脊的青灰色影子若隐若現,空氣中透露着一股靜谧而又緊張的氣氛,連平常在山中活躍異常的野獸們也躲進了洞穴中不再露頭,淡淡的霧氣在山林裏彌漫流散開來,仿佛預示着有什麽事即将發生。

“咔噠”。

好像是暗器劃破虛空打在什麽上的聲音,旋即便有一簇火光亮起,但很快便被山中越來越濃的霧氣所掩蓋,變得像螢囊之光那樣閃爍不明,似乎随時就要熄滅,天上的月亮靜悄悄地俯瞰着這一切,嘲笑着這一束微小光芒的不自量力。

“咔噠”、“咔噠”、“咔噠”。

暗器聲不斷響起,好像觸動了什麽機關似的,泛着藍光的火焰接二連三地被點燃,極有規律地形成一條長龍,直指山頂的某一處,與皎潔的月光交相輝映,為整座山峰蒙上了一層清淺的神秘光輝。

“恭迎教主出關!”

聖火指引,日月同輝,伴着不知從哪兒響起的一聲號令,聖殿頂端緩緩升起一面紅黑相間的旗幟,鮮明的日月交輝圖案在黑夜的火光映照下帶着令人不可忽視的凜冽肅殺之氣,所有聚集于此地的人不由得心神一震。

廣闊的大殿裏聚滿了迎接教主出關的教衆們,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古樸堅實的大門,此刻,有個熟悉的白衣年輕人正在衆目睽睽之下穿過大殿,閑庭信步地朝這邊走來。

任我行一只手抱着許久不見的任盈盈小姑娘,微笑着擡起一只手與店內的各神教長老、堂主們示意,這位年輕的教主雖然并沒有東方不敗那樣懾人心神的容光,但他的眼神所到之處,都仿若清風拂過,令人倍覺親切和熙。

不知怎麽地,當那雙溫柔微笑的眼睛掃到自己身上時,立于殿首右側的矮個子姑娘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而仿佛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身畔人的不安,一旁的高大男子伸出手,找到她掩于華服大袖下的小手牢牢握住。因為兩人站的位置正是原來的光明右使的位置,僅位于教主之位下方,這一番細微的小動作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站在對面的紫衫漢子,臉上明顯地流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感受着對方從掌心傳遞過來的溫暖,矮個子姑娘微微側過臉似嗔似喜地瞥了自家夫君一眼,潔白的臉頰上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了一縷紅暈,顯得腼腆又好看。注視到了這一幕,男人狹長的鳳眼微微揚起,俊美但稍顯冷硬的臉部輪廓變得柔和起來,在這肅穆的大殿之中,兩人間眉眼間脈脈傳情的氣氛呈現出了一種與場面格格不入的融洽。

方小栗含情地眼波攻擊:任我行這騷包怎麽還在慰問人民群衆,老娘望到脖子都要斷了!

東方不敗僵了一僵,示威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別放肆。

“東方賢弟!”

任我行清亮的嗓音響起,打斷了正在眉來眼去的兩人,方小栗趕緊切斷與東方不敗的精神連接,轉過身來準備全神貫注地對付大BOSS,可沒料到對方一見到東方不敗,便放下手中抱着的愛女,三步并作兩步地跨上臺階爽朗地攬上他的肩,還順手拍了拍,而一旁的東方不敗先是不勝惶恐地向前快步迎了幾步,接着一臉欣慰地大贊教主“神功又有精進,神教發揚光大指日可待”雲雲。

這裏真的不是耽美世界麽!

使勁壓下心頭突然湧起的詭異激動,方小栗勉強将目光從互動頻繁的兩個男人身上扭下來,投向剛剛被自己父親丢在臺階下,正孤零零地往上爬的任盈盈。

日月神教強者為尊,內堂之間的競争十分殘酷,為了激發教衆們争奪權利的潛力,上下級之間的界限極為嚴苛,任盈盈有任我行那麽一個教主爹,自然一出生就是神教聖女,地位十分尊貴,可也就是因為這份尊貴使她成了黑木崖上最孤獨的小孩子,平時除了照顧她衣食住行的侍女以外,基本上都不能見到別的什麽人。尤其是此刻,地位低微的侍女們根本沒有辦法進入聖殿,而在場的長老堂主們都又是粗神經的男人們,此刻他們的心神都放在了剛剛出關的教主身上,沒有幾個人會去關注還是個小娃娃的聖女正爬樓梯爬得艱難。

用袖子稍稍擦了擦額頭沁出的細密汗珠,擡頭發現那個讨厭的人正專注地看着自己,白雪團子一樣的小姑娘板起臉,不屑地“哼”了一聲,将臉轉了過去。

方小栗一愣,就知道任盈盈同學這是傲嬌了,也難怪,自己從上次被東方不敗抓回來以後就沒再見過她,雖然自己也差不多是出于被軟禁的狀态,可一心把自己當做玩伴的小姑娘不知道哇,在她的心裏,一定是認定自己背叛了她的信任才不敢見她。想通了這一點,矮個子姑娘露出一個微笑,步履小心地跟在自家夫君身後向下跨了幾步,俯□來。

“唔哇!”

轉過臉去,打定主意不理方小栗的小姑娘發出一聲微弱的驚呼,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她漲紅了臉,對抱住自己的人怒目而視,卻發現這個背叛自己的罪魁禍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聖女年紀尚幼,唯恐有傷,所以……抱着走好不好?”

小蘿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見方小栗朝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一點兒也沒表現出背叛者應該有的愧疚、惶恐、害怕之類的情緒,任盈盈小姑娘滿腔的怒火都突然一下子消弭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不知所措和一肚子的委屈,她傻傻地盯着面前張圓圓臉看了好一會兒,感到自己清澈的大眼睛裏有點濕濕的,這才不好意思地弱弱“嗯”一聲重新偏過頭去,但還是下意識地伸出小手來抓緊了方小栗的衣袖。

“……弟媳?”

方小栗正亦步亦趨地抱着任盈盈跟在東方不敗與任我行的身後,而自家夫君正一板一眼地向任我行交代近期教內發生的種種事務,卻不料這位年輕教主忽然轉過身來關注起了自己,仿佛對這位自己見過幾面的即将平步青雲成為兄弟正妻的女人産生的興趣比教務還要多。

“正是。”

東方不敗頓了頓,不緊不慢地答道。

方小栗抱緊了身前的小蘿莉,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終歸還是有點緊張。自己并不是日月神教的人,照道理說今天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可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任我行一出關就要求說“要看看東方賢弟未過門的妻子”。

……等等,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站在任我行身邊的東方不敗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未過門的小妻子此刻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帶着慣常的寵溺表情将目光投在面前身形嬌小的姑娘身上,站得較近的長老們注意到副教主這樣的目光,面上都浮現出了然——反正副教主一直都是這麽溫柔而風流,只不過這段時間突然又多了個五好丈夫的标簽而已。

相比之下,方小栗倒是沒有從任我行的神色中看出什麽端倪,他只是像一個普通的年輕人一樣看着自己,眼神中除了好奇別無他物,當然,以任大教主的心計,即使他在打什麽別的算盤自己也是絕對察覺不出來的。

“教主萬安。”

思及此,方小栗穩穩地抱好手裏的任盈盈,露出一個自以為很恬靜賢淑的微笑。

白衣教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整個大殿中保持着詭異的安靜氣氛,正當她隐隐開始感到不安時,任我行擡起那雙過于白皙的手,輕飄飄地在自家夫君胸口拍了拍,大笑起來。

“哈哈哈……想不到東方賢弟也終于要安定下來了,弟媳了不起……了不起呀!”

“唔……”

顯然那一掌并沒有看上去那麽輕盈,方小栗眼尖地發現穿着玄色衣服的男人挺拔的身姿有了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便又重新放松下來,不知不覺間她的眼光帶上了焦慮,詢問地看着那個總是欺負自己的男人。東方不敗心中微微一動,平時總是緊抿着的嘴唇有了柔和的跡象,他苦笑着揉着自己的胸口看了小未婚妻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緊。

“啧啧啧,這大好日子就別再眉目傳情啦,”一旁等得不耐煩的童百熊上前來拉住東方不敗,粗犷的臉上帶着憨厚卻促狹的笑,“外間早就備了好酒,今日非要一醉方休不可!”

這一句話順利地轉移了投注在這兩人身上的目光,任我行對童百熊這位資深元老級的人物平時也算是敬上三分,見他有提議,便微微一笑帶頭朝殿外走去,一時間長老堂主們簇擁着教內兩大最炙手可熱的人物,竟也透出和樂融融的氣氛來。

“且慢!”

正當此時,一聲大喝止住了衆人朝外走去的步伐,東方不敗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轉過身,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張漲得紫紅的臉,而任我行也跟着回過頭來,見是坐下光明右使向問天,便也示意衆人停了下來,好脾氣地問道:

“向右使有事?”

“正是,”

紫衫漢子在東方不敗寒若孤星的注視下咬了咬牙,卻也不甘示弱地迎面走過來,但卻并沒有走向在場的任何一位教內人士,而是徑直來到了抱着孩子的方小栗跟前,攤開手掌展示出一方黑黝黝的物事,

“敢問夫人,可識得此物?”

作者有話要說:群抱!!!

46誰比誰智商低~~!

來了!

方小栗心頭一震,回想起那天張婉兒向自己透露光明右使向問天可能會對付她的消息之後——

“你?”

東方不敗右手扶腮倚坐于軟榻之上,長長睫毛纖毫畢現,這稍嫌女态的動作由他做來自是一片說不出的寫意風流,只見他随手拈起一枚棋子,閑閑地至于棋盤之上。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

“看不清楚。”

這邊廂隔着好幾米遠的矮個子姑娘遙遙看着向問天手中的物事老實回答,一邊露出好奇寶寶的神色,圓圓的杏眼睜得老大,水汪汪的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不可能!你……!”

早已篤定對方會矢口否認飛向問天剛要暴起發難,就發現好像有什麽不對。

啊咧?

看不清楚?

不是直白的“沒見過”或是文绉绉的“未曾識得”而是“看不清楚”?

已經深呼吸做好準備要一口氣質問得東方不敗暴露自己陰謀的萬年炮灰向問天臉上浮現出一片茫然,剛剛将眼神轉到方小栗身上,卻見才還像小狗一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抱着小娃娃“刷刷”閃退好幾步,矯健得簡直不像是沒有練過武的。

離方小栗比較近的一圈人都齊刷刷地瞪着這兩個人,以童百熊為首的長老堂主後援團們看清向問天手中所持令牌,皆是臉上寫着問號,以一種“???”的神态一會兒看看向右使,一會兒看看副教主他老人家未過門的媳婦兒;而剛剛出關的任我行則雙手抱胸,看似事不關己雲淡風輕,實則微笑中沒有一絲真正的愉悅,倒是緊緊盯着方小栗,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改變;倒是一旁的東方不敗鳳目中明光一閃而過,面上一沉,心裏卻是啼笑皆非——這小妮子是個大近視,只怕她是真的沒有看清。

當然,同時她也是在演戲。

看着自己小未婚妻忽閃着大眼睛不安懵懂地抱着任盈盈,微微偏頭,仿佛下一刻頭上就會“支棱”冒出兩只耳朵來,看戲看得有趣的東方不敗只覺喉頭一緊,連忙掩飾般地将手背到了背後,以免自己突然鬼使神差地手癢去摸摸她的頭……

各懷鬼胎的人都沒有發現,原本舒舒服服倚靠在方小栗懷中的小姑娘順着大家的視線望過去,猛地直了直身子,小臉“刷“地皺成了苦瓜。

“咳咳……”

狼狽地咳嗽了幾聲,向問天有些惱火地瞪了站在教主身邊陰沉着臉看自己的俊美男人一眼,可當他轉過來重新面對小栗姑娘這張又是膽怯又是求知若渴腦門上仿佛寫了“這是什麽呀好想知道快點告訴我”的臉時,卻發現自己當初準備好的那些很有氣勢的話卻是不合适說出口了。

“咳……那個……東方夫人……”

“哎呀。”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措辭從她口中套出點什麽,這位傳言中小農戶之女出身的副教主夫人發出的一聲驚呼就打斷了他的話,之見她吃力地将手中的小娃娃向上托了托以免滑脫,白皙的額角沁出點點汗珠,任我行稍稍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要不要去接過她手裏的女兒,以體貼入微著稱的“黑木崖五好夫君”東方不敗就立馬撥開人群朝自己的小未婚妻走去,方小栗朝他露出一個頗為羞赧的笑容,便順理成章将懷裏的任盈盈遞了過來。

任我行意外地眯了眯眼,看着女兒乖乖向另一個男人張開雙臂求擁抱,而東方不敗斜飛入鬓的眉毛挑了挑,輕松地抱着小蘿莉朝向問天轉過身來,語氣不善道:

“有事?”

向問天頓時語塞,眼前的男人明擺着一副“離我老婆遠點”的神情,比之前的不可一世還要令人讨厭,而方小栗懷中一輕,忙騰出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還不忘狗腿地咧開嘴給東方不敗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着她向自己亮出細碎潔白的貝齒,渾身散發着冷氣的俊美男人冷冰冰的臉色才算是和緩了一點點,可對着紫衫中年漢子說出來的話依然是“嗖嗖”飚着冷箭:

“雖不知向右使有什麽要緊事要問及內子,但我卻是不知門內規矩何時變得如此咄咄逼人,內子小門小戶出身,怕是受不得驚,平日裏有所怠慢之處,還煩請向右使多多包涵!”

這番言語一出,幾個平時相熟的長老們都帶上了笑意,連因為喪夫而變得陰沉可怖的桑三娘也朝笑的正歡的方小栗投來了感興趣的目光——向右使素來就和東方不敗不對盤,平日裏也總喜歡沒事找事,而這位年輕的副教主雖然盛氣淩人,卻異常沉穩地從不與其正面交鋒,像現在這樣夾槍帶棒的譏諷可真是太不常見。

果然是有了正經媳婦就變得異常護短了嗎……長老們不知何故心頭湧起有兒初長成的淡淡憂桑。

“向大哥你別介意,”個子小小的姑娘從護着自己的男人身後探出頭,笑得眉眼彎彎,身子一動不動,嘴裏卻別提說得多誠懇了,“有什麽事直說就是,都是一家人嘛。“

誰跟你一家!

向問天恨恨地想,無奈地上前幾步,隔着東方不敗将手中的令牌向前送了送,嘴裏依舊不死心:

“煩請東方夫人看看。”

“…………”

躲在男人背後的小姑娘扭捏地蹭了蹭,兩頰飛紅,說了句什麽,一時間擋在她身前的東方不敗面上浮現出一霎的古怪扭曲。

“什麽?”

向問天向前湊了湊,周圍看戲的群衆們也好奇地運起內力,集中精神——

只聽得對方又細若蚊吶地重複了一遍。

“我和他還沒成親……怎麽就叫起夫人來了……”

!!!

“噗……”

人群中有人暗笑了起來。

這個不是重點好不好!!!我只要你說你到底是見過還是沒見過啊這樣我怎麽放大招啊!!!

向問天強行壓下湧起的一口老血,難看地扯了扯嘴角,幹脆上前幾步将手中黑木令塞進方小栗手中,陰測測地說。

“夫人請不要說笑,此物關乎我教基業千秋萬代,還請慎重鑒賞才行。”

“竟是如此重要?!”

方小栗掩嘴驚呼,擡起蘊滿驚異的眼睛看了看自家夫君,得到一個肯定的點頭之後。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像托着什麽易碎的至寶般将這塊黑不溜秋的牌子舉起來仔細端詳,幾次還因為袖袍太過于寬大而不得不将衣袖抖開。

也沒有這麽貴重吧……

圍觀群衆們看着小姑娘努力地抖着衣袖,實在累得慌。

這是一塊看似普通的黑木令牌,只是隐隐帶着紫色的木紋還是顯出了一些與衆不同的奇特之處,這塊木牌有正反兩面,正面端端正正寫着筆勢雄渾的三個大字“黑木令”,背面則是一串無人識得的波斯文。

根據神教傳言,黑木令乃當年開門立派祖師爺所傳下之物,隐藏了祖師爺留下的關于至高武學秘籍和富可敵國寶藏的大秘密,而這秘密就藏于令牌字面當中,只可惜這麽多年過去了,也始終無人參透過。

“如何?”

見小姑娘遲遲不做聲,向問天有些沉不住氣了,要知道他本意一點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費功夫,只是想借由她來向東方不敗發難而已。

“這……”

圓圓臉的姑娘擡起頭,卻是輕咬嘴唇,面上流露迷惑掙紮之色,像是有話要說。

莫非被這小姑娘看出了什麽門道?

也怪不得向問天呼吸急促起來,緊張地盯着她了,這姑娘神色憋屈得連東方不敗也感到意外,他眉頭一皺,斜眼瞥過去,只見她在衆人揪心的注視下下定決心,開口道——

“這面的字全都不認識……”

看着矮個子姑娘無辜地舉起寫滿波斯文的那一面,衆人絕倒。

“那……另……另一面呢……”

向問天一口氣沒提上來,差不多要開始哮喘了,但不知為什麽智商被拉低得不成樣子,居然就順着話頭問出了個腦殘問題。

“另一面……”

又萌又軟的小姑娘将牌子翻過來舉在胸前,水汪汪的眼睛小心翼翼中又帶着同情地看過來,

“向大哥……這三個字你哪個不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挨個群摸!!!

妹子們快來讓我親!!!雲霧斂桑快躺下接受我火熱的愛吧!!!!!

巴交養病的時候好想你們!!!還順便想了下新文,想寫西文同人……

47葵花一出,誰與争鋒!!!

摸摸吃得圓滾滾的肚子,哼着小曲兒一路打着嗝溜回房間,才剛剛推開門,方小栗就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

自己踢到屋角一隅的香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搬到了軟榻旁,如今正發揮它應有的功效袅袅升起垂直的煙霧,屋內彌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心曠神怡,已經換上素色居家長袍的美男側臉對着自己,伸出手去撥弄燃到一半的檀香。搖曳的微光下他的面容少了些一貫的冷峻硬朗,添了許多朦胧的柔和,看起來居然有種雌雄莫辯的美,她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那搖擺不定的燭光,微弱地跳動着,竟忘了下一步動作,只維持着一只腳跨進門內的姿勢,怔怔地看着對方。

“怎麽?”

東方不敗轉過頭來,狹長的眸子裏霎時間又重新閃過銳利的光,皺眉道,

“還不進來?”

“喔。”

下意識地點頭,矮個子姑娘幾乎是立馬收回了還在門外的那只腳,還不忘一氣呵成地把門輕輕帶上。

乍一關上門她就後悔了,眼看着房間裏只有自己和東方不敗兩個人獨處,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居然被男色所惑,真是找死啊你!可看着對方俊美中帶着幾分溫柔意味的側臉,她卻怎麽樣也沒法靜下心來。煩躁地抓抓頭,方小栗邁開步子走到軟榻旁,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令牌伸到東方不敗眼前,只盼着快點把對方打發走。

“這個給你。”

夜已經深了,明明如水的月光流淌過山峰,四下裏都寂靜無聲。東方不敗并沒有馬上伸出手去接那塊自己觊觎已久的令牌,而是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只見她仰着脖子,目光純潔而懵懂地看着自己,只是黑亮的眼瞳中帶上了幾分谄媚,可這種像小動物刻意讨好一般的獻媚表情加上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領口和袖口處殘留的幾塊可疑油漬,讓他不由得抽了抽眼角,本有幾分沉重的心情突然輕松了起來。

“吃了什麽?”

他平日裏清朗的聲音此刻壓得低低的,聽起來又悅耳又有磁性,冷不防聽到這睡前問候似的聲音,方小栗愣住了,但随即便尴尬地幹笑了幾聲。

“啊哈哈哈哈……肚子餓了,去廚房找了只雞吃。”

東方不敗的目光微微一滞,看着這家夥絲毫不知悔改的樣子,心裏卻産生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自古以來便是一日兩餐,而自家小七卻是個異類,以前還不知道,如今仗着同坐一條船,她就要求也多了起來,起初看着她揉着肚子朝自己抱怨“從沒吃飽過”時還以為有人故意為難于她,讓從不插手內務的自己破例召見靜閣的廚娘好好詢問了一通,結果卻是她太奇葩,不但一天要吃三頓,有時半夜還要爬起來去廚房找東西吃——美其名曰“宵夜”。

“吃飽了?”

美男向前傾過身來,一邊從她手中接過令牌,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卻見這姑娘突然一雙杏眼睜得又大又圓,反應頗為奇怪地向後退了一步,見自己關切地瞥過去,才僵硬着一張臉結結巴巴地說:

“飽……飽了。”

房間裏雖然熏着香,但東方不敗身上清新的氣味卻似乎與安神的檀香味頗為不同,他剛剛自己傾過身來的時候,男子特有的氣息夾雜着松木的味道朝自己席卷而來,連空氣都仿佛因此變得有了溫度。

細細端詳片刻,見她除了神色不太自然以外沒有別的什麽不同之處,東方不敗便收回視線,專心于手中新得到的這塊黑木令來。

眼見這尊大神壓根就沒有走的意思,方小栗只得默默地飄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妄想把心中突然湧現的悸動用涼水壓下去。活了二十多年,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感情這種東西依舊是一竅不通,前世即使自己對什麽人心動過,那一腔熱情卻也被每天親眼所見的那一個接一個夫妻反目成仇的案例澆得拔涼拔涼。回想起東方不敗那幾房小妾,剛剛那一時的目眩神迷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說實話,讓一個理性至上的律師為愛癡狂,貌似還是有點困難。

“果然……”

軟榻上的人影發出一聲輕嗤,聲音雖柔和短促,但其中的不屑尤為明顯。方小栗肩頭一顫,卻裝作沒有聽到一般直挺挺端坐在桌前,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屋梁,沒有露出半點好奇來。

“過來。”

雖然不願意摻和的意願表現得如此直白,但很顯然東方不敗卻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她,躲不過去的姑娘讪讪地朝軟榻望過去,只見他換了個姿勢,半靠着一旁的案幾,一只手把玩着那塊讓自己心驚肉跳的黑木令,另一只手則支起下巴,寬大的袖子滑下,露出半截手臂,而整張臉則隐于香爐升起的煙霧裏,面目模糊,但惟有兩道斜飛入鬓的眉毛令人見之難忘。

在方小栗的認知裏,世界上是絕對沒有“絕世美人”這個概念的,她認為自己一生中見過無數個稱得上“美”的人,電視上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也看過不少,但沒有哪一個及得上眼前這個。

冷酷驕傲,卻又偏偏風月無邊,明明連清晰的輪廓都看不大真切,卻是天機洩露一變傾城,方小栗不自覺地往前靠近,一邊抑制不住暈陶陶地想:他當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麽?

“你來看看。”

攤開的手掌上并排放着兩塊一模一樣的黑色木牌,說實話,東方不敗的手并不像任我行那樣瑩白如玉,反倒是有些不知是練武還是別的什麽留下的繭子與疤痕,但毫無疑問這是一雙好看的,骨節分明的手,也是一雙屬于成年男子的手。

“看出什麽不對麽?”

他的聲音自頭頂低低響起,将方小栗不知道飄到哪兒去的心神猛地拉了回來,她在心中懊惱着自己今天的失常,不動聲色地重新集中精力在眼前的兩塊黑木令上。

“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不同……,”她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細細摩挲着令牌上的花紋,“黑木令兩個字是一模一樣的,顯然出自同一個人之手,而背面的波斯文也是。”

全神貫注揣摩令牌的姑娘忽然低下頭,像小狗一樣嗅了嗅,烏黑柔軟的發端拂過男人的手,那癢癢的觸感讓他眼裏不自覺有了絲暖意。

真的好像某種毛絨絨的小動物……

“看木牌上的暗紋也似乎是一樣的,再有就是材質,根據氣味……”專注于分析的姑娘還在滔滔不絕,卻只覺額前一暖,東方不敗另一只手輕輕地覆上了她的頭頂上,還像給小狗順毛一樣揉了揉。

“…………”

“以前我養過一只小狗,你很像它。”

一條狗!!老娘到底哪裏像了!!

方小栗死死忍住吐槽的欲望,沮喪地淪為東方大人的寵物,而對面的男人卻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中,繼續低低地說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我……突逢變故,又遇到教主跟随上了黑木崖,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過那些年少時的事情。”

東方不敗無意識地一下下摸着小個子姑娘的頭,突然很想傾訴些什麽,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心情,不管自己平時有多麽謹言慎行,也不管對方到底身世如何,是敵是友,但面對着眼前這個能讓自己獲得心靈上的平靜的姑娘,那些曾經風光霁月,坦蕩磊落,卻又在經年的殘酷争鬥中被自己抛諸腦後的年少情懷卻總是不經意間被想起,這令他忍不住想對她說些什麽……什麽都好。

“我曾經相信,教主是信任我的,正如我願為他鞍前馬後死而後己一樣,可惜……世人皆多疑。”

方小栗幹脆就地坐東方不敗身前的地毯上,房裏本就暖,加上厚厚的毯子,卻也不冷,她倚着他的雙腿,兩只手卻支着下巴趴在他的膝蓋上以方便撫摸。

別說,其實還……挺舒服的……

東方不敗的嗓音原本就清清如朗月,此刻在耳畔平靜地回響着,似乎在述說着別人的故事,可語氣中的急促與顫音洩露了他脆弱的情緒

“教主此番将黑木令交予我,絕不只是示好,他早因我設計殺了文長老那件事對我起了疑心,卻不想神教中那些觊觎我的人,本就死不足惜,以往是我年少勢單力薄,是以日日虛與委蛇、刀尖舔血、如履薄冰,但我一個堂堂男子漢,怎會甘心被一個男人玩弄于鼓掌!”

楊蓮亭……

默默趴在他腿上的少女在心裏吐槽,她擡起頭,正好對上他那熠熠發光的褐瞳,不由得開始描畫起他年少時的模樣。

該是怎樣的美少年,才能令衆生都颠倒?

原來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美,而是因為太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有什麽,他們想要什麽, 因為他太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才能工于心計、陷害殺死宿敵,并在掃平一切障礙的同時為自己樹立威信,可是這樣一個聰明的下屬,又怎能不引起任我行的忌憚?

方小栗心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令她很想站起來将這個突然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脆弱一面的男人抱進懷裏,可她還是別過頭去,将目光投向別的地方,就是這麽一瞥,卻讓她下一秒就拽緊東方不敗的袍子驚呼起來。

“快看!黑木令!”

只見那兩方黑色木牌在熏香的煙霧下靜靜地起了變化,看起來只是起着裝飾作用的暗紋在朦胧煙熏下朦胧地改變了它本來的面目,隐隐約約形成的缺口圖案好像在暗示着什麽。

男人的狹長的眼睛很快眯了起來,他微微一思忖,執起兩塊木牌,運起內力,用力一撞!

“這是……”

見東方不敗從破損的兩塊黑木令中分別拈出一塊泛黃的絹帛,然後拼在一起,方小栗也忍不住好奇地探過頭去,杏眼又一次睜圓了。

“葵花寶典!!!”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又回來了!!有同學問我更文頻率……這個……巴交是一個需要敲打、調戲、鞭策的人!!!!

48方氏邪惡老黃歷!!

“今日乃己酉月、壬午日,沖鼠。”

羊毫點上朱砂,在黃歷上随意塗抹上一個圈,睡得羅衫淩亂的準副教主夫人在軟榻上打了個滾,丢掉手中的毛筆做嗷嗷待哺狀,

“小隽桂花糕,啊……”

從捧首飾盒到捧點心盒,黑木崖頭牌侍女小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她看着面前這張吃得比以前更圓了的臉——這家夥還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小狗一樣看自己,眼皮不自控地跳了跳,認命地塞了一塊點心到她嘴裏,感到自己從無敗績的職業生涯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摸摸吃的滾圓的肚子,方小栗又翻起了手邊的《易經》,表情狀态無比認真虔誠,就連紅紅的朱砂不慎塗上了面頰也渾然不覺。

鬼谷子一道,神秘莫測,自古能窺破天機之人少之又少,但凡出世,便與常人大大不同,難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天天混吃等死的家夥還有這才能?優秀情報人員小隽見狀心裏一動,微笑地露出八顆牙齒殷勤問道:

“夫人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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